《盲目的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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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目的乌鸦-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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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不行了。”另一位医护人员检查男人的脉搏和瞳孔,之后,站起来,用力吐出一口气。“呼吸停止,也听不到心跳声。”
  “外伤呢?”
  “没有。”
  “脸色看来很好呀!”
  “唔,真重!”
  两位医护人员边交谈,边动作俐落地拿下担架,将男人抬入车内。
  “急救医院是前面经堂二丁目的仁爱堂医院,要向您报告结果吗?”
  “不必了,先送去急救要紧!”
  男人或许还有救!有些陷入假死状态的患者,在经过医生急救后,还能活过来。而且,若是死因可疑,医院自然会通知辖区警局。
  救护车响起警铃离开后,聚在周围的人群开始移动了,都是一些好奇的过路人。一闪一灭的红灯终于自检察官视野消失了。
  “真是不幸。”书记官说。
  “酒意都消失了。”
  “怎么办?要喝咖啡吗?”
  “咖啡?不是要喝啤酒吗?”
  “刚刚那男人好像在咖啡屋里发现奇异的事。”书记官问:“他有说什么吗?”
  “我也听不太清楚。但是,他确实说出‘奇怪的’……”
  “你向他确定过?”
  “没有。对了,他似乎还见到某样白色的东西。”
  “白色的东西?嗯……店里的女人是穿白衬衫。”
  “所以,想进去看看。”
  “那,啤酒怎么办?”
  “就喝咖啡吧!”检察官肯定地说。
  两人在“荷马”的柜枱前坐下,面对着年约三十岁的店老板。



5



  “他和我们店里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是第一次来,不管进来时,或是离开时,都是精神饱满,并无丝毫异样。他付过钱之后,我还亲自送他出门呢!”店老板将咖啡端至千草检察官和山岸书记官面前,一口气说着。
  穿白衬衫的女店员,表情紧张地站在柜台旁。店内只有两位像是上班族的年轻男人,坐在检察官他们背后的厢座。在检察官他们进入时,两人正和店老板高声谈着,一看到他们,却立刻缄默下来。
  店内流洩着轻音乐,但,两位客人并非在聆听音乐,只是想了解事情的发展而已,眼中都洋溢着好奇的神采。
  “还好不是在店内,如果在里面发生那种事,将给我们带来极大困扰。其实,真吓我一大跳,竟然会倒在路当中。是不是罹患了猝死症呢?人好好的,却在眨眼之间就倒地死亡……”
  “该怎么说呢?”检察官点燃香烟。“那男人是否死了,目前还不知道……”
  “一定死了吧!被搬至车上时,一动也不动。”
  “猝死症通常是在睡眠之间发生的……”
  “那也不见得。第一,在医学上尚无法查出其原因。不,等一等……那可能是狭心病,我的伯父也是因此而死!”
  “哦?” 棒槌学堂·出品
  “那是夏天里发生的,他洗过澡,赤裸的在走廊上拭汗,这时,邻居一位少女走了进来,见到伯父身无寸缕,脸红耳赤地急速转身跑开,但是,伯父却轻唔出声,从走廊跌落庭院,双手抓紧胸口,在地上翻滚。虽然立即请来医生,人却已经死了。病名虽是狭心症,直接死因却是休克。我想,那位客人一定也是罹患狭心症!”
  “或许吧!”检察官颔首。
  被送往医院的男人,到底情形如何,自己不是医生,当然也无法否定店老板的说法了。
  但,也不是全面认同对方的看法!因为,倒在路上的男人所说的那片断的话语,还残留在他耳里。“奇怪的……那家……咖啡屋……”
  一般的病人大多会说“呼吸好难过”或“头疼死了”或“请帮我找医生”之类的话,但,那男人没有。也许,他在那瞬间已明白自己会受痛苦的原因了,所以,他拚死的想说出在“荷马”咖啡屋所见到,或注意到的某种“奇怪的”东西。
  这种想像毫无医学根据,只是他以身为检察官的职业所衍生的直觉!
  “对了。”检察官问站在柜台旁的女店员:“那位客人是自己一个人前来?”
  “是的。”女店员用力点头。
  她那尚留几分少女神韵的身上,里着白衬衫,胸前的金色胸针不断晃动。
  “常来?”
  “不,第一次来。”
  “几点钟来的?”
  “大概七时左右吧!”女店员看着柜台正面墙上的挂钟,回答。
  店老板也回头看着表。“不错,是快七时的时候。”
  四周刻有图案的圆型电钟,鲜红的秒针不停地在金色文字盘面动着,此刻是七时四十六分。
  “那么……”检察官继续问:“他坐在哪个座位?”
  “那边!最里边角落的厢座。”女店员用手指着。
  “是靠墙边的座位吧!”检察官重新环视屋内。
  这家咖啡屋就附近一带而言,店面算是相当宽敞,入口处是在面向道路的右端,推开门,正面是柜台,客人座位与柜台平行,刚好成一列。左侧则斜向内,也摆有几张桌子。亦即,这是L型设计的店面,男人坐的位置正是相当于L的纵勾部份的最内侧厢座。背后是乳白色墙壁,墙上挂着油画,画面上是位蓄短发的少女!
  检察官虽然对绘画没有多少知识,却也一眼就看出那是岸田刘生的“丽子像”。岸田从爱女丽子五岁与十六岁为止为她画的一系列“丽子像”,一般的画集都有收录。但是,曾坐在“丽子像”底下的男人,为何倒在路上,画面上的少女也不可能告知!



