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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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余烬- 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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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了?白孝义压下心中的纳罕,挤出一个义愤填膺的表情,指着三人说道。

    “究竟是何缘由,要下此毒手,你们可知,院中之人,正为吾王调制歌舞,献于天可汗陛下,这些人不过是不欲尔等进去打扰罢了。”

    一边控诉一边站起身,走向三人:“来来来,随某去见驾,某却不信了,天子脚下,还有如此蛮横无理之辈。”

    张垍的人并未动手,自是不怕,其余二人都是面色仓惶,听这口气,对方竟然是刚面圣不久,事情只怕是难以善了了。

    “都是误会”张垍有心开口说合,没想到一个声音比他更早。

    那是一个有如黄莺出谷般清丽的女声,隔着厚厚的院门,清晰无比得传入众人耳中。

    “是奴家无知,怠慢了诸位贵人,些许小惩,不足挂齿,确是一场误会,二伯,还请看在奴的份上,莫要为难几位。”

    听到声音,白孝义方才停下了动作,面色不忿地说道。

    “既是娘子出言相劝,某家也就不计较了,你们留下名号,他日若还有首尾,白某定当登门请教。”

    一次偶兴,演变成这番模样,三人都是始料不及,若是此时抽身就走,明日里这长安城还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张垍看着四下那些群情激昂的围观百姓,总觉得这里别有深意。

第二百零四章 危机(十六)() 
    “老白,几时到的?”

    刘稷与白孝义也算是旧相识了,包括身旁的这位小娘子,都是人家亲自送到府里的,看到他,不由得倍感亲切。

    “晚了几天,主要是等老胜那头的消息。”

    白孝义不出意外地拱拱手:“某一听到城中逸闻,就知道是你五郎的首尾,没曾想还有这么一出,早知道你在此,某家何必强出头,没得得罪了三位宗亲,这买卖亏大了。”

    “少扯淡,你白家还会做亏本买卖?”

    刘稷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虚伪的面孔,要说是不期而遇,鬼才信,长安城这么大,怎么就恰好跑到这里来了。

    “以前倒是不曾,自从遇上了你刘五郎,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到姥姥家去了。”白孝义暗有所指的说道。

    “哈哈,想不到你老白也有恢谐之处。”

    刘稷点了他一下:“此事你还当真是多此一举,我正等着他们自报家门,杀将进来呢?”

    “不是吧,那岂非亏大了。”

    白孝义倒也不笨,马上就明白过来,自己的举动,可能是帮了倒忙,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刘稷也不想再计较什么,对方出面有对方出面的好处,可以让他继续隐在暗处,也让杜妙如坐实了龟兹王族遗裔的传言,倒并不是全无收获。

    当然了,在这种情况下,裴徽自然就动不得了,他要真出什么意外,是人都会联想到今天的事情,看来需要另作打算。

    刘稷马上改变计划,让陈金带人继续散布遥言,将事情的影响扩散出去,于是,当那十几个被打的仆役和白发老管事,被人抬着招摇过市时,无数的长安百姓都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惨状,更加坐实了事情的性质。

    为什么要这样做,杜妙如是不知道的,当白孝义私下里问起时,只得照事先就准备好的说法来。

    “五郎怜奴家孤苦,家中主母又容不下,不得已只能出来讨个营生,奴家本就是这个出身,还能做什么,城中权贵如云,要想保住饭碗,不得不编出一个离奇的身世,让人有所顾忌。”

    “他只将你当个外室?”白孝义想了想:“这样也好,可以借此打探消息,倒不失为一条路子,你的身世,倘若有人问起,既不要承认也不要否认,让他们打听去,某这厢会为你做些安排,让他们以为得计,传言变成了真相,算是助你一臂。”

    杜妙如有些惶恐地问道:“大王究竟让奴做什么?”

    白孝义看了她一眼:“服侍好五郎便罢,要你做什么的时候,自会有人来告知。”

    “瞧你这模样,倒是比在龟兹时还要好上许多,他待你不错吧。”

    杜妙如还要说什么,远远地瞅见刘稷走来,便换上了另外的语气。

    “五郎待奴,自然是好的。”

    声音刚好让刘稷听见,他哈哈一笑。

    “怎么,白府还不放心?”

