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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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下-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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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挑眉瞧着钱昭,她则垂眸望向他拘弦的右手,几根纤细的手指攀上来,比扳指的玉色更白皙,搭在虎口处轻轻捏着。他沉默片刻,终是什么也没问,撤了羽箭,单手捧了她的脸,往唇上狠狠吻了一记。

    钱昭心如鼓擂,却见他已转开脸盯着外边,只是握住她冰凉的手,暖在掌心。

    “东家!往林子里避避!”转眼奔在前面的那一行人都折了回来,纷纷弃了坐骑,拖着坠马的男子往坡上躲。身后是横飞的流矢,马匹中了箭,有的哀鸣着撞入林中,有的就此倒地不起。

    多铎瞧他们逃的方向,心下叫糟。果然,他们很快发现了栓在不远处的大黑马,一边狂奔一边喊着:“东家,有埋伏!”

    相距不过十余丈,多铎知此处无法藏身,拽起钱昭就往林中深处跑。

    此时追兵也入了林,一时间乱纷纷敌我难辨,嗖嗖响弦之声不绝于耳。多铎听声不对,抱着钱昭躲到一株树后,就听“咄咄”两下,两支箭竟钉到了身后树干上。

    他将她紧紧护着,她却知他今儿没着棉铠,同是血肉之躯,也不比她能多挨一下。钱昭咬了咬唇,解开系带,将白狐斗篷脱了。他压住她的手,道:“你疯了,会冻死的。”夜晚比白日冷得多,她这身子骨,熬不了多少时候。

    “这个忒扎眼,命要紧,也顾不得了。”钱昭道。说完,牵着他的手继续逃命。不知是不是没了雪白亮眼的狐裘,后边的人失了目标,再没流矢追着他们,但身后的脚步声却一直没有落下多远。

    也不知跑了多久,多铎听她呼哧喘气便知难以为继,估量着抱起她能跑过追兵的可能,他断然停步,抽了一支响箭,仰天射了出去。

    “什么人!”后边有人用满语喊。

    多铎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还没等来答复,斜地里蹿出两条人影扑向他,多铎侧身一让,用肩膀狠狠撞在其中一人背上,反手用弓勒住另一人的脖颈,那人忙用手去抓弓弦,被他拽着手腕将胳膊压到背后。

    被撞的那人在地上一个滚翻,竟扑到了一旁半跪着歇气的钱昭身上。钱昭反应也不慢,顺势后倒,拔了匕首抵住他压下来的佩刀。两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怔,那人惊道:“你!”

    多铎见钱昭遇险,瞳孔猛缩,大喝道:“住手!”

    这时,后边的队伍终于围了上来,为首的人见了多铎,失声喊道:“王爷!”

    今晚月光明亮,虽没人持火把,但到了近处,各人的长相打扮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钱昭微微抬头看向那人,发现又是旧识,不由暗暗叹气。

    多铎眯眼瞧他,虽认得是旗下人,一时却想不起名字,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伊尔德方才听着响箭声便心中一沉,却没想到会出这样变故,也不敢在旗主跟前扯谎,只好答道:“回王爷,奴才是奉英亲王之命追拿贼犯。”

    叶三本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见钱昭跟他使眼色,立刻抛开佩刀,直起身道:“小民是阳高县叶家的人,此行乃有冤情要面圣。”

    “叶家”多铎想了想就记起阿济格跟这家的恩怨,恍然大悟地放开手中勒的那人,命令道,“绑了。”

    那人不过是个少年,一被松开就捂着脖子狂咳起来,转过身来看到钱昭,睁大眼骇然道:“你你!”

    伊尔德这时才注意到站在角落的女子,一见便呆住了。

    多铎牵她到身边,解了自己的斗篷给她罩上,低头轻道:“看来是故人。”

    饶是钱昭机变,也不知此情此景如何应对,只得望向他处一言不发。

116 第七十五章(上)() 
昨儿晚上冻了半宿; 钱昭右边耳廓上竟肿了一小块,耳坠子自然戴不住了; 舍里给抹了药膏; 却还是痒得不行; 她忍不住拿手磋磨。

    舍里急道:“福晋; 可不敢挠!”

    赵玉香进帐来伺候,却也没什么差事可插手,闲在一旁; 瞧着钱昭讨好道:“福晋今儿气色好; 一定有高兴的事儿。”

    钱昭似有所感,放下手来,转头问道:“是么?”

    赵玉香端详她道:“您这眉眼都带笑; 比平日还要好看三分。”

    若是往常; 她听这马屁只会一笑置之; 此时却垂眸若有所思。赵玉香看她眼波滢滢; 双颊微晕; 不由心中暗啐; 这狐狸精又作什么法!

