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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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1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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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照白齐文的说法,抽雪茄的时候,最好还喝点儿小酒——不能喝红的,最好喝法国的干邑白兰地,或者苏格兰的纯麦威士忌。

    这就更加不成了——除了极特殊的情形,譬如送“选锋”出战啥的,军中战时是禁酒的,身为北圻前线总指挥,俺得以身作则啊。

    轻轻的吸了一小口,不着急将烟气吐了出来,更不吸进肺里,只是叫它在口腔、鼻腔中缓缓的打着转儿。

    异样的香意,使姜德不由自主的,浑身上下微微打着激灵。

    随着这些个小小的激灵,高强度的脑力活动给身体带来的燥热,开始慢慢儿的消退。

    轩军的高级将领,除了一个伊克桑,几乎都抽雪茄,只是嗜好程度不一样,有人浅尝辄止,有人无雪茄不欢——譬如张勇。

    洋员不说,汉员的这个爱好,都是在美国的时候“染”上的,目下,甚至连没有去过美国的丁世杰,也开始抽雪茄了——都是张勇闹的,时不时的就叫人带几盒雪茄过广州去,终于将丁世杰也“拉下水”了。

    不过,你得承认,较之水烟、烟袋什么的,雪茄这玩意儿,味道更好,抽起来,也更加的方便。

    辅政王自己不抽烟,不过,并不反对下属们的这个爱好,而且,“雪茄”这个“佳名”,还是辅政王“锡赐”的:

    “Cigar之燃灰白如雪,Cigar之烟草卷如茄,就叫……‘雪茄’吧!”

    Cigar,雪茄之英文名也。

    大伙儿略一揣摩,果然形象贴切,果然……嘿,能者所无不能啊!

    于是,尽皆叹服,“雪茄”一名,便就此定了下来。

    慢慢儿的,过一小会儿,吸一小口,轻轻的喷吐着烟气。

    抽雪茄不能急,保持火候稳定,才能尽情发挥其芳香。

    没过多久,淡淡的白雾便将姜德笼罩了起来,香气在四周漂浮着。

    面前的地图变得氤氲起来,上头的地名,一个个的变得模糊了:

    升龙、金英、嘉林、涌球、北宁、慈山、揽山、左河、桂阳、扶朗、三江口、海阳……

    姜德的脑海中,浮起张勇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一边儿呵呵的笑着,一边儿喊着他的表字,“寄秋,前线之重,可就都压到你这个前敌总指挥一个人的身上了!我呢,就躲到后头偷清闲喽!”

    张勇说话,即便说的是正事儿,有的时候,语气也是半开玩笑的,不过,若真的是“半开玩笑”,他就不会喊“寄秋”,而是直接喊“老姜”了。

    轩军的中高级将领,都是“起于微末”,原本几乎都是没有字号的,都是发迹之后,才替自己起了字号,也包括张勇,也包括姜德自己。

    虽然都已是一品大员和“五等封”了,平日里,若没有外人在场,只是自己人吹牛打屁,还会是“老张”、“老姜”的叫;不过,如果是谈正事儿,为“隆重其事”,会自动自觉的“切换模式”,改用表字称呼对方。

    唯一的例外,是那个陈亦诚。

    不同于大多数轩军将领行伍或草莽出身,这个陈某人,是正经读过书、进过学的,不可能没有表字,但他硬说自己没有表字,总是说,“就叫我亦诚吧。”

    可是,除了辅政王,整支轩军,唯一能喊他“亦诚”的,只有一个华远诚,余者,包括张勇在内,都是客客气气的喊他“陈处长”。

    姜德想起陈亦诚那张俊秀的面庞上那副似乎永远不会发生任何变化的表情——极淡漠的微笑着——不由就微微的打了个激灵。

    不过,这个激灵,同之前的激灵,就大异其趣了。

    好了,不去想这个人了。

    嗯,自己是怎么接张勇的话头的?

    “克山,你居中协调前、后、左、右各路,掌控北圻乃至广西全局,肩上的担子,可比我重的多了!”