    “怎么也是府里出去的人,多问一句罢了。”白孝义也笑着回说道。

    杜妙如露出一个害羞的表情,推说为他们准备酒食,退了下去。

    刘稷与白孝义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他当然知道这一次只是突发事件,而白孝义来找自己,才是主要目地。

    “说吧,别卖关子了,若是好消息,我让阿妙准备好酒招待,若是不好,趁早滚蛋,省得我气不顺,将你打出去。”

    白孝义毫不奇怪他的粗俗,这才是认识的那个枭五郎呢。

    “当然是好消息了,没得某家好找,这长安城也忒大了,若不是你造出来的声势,一时半会儿上哪寻你去。”

    刘稷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白孝义赶紧将表功的话收回,说到了正题上。

    “某与四国使者将弹劾表章与万民折送入朝堂,陈相国亲自接见,听闻了事情的经过,当即就进宫面圣,天可汗震怒,随后便处置了一干将士,兵部的降罪文书都是当着咱们的面拟就的,还宽言抚慰了我等。”

    “说结果。”

    “结果就是,王惟良纵兵掳掠、为祸乡梓,杖一百、流三千里,其余将校杖五十、罢为军士,涉及的所有军士,延长役使三年。”

    没杀?

    刘稷倒是真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是判了个流刑,不是说天子一怒流血漂杵吗。

    白孝义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没有弄出人命,这已然是严惩了,他毕竟是有功之将,这种情形下,不好断然处置的,天可汗也要顾及军心,不过嘛。”

    “不过什么?”

    “除却王惟良这个副使,还有一事值得高兴,诏令,瀚海军使高耀治军无方,贬为张堡守捉使,这一来,瀚海军一正一副两个军使全都空出来了,岂不是幸事?”

    “喔。”刘稷真没想到,当时提瀚海军,不过是给他们设置一个要求而已,成与不成,都没太大指望,毕竟那不是小官,哪是他们这些内附蕃国能左右的,就算封常清也不好提出自己的人选,他还没兼任两镇呢。

    做死王惟良,才是他的唯一目地,现在也算是达到了吧,由于王惟良本就是碛外军官,因此这个流放,便放到了岭南,在八世纪,省港澳还是不毛之地,令人畏惧的险途。

    “就算空出来,也未必落到我的头上啊,有何高兴之处。”

    白孝义呵呵一笑,像是不认得他一般。

    “旁人倒也罢了,五郎说这话,某却不信,在兵部的述功簿上,陈相国亲手划去了王惟良的名字,而你刘五郎刘稷的大名,可是排在头一个,试问,一个由安西镇主帅亲点的首功,又是北庭隶属,还有什么位子,能比得上瀚海军使,更合适呢?”

    原来如此,刘稷身在局中,反倒不如他一个外人看得清,对方说得没错,升赏都是要讲次序的,无论他立下多大的功,也得有位子安置才行,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要上位,就得人家让出来,如果没这档子事,想要挤进军使这个序列,少不得一番利益交换,现在位子空了,兵部考虑人选,自己这个叙功第一人,可不就是首选,一切水到渠成,根本不用伤脑筋,除非他们脑子坏掉了,要搞高难度才会另僻犀境,给自己找麻烦。

    大唐的官员,会是这般没事找事做的么?

    只不过,他嘿嘿一笑。

    “你来这京中,就没听到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白孝义有些莫名其妙。

    既然他不知道,刘稷也懒得解释,事情人家已经办得够妥了,能不能成,就要看自己,首先就是他得推掉天子心中的打算。

    驸马军使,还真是不多见。

第二百零五章 危机(十七)()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很快就发酵了,宫门还没有落锁,御史台的第一封弹章便送入了兴庆宫。

    这位殿中侍御史,在后世有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字。

    颜真卿。

    当然,此时的他,还没有以书法家的身份闻名于世,但直言敢谏的耿直作风,在这个已经四十三岁的男子身上,表露无疑。

    宣阳坊杨府,作为御史台长官的御史大夫杨国忠,与他的几个亲信们,在灯火通明的书房里,等待着消息。

    很快就从外面进来一名下人,将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呈报于他,杨国忠面色阴沉地一摆手,下人恭身退出,书房的门,再一次被关上了。

    “仲通,缘何要让他的弹章先呈于至尊?”

