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日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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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日江山-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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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山月的蛮横霸道不讲理是满朝皆知的,连许阁老这老丈人都忌惮几分的冯夙,犯在她手里一样给打了个伤筋动骨,如今走路还要拄根拐杖。林知望看了看徐湛清瘦的小身板,理了理衣裳准备出面应对。

    “父亲!”身后的徐湛叫住了他:“我去吧。”

    林知望回过身,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我不会闯祸的,我发誓。”徐湛说。

    林知望啼笑皆非,警告他:“再敢生事就小心了!”

    徐湛干脆的答应了,扶墙慢慢起来,才发觉浑身疼的像要散架,身后一道道伤口也在向他叫嚣抗议。

    林知望到底不是后爹,上去扶了一把,就见徐湛脸上烧得通红,嘴唇却发白,额头鼻尖上全是冷汗。

    “疼得厉害?”林知望问。

    徐湛点了点头。

    “该。”林知望说。

    徐湛:“”

第86章 宁少爷() 
徐湛回到自己的卧房擦了擦脸,重新梳理了头发,让常青扶着他往前院走。

    关山月耐心有限,脾气上来时就算关都督也要让她三分。是以徐湛一穿过垂花门,便觉得有股杀气充满了整个前宅。

    果真徐湛刚一露面,就被关山月钳住了胳膊向后一扭:“臭小子,敢劫持我家小十三,我看你是活腻了!”

    “疼疼疼,”徐湛的小身子骨哪还受得住关山月的,情急之下他大喊一声,“师母!”

    关山月脸色一变,一撒手将他扔在旁边椅子上,徐湛跳了起来,疼的冷汗直冒。

    屋内的下人面面相觑,都在歪歪师母二字的含义。

    徐湛扶着腰艰难的屏退左右,连常青也被他轰了出去,气闷地说:“他荣十三一没旨意二没驾贴,蹲在我家门口说抓人就抓人,他自己不还手,反怪我挟持他?”

    “还手,你以为他跟你一样没脑子?沈先生是什么人你大概也知道,闹大了就是欺君之罪,谁承担的起?”关山月巴不得打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徐湛被抢白的哑口无言,难怪父亲那样生气,他的做法的确太冒失了。

    关山月打量着徐湛的狼狈样子,气也消了大半,幸灾乐祸的说:“林部堂火气够大呀。”

    徐湛白了她一眼。

    关山月不客气的坐了,翘起二郎腿仰视着他:“没时间跟你啰嗦,沈先生我要带走,三日内送回。”

    徐湛瞪眼:“说好的半日呢?”

    关山月嗤的一声笑了:“小十三的话你也信。”

    徐湛被噎了一下,狐疑的问:“大过年的,你们带他去哪儿?”

    “别问。”关山月两个字打发了他,觉得不厚道,又补充说:“就三天,我用人格担保。”

    徐湛心道,你们千从卫也有人格吗?他迟疑的说:“我去问问先生,他不点头,谁也别想把他带走。”

    关山月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沈迈点了点头:“去。”

    大临进里间取药匣。

    徐湛看着大临忙前忙后的身影,颇有些担忧。

    沈迈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行医治病本就是我的职责,治谁不是治。”

    徐湛不死心的问:“治谁?”

    “与你小子无关。”沈迈说着,背上药匣吩咐大临:“你就不要去了。”

    “师傅”大临不肯。

    “听话。”沈迈说着,便先一步往外走,徐湛紧跟在身后。

    沈迈洞察力极强,只瞥了他一眼便问:“腿怎么了?”

    徐湛已经极力在掩饰了,故作轻松的随口说:“走得太急崴了一下。”

    沈迈呵呵呵呵干笑了几声,从药匣子里拿出一只小瓷瓶给他,徐湛尴尬的脸都红了。

    关山月顺利的带走了沈迈,也没有再找寻他袭击挟持荣十三的“罪过”,常青林雨跑过来搀住了他,徐湛才勉强支撑着回到书房。

    林知望还在看书,开恩让他回房去了,徐湛来京城这么久,头一次嫌这座宅子大。

    徐湛赶走屋里所有人,泡在澡盆里冲掉了一身冷汗,身后的伤口一遇热水又痒又痛,很快从水里出来,胡乱擦了擦头发便趴去床上,心绪纷乱,看到枕边沈先生的“天书”,高声喊袭月进来。

    袭月以为他滑倒了,最快的速度破门而入。

    “把沈先生的手记全部拿过来,快去。”徐湛说。

    袭月虚惊一场,轻拍着心口去了。

    厚厚的七本全部堆在徐湛床头,徐湛支起身子,一本一本的翻阅起来。头两本和第三本的上半部分,记录了沈迈在太医院任职时的病例,徐湛将另外四本扔去一边。

    袭月插空对他说:“五太太和二少爷要回来了,您抓紧时间歇一会,晚上怕是有家宴的。”

    “嗯。”徐湛心不在焉的应着,看了一会方反应过来:“谁?”

