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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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9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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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礼国自然不晓得女王在想什么,“是!我们八位使臣都说,实在没有办法想象,洪绪皇帝和前头的同治皇帝,居然是亲姊弟?”

    顿了顿,“我想,‘导游’者,自然不止于皇帝陛下,一定还有关亲王,亲王殿下学识渊博,对欧洲的了解,更是非常的全面、深刻——不止于历史、政治、军事,也包括科学、文学、艺术,另外,他的英语,非常流利,因此,我想,露易丝公主和关亲王两人,一定有许多共同的话题,一定……相谈甚欢。”

    啊,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呢!

    劳伦斯、亚特伍德和德比伯爵,都不禁暗自佩服:如果露易丝公主对关亲王有什么表示赞赏或好感的话,主张露易丝公主外嫁中国的一派,就可以拿来大做文章,女王今儿说的“她本人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云云,就是替自己挖坑了!

    女王的嘴角,挂着淡淡的讥笑,“爵士,你对关亲王的评价,还真是高啊!”

    “陛下,”阿礼国说道,“确实是高——不过,也许还应该再高一些。”

    “哦?”

    “嗯……怎么说呢?”

    微微一顿,阿礼国说道,“我总有一种感觉,关亲王虽然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可是,他实在不大像一个中国人,他……呃,我觉得,较之绝大多数的欧洲人,他……更像一个欧洲人。”

    “爵士,你这个说法,我可就听不大懂了。”

    “呃……陛下,”阿礼国说道,“这么说吧,之前,我说过,较之一八四零年和一八六零的中国军队,目下中国军队的主力部队——‘轩军’,好像是从另外一个国家——甚至,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

    顿了顿,“我对这支部队的创建者——关亲王,也有同样的感觉:较之他的同胞们,他好像……也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

    女王秀眉微蹙,过了片刻,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轻轻一笑,“爵士,抱歉,我还是不太能够理解你的譬喻。”

    顿了顿,“好吧,无论如何,我也是希望露易丝有一次愉快的中国之旅的。”

    *

    *

    退出“王后谒见厅”,走到户外,第一时间跃入眼帘的,是那片巨大的草毯——“上区庭院”。

    很奇怪,进入温莎堡的时候,庭院中隐约浮动着的那股莫名的阴郁,似乎不见了。

    天气的关系?

    不对,天气其实变得更坏了——雨下大了,雨点打到脸上,冰冷刺骨。

    马车从乔治四世门驶出了温莎堡,驶上了“长径”。

    亚特伍德发出了意料之中的抱怨,“鬼天气!”

    阿礼国笑道:“确实——还不如北京的天气呢!论温度,北京其实更低一些,不过,北京的冷,是干冷,不是这种往骨头里钻的湿冷,温度就算低一些,也容易忍受一些。”

    “看来,”亚特伍德说道,“我该羡慕你——再过几天,你就不必再忍受伦敦的鬼天气了。”

    顿了顿,“怎么样?这一次万里海途,往来奔波,还算值得吧?”

    “是,值得!”阿礼国点了点头,“至少,女王陛下答允了暂时中止露易丝公主的择婿,这就保留了她外嫁中国的机会。”

    “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亚特伍德皱着眉,“女王陛下怎么会想将露易丝公主嫁给本国人呢?——完全看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收益嘛!”

    “其实,”阿礼国说道,“海伦娜公主嫁给克里斯蒂安王子,已经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了——除了惹出了一大堆无谓的麻烦外,就是你说的——‘完全看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收益’。”

    顿了顿,“这也罢了,可是,海伦娜公主婚后,夫妻俩不但留在了国内,还留在了女王陛下的身边——这不等于没有外嫁吗?”

    海伦娜公主那位被人讥为“叔叔”的老丈夫克里斯蒂安,是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的王子,普鲁士、丹麦两国,因为争夺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狠狠的打了两次大仗,再考虑到以下事实:海伦娜公主的长嫂威尔士王妃亚历山德拉是丹麦公主,长姊维多利亚公主嫁给了普鲁士腓特烈王储,因此,海伦娜公主的这桩婚事,不但在英、普、丹三国间大起风波,英国王室内部,也为之吵成了一团,真正是不仅啥好处也没有捞着,还“惹出了一堆无谓的麻烦”。

    不过,要把这件事情真正说清楚,“一匹布咁长”,容后再表吧。

    “是啊!”亚特伍德说道,“也不晓得女王陛下什么意思?”

