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嫡谋- 第6部分

　　　　叶琴一想到昨日才做下的保证，便觉得浑身发寒。那人从来都不是好相与的，一直以来她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在与虎谋皮。

　　　　如今丢了相府嫡女的身份，为了不被那人当成弃子，她必须有所行动，至少也要让那人知道，自己还有资格与他合作。

　　　　叶琬站在门口，看着叶琴比平时略有些匆忙的脚步，轻叹一声。

　　　　“小姐？”大丫环夏荷听她叹气，看她神色黯然，轻唤一声，心中升起一阵阵不甘。那位大小姐，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没事，我们也进去吧，去给祖母请安，也见一见大姐。”叶琬说着，也迈步朝荣安堂走去。想着出宫前宋太妃对自己的教诲，心中一阵苦涩。

　　　　她怎会不知嫡女的身份，对自己来说多么重要。可是，叶玖回府之前，她就对自己没有信心。如今相府正正经经的嫡女回来了，她的心思也该彻底的歇了。

　　　　无论是她的生母，还是她自己，最终都逃脱不了做一名棋子，任人摆布的命运。

　　　　叶玖走进荣安堂时，楚卿蓝和叶珍也在。

　　　　楚卿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品茶，只当对面的叶珍不存在。

　　　　叶珍百无聊赖地坐着，低头摆弄腰间的荷包。

　　　　看到叶玖进来，楚卿蓝忙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对叶玖招手道：“阿玖来母亲这边坐。”

　　　　叶玖淡淡看了楚卿蓝一眼，叫了声夫人，并没有如楚卿蓝所说，坐到她旁边，而是径直走向叶珍。叶珍所做的位置，按照规矩，该是嫡女的。

　　　　叶珍抬头，见叶玖朝自己走来，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叶玖见到叶珍的神色，便知她有什么打算，暗暗给书香递了个眼神。

　　　　书香会意，低头抿嘴一笑，隐在袖子之下的手指轻轻弹出一道气劲。

　　　　叶珍的坐相十分标准，只坐了一张梨花椅面的三分之一。于是她悲剧了。

　　　　书香的气劲打到椅子前面的一条腿上，整张椅子瞬间前倾。叶珍毫无防备，椅子朝前一翻，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下来，直接跪倒在地，眼前，正是叶玖的一双青蓝色绣花鞋。

　　　　叶玖心中憋笑，脸上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调侃道：“五妹妹如何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又转头对憋笑憋得辛苦的书香道：“书香快扶五妹妹起来。”

　　　　楚卿蓝眉头微皱，对身后侍立的红玉道：“去看看，五小姐摔哪了。”说完，端起茶盏低头轻抿一口，眼中划过一丝厌恶。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袭上叶珍的心头，她在书香和红玉的搀扶下站立起来，双眼冒火，看向叶玖，刚好看到叶玖眼中来不及遮掩的幸灾乐祸。

　　　　叶珍甩掉书香和红玉的搀扶，心中一个发狠，抬起双手猛地推了叶玖一下。

　　　　叶玖脸上闪着惊慌，就势跌跌撞撞地后退，衡量好距离之后，向后一坐，正好坐到了躲闪不及的楚卿蓝的腿上。

　　　　楚卿蓝手中的那盏茶，一滴不露地泼到她自己身上，甚至有两三片茶叶直接贴到了她脸上。

　　　　楚卿蓝哀嚎一声，两条腿疼得几乎失去了知觉，豆大的泪珠从水盈盈的眼里滚滚而落，。

　　　　叶玖头一歪，晕了。

　　　　书香仿佛才从惊吓中回神，一步窜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叶玖。

　　　　李氏被寇嬷嬷和叶琴扶着走进荣安堂，看到的就是荣安堂中混乱不堪的一幕。李氏的脸瞬间黑了，胸脯剧烈地起伏，右手撑着拐杖，颤着左手，指着叠坐在一起的叶玖和楚卿蓝，怒斥道：“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叶琴和寇嬷嬷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只不过叶琴眸中，飞快地划过一抹诡异的光。

　　　　书香看向李氏，恰好看到叶琴眼中的诡异色彩，暗自警惕。扶着叶玖的手微微加重了一下力道，示意叶玖有情况。

　　　　楚卿蓝脸上还挂着茶叶和泪珠，看到李氏等人，脑海中轰然一声，满面通红。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这么丢人。心里将坐在自己腿上晕过去的叶玖，和明显对叶玖动了手脚的叶珍一并恨上了。

