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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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5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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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柔公主“釐降”次日,也是一大早就离开额驸府,入住自个儿的小苏州胡同的公主府,她和额驸“合卺”的大床,也要搬走入库,换回额驸本人平日用的床。

    就是说,两张精雕细琢的紫檀大床,由始至终,只派一个晚上的用场。

    事实上,非但这两张大床,就是两位公主,从今往后,也不会再在额驸府过夜了——从今往后,就是额驸“尚”公主了,额驸和公主,一辈子的夫妻、家庭生活,都在公主府里过。

    公主“釐降”,看得满四九城的人兴高采烈,但也有人暗自嘀咕:两位公主“釐降”,花费甚钜,尤其是公主妆奁之丰,开国以来从所未见。上头“点缀太平”、“鼓舞人心”的苦心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轩亲王一向人前人后,刻意“冲退谦抑”,结个婚,却如此张扬奢费,不像他一贯的做派啊?

    怎么回事涅?

    没过几天,谜底便揭晓了。

    “釐降”之后第七日,荣安公主、敦柔公主,先后“归宁”。留意,荣安公主“归宁”,自然是“归”到宫里边儿;敦柔公主“归宁”,也是“归”到宫里边儿——可不是“归”到凤翔胡同的恭王府。

    之后,消息传了出来——公主依依膝下,面陈太后,说:俺和额驸商量过了,俺们夫妻,仰仗朝廷的恩典,起居用度,一无所缺,太后和皇上赏的妆奁,实在是太丰了,俺们几辈子也用不完啊。这个,“天子之家,与国同戚”,一衣一食,取之于民,所以,恳请太后和皇上御准,仿泰西“慈善拍卖”例,鬻售公主妆奁,所得款项,涓滴归于国库。如是,既可让百姓一沾皇家喜气,毂辇之下,同沐圣恩,又可对国家度支,小有补益。

    北京城内外,再次轰动起来。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拍卖的奇迹() 
“慈善拍卖”是个什么东东?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新鲜事儿!

    居然将自个儿的妆奁统统“拍卖”了上缴国库?大方到这个地步的公主……呃,还有额驸,大清开国两百年看,没见过呀!

    还有,既然这些妆奁是“太后和皇上赏的”,那么就是“御赐物件”了——“御赐物件”拿出来鬻售,更是亘古未之有也!

    平头老百姓,再有钱,“御赐物件”神马的,也是闻不着、摸不到的;就算你花大把银子捐官,一直捐到了捐官的“顶衔”——道台,如果对朝廷没有什么特殊的贡献,“御赐”二字,还是和你八竿子打不着。

    现在,不但闻得着,摸得到,还可以真真正正地据之为己有,炫耀于人前,传之于子孙!

    要知道,王公大臣犯事儿了,一切“御赐物件”都是要追缴回去的;大员出缺,如无特旨,子孙也要上缴该员生前所得“御赐物件”的——就是说,某种意义上,所谓“御赐”,不过是皇帝叫你暂时替他保管着这些物件罢了,就是个虚好看,一点实惠都没有,你还得小心翼翼的供着它们,生怕磕着、碰着,成日价心惊胆战的。

    怎么及得上“拍卖”来的“御赐物件”?那才真真正正叫做“落袋平安”!

    还有,这个“御赐物件”,不是寻常“御赐物件”,而是“公主妆奁”——是荣安公主、敦柔公主的嫁妆!这两位,不但是固伦公主,还是……嘿嘿,绝色公主哦!她们的老公,可是当朝第一人的轩亲王哦!这桩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婚事,可是亘古未见的盛事哦!

    哦,哦,哦——唉,都不晓得该怎么说好了!

    拿二十一世纪的话,就是,嗯,这个“想象空间”呢,特别、特别的大;“附加值”呢,特别、特别的高啊。

    还有,大伙儿都说,荣安公主、敦柔公主两位,这辈子只好成一次婚;今后,别的公主“釐降”,想来不会再有荣安公主、敦柔公主的体面,更不会再有“拍卖”公主妆奁的花样了,则这一次的“慈善拍卖”,不仅前无故人,更加后无来者,拥有“御赐物件”加“公主妆奁”的天赐良机,只此一次,错过了,您就悔青了肠子跳脚吧!

