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溅玉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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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溅玉录-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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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挤过一层又一层的肩膀,举步维艰地走进对街里熟悉的窄巷,顷刻间清冷下来的空气让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抬脚一溜儿小跑,奔着华府的方向跑去。
  华府门前的石狮子依旧和我离开那天一样,笑容可掬地镇守在朱漆大门前。我走上几步,叩响了门上的铜环,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道缝隙,露出华叔那半张满是褶皱的老脸。
  我凑过去,抬手在他面前晃了下:“还不快开门?几个月不见就不认得了吗?”
  “姑,姑……娘!?你不是,不是……你怎么!?”华叔瞠目结舌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侧身闪进大门,看着他惊慌失措地将大门重新关好。
  “你想问我此刻怎么没有坐在外面街上的那顶凤舆里是不是?”我忍不住好笑地问道。
  华叔忙不迭地点头,随即又用力甩头,说道:“自从三个月前,咱们听说了今上要迎娶将军府小姐的消息,就估摸着姑娘不会再回来了。谁知道,谁知道你这下又……诶!反正我也说不好,那外面那凤舆里的是……?”
  我冲华叔眨眨眼,轻巧说了句:“空的。”
  “空的!?”华叔失声惊叫起来,呆怔地瞪着我,半晌之后才忍不住“嗬”了声,跺脚道,“这么说来,今日蓥帝岂不是娶了一副空架子?我的姑奶奶,您可真是胡闹啊!这下……云翊将军可怎么好?将军和夫人就这么让您跑了!?”
  我一摊手,耸耸肩说道:“我跑都跑了,还能怎么办?最多不过是闹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华叔,你怕不怕死啊?”
  我故意试探向华叔看去,他老脸蓦地红了,狠狠瞪我一眼,呸道:“哼!我老头子能是怕死的人吗!?要是我怕死,当初也不会和姑娘这么九死一生地一路闯过来了!姑娘小瞧我没关系,左不过是个死吧?等刀口架脖子上了,我要是皱一皱眉头,姑娘才知道老头子是不是条汉子呢!”
  “行了行了,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您老怎么说得好像咱们这会子都要上法场了?您不怕死,我也不怕死,公子呢?他怕死吗?”我笑嘻嘻地问道。
  华叔一听我提到无尘,立刻双眉耸立,将我当仇人似的下死劲盯了一眼:“亏姑娘还记得咱们公子?自从那晚你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后来公子醒了,先是不见了姑娘,后来又听说蓥帝赐婚的旨意,到今日他都,他都不好呢……姑娘趁现在进去看看他吧,只怕多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华叔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后面的话被浅浅的哽咽堵住,一瞬间,我再也找不到呼吸,仿佛被滚烫的铁水从头顶灌透了全身,将我的双脚死死地钉在地上。
  “无尘,无尘他……怎么了?”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出口,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华叔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摇了摇头,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我顾不得华叔,返身向后院跑去,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重复着,重复着——叫着无尘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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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燕于双飞

  第七十二章 燕燕于双飞
  满目山河空念远,
  落花风雨更伤春。
  木莲花树下的锦榻上,仰躺着一抹纤白的身影,摊开的书本遮去了那人的脸庞,榻边的高几上摆着博山香炉,天青色茶盏里的香茶兀自散发着热气。
  微风徐徐,将书页轻轻地卷动了下,风过无痕,一片花瓣坠落在榻角。我缓步走过去,生怕惊醒了榻上休憩的人,每走一步,我的心便跟着剧烈地颤动一下,仿佛下一步之后,眼前的身影就会凭空消失,就会像乍现的昙花一样失去踪迹。
  白衫翩翩,阳光炽烈得灼眼,视线变得天旋地转,我屏住呼吸,伸手拿起那本遮面的书。曾经美冠天下的檀面如今纵横交错着伤痕映入眼中,淡过远山的修眉,恰被鬓角的伤痕划开犀利的棱角,修挺的鼻梁从中塌陷,惟有一双眼眸依旧苍绿如洗,正一瞬不瞬地凝望着我。
  “无……尘?”涩涩开口,才发觉说出口的话音,竟是带着难抑的颤抖,“华叔说你,说你……”
  他凝碧的绿眸微转,望着我问道:“这位姑娘,你是……何人?”
