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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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7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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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显然的,母后皇太后尚未解其中深意。

    文祥先说了声“是”,然后说道:“回母后皇太后,大行皇帝的庙号,一经明发,即谓大行皇帝可入祀太庙;谥号明发,即谓已对大行皇帝盖棺定论,庙、谥公诸天下,即谓天下:大统之传承,已经完成了。”

    慈安呆了一小会儿,突然明白过来了,不由得“啊”了一声。

    “你是说,嗣皇帝……”

    “是,”文祥郑重说道,“彼时,天命当已有归。”

    “臣等皆以文祥之言为然!”曹毓瑛、许庚身、郭嵩焘三人齐声说道,“伏乞母后皇太后嘉纳!”

    慈安被曹、许、郭的话点醒了,又轻轻的“啊”了一声——她明白了文祥做如是说的另一层深意了。

    和曹、许、郭的反应是一样的,慈安的整张面庞,都似乎放出光来,她用极欣慰的眼光看着文祥:“好,我明白了——就这么办吧!”

    “是!”四位大军机齐声说道,“谨遵母后皇太后懿旨!”

    *

    *

    回到军机处,先草拟给李鸿章和瑞麟的复旨——这个是直接寄给督抚的“廷寄”,不经内阁“明发”。旨稿上呈母后皇太后御览之后,用军机处银印,交兵部捷报处发递。

    公文之上,加注“六百里”——这本是指每日的行程,有“四百里”、“五百里”、“六百里”、“六百里加紧”和“八百里加紧”几种名目,其中,“六百里加紧”和“八百里加紧”,只在军情紧急之时使用。

    不过,武汉也好,广州也罢,现在都已通了电报,这个每日行程的名目,于武汉和广州而言,其实已没有意义了。可是,这个“每日行程”,相当一段时间内,还不能废除,因为还有许多地方未通电报,发往这些地方的公文,还是得依靠驿马传递。

    于是,对于已经通了电报的地方,“四百里”、“五百里”、“六百里”、“六百里加紧”和“八百里加紧”,就演变成一种表示公文重要等级的标识了。

    “六百里加紧”和“八百里加紧”,只在军情紧急之时使用,发给李鸿章、瑞麟的廷寄加注的“六百里”,在承平之时,算是最高的一等了。

    处理过两份廷寄,四位大军机立即出宫,往朝内北小街而来。

    没有想到的是,兴冲冲的赶到了轩亲王府,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不是轩亲王“不纳”,而是……呃,他老人家不在家。

    轩王府的“门上”,是这样子说的:“回各位大人的话,王爷不在府上,今儿一大早,天还没大亮——也就是刚刚开城门的时候,王爷就出门儿了。”

    四位大军机一起愕然。

    “王爷有没有说去哪里?”

    “有,去西山——王爷说,去那儿透透气儿。”

    透透气儿?

    “西山?王爷有没有交代,他是随便逛逛呢,还是……具体什么地方?”

    “呃,这就不大好说了……”

    顿了顿,“哦,王爷好像提过,他要到戒台寺去看一看。”

    戒台寺?

    “王爷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呃,也没有说要在西山过夜——我想,总在城门关闭之前,就该回来了吧?”

    你想?哼。

    “各位大人,这个,要不要……里面奉茶?”

    “不必了。”

    几位大军机,走开几步,围在一起,他们得赶紧确定下来:是回宫复命呢,还是也赶到西山去呢?

    这一次过来,是拿西征大军的檄文和给俄罗斯国的照会,请轩亲王过目,并不是传旨的钦差的身份——如果是来传旨的,就可以一路追到西山戒台寺去;或者就在轩亲王府等着,派人将轩亲王叫回来听旨。

    当然,之前君臣奏对的时候,也有“请旨”的说法,不过,“请旨”的事由,是将大行皇帝的庙号和谥号,尽早公诸天下,并不直接涉及轩亲王;公布大行皇帝庙、谥这件事情,自然是要通报给轩亲王,并由他来主持的,不过,通报的方式,是由军机大臣“面禀”,不是明颁懿旨,甚至连“口谕”都没有。

    唉,一念之差呀。

    现在该怎么办呢?

