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日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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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日江山-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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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超你的想象,除了爹爹,没有人值得绝对信任,所以从今起,好好读书,别再搀和任何事;第三,秋闱结束以后马上进京,别再生出什么变故。”林知望不容置否道。

    徐湛似乎在考虑条约的平等性,盯着脚尖考虑了半晌才闷声道:“可以。”

    “这才是好孩子。”搞定了徐湛,林知望松了口气,又认真强调道:“湛儿,落叶尚且归根,你要时刻记得,爹爹在等你回家。”

    林知望一行人走了,何朗依旧是那个留下来看孩子的,随他留下来的,还有随从侍卫二十八人,皆是由何朗精挑细选亲卫中最精明善战的。林知望上心,他更加不敢懈怠,不错眼的盯着徐湛,怕出分毫差错,回去被林知望拆了骨头。

    并不是他太谨慎,现在的韫州城果真乱作一团,千从卫满街乱晃,欺男霸女,作恶不断,搞得人心惶惶,乌烟瘴气,家里有年幼子女的皆藏好了不敢上街。这么清秀的孩子,又与郭知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漏看一眼,都有可能出错。

    经过林知望一番开导,徐湛倒精神了许多,渐渐也有了说话的兴致。

    “何大哥,你眼睛怎么了”徐湛端详何朗一阵,“怎么红了?”

    何朗眨了眨疲劳过度的双眼,恨自己表现的太过紧张,让小孩子看了笑话。

    十几人走进一家饭馆吃早点。徐湛夹一块糍饭团,面前一碗芝麻糊和两碟点心,让何朗一起吃。何朗摇头推说吃过了,他在北方长大,吃不惯这些甜腻早餐。

    何朗耐着性子坐在一旁:“快吃吧,吃完让林雨几个送你去别业,我们去府衙接郭公子。”今后可好,得一块伺候两个。

    “我不去,他怎会跟你们走。”徐湛道,红肿的眼睛也掩饰不住乌亮的眸光,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

    何朗欲哭无泪:“小祖宗,可是又打什么鬼主意?”

    “我哪有那么多主意?”徐湛瞪着眼,又忙安慰他道:“何大哥别紧张了,我是土生土长的吴新人,在韫州城里还能出岔子不成?”

    “不能”么?

    何朗郁郁的叹气:“那便一起去吧。”

    何朗安排林勇几人先去吴新别业准备,从老宅召集下人仆妇,抓紧洒扫,今晚就要能够住人。其余人等,护卫徐湛去府衙接郭莘。

    徐湛等一行人回到府衙,府衙外仍有千从卫在守卫,却并没有戒严。有人认出徐湛,便放他进去,其余人等则被阻拦,京城来的随从们更加惧惮千从卫,话都不敢多说,怏怏退到街对面的茶馆里等候。

    徐湛独自进去,穿过一堂二堂,一路小跑进垂花门,险些撞倒扫地的老妇人。

    管家郭顺引着刘推官从郭莘房里出来,正看到徐湛气吁吁跑回来。即便郭淼并不常在府衙燕居,亦没有女眷,刘推官依然很少进入内宅,郭顺通常也只呆在府上,现在出现在这里,想必都是来照料郭莘的。

    “大人,”徐湛迎上刘推官,往房里瞄一眼低声问:“怎么样?”

    “还是哭个没完。”刘推官摇头叹气,又道:“我着人悄悄打听,几位大人今晚将被送到卫所,三日后启程上京。”

    徐湛纳罕:“既然今晚就去省里那些满大街上招摇过市的千从卫又是干什么的?”

    刘推官皱眉,耷拉着脸道:“不太清楚但我猜想,是在搜集罪证。”

    “分明是借机敛财劫色!”徐湛恨得咬牙切齿,却只敢用最小的声音说:“大人的清直和仁义是有口皆碑的,除非他们伪造诬陷,欺君罔上。”

    刘推官苦笑着沉声说:“千从卫构陷的官员多了,王公有之,阁臣有之,岂会在意欺君之罪。”

    “”徐湛气得说不出话,往郭莘的卧房努努嘴:“我去看看郭莘哥哥。”

    郭顺示意他自便,陪着刘推官出去了。郭顺是先生家里的老人,知书识礼,操持有方,才来这么一会,内宅已然恢复平静,洒扫应对进退,一切井井有条——当然,除了屋里哭的天昏地暗的那位。

    徐湛报门而入,见郭莘果真伏在外间的圆桌上哭的伤心,哭声不大,眼泪却汹涌不断,真是心碎到了极限。

    徐湛也不说话,默默坐在他的身旁,将手搭上他的肩膀,似乎这么做能够传递力量,两人一站一坐,又是许久,郭莘才渐渐平复了心情。

    望着他哭肿的眼睛,湿透的半截衣袖,徐湛略有些震惊:“老兄,你一直哭到现在?”

