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世界- 第97部分

　　　　“我说，讲点儿风度好不好？”苏朗掸掸身上的泥土，“怎么说你也是大主教吧？”

　　　　“已经不是了。”费兰德若无其事地说，“现在我只是个被教会驱除的弃神父。”

　　　　“怎么回事？”苏朗愣住了。

　　　　“你以为以前说的话都是骗你的？”费兰德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大主教怎么能参与这件事？那份协定可不是看着玩的！”

　　　　“哦——”苏朗却觉得有几分好笑，“你们教廷也做这种障眼法”

　　　　“看前面！”费兰德突然打断了苏朗的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苏朗看到有一缕微弱的光亮自缝隙里透出来。

第83章　Ⅲ：大结局（14）（）　
沿着断层走到尽头，迎面是一堵石壁，那淡淡的光从石壁上的裂缝中透出来，微微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圣光”费兰德把手掌贴过去，在石壁上印出了一个银色的掌印。

　　　　“怎么过去？”苏朗朝一侧的断层探头看看，发现那断层也是到此而止，并没有深入进去。

　　　　“让我想一想”费兰德一时找不到办法。

　　　　“没时间绕圈子，只有来硬的了。”苏朗后退了几步，投影出大口径手枪，瞄准头顶。

　　　　“我说，你不是想把整个矿洞都震塌了吧？”一边说，费兰德已经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那你祈祷吧。”苏朗扣动扳机，枪已经喷出火光。和平日不同，出来的竟是拳头大的火团，暴裂的枪声顿时响彻在矿道内。

　　　　费兰德捂住脑袋，灰尘和石片从头顶上瑟瑟地掉下来，整个坑道里满是呛人的烟雾。烟尘散尽后，眼前出现了一个能容人钻过的洞口，柔和的白光充满了洞口，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与此同时，头顶上传来一阵巨大的炸裂声响，整个矿道都开始震动起来。费兰德还以为是刚才的震动引起了塌方，然而那炸裂声连续不断，似乎有什么庞大的力量在朝地下钻来。

　　　　苏朗和费兰德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叫起来：“菲丽伯斯！”

　　　　“她想把我们活埋了吗？”费兰德一边咒骂，一边拼命朝洞里钻。苏朗抬头看去，头顶的岩石已经开始龟裂，裂痕如蜘蛛网般迅速蔓延。

　　　　“你快点儿吧！”他猛然推了费兰德一把，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钻了进去。“轰”的一声，矿道在身后崩塌了。

　　　　眼前一片光明。苏朗被四面八方的圣光包裹着，这像极了第一次进入“失乐园”的情景。费兰德站在前面，表情肃穆，口中默默念着祷文。

　　　　“这是什么？”苏朗看着前方，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嵌刻在平整的地面上，光华缓缓流动，如活动的水流。法阵中间是个直径五米左右的圆形平台，上面却空空如也。

　　　　“神圣魔法阵。”费兰德穿过法阵，站到了平台上，“本来菲丽伯斯该在这上面的。”

　　　　“这法阵对人类是无效的”苏朗也毫无阻碍地穿过六芒星的光辉，和费兰德并肩而立。他抬头看了看，上面是拱形的洞顶，显然是人工建造的。“很讽刺不是吗？黑暗生物无法穿越的法阵，为了守护人类的法阵，却被人类自己破坏了。”

　　　　“这样的事情。”费兰德的祈祷告一段落，他用低沉的声调说，“在人类的历史上，从来也不缺乏。”

　　　　一种奇怪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地面在隐隐地震颤。那声响就像什么东西穿行地面发出的，然后仿佛下了一阵暴雨，是土壤和石块扬落的声音。

　　　　菲丽伯斯来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他们再没有后退的余地，这里将是决一生死的战场！

　　　　轰的一声，一侧的石壁洞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一团红色的光芒自洞口散发出来。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六芒星阵突然爆发出一阵更加明亮的银光。

　　　　一个绝美女子脚不沾地地浮空而来，悬在前方十几米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们。

　　　　看到这个庞大的六芒星阵，菲丽伯斯似乎有些吃惊。她的眉毛微微向上挑起来，似乎正在记忆中搜寻关于眼前情景的资料。

　　　　“圣光魔法阵？”仿佛在自言自语，菲丽伯斯说，“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苏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当然不会知道。你要是早知道了，恐怕也没有胆量来这里。”

　　　　“就凭这个法阵吗？”菲丽伯斯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收住了笑声，说：“这里作为你们的坟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是吗？”费兰德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神袍，“这句话正是要和你说的。”