    西征大军的檄文、致俄罗斯国的照会,都属于外交上的折冲樽俎,并非军事上的排兵布阵,再紧要,也不争这半天、一天的;公布大行皇帝的庙号和谥号,更是如此,没理由说,“大行皇帝”晚个半天、一天做“穆宗毅皇帝”,就火烧了谁的眉毛了。

    因此,实在没有足够的理由,跟着轩亲王的屁股,追到西山去。

    郭嵩焘皱眉说道:“戒台寺……是个什么名堂?”

    “这个地方,”文祥说道,“我倒是去过一趟,其实该叫‘戒坛寺”才对——山门上面的匾额,就是‘戒坛寺’三字,民间以讹传讹,呼之为‘戒台寺’。“

    顿了一顿,“寺中的戒坛,号称‘天下第一戒坛’。——寺名即由此而来。”

    “‘天下第一戒坛’?”郭嵩焘说道,“口气不小啊。”

    文祥笑了一笑,“倒也不为虚饰。这座戒坛,高达丈许,以汉白玉砌就,雕饰繁复,极尽华美。坛身雕有一百一十三尊戒神,个个一尺多高,姿态各异,确实足以炫人眼目。”

    顿了一顿,“这座戒坛,与杭州昭庆寺、泉州开元寺戒坛,并称三大戒坛,三者之中,又以戒台寺居首,因此,有了这么个‘天下第一戒坛’的名号。”

    又顿一顿,“哦,我还记得,戒坛前面,摆着十把雕花木椅,我问主持,这是做什么的?答曰,此乃比丘受具足戒之时,‘三师七证’的座位。”

    最后这段话,纯属客观描述,并没有什么深意,然而曹、许、郭三人,听在耳中,莫名其妙的,神色微变。

    文祥发觉了同事们的异常,他也随即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由心中“咯噔”了一下。

    曹毓瑛沉吟说道:“我观轩邸,于儒、释、道三教——呃,不,是于释、道二教,皆……不甚以为然,怎么会对‘戒台寺’这种去处感兴趣呢?”

    事实上,轩亲王确实“于儒、释、道三教,皆不甚以为然”,这一层,不仅曹毓瑛,文、许、郭三人亦心知肚明,不过,想那轩邸,从来不曾“进学”,玩儿的滴溜溜转的,都是西洋的那一套,不大看得上儒教,亦无足深怪。

    可是,身为国家亲王、枢府领袖,是不可以公开对儒教“不以为然”的,因此,曹毓瑛及时改口,将儒教排除在轩亲王的“不以为然”之外了。

    至于轩亲王对儒教“不以为然”的真正的原因,四位大军机,那是打破了头也想不到的。

    许庚身微微压低了声音:“恭邸呆在碧云寺的时候,比凤翔胡同和鉴园还要多;现下,轩邸又往戒台寺跑,这哥俩儿……”

    文、曹、郭三人,相顾失色。

    *

    (不晓得四千两百字算不算“大章”?不过,还是厚着脸皮,请书友们赐票票一张!狮子稽首叩谢!)

    *(未完待续。)

第二五八章 柱石摧折,地倾天南() 
许庚身的话,直抉众人心底之隐忧。

    恭王是“退归藩邸”之后,才住进了碧云寺,轩王往戒台寺跑,难不成是打算有样学样?

    还有,“戒台”——“戒坛”,是做什么的?那是和尚受戒用的!

    难不成?!

    不会,不会!咱们的轩亲王,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跑去当和尚,可是——

    心灰意冷的意味,表露无遗了!

    势头不好!

    文祥强笑道:“咱们别在这儿自己吓唬自己了——都想多了吧?也许,轩邸就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个,名山胜景,暮鼓晨钟,足以涵泳性情……”

    曹、许、郭三人,都不接口。

    文祥自己,也实在没有什么底气,话没说全,就收声了。

    过了一会儿,曹毓瑛说道:“最好如博公所言,咱们都想多了——不过,夜长梦多!我看,顾不得了,咱们得逼得紧点儿!”

    如何“逼得紧点儿”?其余三位大军机,一齐看着曹毓瑛。

    “咱们只好跟了到戒台寺去,看一看,这坐‘天下第一戒坛’,到底是怎样一副风采?”

    文、许、郭三人,相互以目,都是缓缓点头。

    “不过,”郭嵩焘说道,“西山那么大,这个戒台寺,具体在什么位置啊?”

