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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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5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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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子之中,军机大臣权力最大,大学士地位最崇,不过,公主“釐降”,大学士按例,只负责“宣制”,不负责“送亲”。这是因为,大学士是名义上的宰相,天下士子之领袖,除了皇帝,什么人也不能支使。这个制度的潜台词,是“即便公主,亦没有资格劳大学士的驾,‘屈以劳役’。”

    在军机处,文祥的排名,仅次于关卓凡和恭王,所以,他是朝廷能够派出的、地位最高的“送亲大臣”。

    两位“送亲”的命妇,一位是庄王福晋,一位是睿王福晋,两位亲王福晋并充“送亲命妇”,“上头”对这门婚事的重视,真的是无以复加了。

    不过,其中的睿王福晋,多少有一点儿特别——她是续弦的。因此,睿王年纪大,睿王福晋年纪可不大。不过,年纪大小倒没有什么关系,问题是这个“续弦”。彼时的人,对这两个字,多少是有忌讳的,“上头”派了睿王福晋这个差使,不少人颇出意外。

    “奉迎”那边儿,两位王大臣,一位是钟王,一位是曹毓瑛,也是一宗室,一军机。

    宣宗亲子,醇王之后,就是钟王;军机大臣的排序,文祥之后,就是曹毓瑛了。

    曹毓瑛充任“奉迎大臣”,是顺理成章的,钟王做这个“奉迎大臣”,却是跌碎了许多人的眼镜。

    钟王二十岁不到,只办过些御前带班、宣旨问话、扈从出巡等“事务性”的差使,从来没办过什么“实务性”的差使,不要说摸不到他六哥的脚后跟,就是跟他七哥比,也是难以望其项背——从祺祥政变的时候,醇王就开始“与闻大计”,又管着神机营,正经是“国家重臣”。

    大伙儿私下底都说,钟王能拿到这个大出风头的差使,同国家重臣并肩,那是因为他和关三的私交好,平时拍关三的马屁拍得多。

    负责“奉迎”的两命妇,一位自然是镇国夫人白氏——这不消说了,另一位就有意思了:醇王福晋。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九叩礼成,结发夫妻() 
说“有意思”,不是资格问题。醇王福晋是多罗郡王福晋,当然有足够的充任“迎亲命妇”的资格。另外,她是白氏的义姊,是关卓凡的“嫂姐”,比起别人,同关卓凡又多了一层渊源,代表额驸出面迎亲,十分合适。

    “有意思”的是:醇王福晋是“奉迎命妇”,老公醇王却是“送亲大臣”,夫妻俩同在队伍之中,一送一迎,一起办差,实在有趣。大伙儿都说,“上头”如此安排,别出心裁,真正是佳话一段呀。

    还有一样“有意思”的事情,传了出来,亦为人津津乐道了许久:“送亲”、“奉迎”的四位命妇,两位亲王福晋,一位郡王福晋,一位镇国夫人,都是骑着马的!

    这是满洲旧俗。满洲人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精擅骑射,男女老幼,都会骑马,迎亲、送亲,一律控辔往来,就连新娘子亦不例外。开国之初,旧俗未废,风气犹在,王公内眷,福晋夫人,城内郊外,纵马驰骋,司空见惯。亲贵之间,婚嫁迎娶,新娘子是依了汉俗,改坐轿子,迎亲、送亲的,却不论男女,都要骑马。这个规矩,在康熙年间定了下来,并“着为永例”。

    可是,两百年过去了,这条规矩,早已名存实亡。旗下的贵妇,打小起居出入,都是坐轿、乘车,除了一对天足,其他的,和汉人的大家小姐,几乎没有任何分别。不要说骑马了,马毛没摸过一根的,也大有人在。

    懿旨钦派的两位“送亲命妇”、两位“奉迎命妇”——庄王福晋、睿王福晋、醇王福晋、白氏,四位贵妇,就没有一位会骑马的。

    几个女人都发了慌,庄王福晋、睿王福晋、醇王福晋,都悄悄的跟自己的老公说,能不能跟“上头”说说,改骑马为坐轿?或者乘车?唉,这条规矩,早就是个摆设了,怎么突然间这么较真儿?

    几个王爷,哪个肯张这个嘴?这不仅“乱制”,还丢面子。庄王一向恬淡,自不肯做这个出头椽子;醇王年轻面嫩,更不肯落这个脸;睿王呢,大声嚷嚷:“这是‘上头’借着公主‘釐降’的机会,恢复满洲人的骑射本色,涨咱们满洲人的精气神儿!皇家以身作则,好,好,好得很!”

