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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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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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在山里头玩儿,掉到一

    个洞子里,里面有条石板儿道,还竖了石碑,看碑字是个古字,叔爷说,咱
们不能动新坟,就去动这老坟

    也还成。这坟,他因为怕,可一直记着在哪处呢。要不是到了没法的地步,
哪成得让你们去那儿去?

    哥几个挡不过他爸和九十多岁的老叔爷求,就同意了。

    于是去了叔爷说的那个坟。

    坟就在洞子里头,估计年代久,山受过雨滑了坡才给埋下去的。哥几个拿着
蜡烛扛着铁锹战战兢兢的

    把坟挖开。

    棺材一点也没烂,挺新的模样。然后他爹抖着手大着胆领着哥几个磕了头把
棺打开了,就看到一具像

    睡着的尸体正躺在里面呢。是个老人,面色红润,长着个长寿眉,身上着了
一身红衣,手摆胸口,拿着一个长长的扁扁的竹片儿。

    再然后,戳了几次确定这是个死人,家里人就把这老者的尸体给抬了出来剁
了四肢取了骨把洞子草草给用土填了,赶紧下山把骨头交给叔爷打骨桩。

    汉福顺说到这,就把那个旧得泛白的蓝花布包小心的掏出来了。

    因为当时不知怎的,他偷偷留了个骨在身上没交出来。就是到现在汉福顺都
不知道当时咋就那样做了 。

    后来雨倒真是有了,接着三年都会在那个取骨打骨桩的夜里开始下,一下,
就是一个星期。又准时在取骨的那个对时收雨。然后三年过去后,雨就再也没了。
他叔爷,就在埋骨后的第三天,不知咋的就死在自家屋里。本想再打骨桩求雨吧,
可这活自他叔爷一死就没了个继头,他们这些后辈谁都不知道怎么打,办法没想
出,村里的一些人受不了,搬的搬迁的迁,最后,只留下些残病老人和他们一家
子了。就连自家的兄弟,都过怕了那里的苦日子,拉家带口的走了。

    汉福顺是个老实巴交的人,竟就这么熬着过日子,一直熬到了改革开放。

    家里人多开支大,汉福顺被生活逼得没法子了,等伺候了父母过了世,就背
了个蓝布包包带了全村老人凑给他的十块钱出来谋事。

    九三年出来打的工,一直到现在整个十三年了。做得最长久的,就是在工地
卖苦力扛水泥搅浆什么的。而且从这里漂到那里,十三年里没舍得买一双鞋,穿
的都是村里老人给自己纳的鞋和自己打的草鞋,身上的衣通共就两身,已经洗得
好些地方泛白布朽了,就讨块布缝了起来继续穿。钱全省着寄回去给家里和村里
的老人用。平日里,城里都没去看过,吃饭睡觉都在工地上,也不会说话,人家
说什么就只会点头或结巴讲上一句。看到穿得好有种老板气质的人,汉福顺连头
都不敢抬起来。

    去年,家里大儿子十六岁,汉福顺就带了出来一块上工想多个人挣钱自己就
多松口气。没想儿子做到

    今年三月,做事的工地的棚子突然就散了,正在上面做砌匠活的儿子和另外
个江西的汉子从差不多五层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工友是死了,可他儿子人没死,
医院的判定却是骨椎粉碎,头颅严重受创下陷,高度昏迷。

    汉福顺当下哭死过去,有工友好心告诉他这在工程当中,应该由老板出药费,
于是汉福顺硬撑着一口气去找老板,没想到老板应得好好的,说身上现在只带了
六百块,等下开车去取了给他,汉福顺感激得真就等着,没想到这老板去了后便
再没回来。再回来时,带了一帮强壮汉子对他一顿拳打脚踢,还说他儿子违规操
作,连工资都没给他就把他给赶了出来。

    汉福顺诺大个北京也不知上哪去,只带着被那个黑心的老板一块扔出来的自
己的小布包坐在工地外头哭。这几个月,全靠工地原来的那些工友救济了一些才
活了下来,儿子因为没钱治病,在医院呆了不过四天就被停了药最后就这么没有
痛苦的走了。尸体,因为没钱,被两百块钱医院收去做解剖试验了。

