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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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知否-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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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火盆,炭火明旺,已经经历过雪原逃杀的苏佑玥明白,这是为了不让他们的伤口凝住!

    左边的尘砚尚有知觉,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苏佑玥,用快哭出来的表情说道:“小师叔,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他”

    苏佑玥没有说话,只是抽出靴筒里的匕首隔断了两人的绳子,贝利尔的身子,是冷的。

    被放下来的尘砚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愣地看着苏佑玥紧抱着贝利尔,看着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终于也没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满脸是血的贝利尔,左眼已然是一个血窟窿,苏佑玥用颤抖的手去探他的鼻息,片刻之后愣了一下,冲着尘砚吼道:“去叫大夫!!!!快去!!!!他还有气!”

    尘砚闻言也是一愣,然后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冲了出去,和贝利尔相比,他伤得算轻。

    苏佑玥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把贝利尔平放在了地上,她不懂怎么救人,却知道这种时候还是不应该乱动他,四下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火盆上,几个大步跨过去连盆带炭一起踢出了房间。

    不知尘砚是怎么请的,反正大夫来得很快,一看贝利尔这个样子先是倒抽了一口气,然后便开始诊脉施针,在此之前,苏佑玥和尘砚都被他赶了出去。

    苏佑玥沉默地站在房门外,一动不动,眼神也一直没从房门上移开过,尘砚自己处理了一下伤口,就站在了她的身旁,好几次想和她说话,她都毫无反应。

    大夫这一救,就救了四个多时辰。

    当房门打开的时候,外面已经是近半夜了,大夫看着如雕塑般的苏佑玥,原本想说什么,最后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而是说起了贝利尔的情况:“失血过多,左眼球完完全全地被挖了出来,身上伤口太多,看熬不熬得过今晚了,不过,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

    这意思是,九成的希望活不了了。

    尘砚下意识地去看苏佑玥,整整站了四个多时辰的苏佑玥僵硬地把目光落在了大夫身上,也不知是不是在外面站得太久脸上的肌肉已经冻僵了的缘故,她说话的语调有些古怪,却不难分辨,她说:“开药。”

    大夫微怔,他的意思不够明白么?他是在说这小子活不过今晚了啊,这种情况还开什么药啊?

    似乎是以为大夫没听清,苏佑玥又平板地重复了一遍开药两个字,然后就进了房间,尘砚叹了口气,对大夫说道:“你就开药吧,无论如何,总要试试,只要对症的药,请都开出来。”

    大夫看了看走进去的苏佑玥,又看了看尘砚,无奈地道:“好吧,你直接跟我会医馆,顺便抓药吧。”

    苏佑玥站在床头,借着烛光看着贝利尔,此刻的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左边的半个脑袋都被白色的纱布包裹住了,厚厚的好几层,却仍然透出点点殷红的血迹,呼吸微弱到不仔细听都分辨不出的地步。

    她在床边坐了下来,双手去抓他的手,入手一边冰凉,这不是活人的温度。

    “贝利尔贝利尔”苏佑玥嘴唇开阖,干裂的嘴唇上便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伤口,鲜血涌出,染红了她原本稍显苍白的唇。

    “呐,贝利尔,刚才那个庸医居然说让我为你准备后事了,如果阿暮在的话,肯定不会这么说的,你会撑过去的,是不是?”她舔了舔嘴唇,满口的铁锈味道。

    “贝利尔,七杀和贪狼的小宝宝现在应该已经出世了吧,狼的孕期到底有多久呢?你不想看看他们吗?”

    “贝利尔,我知道你现在很困,但是不能睡哦,要醒过来哦。”

    “贝利尔,对不起啊,我明明保证过不会让你出事的,却没能保护你,我不应该放你一个人的,你起来打我吧,骂我吧,不要睡过去,好么?”

137、幕后() 
大夫离开后半个时辰,尘砚带回来的药仍在小灶上熬着,贝利尔发起了高烧。

    苏佑玥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动作机械地反复着给贝利尔换敷在额头上的毛巾的动作,心却像一团乱麻。

    怎么做才能让他不发烧?前世里那些物理降温的法子到底是怎么做的来着?温水?冷水?到底该怎么做?