    这个话,不完全是客气。

    张勇驻节太原,往来宣光、太原、谅山之间,除了姜德说的“居中协调前、后、左、右各路,掌控北圻乃至广西全局”之外,万一——万一哈——万一“北圻前线”、即北宁—山西一线没有守住,就得靠张勇组织第二波的抵抗和反击了。

    不过,张克山,你放心,老子不可能叫你派上这个用场滴!

    终于,姜德满意的、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将雪茄放到了烟盅上。

    他没有弹掉烟灰,一定长度的烟灰有助冷却雪茄——而这半截雪茄,还可以留待下次再抽。

    这算节约;不过,不同于普通烟卷儿,抽雪茄介么做,并不算什么不体面的事情,不影响逼格。

    烟气散去,面前的地图重新清晰起来;上头的地名,由西而东,历历在目:

    升龙、金英、嘉林、涌球、北宁、慈山、揽山、左河、桂阳、扶朗、三江口、海阳——

    姜德的头脑,空明而清爽,他下定了决心:

    布防的第一重点,应放在扶朗!

    *

第十四章 戴着镣铐跳舞()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姜德如释重负的透了口气,随即在心里感叹道:

    这个仗,并不好打!这个“北圻前线总指挥”的位子,并不好坐啊!

    敌人是公认的世界第二强国,大举汹汹而来——这也罢了,打过查塔努加战役、第一个攻上传教士主峰的姜德,并不蹙他第一、第二强国啥的,何况,目下轩军之强,又远过于查塔努加战役之时?

    关键是,呃,辅政王的要求,叫人作难:

    “寄秋,这个仗,不但是‘军事仗’,还是‘政治仗’——你这个‘北圻前线总指挥’,得拿捏分寸,纵观全局,不仅仅执着于一地、一役之得失,明白吗?”

    呃……明白。

    姜德晓得,所谓“政治”,所谓“全局”,有两层含义:

    第一层含义,是指“国际局势”。

    若普、法开战,法国人就是欧洲、亚洲两线作战,此兵家大忌,因此,始终存在着法军从北圻乃至从越南回缩的可能性——这可不行!

    好不容易将你万里迢迢的勾了过来,哪里能容你缩了回去呢?一定要“黏”住你!

    就是说,不能还没咋地呢,就吓到了法国人——要给法国人以取胜的“希望”。

    因为这个,不惜弃沱灢、弃升龙;也因为这个,兵力的配置上,就得颇“讲究”一番了。

    辅政王交代的原则是:

    以守住北宁—山西为底线;但是,不能一开始就把所有的底牌都翻了出来,一战之下,就叫法国人觉得,这个仗,没法子再往下打了。

    目下,翻出来的底牌,不过一半多一点;摆在山西—北宁一线的兵力,也就并不算如何充裕了。

    北宁、山西加起来一共一万八千五百人的兵力,同法国人彼此相若,但是——

    第一,这一万八千五百人,并不都是轩军,其中,还有四千人的桂军,两千人的越军。

    越军是指望不上的,照姜德的本心,没有这两千越军的掺和,他还更加放心些,可是,不行,这个仗,不能一点儿越军都没有,不然国际舆论上不好交代——这就是所谓的“政治仗”了。

    桂军,虽然都已经过了整编,谅山辎重队遇伏,桂军表现的也很不错,不过,到底不能同轩军相提并论。

    第二,这一万八千五百人,一分为二,山西一万,北宁八千五百;这一仗,法国人应该不至于倾巢而出——升龙总要留些人手的,不过,不需要留很多,因此,不论是打山西还是打北宁,法军都会对我军形成局部的兵力优势。

    山西、北宁虽然说“互为犄角”,但是真打了起来,北宁并不能指望山西的支援,两地的直线距离,超过一百二十里——实际走起来,远远不止;而且,中间还隔了一条红河,从山西到北宁,急行军也得两天两夜,缓不济急。

    这还没算法军可能的半路截击等因素。

    反过来也一样——若法军打的是山西,北宁也很难对山西提供直接的支持,都得各自为战。

    根据情报,一俟“北京—东京”舰队拔锚东去,法国人余下的舰船,就开始向海阳方向集结了,随船行动的,至少有两个基干步兵团,很明显,法国人的计划,是由海阳溯太平江而上,入六头江,从北面进攻北宁。

    确定无疑,法国人首攻的目标,是北宁。

    就是说,这一仗,姜德能用的,就是八千五百人了。

    而北宁较之山西,地形复杂许多,很有些八面漏风的感觉,需要照应的点太多,备多力分,其实不能算是个适合防守的地方,八千五百人,真心不算多。

    而且,所谓“底牌”,既指兵力,也指武器装备,辅政王要求,对于克虏伯炮和加特林机关枪的使用,也必须“适度”,不然,一样有可能将法国人吓住。

    呃——

    这就很有点儿……绑手绑脚的赶脚了啊!

