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日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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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日江山-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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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手忙脚乱,终于灌了他半碗蜜水。

    “少爷小时候身体虚,稍不注意饮食就会头晕冒虚汗,已经很多年不犯了。”常青给他擦了汗说:“没事了,待他稍好些,再回去看大夫吧。”

    秦妙心咬着唇角,默默的亲手用浸了冷水的帕子敷在他的头上,用烧酒擦拭手心为他散热降温。脑海里全是昔日那个处变不惊又光彩照人的少年,发生了什么变故使他虚弱成这个样子?

    天色渐暗,徐湛的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因发热浮上潮红,总感到口干舌燥,痛苦的蠕动着喉结。

    “少爷,少爷。”常青轻轻晃醒他:“天不早了,回家了。”

    “回哪?”徐湛费力的开口。

    “起来吧,再晚大爷该着急了。”常青说着,便去扶他。

    徐湛拉住了秦妙心的手,嘴里发出类似三四岁顽童耍赖的声音。

    “少爷,常青知道你心里难受,不愿意回去面对,可是你不能在这里过夜,这关乎秦姑娘的名节。”常青趴在徐湛耳边悄悄的说:“来吧,我背你好吗。”

    徐湛不同意,换了个方向躺回去。

    常青无奈了,决定扛也要把他扛走,不然明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秦妙心的闺房里,非要反过来埋怨自己不可。

    徐湛的反应十分激烈,秦妙心流着眼泪挡在他的床前:“你别碰他了好吗?”

    “小姐”怡年嗔怪。

    “他收留我半年之久,救过我父兄性命,我连这一夜也容不得他吗?”秦妙心反问。

    “娘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们回韫州我们离开林家。”徐湛烧的直说胡话,拉着秦妙心的手倒回软榻上小声啜泣。声音由小变大,终于放声哭了起来。

    车夫等到茶楼打烊了,才见常青出来吩咐说:“你先回去吧,三少爷被怀王邸的马车接走了。”

    车夫李二是个口吃,费劲的反问:“三三三少爷走走了,你你你在这里干干嘛呢?”

    常青瞪了他一眼:“赶好你的车吧。”便又回到茶楼里,闹了李二一头雾水。

    徐湛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他环视四周陌生的环境,常青守在床边。

    “这是在哪啊?”徐湛问。

    常青一下子被惊醒,墩子不稳连人一块翻倒在地。他哎呦一声,爬起来,摸了摸徐湛的额头,舒了口气:“可算退烧了。”

    “这是哪啊?”徐湛又问一遍。

    “您不会把昨天的事都忘干净了吧?”常青挠了挠头:“不管怎样,总算是醒了,赶紧回府,路上说吧。”

    三少爷失踪,家丁们寻找到入夜,直到李二赶着辆空马车回来。

    “三三三少爷去茶楼见见朋友,被怀王府的车接接走了,让我先先先”

    “去怀王邸问。”林知望吩咐何朗,转身便走。

    “没没说完呢让我先回回来,可是常青还还还”李二越急越结巴。何朗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最终也没有耐心听他把话讲完。

    何朗便去怀王邸问,守门的小太监机敏的很,立刻层层上报给李铨,李铨更是人精中的人精,立刻去请示荣晋。

    荣晋一听,便知道他夜不归宿了,心里嘿嘿一笑:“好你个徐澄言,还挺放得开。”

    “告诉林先生,澄言在我这玩的晚了,今晚宿在王府。”荣晋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是。”李铨应了。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荣晋问。

    李铨转身,恭敬的说:“奴婢李铨,从宫里调来伺候殿下的。”

    主仆二人匆匆赶回,常青一路上客观的叙述着徐湛昨晚的表现:“你昨天赖在人家闺房不走,一碰就哭,还拉着人家姑娘的手喊娘”

    徐湛阴着脸说:“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扛也要把我扛回来。”

    “我也是这样想的。”常青无辜的说:“可是你哭的太惨,除了秦姑娘根本不让其他人碰。”

    徐湛叹了口气,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袭月候在二门,愁眉苦脸小声告诉徐湛:“大爷恼火了,命你回来便去书房。”

    “知道了。”徐湛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书房在那边。”袭月提醒道。

    徐湛笑笑说:“不妨,先更衣吧。”

    袭月拧了常青一把:“你带少爷去哪里疯了一夜?”

