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日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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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日江山-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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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受了多大的气,竟要自缢轻生。

    后院起火,家宅不宁,冯夙心烦意乱,这才跑到怀金湖“散心”。

    关山月面沉似水,点上一应随从,吩咐备马,打算先去怀金湖,找冯夙算账。

    天气终于转凉,但在怀金湖畔,老少爷们的心却是火热火热的,这里聚集了京城最大最好的青楼行会,张灯结彩,夜夜笙歌,火树银花,美如白昼。

    才是傍晚,天边的红霞还依稀可见。

    关山月在“瑶邰楼”前停下,挥挥手,带着七八名随从提剑闯入,惊坏了客人,姐儿们也暂收起莺声燕语,盯着她们手中的刀剑,显得花枝乱颤,楼下大厅里灯火氤氲,满室的杯盘狼藉,脂粉香腻。

    老鸨从楼上赶来,曼扭腰肢,冲他们陪着笑谄媚道:“好些个俊俏的公子啊!快楼上请。公子们是稀客,来咱们瑶邰楼那是来对了的,我们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园子,桃花红梨花白应有尽有,还得看您的口味。包您流连忘返乘兴而归!”

    关山月疑惑的蹙眉:“口味?”

    “可不是口味嘛。”老鸨挥挥帕子,浓郁的脂粉味几要将关山月熏晕过去。就听到老鸨指了墙上的牌子不厌其烦道:“体态丰腴的叫做‘娇荷’,鲜嫩欲滴的叫做‘蜜桃儿’,精俏伶俐的叫做‘采青’”

    “够了!”关山月厌恶的撇了撇嘴。

    “要不”老鸨谄媚的说:“各来一份?”

    姑娘们闻此脆声应着,楼上楼下窜将过来,将几人重重包围,扭捏讥笑。

    关山月没见过这阵仗,只觉得浑身发痒,被苍蝇围上般的恶心,恼羞成怒,拔出手中的剑,随从亦跟着拔刀,喝退这些淫声荡语。

    姑娘们一哄而散,有胆小的脸色苍白跌在地上,裙子都被踩破,露出一截白嫩嫩的大腿。

    关山月揪过老鸨到跟前:“冯夙在哪?”

    老鸨指着二楼:“在楼,楼上!”却不说是哪一间。

    关山月哂笑一下,领着随从上了楼,一间一间的将门踹开。一时间,二层楼发出阵阵羞赧的尖叫声、愤怒的咒骂声,桌椅打砸声。

    老鸨指使出门报信的人,也被门外守着的千从卫拦住,打的很惨。

    “公子”老鸨追上楼来,跟在后面拼命的追她们,一面向后面无端遭殃的客人道歉关门,扶着栏杆喘息道:“公子,我,我说冯大爷不在这里,在后院,听荷居。”

    老鸨领他们到后面,远远的指了指,就见关山月踹门闯将进去,几个姑娘衣着狼狈抱头逃窜,躲在老鸨身后,紧接着听到里面传来扭曲的尖叫声,桌椅翻倒声,冯夙赤着膀子逃窜出来。

    毕竟是年过不惑的中年人,又是个圆滚滚的胖子,哪里跑的过关山月,须臾间脸上已经肿成猪头。接着被逮住,几拳几脚从石阶上滚下去,摔得七荤八素,门牙和血磕掉在地上。

    关山月追上来,一脚踩上冯夙的小腿,用力碾了两下,也不说话,抖抖衣襟,招呼众人离去。

    徐湛吃过晚饭,看了会书,有仆妇进来帮他收拾碗筷,小莲也端着托盘进来,笑语盈盈:“这血燕窝是贡品,是我们姑娘亲自吩咐的。”

    关山月的园子并不大,二十亩见方,凡能穿过垂花门的,从管事到侍卫,全都是女人,以示男女有别,因此整个院子里只有他一个男人,让徐湛很是难受。

    “姐姐留步”已经入夜,灯光有些昏暗,徐湛想要求多点一盏灯,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试探问:“我想见你们佥事,不知方便否?”

    小莲巧笑道:“姑娘吩咐,你有事便叫人通传,去花厅等她即可。不过姑娘出去了,怕是要晚一些回来。”

    徐湛沉吟一声:“知道了,我去前面等她。”

    “您自便。”小莲福了福身子,拿托盘出去。

    瓷盏里橙红色的血燕窝缠绕了几朵雪耳,在灯下晶莹剔透,似乎放了冰糖,有些浓稠。耀眼的红色刺激了徐湛的神经,整整四天三夜了,他有种想杀人的冲动,虽然今天晌午因他死了三个,仍觉得不解恨,徐湛扬手打翻了杯盏,起来整了整衣襟便往外走,一路上果真畅通无阻。

    但徐湛运气不佳,来到花厅时正遇上关山月,她怒气冲冲从外面赶回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随行的少女们簇拥着她,为她除掉外衫和佩剑。

    就听关山月嘴里正喋喋不休:“世上偏有这些个自暴自弃的贱人,姿色不咋样,眼睛还瞎!连男人女人都不分辨,还开什么买卖!”