    顿了顿,“海伦娜公主嫁的莫名其妙,到了露易丝公主这儿,变本加厉了——干脆要直接嫁给英国人了!女王陛下一向英明,怎么在女儿的婚事上,这么……奇怪?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阿礼国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想不通。”

    亚特伍德“哼”了一声,“女人的心思——”

    话一出口,觉得这样议论女王陛下颇为不敬,打住了,改口道:“你觉得,女王陛下最终会同意露易丝公主嫁给关亲王吗?”

    阿礼国沉吟一下,“这件事情,我谨慎乐观——不过,就算女王陛下同意了,也还有教会那一关要过;另外,也得想法子堵住议会的嘴。”

    “议会再说,”亚特伍德说道,“教会那里——”

    叹了口气,“我是实在想不出来,坎特伯雷大主教拿什么理由允准露易丝公主嫁给一个有妇之夫?”

    阿礼国一笑,“这个就不劳你我费心了,不过,如果坎特伯雷大主教果然技穷,我倒是替他想了个主意——只是,得关亲王配合,演一出戏才行。”

    “哦?”亚特伍德大感兴趣,“什么主意?怎么演戏?”

    “你说,”阿礼国慢吞吞的说道,“如果关亲王皈依基督,教会那边儿,会怎么说?”

    亚特伍德的眼睛,倏然放出光来,“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如是,别说把露易丝公主嫁给关亲王了,就是把坎特伯雷大主教嫁过去,教会都心甘情愿!”

    阿礼国哈哈大笑。

    “怎么,”亚特伍德凑近了些,略略压低了声音,“关亲王那儿……有这个意思?”

    “不,不!”阿礼国摆了摆手,“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还没有和关亲王透露过任何这方面的意思。”

    “啊……”

    亚特伍德失望之意,溢于言表。

    “不过,”阿礼国说道,“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关亲王这个人,没有任何信仰——在他那里,任何一种信仰,都是一钱不值的。”

    说明一下,阿礼国口中的“信仰”,特指“宗教信仰”。

    “这么说——他是一个无神论者?”

    “是!”

    亚特伍德困惑了,“那你还——”

    阿礼国轻轻的冷笑了一声,“惟其如此,才有可能——虽然我不晓得这个可能性有多大——说服他‘皈依基督’啊!对于他这个无神论者来说,皈依基督,不过走个过场,演一出戏罢了!如果他原本已有信仰,就得说服他改宗,那——”

    “啊……”亚特伍德连连点头,“对,对!”

    顿了顿,“那么,你觉得,这个可能性,呃,是偏大还是偏小呢?”

    “这个……”阿礼国摇了摇头,“说不好。”

    “不能‘谨慎乐观’吗?”

    “呃……不能。”

    亚特伍德略略发了会儿怔,然后说道:“好吧,先不说这个,假如——我说假如——假如关亲王真的‘皈依基督’了,他也许不在乎演这么一出戏,可是,别的中国人呢?不能也不在乎吧?他的形象和权威,会不会因为这出戏,呃,受到什么负面的影响呢?”

    “如果公开受洗,”阿礼国说道,“一定是会受到相当的影响的,不过,可以秘密受洗嘛!——越南阮朝的英睿皇太子,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啊,也对……”

    “不过,说实话,”阿礼国微微摇了摇头,“这个事儿,还没有一星半点儿的谱,暂时只是我个人的异想天开——”

    顿了顿,“所以,教会那头的麻烦,最好他们自己搞掂,不必我去做这个奇怪的说客。”

    “教会到底还是要听女王的——”亚特伍德说道,“女王陛下才是英国国教的最高统治者嘛!因此,再怎么麻烦,也只是个技术性问题,根本之关节,还是在女王陛下身上。”

    “其实,”阿礼国说道,“就算咱们这边,什么关节都打通了,中国那边,也不是一点麻烦没有的。”

    亚特伍德微愕,“他们那边,能有什么麻烦?”