  他看我的目光中透出疏离与陌生,我下意识地错后一步,拿在手中的书应声掉在地上:“你……!?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不语,花不语啊,无尘,你……你病了吗?”
  “这位姑娘与在下是旧识?不知姑娘口中所唤的‘无尘’是谁?”他略坐起身,倚向靠枕,伸手将茶盏端到面前,浅啜了一口,“我不叫无尘,也与姑娘素不相识,姑娘怕是认错人了。”
  他的声音冰冷淡泊,没有半分波澜,仿佛我确是一个于他来说全不相干的人。
  无尘,是真的忘了我吗?
  亦或是怨恨我当日的薄情,不曾留下只言片语便即离开,所以此刻不肯认我?
  “那你叫什么?”我心里一急,接口问道。
  他放下茶盏,轻声说道:“我原名竹凤池,曾做伶人时花名叫作碧华,姑娘亦可称呼我碧华。”
  “竹……凤池?你记得碧华,却忘了无尘吗?”我不禁苦笑道,“尘若无心,心自无尘,这些,你真的都忘了吗?”
  嘴里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苦味,许是因为从心底泛滥的苦,漫溢在心头,我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碧眸投向天际,许久之后,阖目一声长叹,说道:“竹本无心,心中无情,有时我真愿自己是竿无心的空竹,这样就可以轻易忘了一切,也忘了……你!”
  我抬指咬进嘴里,怕自己失声尖叫,他转头看向我,绽出清浅的笑容:“哪怕穷此一生,只为了追忆,也不枉来人世一回。竹凤池可以忘了一切,无尘却无法忘记花不语,哪怕穷此一生,也要等到你回来。”
  他说完,向我伸开双臂,我合身扑进他的怀里,和他一起滚进锦榻里。他被我撞得咳咳连喘数声,我看着他涨红的脸颊,突然捏住他的鼻子,怒道:“好啊你!居然敢用失忆这么烂的招数吓唬我?说!是不是你早就和华叔串通好了?他骗我为你担心,你刚才又骗我,你,你……你拿我当什么了?你还说过就算我讨厌你,要杀了你,你也不会离开我,骗子!大骗子!!”
  我越说越觉得委屈,眼泪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就是不肯落下。指下用力,捏得他哀声惨叫连连,他扭着脖子乱叫道:“疼!疼!快放手,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我放开手,他趁我不备,探手一把箍在我的腰上,翻身将我压到身下,居高临下地瞪着我,咬牙切齿道:“从来只听说过恶人先告状,今日才算让我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恶人’!自你那日一走了之,连半个字也不曾留下,我昏睡了几日才醒,醒来后又不见了你,你可知我心里的那份急,又是什么滋味?我数次去金谷巷的将军府找你,都被拦在府门外,数月来凤阳城中传闻当今蓥帝即将迎娶云翊将军家的小姐为帝后,你又是否知道我乍一听这消息时心里的感受?你手上的伤……可全好了?你真的要嫁给蓥帝?你可曾……可曾想过我?这些问题每一日我都要在心里问上千百遍,可是又有谁来为我解答?这几个月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受过多少煎熬,你又知道吗!?”
  他紧盯着我不放,每一个问题都像沉石砸在我的心头,我抬手捧住他的脸庞,柔声说道:“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受的委屈,哪怕是叫我穷此一生,也无法偿还干净。无尘,原谅我好不好?”
  他将我的残手握进掌心,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我浑身一颤,窝在他的怀里,迎上他的视线。
  “那日我离开,也是怕牵累到你和华叔,你来将军府找我,我并不知情,从来没有人告诉给我。我人虽离开了,心却从不曾离开,我在家也时常想你,想你睡得好不好,吃得香不香,有没有想过我?自从咱们在无缺城被苏沫找到,就注定无法躲过蓥帝,他早有所备,一心为了等我回来。今日是蓥帝册封皇后的坤极大典,我这个准帝后却逃婚跑来找你,我知此罪已属滔天,或许今日之后,云翊将军府上下,华府,你,我,都会被蓥帝诛杀,我怕因为我的自私而牵累了所有人,我真的很怕……”
  他抬指掩在我的唇上,摇了摇头,笑道:“傻丫头,这世间哪里那么多好想,好怕的?你什么话也不说,独自一个人把所有事都担下来了,又置我于何地?说到底你是信不过我,是不是一定要我把心剖给你看,你才甘心?”