　　　　李氏这一生怒斥，将傻愣在原地的叶珍惊醒，叶珍双腿一软，整个人再次跌坐在地上，瞬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李氏手中的拐杖在地摊上愤怒地敲了几下，口中一遍又一遍的怒道：“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楚卿蓝身后的另一名婢女青茗终于回神，和书香一起将叶玖搀扶起来，放到楚卿蓝身旁的椅子上。

　　　　楚卿蓝的腿上没了重量，但是她的腿，被叶玖刻意一坐，麻木得完全动不了。羞愧气愤的同时，也有些纳闷，叶玖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样子，为什么刚刚的力道，让她遭了那么大的罪。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楚卿蓝将错误全都归在叶珍身上，一心认为，是叶珍用了大力气。

　　　　书香动作流畅地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米粒大小、赤红色的小药丸，仔细地将药丸送到叶玖口中，不过连三个呼吸的时间，李氏等人还没走到叶玖跟前，叶玖的睫毛轻轻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叶玖一眼的迷茫，一副完全不知道今夕何夕，更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的无辜样子，恨得楚卿蓝牙痒痒。

　　　　叶琴搀扶着气得浑身发抖的李氏，对楚卿蓝恭敬道：“给母亲请安。”又转头看向叶玖，笑意盈盈地道：“见过大姐。不知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叶玖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叶琴，见她一双眼珠精光闪烁，浑身上下透着不安分，心中冷笑，面上却不作理会。

　　　　叶琴说话间，李氏已经被她和寇嬷嬷扶着坐到了主位上，脸上的怒气丝毫未减，瞪视着跪坐在地上的叶珍，冷声道：“你说，怎么回事！”

　　　　叶珍浑身一抖，不停地摇头，喃喃道：“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

　　　　书香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对着李氏磕了个头，一脸委屈，“老夫人，你可要为我家姑娘做主啊，五小姐自己没有坐稳，跌到地上，我家姑娘好心让奴婢去搀扶，谁知五小姐不但不说感激，反而对着我家姑娘猛推一下，姑娘猝不及防，没有站稳，就做到了夫人腿上，撞洒了夫人的茶盏。”书香说完，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再抬头，决然地看着李氏，大有一种她不做主，就撞死在这里的架势。

　　　　“你胡说，我没推她！”叶珍扬脖，死鸭子嘴硬。

　　　　书香扭头，毫不畏惧的看着叶珍，“五小姐，你说谎，你明明推了我家姑娘，奴婢和红玉姐姐都看到了。”书香说着，又转回头面向李氏，道：“老夫人，如果奴婢一个人的话不足以取证，您可以问夫人身边的红玉姐姐。”

　　　　叶琴接过丫头刚刚奉上来的热茶，恭恭敬敬地将茶盏递到李氏手中，低垂的眼眸划过一抹深思。

　　　　这个书香，可真是不简单。这么混乱的情况，能够条理清晰的将发上的事情陈述出来，而且每一句话都有利于自己的主子。

　　　　有这样的婢女，她这位刚回来的大姐，真的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柔弱么？叶琴思索着，不知不觉间将目光转向了叶玖。

　　　　看到叶玖对自己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叶琴猛然回神，赶忙扯出一个尽可能友善的笑容。

　　　　李氏抿了口茶，平复心中的怒气。片刻之后，脸色不善的看向叶珍，“五丫头，是你自己说，还是让红玉说。”

　　　　她本就看不上舞姬出身的水姨娘，连带着看叶珍也有些不太顺眼。

　　　　偏偏自己的儿子很宝贝那个女人和这个女儿，为了不让儿子和自己疏远了，平时她也不好找茬。

　　　　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叶珍的过错，她说什么也不会放弃这个整治叶珍的机会。

　　　　听到李氏毫不容情的质问，叶珍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坐在地上，有种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的冰凉之感。

　　　　“祖母，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吓着了，对，就是这样，我在椅子上坐的好好的，叶玖她过来的时候我就摔了，一定是她，是她对我做了什，祖母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第九章　罚跪祠堂（）　
叶珍原本是在为自己狡辩，说到后来，心里却觉得就是自己说得那样，一定是叶玖做了什么，她才从椅子上跌下来的。

