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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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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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何患无辞() 
沈凤鸣原是见他们似有私事在商,不便进来,才始终避在外面,却不料反被他质问起来,当下只是一冷笑,道,夏公子要我“老实说出来”?那晚上夏公子自己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自己清楚,真要我说出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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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便下了决心,要尽早去一趟内城。就算不为了娄千杉,也是为了自己。

    有些路,是一走上,便没法回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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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向张弓长问起娄千杉的时候,连一旁君黎都狠狠吃了一惊。

    ——他怎么会知道娄千杉这么一号人物?张弓长心里当然也一样吃惊,但既是朱雀相问,他不敢撒谎或隐瞒,只能照实道,是我这里一名银牌杀手。

    听说他往日里颇有成绩,几乎从不失手。朱雀道。我有点兴趣见他一见。

    张弓长心里惊疑不定,甚至朝君黎看了好几眼,怀疑是否他对朱雀说过什么,但思来想去,他们应该并不相识,他心中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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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的办法不能用两次,这个道理就连夏贾溃哉庖淮危蛲虿桓以倬吨迸艿街烊该媲按笏了敌┦裁础裁徽飧隽⒊±此怠K獯蜗率值氖侨首诱詯U馊匆膊蝗菀祝翘氐睾蜃耪詯鲁氖奔洌白髋加觯枳殴サ囊坏憬磺榫拖辛钠鹄础:迷诠痈缍亲芑故怯谢疤猓牡胶罄凑詯屠礁锍粤硕俜梗憬礁龌疤舛纪屏顺隼础

    沈凤鸣的话题为主,娄千杉的话题为次。娄千杉那个倒好说,反正赵惇与朱雀最近走得近,听说是黑竹会的什么人,回头便会与朱雀去讲;沈凤鸣的话题,便只能把他当初偷窥惊吓了太上皇一行人——其中也有赵惇——的陈年老账翻出来,再绘声绘色地编造描述些他近日在夏家庄借住时被自己发现的“可疑行迹”。他倒不在乎赵惇是不是把这个去告诉朱雀。反正只要有人对付了沈凤鸣,是谁都行。赵惇或是朱雀,反正自己的父亲都是拦不住的。

    如此才如释重负地回了庄子。沈凤鸣看在眼里,虽不知他还告了自己的状,却知道距离娄千杉进内城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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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千杉第一次出现在朱雀面前,是个男人。

    可是她也是个很好看的男人,以至于朱雀看到她的第一眼,已经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有一双灵动无比的眼睛,那如同不断低语着的双眸没有一刻不在传达出活色生香的述说;她也有魅惑人心的唇角,细而白皙的脖颈,盈盈一握的细腰,以及纤细好看的手指。

    她原打算在有必要的时候再让朱雀知晓自己女人的身份,却没料到还是男人的自己竟已让他有了兴趣。朱雀没有掩饰他的欣赏,那种感觉,是娄千杉不会错过的。

    她心里虽然得意,也不能不说有点怕。朱雀功力深厚,她不敢随意将“阴阳易位”加诸他身。她怕自己纵然能控制得了世上大部分男人,却难以驾驭得了面前这一个。

    好在,今日倒不是为了美色而会的。朱雀见了她之后,便遣她先出去,单独与张弓长相商。那一边君黎也被遣开,他自然立刻去找了秋葵,告知她此事。

    秋葵大大地吃了一惊。虽然她也曾听刺刺转述过沈凤鸣对娄千杉的描述,却自然不会相信,一心仍在担心这个小师妹是否已然寻了短见——可原来,她竟进了宫来找朱雀!

    她第二个念头自然生出了担心。自大年初一的两个少女之后,先后有好几个没见过的美貌女子被送来过这朱雀府,朱雀没再便宜君黎,自己可没放过一个,就连依依都好几天没留在府里了。自己这小师妹的美貌她自然知晓,朱雀不动念头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只要手能伸得到的,他一概便伸。

    我去找朱雀。秋葵说着,便要向外走。

    你……先别着忙啊!君黎无奈道。你便不先想想她为什么会来?你也太信任她了——她若真如你所说的,受了羞辱自寻短见去,怎么还可能会出现在此?你怎么就对她毫无怀疑?