    阿凝阿冸一怔,原来是气这个。

    “姑娘姑娘,别气了。”阿凝和阿冸围绕她开解道:“她们见过什么女人?庸脂俗粉罢了,咱们姑娘不光长得俊俏,举止又英俊威风,好比佘赛花、秦良玉那样的人,何必跟她们计较?”

    关山月显然受用了,哼一声不做理会,余光撇到从偏院过来的徐湛,意识到愤怒狼狈的样子被这小子尽收眼底,恼羞成怒道:“你也想找死吗?谁准你四处乱晃!”

    徐湛气笑了,这女人怎么喜一阵怒一阵的!也只敢在心里咒骂:妖人,变态!我愿意住在你家里啊?!

    随从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关山月暂咽下口气,冷着脸问:“有事吗?”

    “托您的事,不知有没有希望。”徐湛也冷着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哪有那么容易?”关山月摇头叹息道:“到如今你还不相信我,不肯把东西给我。救郭大人,我比任何人都心切!”

    “关乎老师的生命,我当然不能相信你。”徐湛道:“何况你根本就是与虎谋皮,异想天开!”

    关山月上下打量他,分明是一个半大的少年,冷笑道:“毛都没长全,我还用不着你来教训!”

    徐湛亦冷哼道:“你瞧不上我,尽可以去折腾看看,你自己受人利用也就罢了,别害了我老师受累。”

    “你”关山月攥紧拳头。

    徐湛怪声道:“省省力气吧。总之,不让我见到圣上,就不要妄想看到账本。”

    “这么说,账本就在你身上。”关山月揪了他的衣衽。

    “他们几乎扒了我一层皮,可曾找到过半张纸?”徐湛讥笑道,瞅瞅关山月抓着他衣襟的手道:“男女有别,佥事还请自重。”

    关山月缓缓松开手,目光狠狠的盯着他:“不在你身上,就在你的同伙身上,我掘地三尺也会找到他们。”

    “您请便。”徐湛一字一顿道,然后抖抖袍襟:“若没其他事,徐湛告退了。”

    “屁大的孩子,还男女有别呢。”阿凝对着徐湛的背影嘟囔:“这小子太狂妄了,真该教训。姑娘何必跟他客气。”

    阿冸也道:“世上竟有这样软硬不吃的滚刀肉,姑娘为他杖毙了三名小旗,他犹不肯将证据交给姑娘。”

    “他们阳奉阴违,擅专臆测,险些坏我大事,活该这个下场!”关山月咬牙道。

    “他们”阿冸轻呼:“难道,他们是督帅的人?!那就更杀不得啊。”所谓督帅,就是关穅。

    “我平生最恨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杀不得?”关山月道。

    “咱们背着督帅做这些事,督帅督帅会发火的。”阿冸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显然关穅的威慑力比关山月大得多。

    关山月瞪了这没出息的一眼,冷静下来道:“那小子说的也不错,冯芥等人太过阴险,不能尽信,怀王想保胡学士,皇帝都要答应了,终究是死在了诏狱里,我从始至终竟然一无所知。”

    关山月叹息一声:“诏狱始终是父亲的诏狱,父亲偏向冯芥,处处与他们方便,他们无需与我做这笔交易,也能得到徐湛,逼他交出账本,然后弄死郭大人,何况我现在打了冯夙,他们还会兑现承诺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罢。”

    “咱们去劫狱?!”阿凝兴奋道,接着被阿冸重重踩了一脚。

    “蠢货!”关山月厉声呵斥:“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剜掉你的舌头,省得惹祸。”

    阿凝和阿冸竟生生打了个寒颤,关山月可不喜欢说笑,说得出便做得到,她们得宠又怎么样,只有徐湛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才敢急赤白脸跟她较劲。

    阿冸迟疑道:“难道真要让他面圣,陛下肯见他?”

    “我去求怀王殿下。”关山月道。

    “姑娘,”阿冸轻声道,“属下须得提醒姑娘,咱们今天打了冯夙,又要去见怀王殿下,救郭大人,东宫那边会怎么看?督帅知道了,又该怎么交代?”