    多铎这时撩帘子进来; 钱昭忙起身相迎。赵玉香低头行礼,见机退了出去。

    钱昭问道:“大冷天的,把小七抱出去做什么?”今日虽晴了,却是化雪天。

    多铎牵了她手,回道:“我哥要考校宗亲子弟骑射,叫几个小的也去看着。”

    钱昭愣了愣; 道:“他才多大!这回出来,马也头一次瞧见,能知道什么?别吓着了。”

    多铎不以为然道:“哪那么娇气!再说有奶娘在那伺候着。”

    钱昭皱眉想了想,也是无可奈何。

    多铎见她始终放心不下,便叫泰良去盯着,若有什么不妥,即刻来报。

    钱昭听他说话嗓音略哑,方才还咳了两声,便问:“是不是昨儿受了寒?”他的手心一贯温热,倒也试不出发烧与否,便探手贴他额头,又试了自己的,似乎是有些烫,就按他坐在榻沿。

    多铎见她一手搭上肩来,一手抚于脸侧,低头倾身,冰凉的前额便抵于暖帽之下,鼻尖相触,幽幽的冷梅香随着她的呼吸拂上脸来。静静地享受久违的亲昵,只觉心头热流涌动,通身暖融融,无处不舒泰。

    “果真烧着呢!怎不知请太医来瞧,先躺下发汗吧。”她抬头退开,蹙眉道。

    “小症候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多铎握了她的腰,调笑道,“在你这里发汗爷倒乐意!”

    钱昭面上一红,却道:“我倒是无妨,可你烧得手脚酸软,又有什么意思。”

    多铎听她挤兑,不由大为意动,只是这大清早的,到底不便,不如养精蓄锐,等晚间再处置,于是在她下巴轻轻一撩,道:“你只洗干净等着。”说完又起身拖她出帐,道:“说正经的,你交办的事,给你寻好了。”

    钱昭瞧他指着一个侍卫捧的长铳,疑惑地问:“火绳枪?”

    多铎笑回道:“你要习射,就用这个吧。弓箭要有小成得练上三五年,鸟枪只须两三月。何况以你这细胳膊细腕,开三力弓都费劲。”

    钱昭抚着精铁铳管,问道:“不会炸膛吧?”

    多铎笑她:“瞧你那点胆儿!”说着接过长铳,对天放了一枪以做示范。

    钱昭捂着耳朵,仍被震得嗡嗡响,镇定了下,方问道:“怎不见点着火绳?”

    多铎答道:“这是新式的自生火铳,比火绳枪用着省事,不怕雨雪,填药也方便,就是射程差点。”

    钱昭觉得新奇,便接过来仔细看,刚到手就感双臂一沉,道:“怕有十斤呢。”

    多铎道:“不算重的了,兵士们配的大线枪,还带枪托,比这个沉一倍。”

    钱昭点头,就要去空阔处试枪,多铎早着人准备了靶场,夫妇二人便携手玩枪去了。

    不远处“砰”一声铳响,并带着阵阵回音,在台上端坐的两位太后心中微惊,侧头望去。

    哲哲近日杯弓蛇影,强作镇定,转向多尔衮问道:“这会子谁在打围?”

    多尔衮吃着茶,眼皮也未抬,回道:“大约是鸟枪走了火。”

    哲哲并不信,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多尔衮瞧她脸上虽带笑,攥帕的手却微颤着,便笑道:“既如此,我着人问问。”说着命一名侍卫前去查看。

    福临骑在马上,听着枪响也是一惊,放出的箭就失了准头,擦着靶子钉在后边草垛墙上。身边几个宗室子弟,如济度、多尼、罗科铎、富绶等,见状都暂收了弓箭。福临心中惴惴,此时失手又觉丢了颜面,索性在校场边下了马,走回座歇息去了。

    多尔衮只作未见,于是满场皆寂,静等着回话。

    不多时,那侍卫回转来,跪于凉帐之外禀道:“回皇上、太后、王上,方才是豫亲王领着人在试新火器,不成想惊了驾,这会子已去远的地儿试射了。”

    多尔衮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向福临道:“皇上年幼没经过阵,听着些响动便易分心,趁着打围多历练吧。”

    福临羞怒交加,面皮紫涨,半晌方道:“十四叔说得是。”

