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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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下-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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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昭微微一笑,指示他将食物搁在角落毡子上。那叫尧塔的亲兵放下东西却不肯走,瞧瞧钱昭又瞧瞧秦殊华,愣在那傻笑。

    钱昭不以为意,问道:“小哥会说汉话么?”

    尧塔点头,自豪地道:“会,我汉话说得好着呢。”继而又道,“姑娘真好看,要是在旗的,一准能选上宫里主位。”

    钱昭莞尔道:“宫里现下还无需添置‘主位’吧。”别说皇帝年纪尚小,就是再过几年,婚娶诞育之事也会能拖就拖。

    尧塔挠头笑道:“皇上不选,亲王贝勒还有阿哥们得选啊。”

    秦殊华实在饿了,取了自己那份食物坐到一旁,边喝汤边听他们说话。

    那尧塔见钱昭不赶他,竟自个儿在角落坐下,搜肠刮肚地找话题与她攀谈:“你们汉人的皇上可选秀女么?”

    若是不选便好了。明季宫中祖制,凡天子亲王之后妃宫嫔,须于民间慎选良家淑女。不愿女儿终生不幸的父母为多数,故而每有选婚之令,国中便如发狂一般,尤其是在江南,适龄女子纷纷在一夕之间婚配。草率之下,错配尤多,但也好过一辈子见不着爹娘面。钱昭淡淡笑回道:“明时,未婚女子才需参选。”

    尧塔啧啧点头道:“姑娘是汉人,大约不知我八旗女子,未经阅选不得婚配。说到阅选啊,我妹子差点被我们旗主贝勒看上了。别瞧我这模样,我妹子不像我,长得特别水灵……”

    钱昭听他说得起劲,也不好硬赶人走,便随口问:“小哥是哪个旗的?”

    尧塔回道:“我们这一营是镶白旗属人,旗主是豫亲王,不过暂归英亲王节制。”

    钱昭听了头一句,手里的干馒头便滚落下来,幸好落在膝盖间被袍子兜着。

    尧塔没发现她异样,继续道:“说起我妹子的事儿,也是蹊跷。顺治元年阅选,我妹子的名字按例报了户部。但那年豫亲王不知为何私自将户部籍册取出,按册召集了所有女子一一选看,本是瞧中了几人,其中也有我妹子,便连聘金也送了家来。后来这事被人给告,摄政王因此训斥了王爷。我妹子后来就被撂了牌子,也没嫁去王府。”

    那尧塔汉话说得还算流利,虽有些口音但大致都能听得懂。秦殊华越听越可乐,一口羊汤差点喷出来,瞧着钱昭神色古怪更加难忍,不小心将馒头屑呛进气管里,便用手背按着嘴咳嗽起来。

    尧塔见状,忙起身去取了水囊来。也恐自己待得太久惹了两位美人厌烦,便讨好地道:“我去烧些热水,两位姑娘不妨泡个脚解解乏。”

    不多时便端了盆热水进来,放在钱昭脚边,道:“我出去候着,用好了姑娘唤我。”说着便出了营帐。

    钱昭试了试水温,将赤足放入盆中。秦殊华见状坐了过去,脱了鞋袜也将脚浸到那盆热水中。

    钱昭蹙眉看着她道:“我先洗,你等会儿。”

    秦殊华挑眉道:“等什么?我可不用脏水。”

    钱昭虽不乐意,却也没辙,只好随她去。

第三十三章() 
再往南走,就见不到雪了,草场渐渐成了沙地,行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秦殊华不耐烦坐车颠簸又气闷,仍旧骑回自个儿的马,钱昭便与裘树民乘一辆车。清军这几日又围猎两次,收获黄羊上百头,辎重车都堆不下了,钱昭和受伤的裘树民只能挤挤。

    裘树民最是憋屈,腿伤已不碍事,肋骨还未长好,每日需人搀扶搬动,那些满兵对他可不如对两个姑娘客气,说的鸟话也听不懂。

    钱昭见他一直皱眉瞧着外头,便问:“看清楚了吗?”

    裘树民不明所以,回头问道:“看清楚什么?”

    钱昭压低声音道:“他日必会对阵沙场,如今机会难得,自然要好好观其虚实。”

    裘树民瞧这支千人骑兵队,一人双马,令行禁止,军容整肃,应是满兵精锐,但照实说未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于是轻“哼”了一声道:“就是伙强盗罢了,不过尔尔。”

    钱昭却不管他是否言不由衷,点头道:“说得没错,成大事者便是要有这般气魄才成,还没打就露了怯才是要命!不过,既然终会是敌手,毕竟并非乌合之众,还是应当多看多想其优点,说不定还可为我所用。”

    裘树民不禁汗颜,老脸微红,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答话,马车突然猛地前后晃了晃,接着便停住不动了。

    钱昭往后一仰,后脑磕在车厢后的一堆草料上,问道:“出了什么事?”