    既然好,那就只好现学现卖了。

    四位贵妇,丫鬟老妈子一大堆跟着,集中到皇城西苑中海的紫光阁,这儿地势开阔,中有驰道,可以走马。内务府从下辖的上驷院中,挑了十几匹既神骏、又驯良的骐骥,由宗室中最精骑乘的贝子奕绪总责,教三福晋、一夫人骑马。

    粗通骑乘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反正也只要四位命妇摆摆样子,并非叫她们纵马疾驰。如此个把月学下来,四个女人都算“中式”了。荣安公主“釐降”这天,四位命妇骑在马上,平日里照料这匹骏马的马夫,换上銮仪校的服饰,牵着马缰,缓缓而行。马上的命妇,不过手扶马鞍,微微纵送而已。

    一路下来,什么纰漏也没出,顺顺当当地到了朝内北小街,这个“骑马迎亲”的差使,终于好好儿地办了下来,四位贵妇的心儿,放回了肚子里。

    公主的彩舆进入朝内北小街,之后何如,就没有普通的老百姓看得见了。不过,“釐降”不是什么国家机密,事后,不止一个亲历者做起了义务的宣讲员,有的一五一十,有的难免添油加醋,总结起来,情形大致如下:

    “敕造轩亲王府”中门大开,从门口看进去,整间王府,披红挂彩,喜气洋洋。大门前,生着一个烧得极旺的白云铜的炭火盆。开国之前,满洲人的婚俗,是真的要“跨火盆”的,时移世易,如今自然不会要大妆的公主真的去跨这个火盆,摆盆火在大门前,不过取个“红红火火、兴兴旺旺”的意头而已。

    公主要跨的,是二门的“平平安安”。

    彩舆抬入大门,在二门前停下。公主一落轿,第一件事,是将手里的两只苹果,递给四命妇中居首的庄王福晋。庄王福晋接过,转交给身旁的女官,女官随即将之藏在二门前的一个朱漆马鞍之下。

    马鞍横置,上面覆以红缎,命妇、女官,引导着公主跨过这个下藏苹果的马鞍,就算完成了“平平安安”的仪式了。

    进入二门,醇王福晋将一个金漆木瓶交到公主手里,此谓之“宝瓶”,红绸封口,里面装着小金元宝、小银元宝、各色宝石和五谷杂粮,取个“五谷丰登、兴旺发达”的意头。公主就捧着这个“宝瓶”,一路走到俗称“银安殿”的亲王府的正厅。

    额驸已经在银安殿相候,不过,吉时不到,二人不打照面。

    吉时一到,鼓乐奏响,公主和额驸同时进入正殿,男左女右,相对而立。鼓乐繁密,在礼官的唱赞声中,公主、额驸,同时下拜,九叩礼成,这就做了“结发”的夫妻了。

    拜过天地,要拜寿星;拜过寿星,还要拜灶君。

    清朝的皇室和贵族,都保持着“祭必于内寝”的风俗。王公侯伯,都在垂花门之内设祭,杀猪祭祀灶君。当然,还是那句话,“时移世易”,如今并非所有贵胄之家,都把活猪拉进“内寝”现杀的——未免吓坏了福晋夫人格格们。大多数人家,祭祀灶君,拉进“内寝”的,是一只经已杀好洗剥干净了的猪——意思一下罢了。

    不过,宫里祭祀灶君,还是不折不扣的“祭必于内寝”。后三宫之一的坤宁宫,就是干这个活儿的。坤宁宫正殿,设有两口极大的铁锅,一只可煮一整只猪。一年三百六十天,每天都从宫外,运进两头活猪,就在坤宁宫内,杀好去毛,洗刷干净,放入大铁锅中烹煮,只加香料不加盐,煮熟了拿来祭神。

    侍卫们吃的所谓“胙肉”,就是这种肉了。

    扯得稍远了点儿,回到轩亲王府来。

    拜过天地,公主和额驸成为“结发”,公主就是家里的正经主妇了,主妇职在中馈,因此祭祀灶君,额驸是不参与的,在婚房里等着就好。

    公主祭过灶君,尚不能马上进入婚房“合卺”,在此之前,还有一道“开脸”的程序要做。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天子之家,与国同戚() 
替公主“开脸”的,是睿王福晋,先用一根棉线,绞干净脸庞的汗毛、鬓角的短发,再用去了壳的熟鸡蛋,在脸上平平推过,公主原来稚气犹存的面庞上,立即光彩照人,生出一股妩媚的小妇人的容色。“义务宣讲员”们都啧啧赞叹,荣安公主本来就天生丽质,转瞬之间,变戏法一般,艳光夺目,摄人心魄。