    “五夫人和宁少爷。”袭月说:“在岳麓书院读书的宁少爷,五太太去长沙的宅子里陪了他小半年。”

    徐湛咋舌称奇:“林家在长沙有宅子?”

    袭月被没抓住重点的徐湛噎了一下,仍耐心解释:“林家历代有在长沙读书的子弟。”

    “哦。”徐湛懂了,接着埋头翻书。

    “天书”的催眠效果甚佳,外加挨打是项力气活,徐湛连自己几时睡去的都无知无觉。

    林知望难得休假,醒来时曹氏已经出门去了,处理过徐湛的事方想起来问何明:“太太呢?”

    “太太一早去徐国公府做客了,说五太太和宁少爷大概今天就到,所以中午前一定回来。”何明说。

    林知望点了点头,又问:“湛儿怎么样?”

    何明忧心道:“三少爷轰走了下人,也不知上药了没有。”

    “男孩子,哪有那么娇矜。”林知望自嘲的笑笑,却越想越觉得放心不下,只好纡尊降贵去看他一眼。

    徐湛迷迷糊糊的,感到有人掀开他的被子,身后一凉,一下子惊醒了。

    耳边响起父亲熟悉的声音:“这是什么?”

    “沈大夫给的药,也没有什么医嘱。”常青回答他。

    林知望手里拿了个小药瓶,打开瓶塞嗅了嗅,决定倒在徐湛伤口上试试。

    徐湛的脸腾地一下烧起来,几句话在喉咙里转了个圈,半晌也不知说哪句好,索性闭上眼睛继续装晕。

    “啪。”林知望扬手便在儿子伤痕累累的臀上拍了一巴掌,疼的徐湛险些滚下床,就听父亲沉声道:“醒了就滚起来。”

    徐湛缩了缩身子,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重新趴好。

    林知望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眼见那些斑驳凸起的檩子血点密密匝匝横在他的臀上,又觉得有些可怜。

    林知望给他上了药,洗了手重新坐回床边,徐湛已经在翻书了。

    “真打算弃文从医了?”林知望环视他扔满床头的“天书”问。

    徐湛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停在第三本中间的一页,这里显然被人撕去了四五页,残留着发黄的不整齐的纸边。前后翻了翻,发现这缺失的几页恰好写在沈迈离开太医院之前,也就是十二年前。他猜想,沈迈毅然决然的离开多半与这几页纸有关,或者说与他遇到的某个病人有关。

    徐湛啪的一声将书阖上,痛苦的扶额说:“爹可认识什么青年俊彦志在医术的可以推荐给沈大夫,好尽快救孩儿脱离苦海。”

    林知望哂笑不语,似嘲笑他虱子多了不痒痒一般。

    “祸也闯了,打也挨了,明天起还去书房读书,荒废了这些日子,不下狠剂量如何补得回来?”

    “后天是除夕。”徐湛小声说。

    “过年就可以不读书了?”林知望忽然严肃起来:“许你在家读书不去国子监,不要得寸进尺。”

    徐湛吓了一跳,心说不让我去国子监还不是怕我闯祸。

    林知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他,迟疑了一阵才开口:“湛儿,喜欢过年吗?”

    说完便自嘲的笑了,谁家孩子不喜欢过年?