    上边儿这段话,有一个潜台词,翻译成现代卖假古董的忽悠买家的话,就是:这批“公主妆奁”,有着巨大的、难以估量的升值空间,简直……咳咳,一眼望不到头啊。

    刚开始的时候,许多人都说,怎么可能有这样子的好事儿?别是以讹传讹,忽悠人的吧?

    不几日,上谕明发,“公主、额驸拳拳之意,甚慰慈心,朕乃恭奉两宫皇太后懿旨,敕下有司,着将公主妆奁鬻售事宜,一切妥善办理”。

    这个“有司”,指的是“顾问委员会”。

    好,再无可疑了。

    京城内外,中了魔怔一般,沸腾起来了。

    “公主妆奁拍卖会”,不是一次过的,而是分成了“绸缎衣物”、“文玩器皿”、“首饰镜奁”、“木器家什”四个专场,入场之前,先要买筹,凭筹入场。

    这一根筹子呢,作价五十两。

    就是说,您要把“公主妆奁拍卖会”四个专场转一圈儿,就算一个“御赐物件”也不“拍”,也得先掏二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看起来不少,然而,在有意参加“公主妆奁拍卖会”的人士中,能够拿到这根“认筹”的,还不足五分之一。市面上,一根“认筹”,直炒到了一千两银子。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公主妆奁拍卖会”的好处,不能叫北京人全占了,不然就不公平了嘛。为示“圣恩普降,雨露均沾”,顾问委员会决定,“公主妆奁拍卖会”在上海另设一“分会”,亦分为“绸缎衣物”、“文玩器皿”、“首饰镜奁”、“木器家什”四个专场。

    于是,举国上下,都沸腾了。

    江浙皖一带的富商,蜂拥而入上海,

    广东的富商,坐海船北上;两湖的富商,沿长江水道,买舟东下,目的地相同:上海。

    围绕着“公主妆奁拍卖会”,上海一时众商云集。

    大半个中国都晕乎乎的,连洋商也争先恐后的搀和进来了。

    同样的“公主妆奁拍卖会”,北京和上海,还是有着微妙的分别的:北京,更多的人盯着“公主”二字;上海,更多的人盯着的,是“轩亲王”三个字。

    后来的事实证明,同样热潮滚滚,但“轩亲王”三字,似乎比“公主”二字,更有吸引力。“公主妆奁拍卖会”的收益,上海的“分会”,占总数的三分之二强,远远超过了北京的“主会”。

    说到“收益”,嗯,所有的人——包括关卓凡自己,都或多或少的被最后的数字吓到了。

    “认筹”加“拍卖”,再除去办这个“拍卖会”的各种使费,余款一共是三百五十五万六千三百两白银。

    三百六十台公主妆奁,几乎是一台一万两白银。

    不对,应该是三百五十八台,那两张紫檀雕花的“合卺床”,并没有参加“拍卖”——这也是唯一没有参加拍卖的“公主妆奁”。

    这是期望值最高的两件“公主妆奁”,如果参加“拍卖”,“起拍价”大约要白银数以万计,成交价十倍于“起拍价”亦不稀奇,偏偏——唉!

    三百六十台公主妆奁中,这两张“合卺床”是公主和额驸唯一正经使用过的,是额驸抱着公主在上边儿打过滚儿的,“想象空间”最大,“附加值”最高。

    可也正因为如此,才不适合拿出来公开拍卖。

    唉,理解一下吧。

    回到三百五十五万六千三两白银这个数字上来。

    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呢?

    雍正三年,朝廷岁入总额三千五百八十万两白银。

    就是说,一个“公主妆奁拍卖会”,就收净入了“康乾盛世”某一年岁入之什一。

    上自两宫皇太后,下到六品户部主事,大伙儿统统懵了:这个戏法,是怎么变出来的呢?

    没有人不佩服轩亲王的“鬼斧神工”,其中,对关卓凡最最服膺的,甚至可称得上“五体投地”的那一位,是户部尚书阎敬铭。

    因为,这三百六十台公主妆奁,并非大伙儿想当然的“花费甚钜”,其中的大部分,几乎可说是“无本生意”。

    这笔“无本生意”中,又有相当一部分,是通过阎敬铭完成的。

    怎么回事儿呢?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五体投地() 
前年的黄崖山教案,血洗收场,其中死教者有不少山东本地的官宦子弟、眷属,主持进剿黄崖山的鲁抚阎敬铭,为当地士绅和鲁籍言官攻讦,难安于位。关卓凡欲收阎敬铭为己用,乃一力维护,结果阎丹初不降反升,左迁为户部尚书。

