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日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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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日江山-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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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哭泣道:“我便去找了,也找到了,可里面的内容牵涉太广,我很害怕,没了主意,就去府衙告状,我听说府衙里的堂官是皇命钦差,满以为可以救我父兄的,谁知被人搜了通身,给赶了出来,幸好我早先藏好了账册,并没有带在身上。回家的路上,我便被人跟踪了,七拐八绕,逃到茶楼里暂且藏身,听说公子来了,便想了这么个主意,想暂且保存账本,留待日后再说。”

    “烂主意!”徐湛讥笑道:“且不说你能否信得过我——千从卫有多凶狠,找不到东西,不将你摆成十八般摸样,怎么肯罢休!一个姑娘家,进了那种地方,还想活着出来吗?”

    “我不怕死。”秦妙心说。

    徐湛摇摇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进了那种人间地狱,想死都不成!”

    秦妙心格外悲恸,眼泪像开了闸一般:“看来,父亲和哥哥凶多吉少了”

    徐湛被她哭的急躁,他以为秦妙心是多么坚强的姑娘呢,却原来出了事也只知道哭。

    徐湛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她,只得起身去了外面,秦妙心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冷到了心里。谁知他只是信不过下人,亲自到天井里将琴取进来。

    秦妙心竟破涕为笑,用手帕擦了擦眼泪。

    一双苍白的小手将琴翻过来,琴底朝上,从雁足处熟练的拆下琴弦,再正面朝上,将手伸进底部的龙池,摸出一根微不可见的金线,轻轻一拉,又扭动内雁足,只听轻微的咔嚓声,琴身从中部裂开一条缝隙,用力掰开,竟将琴身打开,像一个扁长的木盒。

    一个防水的油纸包嵌在其中,将其取出打开,正是一份账本,账本并不厚,也不知是什么内容那样要命。

    看到账本完好无损,秦妙心长舒口气,颓然的躺了回去,蜷缩了身子发抖。

    “你怎么了!”徐湛手足无措:“没事吧?”

    “有些腹痛,不妨。”秦妙心虚喘道。若非她痛的神情恍惚,又怎么会跟男人说这话。

    徐湛将账本收入琴中,阖上琴身,却不懂得装琴弦,手忙脚乱用琴袋收了放在一旁,才敢喊小七进来。

    小七没有慌张,只是端了碗黑糖姜水,搀扶秦妙心起来喝。

    见徐湛疑惑的盯着她们,秦妙心狼狈又尴尬,虚弱的说:“多有不便,公子请先出去吧。”

    徐湛撇撇嘴,也不见她着急时记得多少礼数。见她们果真嫌弃他,只得在小七的催促声中离开,没有忘记带走那把琴。

    徐湛出门,喊了郭莘去书房,郭莘耳力好,能听到数十米外的脚步声,这一院子的高手,他真有些没安全感。

    郭莘守住了门,徐湛躲进内室迫不及待的掌灯,翻开账册。

    徐湛没学过看账,因此看的很慢,翻了许多页才弄明白,这是抚阳堤工程的出账本,一笔笔记录了每项施工材料的造价。

    他将郭莘喊进来,郭莘仔细一瞧,顿时有些惊讶:“这本账,应该保存在府衙!你从何而来?”

    “秦姑娘给的。”徐湛道:“咱们回一趟府衙,找刘推官问清楚可好?”

    郭莘摇头反对:“你失踪了一下午,把我们都吓坏了,竟还要管这闲事?”

    徐湛将他按在椅子上,开解道:“这不是闲事。你想想,先生被捕入狱,多半是受到抚阳决堤的牵连,现在抚阳堤工程的账本就在眼前,像是什么值得争抢的宝贝,主人因它被抓,千从卫也一心想要得到它,这些不值得怀疑吗。”

    “若真能救我父亲,哪怕搭上我的性命”郭莘话说到一半,突然嚯的起身轻呼:“有人来了!”

    紧接着,听到何朗的报门声。

    徐湛将账册藏进抽屉,轻蔑的瞄一眼郭莘,这么多年的功夫真是白练了,人都走到门口才发觉。

    他哪里知道何朗有多深厚的功底,那脚步声即使在寂静的夜晚也能微不可闻。

    何朗稳步进来,脸色不好,不像平日那样让人喜欢亲近。

    “何大哥,有事吗?”徐湛心里虚,竟然站起身来,笑容也接近谄媚。

    何朗仍旧面无表情道:“只是想问问,你救回来的姑娘想要如何处置?”