    哼,我虽不知道她为什么在此,可是再怎样的坏也都不该就落得被朱雀欺辱啊。哪怕她真如你说的那般目的不纯,我也得阻止朱雀动她。

    你拿什么阻止他?朱雀可没那许多女儿可认!君黎道。你就算把刀架自己脖子上逼他停手,他也不过今天不动她,明天不动她,可后日大后日,你能天天如此?

    那……秋葵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你去跟朱雀要了她,总可以了?

    越来越荒唐!君黎拂袖道。

    你就是见死不救!秋葵怒道。

    这要看死的是谁。若是你,我拼死也会救的,但她就……

    君黎原是说个事实,没太细想,却见秋葵脸忽腾地红了,方意识到自己大概又犯了沈凤鸣所谓的“对她说出半点暧昧的言语来”的错了,不觉缄口,又改口道,总之,无辜之人,我自然会救,可是娄千杉,她不过会恩将仇报而已。我可不想见你再被她骗了。这事情,你知道就行,别管半分,可答应我?

    偏不答应——若朱雀胆敢欺她,我断不允许!

    君黎无可奈何,道,你还记得上次那两个我一时好意想救下的姑娘么?可是那般好意最终又如何?我不是说她们就做得不对,只是——来了这个地方的人,都晓得怎样才是对自己好,怎样才能得益,至少个个都是有目的的。你啊,你别太天真了!

    秋葵瞪着他道,你跟了朱雀久了,也变得像他一样,样样事情讲什么利益,讲来还头头是道。可你明知这世上的人并非都如此,你——你原该比我更相信这世上的人并非都别有目的,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君黎一沉默。自来与秋葵最易起争执的两个话题之一——其一是沈凤鸣,其二便是娄千杉了。这两个话题归根到底其实也是一个,他原是一直避开不谈,关于朱雀让他与沈凤鸣接头之事,自然更加没提过。可如今娄千杉进了内城来,他担心若不先打好了招呼,万一两人一碰面,秋葵只怕没有防备,更是吃亏。

    那这样。他说道。娄千杉不过与朱雀打了一个照面,而且如今还是男装,没到你急的时候——在朱雀发现她是个女人、对她有非分之想之前,你什么都不要管,这样你总能答应我了?

    秋葵犹豫了下,道,朱雀若不动她,我自然……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

    就算她来找你,你也尽量不要见她,更不要答应她任何要求。有什么事,你先跟我商量了再说。

    ……

    没说话便算是答应。君黎已道。好了,我回去再探探消息,这事情你也别太挂在心上。

    秋葵见他说完便离了房间,微微凝眉。他是真的变了。跟在朱雀身边不过一个月工夫,他不知是耳濡目染,还是因为修炼朱雀的“明镜诀”,性格言语偶尔便像朱雀,也变得……自说自话起来。这词原是对朱雀的印象,用在他身上似乎重了些,可除了此,秋葵也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

    因见君黎习练“明镜诀”很快,如今那第三意“若虚”也已入了门,秋葵倒生出些不忿来,去缠着朱雀也要教自己一点什么。朱雀对她却总似轻视,未有下文,今日娄千杉的事情一起,她虽然答应不管,却也没那么轻易放下了,晚上见朱雀在家,又去找他说起要学些武艺,其实却不过是希望打探一点口风,或是在将来一段时间有借口拖住他,免他分心去关注黑竹会、娄千杉那一端。朱雀被她缠不过,只得冷嘲道,你将你那魔音练得精深些,便是绝好的武功了,还用我教你些什么?

    秋葵就有不喜,故意道,你偏心你徒弟,连你女儿都不照管。

    朱雀失笑,道,我女儿每日阶拿我徒弟出气的,你道我不知道?