　　　　叶琴低头，深思。叶珍这话，别人一定不信，可她莫名地觉得，叶珍跌倒，八成和叶玖脱不开关系。

　　　　李氏手中的茶盏，径直砸向叶珍，叶珍惊呼一声，茶盏在她腿边碎裂，喷溅出来的茶水混着茶叶，弄得她狼狈不堪。

　　　　叶珍吓得小脸惨白，李氏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以往她虽然刁蛮些，没少在言语上挤兑挤兑三位姐姐，有叶尚文护着，她这位祖母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如今，竟然给自己这么大的难堪，这一切，都是因为回来的那个叶玖，一时间，叶珍在心里把叶玖列为头等敌人，并且给叶玖打上了一个扫把星的标签。

　　　　如果不是扫把星，为什么她一回来，叶琳就被罚，她被祖母责怪，就连母亲也弄得一身水淋淋的，看叶玖那病歪歪的样子，一定是带着一身的煞气回来的。不行，她要去跟父亲说，把叶玖送走，不然整个相府都会跟着倒霉。

　　　　叶珍想得出神，一张小脸变幻不定，眼光乱飘，她这副样子，将李氏气得不轻，只以为叶珍嚣张至极，竟然都不把她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了。

　　　　李氏手中的拐杖，往地毯上重重一敲，看向红玉：“你说，五小姐到底有没有推大小姐？”

　　　　红玉神色从容，福身朝李氏一拜，眼观鼻鼻观心，回道：“回老夫人，五小姐确实推了大小姐一下。”

　　　　李氏拿着拐杖，愤怒地指着叶珍，她是想用这拐杖在叶珍身上打几下的，然而叶珍离她有点远，她够不着。

　　　　“孽障啊孽障，你不遵长姐嫡姐，害得你母亲也跟着遭罪，果然舞姬生的上不得台面，你现在就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有我发话，谁敢把你放出来，我打断他的腿！”

　　　　李氏说完，依旧觉得心里有些堵，又转头看向楚卿蓝，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道：“老大媳妇，你平时就是太好性了，你看看，这都让你惯成什么样子了。”

　　　　楚卿蓝强忍着身上的不舒服，从椅子上站起来，腿虽然还有点麻，但勉强站得住。低头道：“是，母亲教诲的是，儿媳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说完，转眸对红玉吩咐道：“送五小姐去祠堂。”

　　　　红玉领命，将叶珍从地毯上拉起来，拽着往门口走。

　　　　叶珍死命挣扎，差点将红玉翻个跟头。

　　　　楚卿蓝见状，又道：“青茗，你也去。如果五小姐不愿意去祠堂也行，相府郊外的一处庄子空着，五小姐也可以去那里修身养性。”

　　　　这个叶珍，平日里嚣张跋扈，仗着相爷的宠爱，在府里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她若要跟她这么个小孩子计较，难免落下苛待庶女的名声。然如今，叶珍惹恼了老夫人，她也不会再跟叶珍客气，反正这笔帐，上有李氏，下有叶玖，怎样都不会记到她身上。

　　　　叶珍再怎么闹腾，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在红玉和青茗合力压制下，很快就被带去了祠堂。

　　　　叶尚文去上朝，没有一两个时辰回不来，李氏和楚卿蓝做下的决定，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站出来给她求情。

　　　　把厌烦的叶珍罚去跪祠堂，李氏心中总算满意了一些，对楚卿蓝摆摆手道：“老大媳妇你快去把衣服换了，大冬天的别受了风寒，等会儿你带大丫头去看院子，老婆子岁数大了，走不动了。”说完，又转头看向叶玖，神色淡淡，“大丫头你身体要是不好，就回屋歇着。”

　　　　叶玖见终于轮到自己开口了，稍稍坐正了身体，道：“祖母不必担心，阿玖这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

　　　　李氏听她如此说，也不再开口，折腾了一早上，她也有些累了，吩咐寇嬷嬷去传早点，然后闭目养神。叶琴在一旁尽心尽力地为她捏着肩膀。

　　　　楚卿蓝起身，刚刚走到门口，叶琬掀了掀帘子走进来。

　　　　叶琬见到楚卿蓝有些狼狈的样子，微微吃了一惊，赶忙福身请安，低着头不敢再看楚卿蓝。

　　　　刚刚楚卿蓝的神色，实在是不怎么好，有些凶厉阴狠，她从来没在楚卿蓝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心中有些好奇，刚刚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自己不该多嘴去问。

　　　　楚卿蓝收敛所有的神色，柔声道：“婉儿回来了，快去给你祖母请安。”

　　　　叶琬低头应“是”，楚卿蓝系好小丫头披上来的大氅，出了屋子，心中暗暗发誓，今天这场子，她一定要找回来，不管是叶珍还是叶玖，她一定要让这两个丫头知道，这相府内院，她当家。

　　　　楚卿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