    多尔衮说着亲自下了场,用的八力强弓,马背上试射了三箭,发发正中靶心。一干拍马屁的可劲儿叫好喝彩,他却觉着没趣儿,驭马经过凉帐,见小七被奶娘抱在怀里,正满眼好奇地盯着他看,便对奶娘道:“抱七阿哥过来。”

    奶娘怕惊着孩子,又不敢违拗他的命令,只得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没成想,他将小七接过,轻轻一拎直接把孩子放在了鞍前。

    突然腾空坐到了高处,小七年幼不知道害怕,反而兴致勃勃地去揪马鬃。

    场边年纪小的不独小七一个,比如代善之孙杰书也才四岁,可只有他受此厚待,众人都明白是因亲疏有别。

    巴图鲁郡王满珠习礼之前坐在旁边帐里,这时候上前向两位太后行礼。

    布木布泰见着兄长,十分高兴地赐了座,道:“四哥不必多礼。”

    满珠习礼虚虚坐了,身子微倾,望着场下向两位太后问道:“那孩子是谁?”

    布木布泰回道:“哦,是豫亲王的七阿哥。”

    满珠习礼捻了捻唇上的胡须,道:“长得挺俊,就是看着瘦弱了些。”

    布木布泰道:“他娘是个汉女。”

    满珠习礼“唔”了声,却道:“我家老三生得也不错,太后看跟他配不配?”

    布木布泰不料他有这个想头,气得没了言语,半张着嘴只盯着他看。

    倒是哲哲笑道:“孩子还小,倒也不急。你要觉得好,到时候跟豫亲王提一提。”

    满珠习礼笑着说:“姑姑说得是。豫亲王那边自然是紧要的,不过恐怕也得摄政王点头。”

    哲哲点头道:“有机会,我自然帮你说和。”

    满珠习礼得了承诺,满意地走了。

    布木布泰满心不痛快,脸色便不好,对哲哲道:“姑姑,自家哥哥也这般靠不住。”

    哲哲摆手道:“这事未必不好。”

    场下多尔衮带着小七兜了几圈,把孩子乐得不行,忽然接到侍卫来报,英亲王阿济格已到了行营。他脸上笑意褪去,眉头拧了起来,命令道:“叫他去大帐见我。”又差另一人去传多铎。

    他让奶娘把小七抱回去,吩咐众人自便,就领着亲卫去了。

    福临见他离开,本也不喜欢这场面拘束沉闷,便命散了。

117 第七十五章(中)() 
头一回用枪; 钱昭连靶子也碰不着,一会儿又忘了在扣击瞬间闭目; 火光闪了眼; 流泪不止。

    多铎顾不上笑她; 一边拿帕子给她抹泪一边安慰道:“今儿就先到这吧; 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百步穿杨。”

    钱昭捂着眼,道:“下回从火器营选个老成持重的来教我。”

    多铎被嫌弃教得不好,忿忿道:“不知好歹; 爷抛了多少事陪你玩儿。”

    钱昭睨他一眼; 笑道:“好意心领了,可不敢耽误王爷正事。”说着端起枪瞄准,看草垛上点点焦痕; 又问; “这威力如何?”

    她泪痕半干; 顾盼间水波横斜; 半是娇嗔半是勾人; 他一时心痒起来; 右手扶在她腰上; 答道:“差强人意,百步外射不穿棉铠。”

    钱昭放下枪,交给侍卫,嗤笑道:“怪不得叫鸟枪,只能打鸟用。”

    多铎笑道:“又胡说。走吧,回去换身衣裳。”

    钱昭抬起胳膊嗅嗅身上; 的确一股子硝石火药味儿。牵手走在泥泞的路上,忽又想起昨晚的事,问道:“叶家那两个如何了?”

    多铎答道:“关一块儿,也没吃什么苦。”

    钱昭侧头看他,道:“我当日受过他家恩惠,你可关照一二。”

    多铎笑道:“说来也巧,叶家那小鬼去年就因你逃过一劫,如今竟又碰上了。”

    她在他手心捏了捏,道:“过两天,我想见见叶三。”

    她撒娇叫人心软,可也不会就此傻了,挑眉问道:“见来做什么?”

    钱昭笑道:“他家可谓晋北首富,又兼着宫中采办的买卖,或可担得起汇兑关税的差事。”

    多铎总理户工两部多时,早不是对财赋一窍不通的夯货,因而瞧着她笑道:“这谢礼也忒大了,看来当日恩惠不小啊!”

    钱昭摇头笑道:“这钱也不是容易赚的。一条鞭法眼看着还是要推行的,东南自然无虞,西北却倍受缺银之苦。若是能将税收上来,而种地的又能少受些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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