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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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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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回到二王子府的时候,天已经 完全黑了。十几天颠簸的旅程,虽然因为离的虚弱而走走停停,却还是让重伤未愈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连续几天发低烧,今天下午喝了药,便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连车子停了下来都不知道。
  宫昱不忍叫醒他,让车子直接驶进府里,用貂皮外衣把人裹了个严实,抱起来径自进了自己的寝阁,斥退随后跟过来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
  可能是发烧的缘故,也可能是实在太疲倦了,一系列的挪动并没有惊醒睡着的人。纤薄的眼睑合拢着,屋里昏暗的烛光使浓密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圈阴影。
  伸出手摸了摸额头的温度,有些发热,再摸摸被子里的双手,却依然冰凉。
  这个人,身体像是怎么样都热不起来一样。这么想着,宫昱还是不自禁地又掩了掩被角。
  梦中的人晃动一下,似乎睡得不太踏实,眉头微微皱起,又随着一声无奈的呓语,无力的平了下来。
  连疲倦和睡梦都带不走心底的悲声么!
  心角被牵扯微微的痛……不禁苦笑,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开始被眼前这个人的细微的表情而起伏。 
  指尖轻抚上面前紧闭的眼睛,划过秀颀的眉峰……心中一阵激荡,像是受了蛊惑似的,慢慢俯下身体,低头覆上了那苍白的唇……
  微滑湿润的触感,不像女人的那样丰满甜美,淡淡的几乎没有任何味道,只是,冰凉的唇瓣轻含在自己的舌尖,仿佛一瞬间,心底也被什么东西轻轻的冰了一下,凉凉的感觉,留在了齿间,刻在了心头……
  突然……
  “殿下!殿下!”外面有人大声呼喊,一个小侍从破门而入。
  “殿下,啊……”,人刚进来,就一声惊呼,差点儿一跤摔倒在门口。只见宫昱正凶狠狠地瞪向他,眼神显得极为恼怒。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挥手轰了出来,而宫昱也随后出了门。
  问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不会小点儿声么!”
  “是,是四殿下,他,他说有急事要见您。”小侍从被吓的不轻,结结巴巴的回答。
  “是四弟。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宫昱有些疑惑。
  “这两天四殿下府上的方总管来过两次了,问殿下什么时候回来?说他们四殿下有要事找您商量。这不,您人一回府,四殿下就来了。”
  “知道了,你先告诉外面,好生招呼着四弟,我这就来。”
  转身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身又道,“对了,叫人把我屋子里面的炉火在烧暖一些,记的要用有安神作用的紫玉熏木……”
  “还有,以后在这院子里说话办事,嗓门给我压小点儿,再大声嚷嚷,小心把你撵出府去!”
  见眼前的人被他吓得不轻,缓下神色,笑了笑,“提醒你一下罢了,不用这么紧张。行了,下去吧。”
  “是。”
  小侍从忐忐忑忑的下去了,边走不禁里犯嘀咕,以前他们声音大了些,殿下从没怪罪过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宫烨的到访,几乎是宫昱前脚回府,后脚就很了来,就像是被掌握形迹似的,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的目的,宫昱倒是多少猜到些。