    “门头沟,”文祥说道,“马鞍山。”

    “京畿的地理,”郭嵩焘说道,“我不是太熟悉,不过,这一来一往,回到内城,怎么太阳也快落山了吧?”

    “是。”

    “那么,”郭嵩焘说道,“咱们得先回宫,跟‘上头’打个招呼。”

    确实得先回宫“打个招呼”,不然,关某人没有消息,几个大军机也不见了踪影,母后皇太后不得急死啊。

    回到宫中,递了牌子,母后皇太后立即传见。

    听了回奏,慈安满脸的希翼,立时化成了焦虑:“哎哟,他哪儿不好去,去和尚庙做什么?”

    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大妥当,她崇佛甚笃,自觉“和尚庙”三字,对佛祖不甚恭敬,可是——恭敬不恭敬,是我的事情,这个点儿,你跑到那个地方去,什么意思啊?

    有些事情,女人的直觉,还是非常敏锐的。

    “你们看看,”慈安将御案上的两份折子,向前推了一推,“就你们去朝内北小街的这段光景,又来了两个折子!”

    “请问母后皇太后,”文祥说道,“这是……”

    “一个是刘长佑的,”慈安说道,“大约你们一出宫,折子就到了,前后脚的事儿;一个是丁宝桢的,刚到——大约是你们刚回宫的时候,也是前后脚的事儿!”

    微微一顿,“折子里的意思,和李鸿章、瑞麟,是一模一样的!”

    刘长佑是云贵总督,丁宝桢是山东巡抚,文、曹、许、郭,都是心下一沉:这个事儿,是真的闹大发了!

    文祥上前,取过奏折,回原位跪好,四位大军机匆匆传看。

    丁宝桢以清刚著称,不过,资历尚浅,因此下笔还比较委婉;刘长佑的资历,不在曾国藩之下,话说的可就激切多了,有“王之去位,柱石摧折,地倾天南”之说。

    “刘长佑还附了一个夹片。”

    慈安提醒了几位大军机一句,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比奏折还长。”

    果然比奏折还长,口气和奏折也不大一样,一开头,先拿自己奏折里的激切之言向“上头”告罪,然后很恳切的解释,自己何以有“地倾天南”的说法。

    主要是因为不久之后的对法战事。

    刘长佑说,他到云贵,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为将来对法开战,做云南、广西一线的战备功夫——整肃地方,修葺城池,铺设道路,囤积粮草,储藏子药,等等;而对法作战,除了轩亲王,没有人可以“运筹全局”,轩王去位,对法作战,是否还能够如期展开?普国还肯不肯和我结盟?就算我和普鲁士不破盟,对法战事亦如期展开,没有了轩王的主持,还有几成胜算?

    一旦战事不利,如之奈何?

    刘长佑说,到时候,不但丧师,还要失地——法国早有北上窥我南疆之志,咱们如果打了败仗,恐怕就不是单纯赔偿军费交代得过去的了!三圻固然尽数沦于法人之手,本土的云南、广西,亦难保金瓯无缺!

    刘长佑说,这,就是臣“地倾天南”之谓了。

    至于俺这两年在云南、广西做的一切,尽付流水,自不待言。

    越南的地势,南北狭长走向,习惯上,将全国分为南圻、中圻、北圻三大块,刘长佑所谓“三圻”,即指越南全境。

    刘长佑的奏折,不是密奏,不能在奏折中嚷嚷“对法作战”云云,因此,另附“夹片”,阐明相关事宜。

    至于为什么语及机密事项,却没有用密折,原因也很简单:如果用密折,只有母后皇太后一个人看得到,那样一来,就不存在什么“造势”的效果了。

    最后,母后皇太后是这样交代的:“你们到了那个戒台寺,如果他还是扭扭捏捏的,你们架也给我把他给架回来!”

    四位大军机都是微微苦笑。

    “架”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如果轩亲王真的还是“扭扭捏捏”,倒是可以拿母后皇太后这个话将他一军的。

    回到军机处,已经过了饭点儿了,但是几位大军机还是得桍腹从公——先得把给刘长佑和丁宝桢的复旨拟好,不然,就会影响母后皇太后的午憩了。虽然,这种情形之下,母后皇太后也不见得能睡的安稳。

    两份“廷寄”,都盖上了军机处的银印,都标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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