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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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芳年-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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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面子上是烧干净了,实际却一点问题都没解决。

    究竟是小皇帝还是魏国公主勾结的交趾?这对他或是她有什么好处?

    他翻来覆去想了许久,虽是没有什么确切的头绪,却生出了一个念头。

    无论是哪一位给李长杰提供的情报,对广南的军情了解得如此之细,又全数告知了交趾,全不同于曾经信件中那些半真半假的答复,从中可以看出,对方是真心希望交趾能攻下广南的。

    如果这样,自己的行为就是全然打破了他或是她的如意算盘。

    这算不算成了那人的眼中钉?

    能暗中与敌国来往这许多年,不被任何人发现,又对朝堂、禁宫的情况了若指掌,如果被这样的人记恨,自己远在交趾,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什么麻烦,可母亲、侄儿侄女都留守京城,又毫无防备,若是被人迁怒,当做软柿子被捡着捏了怎么办?

    周严犹豫了许久,踌躇地坐到了桌案边上,他捏着一支笔,对着一张白纸想了半日,终于把自己的推测都用密语写了出来。

    次日,他就让人快马加鞭,把信件送到赵老夫人手中。

    这种时候,只能进,不能退。

    等他收拾完交趾,必须要想办法回京了。

    只要他还手握兵权,躲得再远,也逃不过麻烦。

    同样的,如果他手无寸铁,就算躲得再远,也逃不开有心人的陷害。

    装聋作哑,不如打草惊蛇。

    既然都已经得罪了,索性把棋盘连桌掀起,至少看看后头到底是藏着龙还是卧着蛇。

    护国公府内,周秦对着床脚下的面盆咳了半日,把刚喝的粥全数吐了出来。

    她五脏六腑里头又痒又麻,极其难受,一点都不觉得饿不说,只要吃几口东西,就会吐得昏天黑地。

    海棠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手中拿了一杯温水,等周秦咳得差不多了,忙把水杯递了过去,几乎是带着哭腔道:“姑娘,漱漱口”

    周秦听了她这可怜巴巴的一句话,忍着痛打趣道:“不晓得的,还以为吐的是你呢。”

    海棠咬着唇,瞪了一眼,等周秦漱过口,又端了一碗黑黑的药汤过来。

    正在此时,周延之忽然从外边走了进来,见周秦正在喝药,床下一个面盆,上面盖了盖子。

    这场景近些日子以来几乎日日得见,周延之自然知道是妹妹又把才吃的给吐了。他心急如焚,又的的确确找不出什么好办法,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周秦,连难过都不敢露出来,勉强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上前几步道:“我给你买了曹二娘家的新鲜肉芽枣同林檎旋,你吃几口,甜甜嘴?”

    说着递过来一个小木攒盒。

    周秦谢过,揭开盖子,挑了一块极小的林檎旋,含在口中。

    周延之道:“张璧已经带着人去了广南,若是走得快,现在应当已经过了邕州了,叔叔在交趾善后,手头数万大军,找几个能解毒的医生容易得很,等张璧带了人回来,你得了药,很快就能好起来,再坚持几日。”

    周秦并不置可否。

    这样的话,周延之几乎日日都要换着法子说一遍。她知道哥哥这是把自己当做三岁小孩来哄,唯恐哪一日受不了了,做出令亲者痛的事情。

    屋里一个小丫头昨日说漏了嘴,好似顾莲菡前几日受不了痛苦,半夜自己以头撞墙,想要寻死。

    想来哥哥是担心自己也受不了吧。

    周秦的手捏成了一个拳头,死死忍住腹部那一阵痛楚,等剧痛过来,才对着周延之露出一个笑。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上辈子那样难的时候都坚持着撑了下来,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好日子,祖母、叔叔、哥哥都顺顺利利的,一家人完整和美,只要有一丝可能,她都要活下去。

    无论身体上的苦痛再难忍,毒性的折磨再烈,她都会扛住的。

第二百零九章 不平() 
陈夫人一脸憔悴地坐在厅堂之中,两个儿子坐在下首,顾承明手持茶盏,半晌都没有动作,而弟弟顾承信则是有些忿忿地把茶杯重重放在了桌子上,口中道:“母亲,这事情好没道理!交趾人要报复护国公府,白白拖累了阿姊,他们家不但不觉得愧疚,反倒百般冷待,如今连下人都敢给我们脸色看!”