  能够让一向冷傲自负的宫烨如此关心的事情,此时大概也只有封启死后留下的四十万大军的兵权了。
  四王子宫烨今年二十三岁,乃是当今王后所生,自幼容貌俊美,才华出众,深得秦王的宠爱,手握京城几万禁军的指挥权,背后又有强大的盟国的力量的暗中支持,在朝中的影响力蔚然可观。甚至有人传说,秦王已禁不住王后的日夜劝说,有意废太子宫晋,改立宫烨为储。
  此时他正负手站在正厅里,一身湖色锦衣,上面绣着华丽的流云曜日图案,腰间系一道金色五蟒腰带,下面垂着块纯白透明的麒麟呈祥玉佩,一身繁复的装束,贵气逼人。而精致俊美的容颜上,英挺的眉毛不怒自威,明亮的星眸透出丝丝寒芒,挺鼻朱唇,充满阳刚之气。
  宫烨乍看之下,感觉有些像封启,眉宇间都是不经意地流露出高华自负,骄傲无比的气质,一切事物都不放在眼里。只是,封启的骄傲体现为潇洒不羁,游戏人间的态度,而宫烨的眼神中却多了股轻藐不屑而令人难以接近的冰冷。
  今天晚上,俊美的面孔一如往日般冷若冰霜,和宫昱简单客套了几句话后,说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什么!??你是要我……”宫昱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不错。我准备向父王提议,今后由王兄你接替七王叔,总领东岭诸郡的兵马。”宫烨不紧不慢地答道。
  一句话说完,宫昱才从开始的惊讶中恢复过来。厅里一时无声,两个人默默打量着对方,仿佛想透过对方的眼睛,看透内心真实的想法。
  两人虽为兄弟,却性情各异,平日除了必不可缺的礼仪外,甚少来往。宫烨的势力如日中天,一向不容异己。但宫昱一来不是太子一党,与他无犯,二来是兄长,所以宫烨一直对他礼让三分,既不仇视刁难,也不推心置腹,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他有时感觉,在宫昱看似懒散的笑容下,有着让人猜不出喜怒,难以捉摸的一面。他一向自负眼光犀利,却也觉得莫测高深。总之,那不是个自己可以掌握的人。正因为这样,他对宫昱总存了三分警惕之心。
  半刻间,两个人就这么相互交视着,虽然都一言不发,但空气中弥漫的气氛,就像刀来剑往般激烈。一边的气势像锋利的长矛,锐气把四面八方都笼罩起来,让人猜不出攻击的方向;另一边平静的态度则像最完美的盾牌,没有一丝缝隙,让人不知从哪里突破。
  宫昱首先打破了沉默,淡淡一笑。
  “呵,四弟说笑了,”低下头,喝了口手中的茶,不很在意的样子,“你是知道的,我一向疏懒成性,连朝廷上的日常事务都做的漫不经心,又怎么能担当如此重任。何况我从未上过战场,也未带过一兵一卒,丝毫不懂兵法,如何能统领着四十万大军。”
  “王兄不必谦逊。你忘了,五年前父王考教我们兵法策论时,你一篇‘五国略’把当今天下五国的军情分析的透彻入理,不仅父王龙心大悦,连朝里那些老将军们都叹服不已。怎么能说不懂兵法。”
  微微一皱眉,仿佛不太愿意承认这件事,宫昱摇了摇头,“那是我平日跟七王叔处得多了,从他那里拾些牙慧罢了,纸上谈兵,怎能算数。再说我闲散惯了,动动嘴皮子还可以,真刀真枪的带兵打仗这种费力的事情,实在不合我的脾气。”
  “但是,除了你,现在朝中并无更合适的人……” 
  “不是还有王兄在么,他是太子,足以服众,又有一些老将们忠心辅佐,正是不二人选。”
  “大哥?”宫烨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口气有些阴沉不悦,“这么说,王兄你是坚决不肯喽?你可知道,七王叔去后,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位子!”
  真正虎视眈眈的人就是你吧。
  宫昱心中苦笑,封启死后,留下来权位就像一块肥肉,豺狼虎豹谁都想叼一块去,而其中最重要的兵权,更是被争储心切的宫烨视作志在必得。他现在已经拥有了京城守军的指挥权,若再加上边境的这四十万大军,势必再也无人能与之争锋。就算到时候宫晋还是太子,继承了王位,恐怕也难以逃过被逼宫的命运。
  只是,宫烨为什么不自己去争,非要大废周章的来劝自己呢?莫非,在避什么嫌。难道说,封启的死,与他有关?