    阎敬铭感念知遇,甫一到部视事,即大刀阔斧,锐意整顿,几乎把户部翻了个底朝天,户部名下的“三库”——银库、绸缎库、颜料库,亦不例外。

    绸缎和颜料二库,库名中的绸缎和颜料之外,还藏有多年来各地进献的无数贡品,包罗万有,可谓天下贡品总汇,其中许多物品,算得上奇珍异宝。

    这两个大库,账目混乱之外,一、两百年下来,许多藏品经年累月,腐朽霉烂,完全不堪使用,都成了“死物”;剩下的能用的东西,也统统昏昏大睡,宝贵的资金就这样长时间地沉淀着。

    阎敬铭多派人手,将已经朽烂、全然不堪使用的物品搬出大库,予以销毁;其余盘点清楚,除朝廷留用部分外,剩下的则计划按市价销售,所得缴入国库。

    这个计划,是阎敬铭的一番苦心,真要实施,却是吃力不讨好。

    “三库”拿出来鬻售的物件,大部分都是有了年头的,既按市价,就一定要打折;只要打折,一折也好,九折也罢,都会招致讥评——都会有人说你“卖得贱了”,拿现在的话说,就是“国有资产流失”。

    原封不动摆在那儿,任其蒙尘朽烂,一两银子也不变现,反倒没有人说你“国有资产流失”。

    那个时代,基本上还没有什么“固定资产折旧”一类的概念。

    当时,关卓凡人已经到了上海,正准备出征日本。他考虑到阎敬铭整顿户部,从上到下,已得罪了无数人,不能再予人口实,于是给阎敬铭写信,分析厉害,将这个计划暂时按了下来。

    那些尚堪一用的藏品就继续躺在库里睡大觉。

    荣安公主、敦柔公主“釐降”,这些藏品终于可以“醒”过来了。

    三百六十台公主妆奁,相当一部分,就来自于这批藏品。

    除了公主妆奁,“大婚”的其余使费,也尽力求之于这批藏品。譬如,抬妆奁的五百五十二名銮仪校,身上的红缎袍褂,灿若云霞,旁观的“达人”,自作聪明,以为是苏州织造衙门新“传办”的差使。其实,这批袍褂,湖绸固然是湖绸,却非新品,而是尽数出自“三库”绸缎库之旧藏。

    只不过,新、旧绸缎,不细看的话,样子虽然无二,但品质却不好比。有人提出这个疑虑,轩亲王派人问话:发送公主妆奁,自紫禁城至朝内北小街,这一路上,这身旧绸制成的袍褂,会不会断线、开裂?

    呃,这个,还不至于。

    这就结了!这个袍褂,本就是为公主“釐降”特制,品质再佳,也只好穿这么一次。下次再有类似的场面,大约就是皇上大婚,发送皇后的妆奁了——难不成皇上大婚,不做身儿新衣裳,还穿六年前两位姐姐的旧褂子?

    所以,新绸、旧绸,又有什么区别?——就用旧绸好了!

    整个公主釐降,由头至尾,苏州织造衙门“传办”的差使,只有一件,就是“合卺床”上那顶织绣了一百个玩童的“百子帐”。

    是次公主“釐降”,除了户部“三库”的绸缎库、颜料库,内务府广储司下面的“六库”,也被翻了一遍,主要是寻合用的木器。

    道光朝以来,国力维艰,无力维持数量众多、规制庞大的皇家园林,宣宗又是个特别俭省的人,乃下旨“撤三山陈设”,事实上“丢荒”了静宜、清漪、静明三园。

    三园的陈设,包括木器家什,大部搬入内务府广储司的库房,和户部“三库”的旧藏一样,呼呼大睡,一觉就是四十年。

    静宜、清漪、静明三园的木器,用料、做工、款式,自然都是一等一的,木器又不同绸缎,保存期要长得多,检视之下,发现许多木器品质犹佳,略加打磨、鬆漆,便光亮如新,完全可以冒充新品,大派用场。

    公主妆奁里的木器家什,几乎全部出自内务府库藏的“三园”陈设,只有两张“合卺床”是新做的——由两广总督和粤海关“传办”。

    至于发送公主妆奁的时候,路旁有观者言之凿凿,说什么“我有一个姑表兄弟,在粤海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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