6



  “还有一点,”千草检察官改变问话方向。“当时,店里的客人呢?”
  “有三位客人。其中一位是女客人,很快就离开了。另外就是还在这儿的两位……”
  “男人进来时,没什么异样吗?”
  “没有。”
  “不管什么都可以说出……”
  “真的什么也没有,只是看起来好像不太爱理睬别人……”
  女店员舐舐鲜红的嘴唇,说明男人进来当时的情景,依她所说:
  “下午七时许,长发瘦削的男人推开‘荷马’大门走入。他站在柜台前,稍向店内看了一圈,就直接走至最内侧的厢座,一坐下,马上打开带来的不知是书还是杂志,低头开始阅读。女店员走过去问他想喝点什么时,他也只是回答说‘咖啡’,连头也不抬。
  “咖啡冲泡好,女店员端过去,问他是否要掺奶精,但,他却仍只默默挥手,所以,女店员将牛奶罐带回。另外,装在小袋内的糖也原封不动摆在喝剩三分之一的咖啡杯旁,也许,他喜欢喝纯咖啡吧!
  “临出店门时,男人也毫无异样,将帐单和款项三百元置于桌上。他是默默的来,又默默的走……”
  “谢谢你,我知道了。”检察官笑着说。“只是,还有一件事想请教。”
  “什么事?”
  “见到那男人倒地,我们最先跑过去,当时,他嘴里说‘白色的……’,也许,他可能说‘广阔的……’,反正,发音大概不出这两种……”
  检察官话还未说完,店老板上身猛然向前,叫着:“我知道,他是说白色的乌鸦。”
  “什么?”这回轮到检察官惊诧了。“白色的乌鸦?你们店里有吗?”
  “怎么可能!”一旁的女店员噗嗤笑了,这是检察官和书记官进来以后,初次见到她的笑容。“原因是这样的,刚才,我完全忘了,是有人打电话给那位客人!”
  “哦?是什么时候?”
  “大约是进来后约过了十分钟。”
  “谁打来的?” 棒槌学堂·出品
  “不知道。不过,是女人的声音,她说我们这儿有位客人姓水户,要我请他听电话。对了,那位客人就是姓水户!”
  “嗯。”
  “这种电话我们常会接到,所以,那时也不觉有何怪异。我拿着话筒问,水户先生是哪一位?那位客人立刻就站起来了。”
  “电话的内容呢?是谈些什么?”
  “这个嘛!”店老板回答:“那位客人好象和对方约好在我们这儿碰面。”
  “是女人吗?”
  “可能吧!他先是说‘已经等很久了’,又说‘没这回事,不必担心’,边说还边笑着。然后是‘我知道了,马上赶过去,’最后连问两次‘啊,是白色的乌鸦吗?白色的乌鸦没错吧?’之后,就搁回话筒,匆忙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检察官凝神静思:那男人的意思,是否要我们帮忙把他的痛苦传达给在“白色的乌鸦”等待之某人呢?应该是这样。
  “这附近有名叫‘白色的乌鸦’的咖啡屋或酒吧吗?”
  “这……”店老板低头。“好像听过哩!对面街上是有家名叫‘白色的酒杯’的餐馆,但,酒杯跟乌鸦的发音又差多了……”
  几分钟后,千草检察官和山岸书记官离开“荷马”。
  问过那么多话,却仍不知那叫水户的男人突然倒在路上的原因!
  “现在怎么办?”走出街道,山岸书记官想然问道。
  “已经没地方喝啤酒了吧?”
  “是呀!”
  “回去吗?”
  “回去好了。”
  “真狼狈!”
  两人漫步走向灯火通明的大街。
  “真有白色的乌鸦吗?”
  “应该没有。乌鸦这种鸟是朝旭日飞行,望夕阳回巢。亦即,能直接飞向太阳的鸟类只有乌鸦!因为,他们的居处在太阳之上。”
  “哦?”
  “这是传说。所以,乌鸦的翅膀被烧黑了,连嘴喙、趾爪都黑了,因而,白色的乌鸦通常被比喻为不可能存在,或不可能发生之事。”
  “但是,那男人身上却发生了某事!”书记官说。
  这时,检察官举手拦下一辆空计程车。 