    哪有!秋葵腾地一下站起,这一下还真不是出于羞赧,反真是有些生怒,道,你也不看看,现在都是谁在欺负谁——他变得这般厉害,可不来听我的,反倒我要听他的了!

    你这么好强的性子,若不想听一个人的话,谁能逼你?朱雀反问。你自己管不住自己,反说是我纵容了他?

    秋葵这一次脸却霎时变红了,似是很激动,道,你这般说是什么意思!我怎样管不住自己了!

一〇四 五十弦琴() 
秋葵。朱雀看着她道。女儿是自己的,徒弟却并没所谓。若你真的不高兴,我便杀了他亦无不可,但这却并非你所愿。你非但不要我杀了他,甚或如果他离开这地方,你也不会留下,我说得应该没错吧?

    秋葵忽然有些紧张,道,爹,你怎……忽然说这些。

    你心高气傲,却为了他变得根本不似自己——你也曾为此恨过自己罢?但解铃终须系铃人,若你还想是你自己,便只能绝了对他的念。

    爹,你……你在说什么。秋葵有些局促。我只是叫你教我些武艺,怎么……

    我女儿的终身大事,我总也要管上一管。朱雀淡淡笑着。你今年已经二十,你打算一直将这颗心耗在一个道士身上,虚度光阴?

    秋葵不语。早在这冬天刚开始的时候,她便已想过这一切了,或许是造化弄人才令得原本应再不见面的两人始终困守在此,可所谓造化也不过借口而已,真正主导着一切的,仍是自己的内心。这般依赖他的存在,可她知道他们并不能相携终老的啊。若有一日他不在,自己还能自拔得了吗?二十岁?若依真实的年纪,自己今年该二十三岁了,这年纪,好多姑娘家都嫁人好久,孩子都已好大,自己呢——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浪费?

    可下一转念,她目光却转怨,道,就凭你这般负心人,你没资格教训我!

    朱雀表情却无异样,只道,这与我是什么样人无关。我纵然再薄情寡幸一百倍,也容不得哪个男人让你受委屈——只是,若说到他——就算他不是道士,他还了俗,我也未必觉得他是你良配。

    那又为什么?秋葵话脱口而出,随即窘至无言,紧紧抿住了唇不发一言。

    他性格外和内硬,其实比你更固执。朱雀道。你别看他面上往往让着你,若你真的嫁了他,何以见得他还能如此?——就算是现在,你们来这里这么段日子,好像也时常争吵吧?便因你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每一争执,定要争执到底,他若好意,你也不似领情。呵,或许你也知道他不过表面让你,心里未服,便也不痛快——但他却偏不是那个能让你痛快的人。他不喜欢你,他没错;你喜欢他,是你错了。

    秋葵怔着,没曾想过朱雀会说出这样些话来。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这般讲话不太似自己,一哂道,你说我没资格教训你倒未必,但说不定我还真没资格教训他。若我用些什么手段逼他还俗娶你,自然也无不可,不过——你还是自己静下心来想想,你究竟想要怎么办吧。如果想清楚了这一辈子真的非他不可,我自会逼他。

    我——当然不要!秋葵道。若做了这般事,我便不是我秋葵,他也就不是他君黎,我要这样逼出来的情谊干什么!

    朱雀嘴角轻轻一掀,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也最好明白:你以为他是因为不能还俗,所以不能喜欢你,不能娶你,但或许正好相反,他是因为不喜欢你,不想娶你而没想过还俗。换言之,即使他不是这个身份,他喜欢的可能仍不是你。

    秋葵心中一悚。没错,自己一直是那么想的——一直给自己的理由,是“他是个道士”,并不是他不爱自己。可事实或许要残忍百倍。无论他是不是道士,也许自己都只是一厢情愿。

    朱雀看着她,道,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对清净的事,绝对清净的人。原来以为决计不会做的事,一转眼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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