    郭莘抬起头,望着徐湛像桃子般的眼睛,撇撇嘴,意思不言而喻。徐湛心说我跟你可不同,这叫苦肉计,不哭的卖力,林知望怎么肯帮他。

    郭莘缓了许久,才哽咽道:“小时候,父亲在外面做官,无暇管教我,母亲宠爱我,不忍心将我交到塾学里受苦,便偶尔教我些诗词打发日子,她是女人家,读书用来怡情遣兴,大抵以为读书都是这样。父亲胸怀经纬,也不曾将我的学业放在心上,况且认为读书靠悟性,旁人逼是逼不得的。偶尔得暇,他看到我喜欢学剑,欣然将他平生最爱的剑术尽数教给我,我学的也快,看到他高兴,就更加沉迷此道,再也不想读劳什子四书五经。”郭莘喃喃道:“父亲注意到我的学业,是从母亲过世以后。我已经不小了,却得知在大祁,只有读书才能受人尊重,考取进士才是世人眼中好男儿。”

第26章 人样子() 
“其实我心里,是羡慕你的,府衙上下,都说你是个‘人样子’。”郭莘说。

    “不是人样子,还能是啥样子?”徐湛撇撇嘴。记得前朝英宗曾对狄青那文武兼备,才貌双全的二儿子狄咏说,“你果然是人样子。”自此,后人便常以人样子称赞人的品行相貌,可以为他人榜样。

    “假如我像你一样,爹爹也能为我感到骄傲。哪怕只有你一半的本事,他老人家也不至于总为我生气。”郭莘颓然一叹。

    “先生是心疼你,为你好。”徐湛道,他倒是想有人因他而骄傲,或为他操心生气,有谁?林知望吗?

    “我才听人说,千从卫手段毒辣,花样多端,什么刷洗、站重枷、下油锅诸多酷刑让你生不如死,还听说,下诏狱是九死一生,生还的那个也要落得残废。”郭莘又哽咽了,嗓子沙哑的令人听不清楚。

    “是哪个杀才说的?”徐湛倒一杯水递给他,胡乱宽慰道:“没有那么恐怖?先生是朝廷命官,谁敢轻易用刑?”

    徐湛在心里苦笑,他总不能说,你爹和关佥事有私情啊,伤着谁都伤不到他啊——不管郭莘信与不信,都得拿刀砍了他不可。

    郭莘越想越可怖,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反问道:“你方才去了行辕?”

    徐湛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早就知道,你真当我是白痴,看不出林部堂紧张你?”郭莘不满的挑眉:“可你明知道不可能,又何必强人所难?”

    “病急乱投医。”徐湛苦笑:“除了林部堂还能找谁?即便他不起作用,也起码不会落井下石。”

    郭莘不爱听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那可是你爹啊。”

    徐湛没有回答,只用命令的口吻说:“林部堂让搬去吴新的一座别业,清净安全,你拾掇一下,府衙不宜久留,咱们快些走吧。”

    两少年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府衙,郭顺要看护小主人,必然跟着,又带了几个勤快下人,却被门口守卫的千从卫拦住去路,他们允许任何人出入,除了郭莘,因为关佥事反复交代,让他们守卫郭莘的安全。

    除了徐湛,几人皆不明所以,为了节省时间只能压下怒火,先行离开,大家都知道郭莘的斤两,后宅有棵老槐树,枝叶茂密,从楼上翻窗而出攀上树顶,正可以翻过院墙。

    转眼间,郭莘便轻身从高墙上跳下来,拍拍身上的浮尘,嘴里念念的骂道:“想软禁我,那女人安得什么心?”

    “或许真的出于好心。”徐湛轻声道,却换来郭莘一记锋利的眼刀,忙闭了嘴,去对面的茶馆与随从们汇合。

    “好家伙。”郭莘看着大厅里二十余侍卫轻呼:“这么多人,保护你一个?”