    赶车的杂役回道:“姑娘,车轴坏了。”

    钱昭便知一时半会儿修不好,跳下车透气。

    这片沙地并非什么都没有的不毛之地,黄沙之上是稀疏的荒草,沿着雪水融成的河流边,竟然还生长着大片榆树林子。

    “宋姑娘。”

    钱昭听到有人唤她,转头望去,见是伊尔德策马而来,想是有话要说,她便站在原地等他。

    伊尔德从沙丘上奔下来,勒马停在她面前,哪知那马一蹄踏在了软沙坑里,溅起的沙土兜头浇了她一身,整个人成了土黄色,就跟在沙堆里埋过似的。

    钱昭不料竟会吃了这一大钵土,当即便睁不开眼,低头拼命扫着满头满脸的沙子。

    伊尔德忙翻身下马,一边拍她身上的土,一边道:“没事吧,真对不住!”

    钱昭只觉满嘴都是沙土,也说不出话来,用手抹着疼痛的双眼。伊尔德瞧她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呸呸”吐着带沙的唾沫,嗓音娇软诱人,不由心中一动。他刚才还后悔唐突了佳人,此刻伸手拂她头发,差一点就可以抱在怀里,竟开始庆幸起来。

    钱昭难受至极,眼里的沙子弄不出来,泪水一个劲地流,便哑声问道:“有没有水?”

    “我带你去洗洗。”伊尔德拽住她的胳膊,拖着她下了坡。

    裘树民在车上将这一幕瞧得清清楚楚,趴在窗上,向驭马回转地秦殊华问:“这不要紧?”

    秦殊华皱眉道:“光天化日,他能做什么。”至多……占些小便宜。

    裘树民却有些担心,他见那满将拖着她去了河边,却往上游多走了十几丈,因树林遮挡,竟瞧不见人了。

    “这儿洁净些,他们没来饮过马。”伊尔德放开她道。

    钱昭半睁着眼,也顾不得弄湿了袍子,跪在河边的枯草上,掬起凉得说乃说搅成希套糯坦潜幌虢劾锏纳匙映逑锤删弧

    伊尔德怕她不小心栽下河,忙拉了她一把,道:“小心。”

    钱昭用手背揩了把脸上的水,眨了眨眼,觉得好受了许多,回头一笑道:“不要紧,这里水浅得很。”

    额上的水珠儿顺着鼻梁滑落下来,落在粉色饱满的唇上,衬得那盈盈浅笑越发惊心。伊尔德吞了口唾沫,道:“水凉,湿了袍子会冻着……”

    水流清澈,底下河床的砂砾也能瞧得一清二楚,身后榆树的树冠倒映在水中,形成一片阴影,遮蔽了刺目的阳光。钱昭跪坐着,对水理了理发髻,又掬水漱口,突然见水中的影子多了一张长耳白吻的马脸。

    钱昭骇得往后跌坐,往不到两丈远对岸看去,见两匹似驴又像马的动物低头舔着河水。它们全身长着短毛,背上是棕黄色,脖子底下一直到肚子四肢却是白色。钱昭躲到伊尔德身后,问:“这什么东西?”

    伊尔德见她胆小,竟觉得娇憨可爱,回身牵住她一只手,笑着安慰道:“别怕,是野驴。它们食草,不吃人的。”柔荑冰冷,握在手中却叫他心头火热。

    那两头野驴听着动静,也吓坏了,奔出去老远才敢回头,见对岸两人似无威胁,又小心翼翼地往回走,不时抖着毛茸茸的尖耳,喝一会儿水就抬头看一眼。

    钱昭不着痕迹地抽回手,问道:“怎么不猎它们?”

    伊尔德有些失望,却又想,既然她没发怒甩他一耳光便应该不讨厌自己,这事须得慢慢来,于是照实回道:“肉不好吃。”

    “哦。”钱昭一直盯着那两头甩着尾巴的驴,半晌又问,“你方才要跟我说什么?”

    “啊!”伊尔德有些恍惚,片刻后道,“今晚便会抵达苏尼特部的草场,恐怕需要住上两日。”

    钱昭挑眉问:“是去年叛逃喀尔喀的苏尼特部?”