   




第四章 草丛之内






1 



  荷马:希腊最早的诗人,生存年代不明,推定为纪元前九世纪左右。关于其出生地,也有各种说法,未能定论。以《伊里亚德》、《奥狄塞》等作品而为世人所熟知。但,也有人说荷马乃是当时吟游诗人之总称,并非特定一人。
  荷马是一盲目老诗人,常一面吟诵自己的诗,一面游历各城市行乞,遇着贫穷的生活。
  被视为他的作品之《奥狄塞》,是描写特洛战争的大将奥狄塞在凯旋途中,历经十年的冒险与漂泊生活之长篇叙事诗,传入日本,之后,刺激了近松门左卫门之《百合若大臣野守镜》等作品的诞生……

  视线离开百科辞典上的小铅字,千草检察官点燃香烟。从东边窗户照入的阳光正照射在他脸上,虽然眩眼,却一点也不觉得热。
  是那种秋日的温暖阳光!
  这天早上,检察官八时就醒过来了。
  妻子预定回娘家三天,家里静悄悄的。在东北地方的山间农村,昔日的习俗仍完整地保留,每当亲戚有婚丧喜庆,必郑重的寄达通知,这时,妻子会一边很不以为然地说:“和那些乡下人应酬可不是轻松的事!不管做什么事,总喜欢找一大群人……”却又一边马上查列车时刻表,然后整理行装。
  这时,检察官只有装出一副全权委托她的表情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又无法分身,只好偏劳你了。”
  窝在棉被里,千草检察官用力伸着懒腰。虽然只是三天,却已是难得的单身生活了,可在外面用餐,不会听到妻子的抱怨声,这点,让他觉得很新鲜!
  就在他打算起床时,忽然蹙紧眉头,昨夜,和山岸书记官在路上见到的情景,又再度浮现脑海。
  那男人怎么了? 棒槌学堂·出品
  救护车的医护人员说是“呼吸已经停止”、“没有救了”,说不定真的死了呢!
  那么,自己是那男人临死前唯一听见他的话的人,就算是偶然,也算是某种因缘吧!
  当时,检察官听到的只是片断的“咖啡屋”、“奇怪的”字,虽然还听到“白色的”这字词,但,依咖啡屋老板所说,应该是表示“白色的乌鸦”。白色的乌鸦……那男人在强烈的痛苦中,究竟要告诉自己什么?
  店老板说附近有家叫“白色的酒杯”之餐馆,那么,白色的乌鸦或许也是咖啡屋或酒吧之名称!
  昨夜,和山岸书记官闲聊有关酒吧或餐馆之名,而走入那条巷子,当书记官看到“荷马”的招牌,问自己那是什么意思时,自己曾说“应该是希腊的盲目诗人”。
  而就在此时,那男人自“荷马”走出。
  “荷马”是盲目诗人,会不会是自己记错了呢?好像某国国王的姓名也叫“荷马”,也或许是洋酒的名称……荷马威士忌、荷马琴酒……不,说不定是学生时代所见过的莎士比亚名剧中登场的不幸舞娘!
  越想越觉得难以肯定,心想:若不令事实明确,一整日里,将会为“荷马”所苦恼。
  所以,脸还未洗就匆忙跑入书房,翻开百科辞典!
  有关“荷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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