    “关亲王到底已经有了两位妻子,”阿礼国说道,“其中一位,还是皇帝,你晓得的,女人,都是善妒的……”

    亚特伍德不以为然,“那又如何?中国是多妻制国家,关亲王又大权在握,作为妻子,就是皇帝,也要遵守相应的规范吧!”

    “这个……”

    对中国的婚姻制度,亚特伍德并不真正了解,也就没把阿礼国这话真正放在心上,还是循着自己方才的思路,继续往下说:

    “女王陛下那里,我有一种感觉,把露易丝公主嫁给关亲王,她未必一定不愿意,只是在等、在看——”

    “在等?在看?”阿礼国微微一怔,“等什么?看什么?”

    “等什么?看什么?”亚特伍德轻轻一笑,“等中国和法国打起来啊!看一看,中国到底能不能够打的赢法国?”

    阿礼国一震,“你是说——”

    “打赢了,怎么都好说;打输了,什么都不必说。”

    阿礼国轻轻的“啊”了一声。

    过了片刻,深深点头,“你这个看法,切中肯綮了!”

    *

第十八章 法兰西驻华公使发狠了() 
北京,东交民巷,法国驻华公使馆。

    博罗内兴冲冲的拆开电报,可是,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亲爱的博罗内,经过慎重考虑,我认为,短时间之内,驻华公使馆并不存在重建或大修的必要,你的莱昂内尔。”

    莱昂内尔,法兰西帝国外交部长。

    “啪”的一声,博罗内将电报摔到了桌子上,咬牙切齿的骂道:“葛朗台!夏洛克!”

    他娘的,这个鸟“署理驻华公使”,干不下去了!

    博罗内年纪并不大,不过四十岁出头,这个年纪,做到派驻中国这样的大国的公使,其实相当不坏了,问题是,他这个“驻华公使”前头,还有“署理”两个字。

    博罗内是大前年——一八六五年就任这个“署理驻华公使”的,将近三年过去了,他的“署理”的帽子,还是没有摘掉。

    他的本衔,还是上任之初的“参赞”,迄今为止,前头连个“公使衔”都没有加上去。

    事情明摆着——上头无意升他“真除”。

    不给我升官也罢了,现在,连拾掇拾掇这个破房子,也不肯掏钱!

    这个差使,还怎么干下去?

    不过,除了博罗内先生之外,大约再没有第二个人——不论是法国人还是中国人,会把画栋朱楼的法国驻华公使馆当做“破房子”的。

    辛酉年,“抚约”既成,英、法、美、俄即着手在北京设立公使馆。

    使馆区定在东交民巷一带,彼时的法国公使葛罗,看上了其间的肃亲王府,可是,肃亲王为世袭罔替的*****将彼时的肃恪亲王华丰一家赶了出来,腾出地儿给法国人,必定舆论鼎沸,主持谈判的恭王,咬紧牙关,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

    法国人不得已求其次,选了俗称“纯公府”的现址,充做自己的公使馆。

    这座“纯公府”,最早的主人,也是一位亲王——安亲王岳乐。雍正年间,岳乐一支的后人,卷入了世宗和胤禩的兄弟倪墙,获罪夺爵,被赶出了王府,新主人换成了岳乐二哥博和讬的后人,传到咸丰朝,府主名纯堪,爵位是辅国公,因此,这座宅子,被人称做“纯公府”。

    纯堪一个小小的辅国公,再不能和****比分量的了,旨意下来,只好乖乖搬家。

    当然,摆在台面上的理由,不是替法国人腾房子,而是纯堪“逾制”——“纯公府”可是王府的格局,你一个小小的辅国公,凭什么住王府呢?

    “纯公府”既为王府格局,法国人搬进去之前,又经过了全面的修葺,雕梁绣柱,碧瓦朱甍,怎么也不能说是“破房子”。

    可是,博罗内不喜欢。

    博罗内眼中,飞檐斗拱,影壁山墙,统统莫名其妙,那个什么“假山”,尤其不知所谓——一堆七扭八歪的石头,到底有什么好看?路也挡了,视线也遮住了,不别扭,不憋屈吗?对了,里头还叽里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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