    关山月有些崩溃,扶额趴在桌子上,将脸埋在双臂间。阿凝阿冸听到轻轻的抽噎声,对视一眼,纷纷无奈的摇头,不知让徐湛看到,会不会惊掉下巴。

第36章 父女() 
荣晋得知胡之问殁在狱中的消息,并没有皇帝想象中的失态,仿佛早已预料到的,甚至先去慈宁宫给皇太后请过安,又去乾清宫见了父皇一面,便随关穅到诏狱去了。

    他看了眼胡之问的尸身,寿衣已经穿好,又有专人上过妆,遮盖了脸上的伤口,抹得惨白,尸体露在外面的部分,只有颈上有一段刺眼的青紫色勒痕,仿佛正是致命的伤口。

    荣晋突然掩住口鼻,奔到屋外去,一阵阵干呕,他这些天食欲不振,仅吐出几口酸水,痛苦的宁紧双眉,嘴里念叨着什么。

    随行的太监们慌了手脚,抚胸拍背的一通忙活。

    而荣晋嘴里的话,只有胡言听了明白:“我害了胡师傅”

    胡言捏了捏荣晋的手心,示意他冷静下来,不要乱说话。

    没有人愿意在宣抚司的诏狱逗留,荣晋一行人也不例外,只派人去宫里回了话,竟自回到怀王府养伤去了,似乎在跟皇帝赌气,或在跟这个世道赌气。

    害的皇帝总有些怅然若失,觉得愧对了他,命人去怀王府传话好好养伤,这个月不必上朝,为哄他开心,太后还赏赐了几样西洋来的趣物。

    怀王殿下回朝,王府属官获释,致使怀王府这几日门庭若市,各路文武官员纷至沓来,他远在封地的哥哥们也要派人来问候,不过他混身伤痛,多数是胡言替他迎送。

    关山月来了,要见荣晋,下人们赶紧将她领去内宅,她在京城里跋扈惯了,许多官员勋贵都吃过她的欺负,上奏弹劾屡次被皇帝留中后,就再也没人敢阻拦她。

    荣晋正侧卧在大榕树下的一张躺椅上乘凉,只穿一身薄宁稠衫子,斑驳的树影洒在脸上,更添几分恬然的味道。他正为胡之问的事情闹情绪,在家里静静的当他的小王爷,不哭不闹不出门,便更能让父皇和祖母为他担忧。

    关山月见他这幅鬼样子,头疼的要命,求他安排一个无名小辈面圣,简直开不了这个口。幸好她带有徐湛的念珠。

    她一眼便能看出,这串红珊瑚珠来自海外,天下仅此一串,是皇太后最喜爱的饰物,后来赏赐给了她最心爱的孙子做生辰礼物,这个孙子就是荣晋。

    到正午时分,徐湛正在看书,关山月便从外边回来了,着人将他押起来塞上马车。

    “小子,算你运气好,怀王殿下肯帮你。”关山月冷声道:“郭大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了,你最好机灵些,别再干蠢事。”

    徐湛心里一颤,说不出的激动和欣喜。临走前还探出头来说:“关佥事分明是个热心肠,何苦整天冷着张臭脸。”

    关山月拎起手中的剑,朝他脑袋上一挥,幸而徐湛躲得快,剑鞘抽在车壁上,抽掉一大块漆皮,掉下几块木屑。

    徐湛吓得一身冷汗,心里为先生祈祷,今后千万别跟这人妖扯上半点关系才好。

    徐湛的马车从后门离开,刚走不到半个时辰,关穅就来了。

    毕竟不是亲生父女,为了避嫌,他很少踏进关山月的住处,两人说话也多是在前堂,今天竟领着一众千从卫,气势汹汹杀到关山月的园子里。

    “父亲。”关山月迎上去见礼,却见关穅面色铁青,也不理她,一个眼色,身后的千从卫四散开来,挨门挨院的搜查起来。

    关山月心里一惊:“父亲这是”

    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的女侍从们,和千从卫们纠缠撕扯起来。她们平日里待遇优厚,骄纵的很,岂能容许自己的房间被男人糟蹋。

    关山月忙大声制止,命她们出来集合,配合搜查。

    关穅见她不怕搜查,疑惑道:“你在耍什么花样?我接到消息,那小生员就藏在你这里,你是自己交出来,还是我给你掘地三尺找出来?”

    “什么小生员,是谁跟父亲胡嚼,诋毁女儿清白!”关山月恼怒道:“这园子里哪有什么男人?”

    “你还知道女儿家的清白?”关穅劈头盖脸的训斥:“怀金湖是你能去的地方?还敢殴打朝廷命官,我看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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