    那一刻,汉福顺想到了死。这汉子对生活对人生,已经完全绝望了。可是一
想到自己还欠着工友的那些人情,又咬着牙站了起来。

    可是也不知咋的,汉福顺去其他工地找工做,就是没人愿意收他。工友的钱,
他也不好意思再接,饿了两天没吃饭,逼得已经没办法了,汉福顺就想起了怀里,
这个盗墓盗出来的骨头来。大早四点半就起了身,从郊区用走的,一边走一边跟
人问路儿,走了五六个小时穿过了整个北京,才走到这古玩市场来。

    这顿饭吃完,这汉子已经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背被生活压得已经直不起来了。
就是和我们坐在一桌,他也缩成团的,怕不小心就挨坏了我们的衣服。

    我们都没敢说话。

    爹紧紧的在桌下握着我的手,我才没流出眼泪来。

    何洛听完眼睛就红了,咬着牙也不出声,看样子也在死忍。何老爷子定力好,
只是有些颤抖,嘴抿得很紧。符当不出声,看着汉福顺的眼神有那么些柔软。

    常二爷倒不顾忌自己上年纪,一个劲的冲汉福顺竖手指,老泪流得直率,说
:“汉子,你是条真汉子!咱不说啥了,这骨,我出你十万。”

    何洛的爸爸说:“二爷别和我争,我买了。这样,三十万够不够?”

    汉福顺先是听得傻了,然后就摆手哭了起来:“一个骨头,哪值得你们这些
老板花这么多钱?这些天

    来,就你们这几位老板正眼看过我,还请我吃饭,我……我……我啥也不用
了,这骨,就送给你们……“

    “这样吧,”摆手示意二爷和何洛爸爸别争,爹对汉福顺说:“骨你先收好,
今晚就上我们那里去住 。”

    “这这……这使不得……我……我只是个农村人……不配跟你们这些老板在
一起……”

    汉福顺立即跳了起来,粗糙的双手直摇晃,吓得跟什么似的。

    爹站起来,说:“没什么配不配,听你说了,那是个古墓,当时你们就顾着
挖尸了,没看其他,所以墓应该还保存得不错。我们是这个意思,今天先休息一
下,明天,我们就去你村的这个墓看看。兴许里面还有些东西值钱,到时我再一
起估了收货,我们虽然在北京没店面,但在确实是做这行当的。信得过,你就跟
我们走,信不过,就算了,就当认识了个朋友

    何老爷子这时开口了,说:“你在外面也不容易,既然货我们看中了,你就
甭操心,这价,我们不会亏你。”

    话说着,何老爷子还向我们打眼色

    何洛鬼机灵的,赶紧就在一边抢先帮腔了。

    汉福顺一个老实汉子哪奈得我们何?只得哭着唯唯诺诺答应了,那眼泪,终
于流得不再压抑。

    ***********************************************************

    这个章,我写汉福顺的人生,写得眼泪叭嗒掉,一边写一边用纸巾擦,害怕
眼泪糊了眼,便会写错。

    我没想过会写得这么凄凉,然而想到现实的中国也确实有这样的情况,我就
忍不住凄凉。为了那些农民兄

    弟,为了我们骂人时说别人是乡里人的无知。在这里,我希望大家,看过这
个章会有些感触,也会像我一

    样,别的做不来,至少,可以做到不浪费粮食食品,用这样的方式,感谢这
些勤劳的人民。谢谢。

    关于打骨桩,这是有根据的一种盗墓行为。在中国古代发掘冢墓的诸种动机
之中,又有基于原始巫术的因素。《明史》记载山东民俗,说每遇旱灾,则发掘
新葬冢墓,残其肢体,称作“打旱骨桩”。这种民俗,有较复杂的生成原因和较
特殊的流变形式。“打旱骨桩”的语源分析还难以有确定的结论。我们推想,这
样的做法,可能与古来以为死人骨骼与天气干旱存在着某种神秘关系的观念。《
春秋繁露》说到当时民间求雨礼俗,主要程序之一,有“取死人骨埋之”。《艺
文类聚》卷一○○引《神农求雨书》也有同样的说法。

    至于有朋友说怀孕时遇到不净的东西,这事是有的。因为我身边的朋友对我
说过:女性在怀孕时阳气低,因此易遇这样的东西。她就有遇到过,高烧,可上
医院检查却没事,然后整天就听到楼顶的阁楼响来响去有人在上面走,不是老鼠
声。后来生小孩去医院时身上都盖了张渔网避邪。

    而有朋友问现在工作不好找为什么要辞职呢?