    徐湛无奈的耸耸肩,心里却对林知望生出几分感激,他与郭莘离开府衙,外面又乱,林知望的卫队个个高手,完全保障了他们的安全。

    何朗已经找好了马车,便吩咐起程回别业。

    郭莘悄悄对徐湛说,何朗看似是个高手,步伐稳健却轻盈,气息均匀看不出间断,想必内力深厚,很想拜他为师,让徐湛代为促成。

    徐湛满口答应,见他心情稍好,便放心了许多。

    行至吴新江边,果然不像别处的炎热,决堤以后,江面上已恢复了平静,间或有乌篷船划过,掠起几番波澜,绿柳拂堤,枝叶繁茂,江风习习拂过脸颊,前几日如洪水猛兽般的江水,此刻却显得滋润娇羞。

    忽见数面黛瓦粉墙的屋舍,绿柳环绕,翠竹掩映,嵌在青山绿水间美不胜收。

    “真是好去处!”徐湛由衷的轻呼:“比钦差行辕还要古朴雅致。”

    何朗从马背上跃下来,对徐湛道:“本来就是自家的,公子喜欢就好。”

    “是个读书的好地方。”郭莘凑过来,揽住他的脖子狡黠一笑,捏着嗓子说:“他日灯下夜读,奴奴我为你”

    “滚!”徐湛一肘顶在他的肋骨上,痛的郭莘捂着肋骨跑开。

    对他们有辱斯文的谈笑,何朗有些意外,他以为郭莘作为知府公子,出身书香门第,该是斯文儒雅的,却能爬树翻墙,敢口不择言胡乱说话。

    古朴的大门大开,老管家带着两男两女从院子里迎出来。

    “何大哥,我们不进去吗?”徐湛轻声问,却见何朗正用异样的眼光盯着郭莘。

    老管家已经来到他们面前,看到徐湛恭敬的施礼,声音苍老却不干瘪:“是二少爷吧,小老儿姓陈,恭候少爷多时了。”

    “这是陈叔,家里的老人了。”何朗解释。

    “三少爷请。”老陈让开,让徐湛一行进门。

    徐湛听得别扭,也不答应,脸色有些不悦。

    “陈叔,不是在家里,以后叫公子吧。”何朗轻声道。

    虽然抗拒,事后却忍不住问何朗,为什么是三少爷?莫非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这才得知在林家,堂兄弟是一同序齿的,因此林知望是长子,唯一的胞弟林知恒却行五,也因此他上面除了业已过世的大哥,还有叔叔家的二哥,只比他年长半个月而已。这是后话,暂不详谈。

    毕竟常日不住人,院子里到处是洒扫和修剪花木的下人,匆匆忙忙,见到他们皆停下来施礼,在老管家的吩咐下又去各忙各的了。仅是一座别业,也要整治的井井有条,徐湛撇撇嘴,看来林家的规矩大,起码是徐家望尘莫及的。细想一想,礼坏乐崩,也就算是没落了。

    既然他们乐意守规矩,徐湛也便照单全收,端起了少爷架子,那些遗失已久的,外公在世时给他养成的骄纵脾气,一夕之间全部找了回来。

    但在读书上,他还是不敢怠慢的,既然已经决定赴试,就要全力以赴,距离秋闱还有不到两个月,加上去省城在路上耽搁的,他仅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一个月,他要将四书及注解重新温习一遍,五经虽然次要,却也不得不重视,还要将林知望给他的程文看完,作完先生交代的十数篇文章,加在一起,任务不可谓不艰巨。

第27章 焦尾琴() 
接下来的几日,徐湛将自己软禁在书房里温书,寸步不出,甚至不与郭莘玩闹。他本就是个喜静不喜动的性子,现在安静下来钻研经文,时间一长,便觉如痴如醉,进入境界了。

    何朗不敢打扰他读书,只趁老管家送饭的功夫,在门口看了一眼,便见桌案上堆满经书,桌角是厚厚一摞习文,常青在研磨,徐湛桌案后奋笔疾书。

    何朗感动的红了眼眶,对老管家说:“若大人看到这一幕,该多欣慰啊,昔日大少爷读书时,也是这么用功啊!”

    老管家木讷的点着头,他现在脑子里都在琢磨,才能让徐湛多吃一些。

    徐湛就连睡觉也不出书房,累了困了,就卧在里间的小榻上歇息一阵,闭上眼睛,将早已背过的经书在脑中浮现,一遍遍的默念,冥冥中似要通灵,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是不觉,已过了整整七日。

    四书温习完,徐湛暂且收工,他深知一张一弛的道理,走出书房时,阳光刺眼的要命,脚步也虚浮了,常青忙扶着他去卧房沐浴,好好梳洗一下,好好吃顿饭。

    郭莘正在后院里练功,赤着上身,汗流浃背,所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也不知郭莘这样用功,能否在武学上有所造诣。徐湛无奈的摇摇头,不由替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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