  我眯起眼,笑慰他道:“大美人,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低头看着我,说道:“当年我自毁容貌纠缠于你,你没有嫌弃我伶人的身份,允我追随。无缺城中自在逍遥,望舒山庄舍命相护,我眼看你跳下寒潭又无力挽救,我深恨自己无能,恨不得也跟着你一起跳下去,那时我便在心底暗暗发誓,今生不论如何,我都要守候在你的身边。今日你背婚私逃来找我,可见我在你心里的份量不轻,即使此刻便为你而死,我亦甘心情愿。”
  我探手拽住他的衣襟,将他拉到面前寸许,一字一字说道:“我不许你死,你再随随便便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就一个人走,这辈子再也不见你,免得伤心。”
  “好,为了你,我好好活着,长长久久地和你在一起。”他的眼弯成新月,浓密的睫羽遮去了碧绿的眸子,看得我一阵晃神。
  “我今日因你背婚,你欠我一个新郎,一个洞房花烛夜,怎么赔给我?”我又将他拉近了些许,狰狞笑道:“漫漫长夜,寂寞难耐,卿可赔还给我一个俊俏郎君否?”
  “俊俏郎君没有,新狼……倒有一只现成的。”他就势低头贴到我的耳边轻语,气息徘徊在我的耳畔,隐隐透出几许暧昧,“今夜良宵洞房花烛,小娘子可愿意与这只新狼共入鸳帏,成就姻缘?”
  “你!你个臭家伙,轻薄我!”我被他说得恼羞不过,却掩不住唇边的笑意,整张脸瞬间蒸腾灼热不已,“一点儿正形没有,流里流气!”
  “那小娘子可愿意与我这流里流气没有半分正形的浪子成就百年好合?”他单手箍住我的下颌,迫我看着他。
  与他视线交会的刹那,他眸底的柔光宛转流动,像湾苍碧的幽潭,让我渐渐沉醉其中。
  我默默与他对视半晌,轻声问道:“若是蓥帝不肯就此罢休,今日之后将你我一起治罪,你可后悔?”
  他的脸挡去了头顶上整片天空,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木莲花被微风挽动,庭院中花香四溢,和风阵阵拂面。
  他对我轻柔一笑,低头将双唇印上我的唇间,像一片羽落于水面,漾起点点涟漪。那一刻,我已明白他的心意,在彼此的眸光交会中,是长久以来相濡以沫的心意相通。
  哪怕穷此一生,为了追忆,也不枉来这人世一回,哪怕穷此一生,只为追忆!
  轩厅中红烛高烧,我头披绛绡纱,身穿霞彩衣,无尘一身素服,与我携手站在厅心正中。华叔老脸笑得菊花般灿烂,手中举着烫金红字帖,面对厅口的天井站得笔管条直,乐呵呵地笑道:“姑娘,公子,今日这场亲事,老奴仓促间也没有备下什么,惟有给两位做个主婚人,还望姑娘和公子不嫌弃俺粗人俗鄙。”
  “华叔说的是什么话?这些年我和公子何曾嫌弃过你?今日这里既没有高堂在座,也没有亲朋贺喜,我与公子三拜天地便算礼成,不拘那些俗礼。”
  我转头看向无尘,隔着绛绡纱望出去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绯红的色彩。他没有戴银面具,损毁的容颜在烛光下闪动着明快的笑,他的双眸锁在我的眉宇之间,郑重说道:“我竹凤池今日娶花不语为妻,今生今世愿与卿白首相谐,不离不弃,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我握着无尘的手指紧了紧,案上的花烛“剥”地一声结出个灯花:“想你我初遇时,你是名扬天下的伶人碧华,后来与我生死相随,我为你改名无尘,原来你的真名叫作竹凤池。今日我花不语嫁给竹凤池为妻,只愿今生今世与君白首相谐,不离不弃!”
  他执起我的手,与我同时面朝天井跪下,华叔喊了一声“一拜天地”,我与他双双朝天拜伏,叩首,起身。华叔再喊“二拜天地”,我俩复又俨俨跪下,朝天井中虔诚地叩头,膜拜,再起身。
  华叔三喊“夫妻交拜”,我和无尘侧身相对,正欲对拜,蓦地一道劲风袭身擦过,脚前“哗啦”碎响不断,溅起满地的屋瓦,惊得我和无尘同时向后撤了半步。
  天井中爆起一声怒喝,人随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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