    伊尔德讶异道:“你竟知道。”

    “略有耳闻。”钱昭微微一笑,又问,“将军去年可是从征?”钱昭一直想摆脱这队清军,却苦无对策,之前问过伊尔德此行目的,可一谈及公事,他口风就很紧。

    伊尔德答道:“嗯,曾随豫亲王追其至漠北。”

    “将军勇武。平叛之役,夫君常与我提及。”钱昭笑道,又说,“将军既有差事在身,我等不便耽误,不如就此分别。”

    听她提及丈夫,伊尔德心中十分不快,却更不想放她走,皱着眉头道:“无妨,不过停留两日。你独自走我不放心,还是送你回关内再说其他。”

    “将军此行大约要从雁门入关吧,之后便不同路了。家人护卫会在归化城接我和小姑,那时便不用劳烦将军了。”钱昭旁敲侧击道。

    伊尔德不知她只是试探,回道:“那时候再说,也许从杀虎口入,便可多同行一程。”

    钱昭已知他军令是去山西,很可能是大同,想来应该不至于追去榆林,不由松了口气,道:“咱们回去吧。”

    伊尔德点了点头,因沙地难行伸手想搀她。她笑了笑,却离他远了几尺,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坡下,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苏尼特部的春营盘在一处背风沿河的沙地,雪融之后长出了簇簇鲜嫩的绿草。

    漠北冬季太难熬,腾机思便带着族人从色楞格河一带偷偷地溜回了锡林郭勒,此地离京师不过几日马程,自知瞒不过去,早早的遣使进京投降请罪。多尔衮狠狠地训斥吓唬了他一番,倒也没提毁家灭族的茬。

    这事钱昭倒是知道的,就是不晓得伊尔德帅部前来是为了什么。

    腾机思经过去年与清军几战皆败,心力交瘁,回到漠南一直病殃殃的,听说清军大队前来,惊得晕厥过去,只得由其弟腾机特去迎接。

    伊尔德携亲卫与腾机特进了大帐,清军列队在营地外围等着军令。钱昭见陪在马车旁的亲兵尧塔左顾右盼,问道:“在瞧什么?”

    尧塔答道:“苏尼特部有个出名的美女,据说是漠南蒙古第一美人,去年摄政王曾命人将她送去京师。不过人到了没多久,又叫好好送回来了。”

    钱昭心道,还真是一窝里出来的,不管门面如何,习性如出一辙。

    尧塔两眼放着精光,扫着营地里略显惊恐的妇孺,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那美女比之眼前这位姑娘如何。

    伊尔德没多久便回来,令全军就地扎营,又转来辎重队中,对车上的钱昭道:“今晚你与沈姑娘便住卓力格图家的营帐,他的妻子会招待你们。”

    钱昭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地问:“听说苏尼特部有位美人,不知是否能够一见?”

    伊尔德听完便笑了,答道:“这可巧了,你住的就是她家,待会儿就能见了。”

    钱昭倒是没料到如此凑巧,怔了怔,望着他笑道:“真是幸运。”

    伊尔德见她眉眼弯弯,那嗓音如羽毛拂过他胸膛,挠得他心痒难忍,于是脱口而出:“我觉得她没有你美。”

    钱昭愣住了,低头敛了笑意不再理他。

    伊尔德自知这话说得莽撞了,咳了声道:“明日我有些忙,怕没空陪你看附近风光,便让尧塔跟着你们。”说完便匆匆走了。

    钱昭等人住进了特意安排的毡包,干净宽敞,比军帐要好得多。卓力格图的妻子其其格果然名不虚传,肤色腻白个头高挑,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多铎和多尔衮的妻妾多蒙古人,两宫太后也是蒙古女子,其其格的长相却与她们大不一样,鹅蛋脸儿,轮廓鲜明,眼瞳是浅茶色,带些异域风情。

    秦殊华的蒙语十分流利,钱昭则较勉强,不过好歹说话互相都能明白。

    其其格笑着对钱昭道:“宋姑娘的蒙语有察哈尔口音。”

    钱昭红了脸,道:“我就学了几个月,说得不好……”

    其其格道:“不不,这是夸奖。你说得很好,我都不会说汉话。”

    这时其其格的侍女进帐来,看着钱昭禀报道:“那位满人将军来寻这位姑娘。”

    钱昭有些不悦,低头整了整袍子,起身道:“我去去就来。”

    其其格初时以为钱昭是那满将的家眷,后来看模样不像,倒有些同情她。她自己因容貌姣好常被觊觎,有些人讨厌至极,让她不胜其烦。不过自从去年被满清摄政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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