    被她捂在被子里的贝利尔,脸色越来越苍白,渐渐地,连水都喂不进了。

    终于看不下去的尘砚走过来一把拽起苏佑玥:“你到底是怎么了?冷静一点不行么?快回神!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苏佑玥有点懵,一瞬不瞬地看着尘砚,他的声音不算大,却震得她连心都颤了,对,她不能这么下去,否则贝利尔真的会死的!这么想着,苏佑玥总算稍稍冷静了下来。

    “你去拿坛酒来。”苏佑玥拍开尘砚的手,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有点松动了,尘砚轻出了一口气,转身去拿酒。

    所幸这里就是杂物房,角落里就有几坛还没开封的酒,苏佑玥用布巾沾了酒水,开始给贝利尔擦脸。

    与此同时,几十里之外的日冕城皇宫,热闹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赵纯星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藕色的睡袍,正坐在梳妆镜前由侍女伺候着梳头,轻轻的敲门声传来,她掀了掀浓密的眼睫,便有侍女去开了门。

    “吱呀”地一声,北风裹着细雪吹了进来,侍女在来人进来后就关上了房门,但房间里的温度仍是降了不少,让人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如何?”清脆的嗓音仍显童稚,赵纯星稍稍偏了偏下巴看向来人。

    “不负所托。”来人一身黑衣,身上仍带着外面的寒气,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子递给侍女,侍女恭敬地送到了赵纯星的手里。

    赵纯星双眼骤亮,一张小脸也露出喜色来,接过侍女捧在手里的小木盒,也不顾盒子上仍然带着冰凉的寒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

    不及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盒子,打开之后空间更小,黑色的细绒布铺在里面,一个浑圆的白色珠子就在其中,来人在她打开盒子的同时开口:“未免脏了皇后的手,小的已经洗过了,毕竟是易碎的东西,弄起来比较麻烦,是以才耽搁到现在。”

    赵纯星的注意力全在那颗珠子上,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去拨弄它,珠子滚了一滚,露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另一面。

    比起白色部分微微凸起的碧绿色在烛光的映照下发出妖异的光芒,中间那个黑色的孔洞明明脱离里主人却仍然像是在看着谁一般,贝利尔被挖出来的左眼珠,被完整地交到了赵纯星的手中。

    尽管早已知道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仍然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本一脸兴味盎然的赵纯星眉头轻蹙地看过去,不用吩咐什么,暗中便有人出来将那发出声音的侍女拖了下去。

    把盒子交给了身边的侍女,赵纯星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干得不错,替本公主谢谢你的主子,就说,他的诚意,本公主收到了。”

    “小的一定转达。”黑衣人的面容仍然隐在阴影之中,一直到退出房间之外,也没抬头。

    离开了赵纯星的寝宫,黑衣人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举办宴会的大厅,和陪在夏国皇帝于连氏身边的某人对了个眼神,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就像来时一般无声地离开了,而这原本应该无人注意的一幕,却分毫不差地落进了赵期的眼中。

    带着笑意又喝了一杯夏国大臣敬的酒,赵期眼眸微敛,到底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嘱咐人将那小盒子收好,赵纯星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口中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开了口:“可惜只能要一颗呢。”

    “是呢,真可惜。”公主身边,从来不会少了人来逢迎奉承,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侍女好奇地问道:“公主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只要一颗呢?”

    “笨丫头,这种东西是会烂的,本公主要是现在都要了,以后再去哪儿找?”赵纯星撇了撇嘴,还真是麻烦啊。

    “也是呢,公主真是英明。”那侍女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忽而一转,又变成了忿忿不平的样子:“要说起来,那个什么苏佑玥实在是不知好歹,早把那个波斯人送给公主不就得了,还要公主费那么多手脚,实在该死!”