　　　　“小教士，你们教皇也不敢这样狂妄——”菲丽伯斯目光一寒，右掌陡然朝费兰德凌空一按，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奇异的啸声冲过来。

　　　　费兰德微微一笑，同样伸出手，苏朗感到一股庞大的神圣力量涌了过去，在那两人之间对撞了一下。瞬间，整个洞内的空气都被剧烈搅动了，爆发出海浪般的轰响。

　　　　菲丽伯斯朝后滑行了几步，衣服在气流中猎猎抖动。她惊讶地挑了挑眉毛，面色慢慢凝重了起来。

　　　　苏朗突然明白了。费兰德不知用什么方法把自己和法阵建立了某种联系，现在整个圣光魔法阵和他已经成为一体，费兰德可以随时调动这个法阵的最大力量。

　　　　当然他也清楚，若这仍然无法击败菲丽伯斯，那么最后一丝希望也就破灭了。

　　　　“真是可笑啊，菲丽伯斯。”苏朗冷笑起来，“你连这个小教士都打不过，还有什么资格去找教会复仇？”

　　　　“哼！”菲丽伯斯用冷笑应对，她突然整个人化作一团火焰，径直朝法阵上空冲了过来。苏朗朝她连开了三枪，子弹却都被烈焰无声无息地蒸发了。

　　　　“轰！”又是一声巨响，菲丽伯斯被一个看不见的屏障弹开，凌空滑行十几米，勉强稳住了身体。而费兰德依旧微笑地站立着，似乎轻松之极。然而苏朗却注意到，他负在身后的一只手掌在微微颤抖，整个法阵的光芒也仿佛有些暗淡了。

　　　　“菲丽伯斯，你也不过这些本事了。”苏朗大笑起来。

　　　　“不要用这个法子激怒我，这对你没好处，人类。”菲丽伯斯轻轻舔了舔指尖，轻蔑地笑着，“难道你没有发觉吗？我的力量正在逐渐恢复，这个法阵绝对承受不住我的三次攻击。到那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吗？”

　　　　“哦？那你倒是来试试啊！”苏朗扬了扬眉，挑衅般地说。他说话的时候，一只手借着身体的遮挡在费兰德背后写了几个字：“怎么办？”费兰德依旧维持着那副矜持高贵的笑容，藏在背后的手掌却也偷偷回了一句话。

　　　　苏朗愣了一下，侧过头看看费兰德，微微有些诧异。

　　　　“现在搞什么鬼，也没有用了。”菲丽伯斯高高举起一只手臂，血红色的光芒凝聚在上面，仿佛一柄染了血的剑。

　　　　空中的身影一下子模糊了，菲丽伯斯再次化作一颗流星撞击过来。费兰德突然睁大了眼睛，左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复杂的图案。陡然，一个小型六芒星阵浮现在空中，将菲丽伯斯隔绝在外。

　　　　然而，这次菲丽伯斯没有再被弹开，她的臂膀闪烁着耀眼的红光，和费兰德的圣光在相互角力。两者接触的部分在迅速归于湮灭，就像光线被黑洞吞噬。

　　　　菲丽伯斯身上的光芒暗淡了一些，而整个法阵更是闪烁不定，就像一座在狂风中摇曳的烛台。

　　　　就在两方相持不下之际，苏朗突然一把将费兰德推出了法阵，同时自己向相反方向跃出。这变故出乎菲丽伯斯的预料，在猝不及防之下她穿阵而入，仿佛一根刺入肥皂泡的针。

　　　　法阵突然明亮了起来，闪耀着夺人心魄的光芒。费兰德面色苍白如纸，在这一瞬间他已然将吸取的神圣力量全部释放回去，巨大的能量流转让他几乎无法支撑，然而他紧紧抿着唇，努力站稳脚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菲丽伯斯愣了一下，四面八方都是圣光组成的障壁，她像一只困在笼中的鸟。她伸手朝白色透明的光幕探过去，光幕剧烈颤抖了一下，却未能突破。

　　　　“这就是你们所期望的吗？”菲丽伯斯冷笑了一声，“但你们要失望了，凭这个无法困住我。我只需一会儿工夫”

　　　　“你没有时间了，女士。”费兰德淡淡地说。他将一只手掌贴在光幕上，面色虔诚肃然。他大声念起来：

　　　　“万能的主，凭你的仁慈和悲悯，以我的鲜血和生命”