    睿王福晋“开脸”的功夫确实好,一番拾掇下来,荣安公主肤发之间,黑白分明,宛若利刃裁截,真正所谓“四鬓刃裁”。

    “开脸”之后,就是“上头”,即更换新发型。公主原来梳的,是少女及笄之年的“双凤髻”,现在嫁为人妇,要改为“燕尾”:扁平而后垂,除了样式更显成熟之外,还有一样实际的功用——枕上翻转,更加从容。

    当然,夫妻床上办事,妻子一般都要去簪解发,“双凤髻” 也好,“燕尾”也罢,又有什么区别?发型一丝不苟的,大约少见。不过,这些些出入,自然无足深究了。

    “开脸”、“上头”之后,荣安公主整个人稚气尽褪,嫣然一笑,端庄妇人的韵味跃然人前了。

    公主“变妆”之后,镇国夫人白氏先导,将公主引入洞房,彼时,额驸已经在洞房内等候了。

    公主“釐降”,婚礼的规矩和普通人家不同,额驸并不需要从头至尾应和宾客,公主祭祀灶君的时候,额驸已经和宾客们周旋过了一轮,就算尽到了待客的义务,之后的酬酢,由两位送亲王大臣、两位迎亲王大臣,即醇王、钟王、文祥、曹毓瑛四人代劳。

    额驸本人,则要提前在洞房内等候公主,这个规矩,和普通人家娶亲的老婆等老公,刚刚好倒转了过来。虽然关卓凡是亲王,和硕亲王、固伦公主是“敌体”,彼此地位相当,但也不能不守这个规矩。

    洞房布置,里里外外,红彤彤的一片。

    进门之前,先要转过一个临时加置的木影壁,上饰一大大的金漆“囍”字,这叫“出门见喜”。

    进入洞房,四壁红幔垂覆,顶棚高悬双喜宫灯。“合卺床”前,“蜜里调油”的铜灯,氤氲着腻人的香气。

    其中最醒目的,还是“合卺床”上挂的帐子:上面用金线精工织绣了一百个玩童,神态各异,十分生动,这叫“百子帐”。

    公主、额驸上床“合卺”之前,还要再来一顿“合卺宴”——主菜其实就是一盘饺子,不过,这盘饺子,十分特殊,一下锅就捞了起来,因此是生的,也自然无法入腹,公主、额驸咬一口,就要吐了出来,这叫“早生贵子”。

    之后,一切命妇、女官、女侍,皆退出洞房,剩下的事儿,就是公主和额驸自个儿的了。至此,最热心、最多嘴的“义务宣讲员”,也不能再有所发挥了。

    哦,还有一个小小的首尾:洞房之外,一位歌喉曼妙的女官,徐徐吟唱满洲话的“合卺歌”。曲调婉转,清越悠长。伴随着歌声,洞房的窗户上,“蜜里调油”的灯光,似乎在微微摇曳。

    荣安公主之后,敦柔公主“釐降”,妆奁发送,送亲奉迎,如此这般,再来一遍。

    敦柔公主的妆奁中,也是有一张“合卺床”的,有心的人见了,难免就会想,既然“合卺床”是两张,那么,洞房呢?会不会也是两间?如果是的话,就有一个方位的分别——谁东?谁西?

    不分东、西是不可能的——如果不分东、西,就只能分南、北,但中国的宅子里,南、北一条线上的房子,前后之间,功能、规制,区隔分明,绝没有两间“对等”的屋子。只有东、西之间,才有“对等”的可能。

    可是,想到荣安公主后面的“东太后”,敦柔公主后面的“西太后”,这貌似“对等”的“东、西”,有隐含着某种不对等,这个矛盾,该怎么解决呢?

    奇怪的是,在这个事儿上,所有的“义务宣讲员”,都不肯置一辞,被人拐弯抹角地问到了,总是或自如、或尴尬的笑一笑,“王顾左右而言他”了。

    事实上,“合卺床”有两张,洞房却只有一间。

    荣安公主“釐降”次日,一大早即离开额驸府,入住自个儿的后理藩院胡同的公主府。荣安公主一离开,她和额驸昨儿“合卺”的大床,就要搬了出去,把地方腾出来,等着今儿敦柔公主的妆奁过来,安置敦柔公主的“合卺床”。

    敦柔公主“釐降”次日,也是一大早就离开额驸府,入住自个儿的小苏州胡同的公主府,她和额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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