  这倒有可能,封启虽然并没有明确表态,但也隐约透露过自己并不赞成废长立幼的意思。如果他下定决心力保宫晋作下任的国君的话,对宫烨可是大大地不妙。只有先下手除了他,再想办法把兵权抢过来。但此事若由他亲自出面,未免引人猜疑,必须先找个人遮掩一阵子。这大概就是他今天来的目的吧。
  自己既不是太子的党羽,也没有独立的势力,先替保管两天兵权,一旦他想把要回去,随便给自己安个什么罪名,而自己多年来在朝中的从未有党羽亲信,想来到时候也难有人会为了自己得罪他。这样一来,四十万人马名正言顺的到了他的手里……
  并不愿意如此怀疑自己的亲兄弟,但想起封启的死,心中实实怨怼难平,宫烨这如意算盘打得虽好,却也未免太小看了自己。
  懒得再和他虚与委蛇的兜圈子,“总之,我是坚决不会趟这个浑水。四弟若想要的话,不如自己出面,何必拐弯子来找我。”
  轻瞟了一眼宫烨,见他似乎还要说什么,便不冷不热地加上一句,“何况你就真的放心,这几十万大军到了我的手上,还能再交出去了么?”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的,却明白的暗示身边的人,自己了解他的心思,就算向来不爱占惹是非,但若有人以为自己可以任凭摆布,就大错特错了,野心这种东西,并不是他宫烨一人独有的。
  有一瞬间,宫烨身上的气息是近乎危险的,那是一种感受到外在的威胁时本能的反应。
  他的直觉似乎告诉他,这个一惯闲散温和,看似安全而没有什么野心的兄长,也许并不想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些年来,相比起太子宫晋和四王子宫烨各自竞赛似的扩充自己的势力,对王位虎视眈眈,二王子宫昱则显得行事低调,处世谨慎,除了与封启一向交好外,几乎从不在朝中拉党结派。
  一般人都认为,这位庶出的王子,会永远站在他兄弟们的影子里,过他安逸逍遥的日子。
  然而,仔细想来,宫昱的一举一动,分寸把握得极好,在两大势力中间,既不介入任何一方,又微妙的利用各方的关系,稳固地维持自己的地位和安全,使人无法轻易摆布他。
  这究竟是明哲保身,还是韬光养晦呢?
  无论是什么,宫烨不曾忘记,从小到大,有好几次朝廷上各方意见争持不下,连父王都犹豫不决的时候,却由宫昱简单的几句话,言中要害,把局势分析的清晰透彻。
  总之,无论宫昱对王位有没有暨与之心,他都是个自己不容忽视的存在。
  兄弟俩个人各怀一番心思,话谈到这里,可以算是不欢而散了。
  宫烨在临走的时候,稍稍沉默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王兄,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明白。当一个人夹在两方势力之间的时候,要么选择黑色,要么白色,而灰色,是两边都不能容忍的存在。”
  深深地看了宫昱一眼,再不多言,转身拂袖而去。

  西风动,乱起倾国

  望着宫烨离去的背影,宫昱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仿佛沉思了很久。才转过身,在墙壁上敲了几下,低声唤道:“卫戋可在?”
  很快,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他的身后,魁梧的身材虽然隐在黑暗中,却仍是格外突出。
  向宫昱深深的行了一礼,“属下在,殿下有何吩咐。”
  “我叫你提前几天赶回京里,调查的几件事情可有眉目?”
  “是,已经基本查到了。”
  “很好。”对他微笑一下,表示赞许,又问道,“最近京城的燕人动向如何,那个声称要复燕的叫做‘西风原’的组织,可与七王叔的事情有关。”
  “回殿下,我派人暗中监查京里和外辅分散的前燕流民,这段时间里,除了首领‘西风’一直身处幕后,不明其人外,其他几个流民之首的行动均已查清,他们于七王爷遇害前都分散四处,时间和地点上,都没有策划暗杀行动的迹象。”
  “这么说,这件事情确定不是他们做得了?”
  “应该不是。”
  并不意外的答案,打消了宫昱心中最后一点期望。不愿承认的事实,阴谋的刀,不是来自燕人的仇恨,那么只有来自宫闱的野心了。一时间,真不知道该为自己料中的事情而得意,还是该为这可悲的事实而伤感。
  王位与权力面前,人心难测,对他们这些生长王家的人,本就没有几分亲情可言。有时候,为了权力的争夺,相互之间比对一般人有着更狠戾和无情的手段。
  摇了摇头,挥开笼在心底的抑郁不快,又继续问下去。
  “太子和四殿下那里,反应如何?”
  “太子那里并没有异动,仍是每日进宫请安,劝慰王上节哀。并专心辅政。至于四殿下,职责所在,已经派禁卫军加强了京城,尤其是宫中的防护。并且部署大量兵士严密盘查京内所有燕人,凡有可疑一律逮捕拷问,就连一些毫无瓜葛的人,也收没财产,驱除出境。”
  宫昱不禁皱起眉头,“荒唐!这样岂不是要逼着燕人造反么。我一直向父王提议,对燕人要宽治严惩,安抚民心,严查匪首。切断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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