    姜德清楚的记得,自己将这个想法委婉的说出来之后,辅政王优雅的微笑着,“是啊!这就叫‘戴着镣铐跳舞’了!”

    顿一顿,“寄秋,就看你的本事喽!”

    “戴着镣铐跳舞”?

    呃……好吧……

    不过,无论如何,法国人以北宁为首攻目标,总比以山西为首攻目标好些——毕竟,山西只有四千轩军。

    事实上,若法国人以山西为首攻目标,姜德还得想法子打乱法国人的作战计划——来,冲我来!

    辅政王“政治”、“全局”云云的第二层含义,是指此役的战略目标——

    要给予“远东第一军”毁灭性的打击,即便不能全歼,也要打残、打废,叫“远东第一军”的残兵,不能在将来我军进攻西贡的时候,发挥实质性的作用。

    实话实说,这个战略目标,几乎不可能在北宁—山西—升龙一线实现。

    北宁、山西虽然可以从东、西两个方向威胁升龙,但法军背倚坚城和大河,水上力量又占据绝对优势,可谓进退自如,若其进攻北宁、山西不利,双方不过是一个僵持对峙的局面;若我军乘胜发动反攻,法军不能支持,则顺流而下、退出北圻、撤往西贡就好,无论如何,北宁—山西—升龙一线,找不到“聚而歼之”的战略决战的条件。

    除非——

    除非到时候“北京—东京”舰队已经为我海军“团灭”——辅政王语——然后,南下封锁红河口,来个“关门打狗”。

    可是——

    首先,姜德觉得,这对海军的要求,未免太高了些。

    海军不比陆军,成军以来,还没有打过一次正经的大仗——若狭湾那一次纯属打靶,升龙战役的规模也很有限——在这种情形下,你要求老丁他们一举覆灭世界第二海军强国倾国之半的兵力,是不是不太现实呢?

    其次,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北京—东京”舰队真的为我海军“团灭”了,消息传来,“远东第一军”还会傻乎乎的呆在升龙不挪窝吗?

    当然是赶紧撒丫子走人呀!

    除非——

    除非到时候“远东第一军”已经被我牢牢的“黏”住了,想撤也撤不出来。

    此“黏”非前文之“黏”,那个“黏”,里头有一个“骗”字,这个“黏”,就实实在在是一个“咬”字了。

    可是,如前所述,在北宁—山西—升龙一线,是“咬”不住法国人的,除非——

    除非再次“诱敌深入”。

    这可就真正为难了!

    弃沱灢、弃升龙,舆论的压力已经非常之大了;还要弃北宁?弃山西?——根本不能想象嘛!

    到时候,那个压力,自己固然受不了,就是辅政王,也是受不了的!

    就不说舆论压力什么的了,对士气的打击,也是不可承受之重啊!

    每一想到这儿,姜德就会不由自主的摇一摇头。

    还有,我能够弃沱灢、弃升龙,是因为后头还有足够的战略空间,若弃北宁、弃山西,后头的战略空间,就很有限了——

    尤其是东路,北宁至谅山,都是平原,基本无险可据,北宁一失,法军可以一口气冲到谅山,谅山再失,法军就兵临镇南关了!

    姜德想起辅政王“纵观全局,不仅仅执着于一地、一役之得失”的话来,不由就目光灼灼了:

    要玩儿“诱敌深入”的把戏,只能在西路上头打主意!

    升龙距中越云南边境的距离,远远超过其距中越广西边境的距离,可以腾挪的空间,要大一些。

    可是——

    眉头随即就皱了起来:也很悬!万一分寸拿捏不好,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对了,辅政王“纵观全局,不仅仅执着于一地、一役之得失”之前,就有一个“拿捏分寸”呢!

    姜德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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