    赵纯星闻言也不高兴了,小手一拍桌子,吓得满屋子奴才都跪在了地上,只听她咬牙切齿地道:“没错!都是这个该死的苏佑玥!要不是她,本公主又何必要欠这个不知所谓的奴才一个人情?皇叔也是的,明知她那么不知好歹还总护着她,哼!”

    “得想个办法除掉她,嗯,这事儿不急,看看皇叔的态度吧。”后半句,赵纯星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苏佑玥不知道无形中自己又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下,她正满目忧心地看着贝利尔,喂下去的药多半都吐了出来,那咽下去的一点点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尘砚还在一旁熬着,能喂一点是一点。

    “小师叔,对不起。”尘砚看着苏佑玥和贝利尔的样子,除了这三个字,什么也说不出来。

    苏佑玥微愣,转头去看尘砚,曾经让她印象深刻的那双大眼睛此刻正半阖着眼皮,目光落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像块调色盘一样,而那些肿块也让他的脸看起来大了不知一个码。

    这孩子也吃了不少苦头。

    无声地叹了口气,苏佑玥对他招了招手,他犹豫了一下,小步地挪到了她的身边,见她伸手,下意识地要躲却生生忍住了,他没保护好贝利好,就算被小师叔揍也是活该。

    却没想到,苏佑玥伸手并不是要打他,而是揉了揉他的头:“你已经尽力了,没有对不起谁,而且该道歉的是我,刚才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给你脸色看,对不起。”

138、内心的拉扯() 
尘砚微怔,不在期待中的安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苏佑玥没注意到这些,想了想,道:“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听苏佑玥问起,尘砚缓缓地吸了口气才道:“你们走之后,我跟贝利尔听你的话又回到了屋子里,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吧,一帮人突然闯了进来,他们人太多了,我”

    “好了,我知道了。”苏佑玥又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你觉得那些是什么人?”

    “绝对是夏国人!”尘砚斩钉截铁地道,他和苏佑玥一起来的夏国,期间无数次看见过夏国人与人拼斗的场景,几乎只一个照面他就确认了这些人的来历。

    “是我小瞧了赵纯星。”沉吟了一阵,苏佑玥叹道。

    事情至此已经很明朗了,赵纯星还没嫁过去就已经和夏国的人接上了线,应该是从赵期来问贝利尔的事情的那天之后开始的,不,可能更早,至于搭上的谁就不得而知了。

    苏佑玥看着人事不知的贝利尔,除了叹息以外再也说不出其他来。

    早知这世间有因果,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个小小的因,会结出这样的果来,如果她当时没有同意贝利尔跟着她,也就不会被赵纯星惦记上;如果她在察觉到赵纯星不良的动机以后就马上让尘砚带着贝利尔脱离队伍,也不会给她下手的机会;如果她在赵期问起的时候态度温和一些,放下架子求一求他,说不定也就不会把事情搞成这样。

    只此一件事情上,就有那么多“如果”的机会,可是她都错过了,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只能祈求上天让贝利尔能安然度过这次难关。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做着自己能做的事情,至于其他的,除了祈祷,也就只剩下祈祷了。

    外面的天从暗沉的漆黑到微微发亮的灰白色,再到天光大亮的晴天,一夜没睡的苏佑玥终于熬不住趴在贝利尔的床边眯了过去,不知梦见了什么,眉头始终紧锁。

    尘砚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看着苏佑玥发愣,阳光透过蒙着窗纸的窗格照进来,照在她露出的侧脸上,有一种朦胧的感觉,他又去看贝利尔,少年苍白的脸上毫无生机可言,胸口偶尔的起伏让人看得揪心。

    他似乎可以看到从贝利尔身上散发出的死气,会死的,贝利尔会死的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的话。

    尘砚的手握紧又松开,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这不是你的错啊,你尽力了,最后发展成什么样子都和你没有关系!”这个小人,叫自私。

    “你真的尽力了吗?你真的真的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事情吗?”这个小人,叫良心。

    恍惚间,尘砚想起幼年,师父将什么交给他时所说的话:“徒弟,这个东西是你家传的,为师呢看着也眼红,但是为师不能要,所以还是你自己保管。”

    “师父要,就给师父。”还是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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