    徐湛的眼睛变得空了,回忆道:“外公在的时候,家里的孩子也多,每逢过年总是没大没小的闹上好几天。后来”

    后来,外公终没熬过他十岁的那个冬天,撒手人寰,居丧的三年间,家中不办庆典,新年也不给亲友贺年,门楣上贴上蓝灯花指的挂签,贴上哀挽行孝的蓝色对联,孩子们也不被允许放肆的笑谈。舅舅服阕后将他留在韫州读书考试,更没了过年的兴致,往往是先生忙于与同僚好亲友往来贺年,他与郭莘躲在屋里喝酒聊天。

    徐湛揉揉半干的头发,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沈大夫给他的是镇痛活血化瘀的良药,果然到下午便能够下床正常行走了,才在五夫人宁氏和林旭宁回府时避免了卧床不起的尴尬。

    宁氏是位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三十多岁年纪,育有一子,身姿依然轻盈绰约,面庞红润光洁如少女,更显靓丽动人。

    林旭宁与徐湛年纪相仿,是林知恒的长子,在岳麓书院读书已有一年多了,继承了林家人高挑的身材,舒眉朗目,眸子清澈通透,属于人见人爱型的帅男孩。

    他一进门,便抱着还未谋面的未满周岁的幼弟逗弄。

    “小平儿,认识哥哥吗?”他将孩子高高举过头顶,逗得平儿咯咯地笑。

    “你真好玩儿,让哥哥看看牙长齐了没有。”他坏笑着去捏平儿的脸蛋,捏了一手口水。

    “林旭宁,”林知望兄弟从门外进来,林知恒黑着脸训斥他,“那是你兄弟,不是小玩意儿,你抱仔细了!”

    林旭宁这才有所收敛,吐了吐舌头将孩子还给乔姨娘。

    徐湛来到花厅时,远行归家的孩子正恭恭敬敬的给长辈们磕头行礼,老太太面色红润,一向端方严肃的父亲也笑吟吟的,龙凤胎围着他二哥长二哥短,屋子里暖如春日,笑语盈喧。

    徐湛心中正良多感慨,就听父亲指了他对旭宁说:“湛儿,你三弟。”

    徐湛不等吩咐,乖觉的向他施礼:“二哥。”

    林旭宁却促狭的说:“三弟,久闻大名。”

第87章 谜() 
“高了,也胖了。”老太太拉着宁儿笑了说:“湖南的水土真是养人啊。”

    便听父亲话里有话的说:“是啊,湖广土壤广沃稻米丰盈,是个好地方。”

    徐湛悻悻的耷拉着脑袋。

    林知恒忍俊不禁:“兄长就别敲打他了。怕饿死人,一个月调集六万石粮食,又得罪了乡里,让老爷子们好一番问责,我若是他,冤也冤死了。”

    徐湛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长辈们责问几句怎么,又没冤了他。”林知望说。

    林知恒忍不住笑着说:“这样也好。马奎没话说了,赵祺也没话说了,领了二三十年俸禄反不如个半大小子看的明白。”

    林知望瞥了徐湛一眼说:“倒是成就了一个人,湖广布政使王廷枢升任太常寺卿、吏部左侍郎。”

    “王廷枢,谁的人?”知恒问。

    “谁的人也不是。”林知望说。

    “”林知恒沉吟一声:“难得。”

    “还有你舅舅,升任湖南提学副使,”林知恒看着徐湛补充,还忍不住打趣他:“你小子属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还落不下什么好。”

    徐湛再一次很赞同的点点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理解万岁。

    老太太听他们越扯越远,拿过拐杖戳了戳地板:“这些事情不要带到家里谈。”

    两人赶紧敛目垂首:“是,母亲。”

    入夜,天降瑞雪,林旭宁来到父母房门前,在门口抖了衣裳跺脚,便被父亲听到了。

    “进来。”林知恒不等他敲门便说。

    宁儿轻快的推门进去,四下里看看问父亲:“我娘不在?”

    “还在你祖母房中说话。”林知恒说。

    宁儿舒了口气,凑去父亲身边。

    “小兔崽子,三个月不写一封信,害你娘跑去长沙看你。”从一回来,林知恒一反“慈父”的常态,看见他便黑着脸,令他百思不解。

    所以旭宁有些不高兴的说:“我是兔崽子,您是什么。”

    “我是什么?我是什么也不敢胡言乱语,公然顶撞廖老先生。”林知恒说着,从抽匣里扔出一封启开的书信。

    林旭宁像是被雷劈了般,三两步跑去关上了房门。

    然后抱着父亲的胳膊小声说:“爹,别喊,让我娘听见就惨了。”

    林知恒抽出被儿子换着的胳膊,淡淡的说:“不必担心你娘,这封信是廖老先生寄给你伯父的。”

    林旭宁彻底傻了。

    “先生会讲时也敢出言顶撞,说什么‘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我看你是朽木不可雕也。”林知恒愤愤的说。

    “这话是您教的,您说:‘人性本善,呵呵,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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