　　　　“牺牲咒文！”菲丽伯斯愤怒地大叫一声，周身红色的光芒猛然爆发出来，圣光法阵发出一声类似呻吟的声音，摇摇欲坠，却终于没有被挣脱开。

　　　　“以众生的幸为我的幸，以我的苦代众生的苦”光幕另一侧，苏朗也平伸着一只手掌，大声念着咒文。

　　　　“这是”费兰德愣了一下，他分辨出这正是牺牲咒文。是的，没有错，正是自己在念的牺牲咒文。从在森林的时候，费兰德就已经做出了现在的决定，没想到自己一直未曾瞒过苏朗。而那个家伙还一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让自己放松了警惕。

　　　　费兰德很想大叫一声：放弃吧！笨蛋！这是我该做的事情！但牺牲咒文一旦进行就无法终止，于是他只好打起全部精神，专注地施展牺牲咒文，以期能在苏朗之前完成。

　　　　“奉献我的全部。”咒文念完了，而对面的费兰德也差不多同时完成。苏朗不慌不忙举起手枪，突然射向费兰德。费兰德猝不及防，子弹擦过肩膀，溅出一溜血光。

　　　　费兰德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你在做什么？”费兰德瞪大眼睛。

　　　　“我只是觉得，要放血的话，两个人比一个人更持久。”苏朗伸手将自己的手腕割破，按在了法阵的光幕上。一道光线自接触的地方升起，不是银色，而是金色的光辉。鲜血成了金色的汁液，围绕法阵缓缓流淌，银色的六芒星逐渐被金色取代，苏朗的面孔却愈加苍白。

　　　　与此同时，一股血气也在不断从费兰德肩膀上涌出，它融入光幕中，一时金光大作。

　　　　“你从哪里学的牺牲咒文？”费兰德大惑不解。

　　　　“刚刚。”

　　　　“怎么可能”

　　　　苏朗说的是实话。自从那次用“万物创造者”的能力模拟出圣光，苏朗就好像豁然开朗一样，对教廷的那一套熟悉起来。归根结底，还是选民那一套的变种。无非是投影弦的光学专精，调用“真理世界”的一部分力量。循着圣光，苏朗感到自己找到了那种力量的模型。

　　　　对于“万物创造者”来说，一旦有了模型，就可以模拟。制造圣光并不比制造一把手枪困难多少。哪怕牺牲咒文也是如此。

　　　　菲丽伯斯愤怒地撞击着光幕，她像一个赤红火焰所形成的火人，四面纷飞不止。在她狂风暴雨的攻击下，光幕爆起一团团金色的焰火，却愈加坚韧，隔绝了她一切逃脱的可能。渐渐地，菲丽伯斯停止了挣扎，她用略带迷惑的神情看着苏朗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拥有无限的生命，永远不会死亡。你们用生命的代价来封印我，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你们不珍惜生命吗？”

　　　　“生命有限，我们才更加珍惜。但是有很多理由，让我们无法选择。”费兰德的脸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神情严峻地说。

　　　　“抱歉，我打断一下”苏朗吸了口气，“我可没打算和你同归于尽，牺牲咒文由两个人分担的话，不会致命。”

　　　　“哈哈哈”菲丽伯斯突然大笑起来，“你太天真了！如果这样管用的话，当初菲底朗为什么要去死？”

　　　　“你是说？”

　　　　“是的，牺牲咒文只能由一个人来完成，否则的话”

　　　　突然，金色光幕变得不稳定起来。两股深浅不一的光辉相互盘结，似乎竭力想融合在一起。但菲丽伯斯的血族力量不断冲击着两者之间的脆弱衔接，就像一群游骑兵，不断骚扰阵地。

　　　　“不好！血液来不及相溶！”费兰德突然明白了。

　　　　并不是说，牺牲咒文无法多人分担。苏朗的想法本身没错，牺牲咒文确实有这样的施展方式。但面对菲丽伯斯这种程度的血族，两种血液相溶的脆弱瞬间，就成了致命漏洞！

　　　　怪不得当年菲底朗以红衣主教之尊，也只能一个人做出牺牲！

　　　　费兰德看着苏朗，但他无法责怪。对方也是为了自己好。但不管怎么说，这个行为导致了封印的最终失败。

　　　　这个国家要完蛋了吗？不，不光是这里，恐怕整个教廷

　　　　轰！气浪四溢，苏朗被冲倒在地。

　　　　牺牲咒文被菲丽伯斯从中央撕开，两片金色的光辉旋转着，慢慢褪去。圣光法阵再也阻挡不住菲丽伯斯的脚步，她一步步走了出来。

　　　　先杀哪一个呢？菲丽伯斯选择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