    常青痛的龇牙咧嘴:“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怪我?”

    袭月望着徐湛的背影担心的问:“他真的不要紧吗?怎么像没事人的样子。”

    “那是因为,他只允许自己在生病的时候脆弱,做梦的时候恐惧。在清醒的时候,从不会选择逃避。”常青说。

第92章 元宵() 
林旭宁正立在书案前背书,被敲门而入的徐湛打断,手上挨了狠狠一戒尺。他疼的浑身一颤,唯独双手摊在桌案上一动也不敢动。林知望对徐湛的存在视而不见,严厉的问:“为什么挨打?”

    旭宁红着脸回答:“目不能两视而明,耳不能两听而聪。侄儿知错了。”

    林知望将戒尺放回:“继续。”

    徐湛只好站在一旁听着,眸光低垂紧盯着鞋尖,直到二哥背完一段,如蒙大赦的被父亲打发出去。

    林知望静静的看着他,问:“昨晚去了哪里?”

    徐湛将桌上的戒尺捧在手里,无言的跪下。父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一步碾进他故作平静的内心里。

    林知望接过戒尺握在左手,却用右手手背摸了摸他冰凉的额头:“怀王殿下也为你扯谎,出了什么事,宁愿挨打也不肯跟爹爹说?”

    “不关殿下的事。”徐湛急忙撇清荣晋,因为他相信父亲虽不敢对这个学生动手,却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挤兑的他无地自容。

    “千从卫又找你麻烦了?”林知望猜测,他想徐湛在京城最大的冤家就是千从卫了。

    徐湛觉得很合理,想顺口说是,想了想,又觉得栽赃千从卫这种事实在是班门弄斧。他大病初愈还不知道,千从卫之所以不来找他的麻烦,是因为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大了,关穅在正月初三的晚上昏迷不醒,经大夫检验是长期服用少量的所致,而后,关府一名侍女连夜出逃,十三太保全部出动追捕疑犯,将京城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

    “嗯?”林知望一个鼻音,便让他垂下了头。

    “不想说,罢了。”林知望拉了他起身说:“等你想说的时候再来找我,回房去吧。”

    徐湛有些意外,他本做好了父亲怒不可遏要严刑拷打的准备,谎称去会进京赶考的同窗,连秦楼女子的姓名都编好了。

    “怎么,非得挨顿打才肯好好养病吗?”林知望问。

    徐湛摇了摇头,从善如流的退出去。望着徐湛离开的背影,何朗贴着墙边溜进来,谄笑着:“大人,您没生气呀。”

    林知望纳闷的说:“这孩子,中了什么邪?”

    “我听下人们议论,有人看见过年的时候家里进了东西,可能上了三少爷的身”何朗的声音压得很低,虽然他知道林知望只是随口一说,但“中邪”的说法听起来更能合理的解释徐湛所犯下的一切欠揍的过错。

    “什么东西?”林知望蹙眉。

    “什么邪祟的东西吧。”何朗不敢明说,只是说:“大伙都说,先是门房老吴和他的小儿子昏睡了一天一夜,然后三少爷又病了,发高烧说胡话的时候,嘴里不停的喊娘。”

    林知望愣住。

    “老太太听了,正张罗去白云观找人来看看呢。”何朗说。

    “告诉老太太,不许在家里兴妖作怪。”林知望阴沉着脸,生怕老人家借题发挥再生其他事端。

    “那叫降妖除魔。”何朗纠正。

    “府里头光明磊落,何惧什么妖魔?”林知望话里有话,让何朗一时无言以对,他知道大人对老太太看似恭敬孝顺,心里的心结却从未消解,前夫人走后不久,先太后为他和曹氏做媒,老太太以死相逼,方命他继娶曹氏,因此这些年明里是儿子处处顺从母亲,实则是母亲从不敢违拗儿子。

    “关于他母亲,他没问过你什么吗?”林知望又问。

    “问,哪里不问。”何朗得意的说:“若不是我机警,早被他套话去了。”

    林知望瞪了他一眼,心说我情愿你被他套话,也不愿他自己误信了什么版本的流言蜚语。

    袭月照顾徐湛用早饭,沈大夫端详了他好一阵说:“气色好多了。”

    是啊,自从昨晚拉着秦妙心的手哭了一顿,心情也舒畅多了。徐湛咬了一口小笼包,跟袭月说:“明天吃汤圆。”

    袭月赶紧哄他:“过几日就是上元节了,再等一等吧。不过咱们这儿不叫汤圆,叫元宵。”

    “怎么能一样。”徐湛失望的叹了口气,常青提醒说:“四季春肯定有。”

    徐湛眼睛一亮:“对对对,还要约她去看社火花灯。”

    袭月茫然问:“谁呀?”