    因为工作环境并不是很好做得不开心的缘故。而且我是个喜欢漂的人,一份
固定的工作,我想我到目前还没找到过,而且我喜欢自由胜过我的生命。就是这
样。

    今夜太晚,就不说我的小故事了。大家慢慢欣赏这章罢。
 《明器》(伍三思外传)下 BY 赫连春水
第十六章雨哪去了

    我们第二天大早就整好了东西出发去汉福顺的老家——山东柘山的营子口。

    说这地方吧,还真是旱穷,土面都是大块的乌龟裂,有些地方,竟然裂得一
个不小心就能把脚给踩进

    去没了大腿柱子。然而山却还是有些树的,竟然还是长着鲜活的绿叶的那种。

    我眯着眼看了看,到的时候正赶趟过了一天,是早上,村里的人见汉福顺回
来了,几乎都来看他,拿

    着自家做的馍、饼子,要么就是几个省下来的鸡蛋。房子都是土砖房,村里
三十四口人,就只看得到汉福

    顺的儿子是年轻辈的,其他,都是些孤寡老残。

    听说话,大家还不知道汉福顺在北京的状况,只围着这汉子一个劲抹泪为他
大儿子哭,然后问汉福顺

    现在咋样了。汉福顺老实,就不出声,眼红了。还是常二爷赶紧接了话说:
“我是福顺现在的老板,听福

    顺说起你们这村的现状,就想来考察一下,看看能不能找个项目投资,一个,
带动咱乡亲致富,一个,也

    是圆我为咱广大农民做些实事的心愿。“的

    那模样,挺着个肚子,头发梳得溜清,倒还真有几分当这地头是自己家乡了。

    老人们就激动了,看常二爷的眼神都带着了泪花和膜拜。

    符当一看这场面,把头窝进我怀里,很轻声的说了句粗口:“我靠!”

    这小鬼,不教训真不行了。

    在村里一干人的热情难却下,我们吃过粗粮饼子就由着汉福顺带着先去看打
骨桩的那个祠堂。

    这祠堂吧,没像一般的地方那样,是建在自村里头的,而是建在了山里头。
路是羊肠小道,人放羊给

    踩出来的最原始的那种,两边的树丫枝不时就把路给挡住了。山较高,估计
也有八九百米的海拔,要是一

    个人走在山里头,倒有些阴森,放眼四望,前后左右都是满眼的绿色,而抬
起头,头上就一个线的天。

    一边走,何洛一边问:“按理儿这祠堂是整个村祭祖的地方,怎么不修在村
里倒往山里头建了?”

    汉福顺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就从上辈那里听过咱们这村已经在这里
祖辈生活了近千年了。这

    祠堂就是最早的先祖们给修的。“

    何洛就哦了一声,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转就问别的:“这山倒挺大的,估
计里头有不少野物吧?”

    提到这个,汉福顺倒是笑了,点头说:“有些野兔子野鸡什么的,六七岁的
时候,还看到过好大一只

    野豹子。不过咱可不敢去套,那家伙,大着,估计就一个爷你这么大。“

    何洛就来劲了,直叫着早知道这事儿就得带个鸟铳什么的来,好捉只兔子咱
们打牙祭。

    一路讲着话,这山路就走得快了。因为常二爷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爬山倒
有些吃劲儿,于是我们停

    停走走大概上了个多小时的山,汉福顺看看两边各长着的一颗扭曲罗旋长向
天空的树说:“到了,前面再

    转个弯就是祠堂了。“

    我们加快了步子。

    一转弯,我们就看到了这个所谓的祠堂。这个祠堂,与其说是祠堂,倒不如
说是南方山里的土地庙。

    就建在一块只长草大概五个平方大小的草地正中,整个石块挖去中间雕刻而
成的神龛,高约一米,地基长

    约两尺,侧身宽则大概有半米。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已经残破得厉害。而
正中间被向内做成神龛的地方

    ,没有摆着神位或是土地公,而是一眼看去黑沉沉的有些吓人。

    点香摆供果作揖后,我示意何洛拿出在北京赶时间买的罗盘。

    这小子还挺像模像样的就端好了,定位,测辛亥。把个汉福顺和常二爷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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