    鲜于向坐在一张锦榻上,正夹着吃食往嘴里送,闻言停了一动作,将一双牙箸搁在碟子边上。

    “大夫想不通,那颜真卿弹劾裴郎君,咱们非但没有压下,还让人趁夜送入宫中,天子也许会连夜将他召进去,训斥一通?”

    “难道还有别的说道。”

    “某来问大夫,这件事,说大不大,又未出人命,天子纵然有些怒火,撒完也就撒完了,有虢国夫人这份情谊在,会将裴郎君如何么?”

    杨国忠捻着清须沉吟了片刻,确实如对方所言,不过下人们打了一架,又没有伤到性命,若不是颜真卿太过认真,根本就是不会传到天子的耳中。

    “只怕三娘要来寻某家的晦气。”

    “这是为了虢国夫人好。”鲜于仲通接话道:“事情虽说不大,在这个当口,也不算小,否则至尊不可能过问,能让天子过问的事,就不是小事,但是天子发过了火,这事情就算过去了,咱们的目地,不是为了帮虢国夫人压下。”

    “事情已然昭然若揭,天子无端端地让太子兼领安西大都护,又默许太子府与封常清结亲,这说明什么?”

    鲜于仲通的话音陡然高了一些:“说明天子已有退位之意,这是在为太子上位铺路!”

    他的分析,让屋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惊,杨国忠的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颌下的胡子一颤一颤地,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这几天的事情,的确出人意料,先是东市冲突不了了之,第二天的宴请,封常清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接他的茬,再过两天,便传出太子有意纳封氏女为嫔,还不曾平息,宫里突然传出旨意,太子竟然兼领了安西大都护!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透着诡异,让人目不暇接,偏生他又无可奈何,故此只能是隐忍不发。

    “大夫,诸位试想,入京的几位边将当中,哥舒翰与咱们走得近,这是路人皆知的,可其心中,有多少偏向太子,又有谁知道,不要忘了,他可是王忠嗣一手提拔的心腹爱将。”

    “程千里军功不显,与李府那个张博济素有往来,如今就算是投过来,于大夫而言用处也不大。”

    “只有这个封常清,传闻已然简在帝心,将来前途如何,殊难预料,太子这般急切与之交好,未尝没有接纳之意,而天子的默许,更是将事情摆在了明面上,太子将得大用,诸位想想,一国储君还能有什么大用?”

    他的一番解释,入情入理,不由得众人不信,窦华首先出言附和道。

    “令尹所言甚是,咱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然计将安出?”杨国忠认清这个现实,心下不禁急切万分。

    “便是今日之举了,可谓天助我也,大夫,你掌着御史台,纠言察行,应当应份,如今京中有不法之行,正其时也。”

    “你是说那张清?”

    杨国忠回过味来,涉事的三人,裴徽算是自家人,张垍自有圣宠,哪一边的人也不算,只有张清,与太子府有着紧密的联系,既是太子内弟,又是女婿,可问题是,这事情说破天,也不过是训斥啊。

    “首先,咱们要把裴郎君摘出来,所以颜真卿的弹章必须连夜入宫,呈于天子驾前,一旦天子开口惩戒,事情到此就算了了,接下来才轮到咱们出手了。”

    “仲通,细细说来。”

    杨国忠听出了味道,不由得兴奋起来。

    “颜真卿是个直臣,所谓朝中清流,必然倾向于太子,其奏疏所言,事情大都会推在裴郎君的身上,咱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天子也是有所倾向的,纵然他有意太子,可越是如此,眼里就越是容不得沙子,这当口,小事也会变成大事,大事,则会变成祸事。”

    “太子借题发挥,攻讦虢国夫人,天子会做如何想?为了两家和睦,太子府与杨氏一族,相互联姻,本应是一家,如今还没上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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