    “她没处可去,先安顿在这院子里吧。”徐湛道。

    “公子啊!”何朗脸上写满了无奈:“大人让你留在韫州,是读书备考,可不是任性胡来的!你若再出状况,我真的要采取些手段了。”

    徐湛敷衍的笑着:“却不能见死不救啊,何况我水性并不差,没大碍的。”

    “不要嬉皮笑脸,我可是认真的。”何朗冷下脸沉声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今天的事,换做大人在场,早就动用家法了,还能容你笑得出来?倘若你不怕打骂,就替我们这些底下人想想,出了分毫差错,哪个都逃不了一顿好打。”

    徐湛被他训的一愣,却看在他年纪与林知望相仿,也不敢回嘴,连称“记住了”,“知道了”,这才被他饶过,各自回屋睡了。

第29章 夺证() 
还是清晨,徐湛与郭莘两人牵马从后门溜出。两人起这么早,可不是出来骑马练功的,而是悄悄回府衙探听消息的。

    算是翘家了吧,翘的尤为刺激,郭莘用迷香迷倒了何朗,这才得以脱身获得自由。

    “这迷香,我只当里才有的东西,你是怎么弄到的?”徐湛疑惑,语气中难掩兴奋。

    “先前认识两个镖局的兄弟,觉得有趣,从他们手里买来玩的,据说里面放了什么曼陀罗的,饶是老江湖,只要轻轻一吸,就会全身发软不堪一击,吸得多了,就得沉沉的睡去,人事不省。”郭莘炫耀道。

    “真是好东西。”徐湛觉得有趣:“今后说不定用得上,省着点用。”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转眼到了“四季春”,受秦妙心所托过来看看,只见“四季春”已经被查封,贴的是宣抚司的封条,里外空无一人,再无从前的热闹景象。

    又向邻里打听了当日的情形,随后茶楼被翻了个底朝天,随即被查封,最终,怡年被千从卫抓走。

    “那天,何大哥背着琴藏在房梁上,这才冒险躲过千从卫的搜查。”郭莘耷拉着脸,似乎对自己迷晕何朗的行为有所愧悔。

    徐湛心生感激,拍拍郭莘的肩膀,示意他快些走。

    韫州府衙现已是另一翻天地,由皇帝新派遣的宣抚使亲自坐镇,暂代知府职责,又有千从卫把守,守卫森严。秦妙心正是向他告状,才落得了今天的地步。

    与千从卫同流合污,想必是个昏聩无比的官!徐湛如是想。

    如今的府衙,再无他们二人的容身之处,想到曾经长久居住的知府衙门,就这样被人鸠占鹊巢,徐湛心情差到极点。

    但借熟识的衙役,他们很快打听到刘推官的消息,却并不是什么好的消息。

    刘推官前日去抚阳堤主持抢修决口,顶着日头,竟中暑晕倒,从石阶上栽下来,便中风不省人事了,任大夫费尽手段,也回天乏术。

    徐湛闻之大骇,郭淼和左贰官员全部被抓走,只剩一个刘推官主持大局,刘推官年纪大了,却一向身体硬朗,竟在这关键时刻病倒,这样一来,韫州岂不成了新任钦差的一言堂。

    二人辗转来到刘推官家里。刘推官为官刚直清廉,家里有妻有儿,还有八十多岁高寿的老母亲,生活并不充裕。因此他们准备好了补品糖果,来看望这一家老小。

    刘夫人将他二人引到后院,进了屋,就见刘推官卧在病榻上,面无血色,双眼紧闭,毫无生气,呼吸和脉搏都是虚弱的,瞬间好似苍老了十岁。

    徐湛压低了声音问:“刘大人被送回来后,没曾醒来过吗?”

    刘夫人虽然年长,对他们却谦和有礼,轻声叹息道:“没有,就这么一直昏睡着,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

    言罢,掩面而泣:“想必是这些天里累了,想好好的睡一觉。”

    徐湛又仔细看了看刘推官,真不像装病的样子,但这病来这么突然又离奇,莫不是被人害的?想到此,依旧不甘心,给郭莘递了个眼色。

    郭莘心领神会,悄悄退出去。

    徐湛又和刘夫人说了几句话,就听天井里响彻了孩子们的哭声——刘推官的孙子孙女,另有一个小儿子,在院子里玩耍,也不知郭莘怎么招惹的,哭的这么凄惨。

    刘夫人一惊,连声道见笑,提了裙摆出去看孩子们。屋里只剩下徐湛和刘推官。

    屋里顿时静了片刻,徐湛自言自语的开口道:“大人必定是知道了什么,才遭人毒手,就让学生猜一猜”