    顾承信发脾气是有原因的。

    护国公府的周秦与顾家的顾莲菡一同被伪装成婢女的芙蓉所伤,周秦的伤口大且深,毒性也较重,顾莲菡的伤口虽是较小,却也是一般中了毒。

    顾莲菡娇养长大,又性子喜静不喜动,连出门都不多,身子自然较弱,也扛不住伤痛。每每毒发,都哭得撕心裂肺,在床上滚成一团,以头抢地,直呼不想再活。

    顾承信听说护国公府为了给周秦止疼提气,以延胡索、田七、野山参等物特制了一批药丸,便去同药房索要,谁知管事的却说什么药丸极少,已经全数供给了周秦,再无所剩。

    想想也知道,这仅是推辞之言。况且,一样都是中了毒,为何旁的药都是一人一份,偏生这一类,就只有周秦的份?

    顾承信被当场拒绝,脸面没处挂,气冲冲地走了。

    不多久,周延之亲自送了些药材过来,解释说药丸确实已经用完。

    顾承信觉得更丢脸了,似乎对方的行为是在嘲笑自己小气巴拉地盯着别人家的东西不放。

    他仔细回想徽园之中发生的事情,觉得姐姐分明是被周秦拖累,可出去外头,无论喝茶吃饭,京城的闲人却众口一词,认为是“护国公府那一门姻亲”没有成算,不成规矩,这才让交趾奸细混了进来。

    顾承信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想要站起来驳斥他们,可都被身边的人拦下。

    街头巷尾是搞不清楚“护国公府那一门姻亲”姓甚名谁,是以都是口头说说,而在知道顾家与周家关系的官宦圈中,又将如何看待自己一家。

    他深觉顾家吃了大亏。

    交趾人盯上了护国公府,无论如何都会找机会来报复的。就算没有顾家,也有张家、李家。看看承恩公府,他们那里没有生人了吧?可承恩公田炳一样被人设法惊了马。

    顾家才是无妄之灾!

    不但姐姐顾莲菡被殃及池鱼,家中还要受千夫所指!好似换一个人就能分辨出路上的人牙是好是坏,换一家就能早早发现那芙蓉有不对一般!

    哪有这种道理!!

    顾承信越想越气,忍不住就冲着母亲、哥哥抱怨起来。

    陈夫人没有喝止他。

    倒是顾承明皱着眉头说道:“噤声!也不看我们现在住在哪里!”

    顾承信动容道:“大哥,你看看阿姊如今的样子,都不晓得还能撑多久!你不说,我不说,阿姊就能好起来了吗?你出去外头听听,我们已经被人传成什么样了!以后哪里还有人敢同我们家来往”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渐渐就大了起来。

    陈夫人终于忍不住道:“你也小声些,莲菡还在隔壁,好容易给她喝了安神药睡下了,被你吵醒,又要喊痛。”

    她把两个儿子打发走,让他们好生在家念书,不要出去外头乱晃,这才回了卧房。

    陈夫人坐在妆台前,心乱如麻。

    芙蓉怎么可能会是交趾的细作!

    她无数遍回忆起当日在客栈中遇到那名牙婆的场景,怎么都找不出其人行事上的问题。

    京都府已经派遣衙役去寻那名牙婆了,也正在调查芙蓉的背景身世、个人情况。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她心中有着三分愧疚,到了现在,愧疚也已经被外人的指责给耗得干干净净。

    顾家好端端外放做官,也不曾招惹什么人,不过借护国公府的地方住上一阵子,借个势,怎么就会这么倒霉!

    莲菡小小年纪,未曾说亲,就中了那样厉害的毒,还不晓得能不能好起来。如果不是被护国公府连累,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情!

    当日不住在护国公府,也不会被交趾人盯上,也不会被借刀杀人,更不会把自己拖下水。现在不仅儿女亲事难寻着落、丈夫差遣毫无头绪、顾家更是在官贵圈子里扬了名,偏还是不好的名声。

    而女儿的性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想到顾莲菡毒发之时,哭得肝肠寸断,咬着枕头撞墙的模样,陈夫人心都碎了。

    她抚着头,想了半日,换了身衣裳去找赵老夫人。

    老夫人在正堂,她跟着丫头走了进去,却发现堂中不仅有赵老夫人,还有周延之。除了二人以外,又客座上又坐了三个中年人,穿得都很普通,而立在堂中的还有七八名侍卫模样的人。

    见她进门,堂中十几人同时转头看了过来。

    陈夫人上前几步,先给赵老夫人问了好,又做出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问道:“这是?”