    沈大夫用看穿一切的眼光扫视他:“你昨晚到底去了哪里?”

    “父亲审完我您又来。”徐湛扶额趴在桌上说:“哎呦头又疼了。”

    沈大夫皱眉,一把将他拉起来坐直:“少来,你若有什么正经去处,还怕别人审问?莫不是去花街柳巷认识了什么烟花女子?”

    徐湛满不在乎的喝了口汤:“我今年十六岁了,这也无可厚非吧。”

    沈大夫将汤碗推得远远的。

    “师父,我开玩笑的。”徐湛一本正经的说:“从我的脉象中,你看不出我是正人君子吗?”

    沈迈嫌弃的摇了摇头。

    徐湛喝完汤,擦手漱口,欢快的说:“我听说,关都督遇刺了?”

    “已经解毒了,死不了。”沈迈说。

    “师父救了他?”徐湛的神色颇为怪异。

    “是。”沈迈坦然的说。

    “难怪你去了这么多天。”徐湛不太高兴的说。

    沈迈笑了说:“关穅此人,不能算完全的坏人,从某些方面讲还是个挺讲良心的人。”

    徐湛的神色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他是大祁最大的特务。往远了说,他协助冯颉陷害王阁老;往近了说,胡学士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

    沈迈一眼看穿徐湛的想法:“王阁老抓住了他的把柄,胡学士得罪了他。”

    “所以就该死吗?”徐湛问。

    “靖德四年皇帝巡游,行宫突然起火,由于地形陌生,侍卫们到处找不到皇帝的身影,就在众人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人背着皇帝从火海里冲了出来,这个人就是关穅,他浑身被烧伤多处,右眼几乎灼瞎,我很费了一番功夫才保住他的命。他最初接掌诏狱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平反冤狱。直到真正执掌了千从卫才露出他可怕的一面,因为任何一个位置,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换一个人做这个指挥使,只会比他更糟。”沈迈说。

    徐湛有些意外。

    “你再长大些就明白了。”沈迈说。

    徐湛觉得,知慕少艾,就已经算长大了。

    正月十五卯时,靖德二十一年的第一次廷议在御前召开,天上布满了阴云,黑沉沉不见日月,各处殿宇的红灯笼却是次第点亮了,灯火漂浮在黑暗黎明的半空中,光影浮动,人影幢幢。

    “太子到了,迎一迎吧。”穿绯色官袍的众人徒步向迎面而来的一乘抬撵而去。天色亮些了,他们逐渐看清了太子的面孔。太子身穿前后两肩绣有蟠龙的赤色圆领常服,皮靴玉带,稳步走下抬撵。太子的气色大大好过从前,令在场的诸位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廷议的内容无非还是以财政为主,开源节流云云。

    散会后,季怀安、齐英、林知望三位侍读受怀王之邀,去王府讨一碗元宵吃。

    太子身体情况的好转给了季齐二人不小的打击,本以为即将守的云开见月明的两人都是闷闷的,生怕一开口就要骂天似的。

    只有林知望神色如常的问荣晋:“殿下,犬子还在王府?”

    “呃,是啊交趾进贡了一只犀牛角,据说置于殿中有暖气袭人,澄言替我去会馆瞧瞧。”荣晋硬着头皮胡扯,心说徐湛你大爷的,怎么还不回家!

    林知望故作疑惑的说:“是吗,交趾国进献了这样的宝贝,礼部怎么不知道?”

    谎言被戳穿,荣晋哪里还坐的住,只好站起来承认:“澄言不在。”

    齐英季怀安见荣晋突然站了起来,一头雾水的看向林知望。

    林知望板着脸:“殿下,你以亲王之尊垂范天下,怎么能如此为身边之人敷衍搪塞?”

    “师傅息怒,没有下次了。”荣晋低垂着头如犯了错的孩子。

    “涉远”齐英有些看不下去,当着他们,当着一屋子宫女太监,林知望对荣晋横加指责毫无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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