    见刘推官依旧不动,像个活死人般没有半点反应。

    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学生斗胆猜想,是抚阳堤工程的内幕发作。不瞒大人,有一本详细记录工程用材造价明细的账本,正在学生手里,也应该有内容相同的账册保存在府衙,却不知道,哪本是真哪本是假。”

    没有任何反应,屋里静的落针可闻。

    徐湛几乎想要放弃,却突然发现刘推官眼睫有一下微不可查的颤动,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总之有了一丝希望。徐湛跳起身来,关紧了门。

    “大人快醒过来啊!”回来坐在床边,徐湛忽而伤怀道:“在府衙时,除了先生,大人对学生亦有陪伴教导之恩,学生最是敬重。如今学生愚钝,急需大人指点时,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学生真的很难过,亦很无助,事情如此错综复杂,好似一个阴谋,却不为学生所知道,学生只是一介生员,在大人物眼里,如不入眼的蝼蚁一般存在,学生纵有飞蛾扑火的勇气,却惧怕无谓的牺牲。大人快醒来,告诉学生该怎么办,怎么救先生?”

    徐湛屏息凝视着他足有一小阵子,无奈的摇摇头,起身要开门离去。双手刚刚触到门扇,却听到身后一小声响动。

    徐湛并没有马上回头,生生定在门口,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就听身后响起刘推官虚弱的声音:“其实,蝼蚁也有蝼蚁的长处”

    徐湛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压抑住五味杂陈的心情,回头看,刘推官真的已经撑床坐起来。

    “你过来,过来坐。”刘推官嗓子沙哑,唤徐湛到身边,自嘲道:“有人想要我死,我索性将计就计,一睡不醒,企望苟且偷生。现在听到澄言的一番话,着实令我汗颜。我活了大把年纪,反道而贪生怕死,不如你一个少年人有勇气。”

    “是谁这么猖獗,敢暗害朝廷命官?”徐湛惊讶道。

    刘推官往看看紧闭的房门,有些迟疑。

    “大人放心,郭莘会拖住其他人。”徐湛道,提水壶倒了杯水给他,有些凉了,只能将就。

    刘推官润了润口,缓缓道:“自府尊被抓走以后,我一直在偷偷查账,发现抚养堤工程的账目有很大的问题,虽然做的精细严谨,但假的毕竟是假的,是假的就有漏洞。”

    “是抚阳堤工程的账?”徐湛问。

    “是。”刘推官点头:“还原的进出账本,还有图纸等一些东西,都是紧要命的,在”

    忽而停了声音,捉过徐湛的左手,在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转眼到了正午,两个着青衫的年轻书办手捧一摞公文穿过“行思堂”,院子里很静,一口大鱼缸坐落在天井中央,几条锦鲤似乎也感到燥热,间或在水里蹦跳。

    此时胥吏们大多一头扎进饭堂用饭,两人环视四周,只有两个泼水扫地的白役在低头干活,两人对视一眼,一头扎进签押房。

    “阿湛。”其中一人努力压低了声音:“你确定藏在这里?”这么紧要的东西,怎么能藏在新钦差和千从卫的眼皮子底下?

    “大抵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徐湛不确定道,他从心底里觉得不踏实,仿佛背后总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

    但此时此刻,除了硬着头皮去做以外,别无选择。

    签押房是郭淼办公的地方,里间是小饭厅,也有一张铺塌,可供用饭休息,徐湛常常呆在这里誊写公文、研读文章、晌午与郭淼一道吃饭,彼时却想不到有一天会偷偷潜进来盗取证物。

    徐湛环视四周,窗下摆了一张条几,摆了一对前朝官窑的玉壶春瓶,一只汉白玉香炉,先生平日宝贝的紧,小心擦洗,亲自焚香,从不假手于人。

    刘推官在手心里写的字虽不甚清晰,却也能猜想的到,徐湛伸手摸了摸两只瓷瓶,转动其中一只,毫无反应,却移开了墙上一幅木框装裱的大字,后面是木质的墙壁,双手用力往里一按,再往上一推,便露出里面的暗格,空间极大。

    郭莘张着嘴低声惊呼,他在府衙住了三年,从不知道签押房里还有这道机关。

    找到想要的东西,混在一摞空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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