    赵老夫人这些日子也已经瘦了一圈,好在精气神没有灭,依旧撑得起场面,她给陈夫人介绍道:“这是朝中的官人。”又对着那几名中年人道,“这便是你们要找的顾家的夫人。”

    陈夫人悚然而惊。

    赵老夫人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这种场合中,她不介绍对方的姓名,只草草以“朝中的官人”来代指,这些都是什么人,大概也能猜到了。

    她局促地冲着几人行了一礼,几人均回了礼,领头一人道:“正巧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夫人,不知您现下方不方便?”

    陈夫人从小腿处开始泛起了鸡皮疙瘩,一路攀上背脊,她嗓子里痒痒的,咳了两声,转头看了赵老夫人一眼。

    赵老夫人道:“不如先坐下来聊一聊,有什么问题,一并问清楚了。”

    那领头之人苦笑道:“老夫人,您便不要为难我了。不请她去我们那,已经算是给您府上面子了。”又四处看了看,道,“便请到厢房来吧。”

    陈夫人心下惶恐,不明白对方想要问什么,只得随着进了厢房。

第二百一十章 选择() 
陈夫人在厢房里足足待了半日,惨白着脸走了出来。

    几名官人又过了好一会儿,才一前一后跟了出来,他们冲着赵老夫人道过扰就告辞了,临行前还不忘向陈夫人道:“若是有什么问题,再来寻你。”

    人一走,陈夫人就顾不得面子,一下子瘫软在了椅子上。

    赵老夫人连忙命人把她扶到了榻上,又让人端了热水来给擦脸。

    一炷香之后,陈夫人缓了过来,摆了摆手,木着脸道:“没事,刚刚一时被吓着了。”

    又挺着身子告了辞。

    慈明宫中,田太后听着负责刑狱的差人禀过所见所闻之后,挥了挥手,让王文义清了场。

    她默默翻着问讯的记录,一边看,一边轻声叹了口气。

    凡事只要做过,一定会留下踪迹。

    交趾的奸细顺顺利利混入了顾家,又毫无阻碍地进了京,最后袭击了护国公府的周秦。一切衔接不可谓不巧,也不可谓不妙。

    然而正是这令人叹服的安排,恰恰暴露出了背后有在大魏有极深势力,熟悉京城、护国公府的人在指点。

    田太后抬起头,问道:“陛下这几日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王文义心中叫了一声侥幸,他早间才遣人去问了福宁宫的情况,谁晓得,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他小声道:“陛下饮食正常,想是因为春天到了,容易困顿,每日都睡七八个时辰。”

    田太后点了点头。

    她明白王文义的言下之意。

    赵显自瘫痪之后,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不是吃,就是睡,仿佛已经放弃了一切想法,一心挨日子。

    她不过偶然一问,并没有放在心上,想了想,又问,“安宁那边呢?”

    王文义道:“公主这些日子在习字,没有听闻其余什么消息。”

    田太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捏紧了手,又慢慢放松,问道:“上回让安排人去问候护国公府,那周秦身体如何了?”

    “奉了圣人的命,已经放了一名奉药使、三名医官在护国公府上,还赐了许多灵药,听说周家前些日子遣了家丁去广南、交趾,要寻解药,若是运气好,说不定真能找到,赶得及,也许还能救得回来。”

    他这话,几乎完全没有提及周秦目前的状况,却又暗暗告知了田太后,护国公府的小姑娘身体可能会不好。

    田太后担心的自然不是周秦的身体,而是朝廷的脸面。

    如果奉旨讨伐交趾的周严仍在前线作战,作为亲眷的周秦却死在交趾细作手下,那就麻烦了。不过既然已经尽了人事,其余也只能听天命了。

    又问了几件事,田太后最后道:“看看石参政今日是否轮值,若是在宫中,宣他去垂拱殿。”

    石颁今日轮值,很快就到了垂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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