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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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余烬-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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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流失?

    没有机会了,息东赞在心里哀叹了一声,唐人看似人数不多,又是分散在一条河岸上,可他们已经得到了身后望楼上弓弩手的支援,排出骑兵去攻击?别开玩笑了,连人带马这么大的目标,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拿宝贵的重骑去同敌人拼消耗,不是智者所为啊。

    前面的厮杀声已经停了下来,唐人的行动,首先打掉的是那些轻步卒的战意,眼见着就连吐蕃人都失去了斗志,他们还傻傻地冲在前头,没看到唐人得到了天神的庇佑,直接飞过河了么?

    “跑啊!”

    随着一些人的动作,溃退就像瘟疫一般传播开去,这些步卒唯恐跑得慢了,独自面对唐人的大军,就连在后头押阵的那些弓箭手,都垂下了手中的弓箭,难道真的向自己人发射么?

    “上马,咱们也走。”

    既然无力回天,息东赞当机立断,婆夷川失守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只是这个过程让人有些始料未及,骑上马,他的目光没有在那些溃退的步卒身上停留片刻,后面那支被他们围攻的唐人小队,依然保持着一个完整的队型,以他的目力,根本看不清站在最头里的那一个,长得什么样子。

    却能感觉到对方的那股精气,和嚣张。

    刘稷没有追击的打算,他们全都是步卒,又刚刚血拼了一场,体力和速度上都不占优势,而吐蕃人还有一支完整的生力军,一旦离开河岸,可能正中敌人的下怀。

    对着敌人的背影,他奋起最后的一点力气,将沉重的陌刀举过头顶,怒吼出声。

    “乾坑戍!”

    “战锋队!”

    从必死到余生,身后的弟兄们全都忘了伤痛和疲累,只想尽情喧泄着心里的这份激动,他们将手里能举的东西都举了起来,用力呼叫着,就连不懂唐语的咄骨利等人,也不例外。

    “乾坑戍!”

    “万胜!”

    两岸的唐军一齐呼应,声震四野。

第八十七章 架桥() 
死里逃生,无论是对于活下来的刘稷这一小队人,还是源源不断,过河而来的唐军大队人马,士气上都是巨大的鼓舞,表现在行动上,就是人人争先。

    只有深知内情的寥寥数人,才明白这里头的凶险。

    刘稷是参谋出身,最善长的并不是特种作战,而是计划,在一个参谋的字典里,没有成功和失败的分别,只有对于各种不同后果的应对措施,因此,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将完整地夺下藤桥,做为唯一的选择。

    夺桥不成该怎么办?这就是他同宇文晟所想出来的办法,绳降,一百来步的距离,人为地造成一个高度差,利用重力的作用,快速地下落,在他的小队进行雪山高原环境适应性训练时,梁宰的中军就一直在进行这种训练,否则,怎么会达到良好的效果。

    被弩机发射出去的,并不是一支普通的弩枪,它的前端,呈五爪倒勾型,为的就是加大抓地力,类似的弩枪,一共打造了上千支,更难的在于合适的绳索,为了加大下滑速度,上面还包了皮子,这也造成了另一个麻烦,落地时速度太快,不过此时谁还在意这些。

    数百架楼车,一次就能降下数百人,只需要一、两个时辰,大部分的步卒都能过去,这支生力军将控制住婆夷川的两岸,为下一步行动提供保障。

    毕竟,马匹、辎重,甚至是像封常清之类的高级将领,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过河,要知道,并不是每一根绳索都是安全的,万一中途断了,神仙都救不得。

    于是,刘稷想到的是另一个办法,在这条河上,架一道半永久性的桥梁,用料则有些另人咋舌。

    铁索。

    这个创意来自于后世的一部电影,那道至今还架设在蜀省大渡河上的悬索桥,无论是地形,还是宽度都与这里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当然,如今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只能一切从简,这就是刘稷所谓的半永久性。

    组成这些悬索的,是八条粗大的铁链子,每条链子都由两千个椭圆形的铁环连成,一个铁环就有半斤重,一条铁链子便是一千多斤,这么重的链子,哪怕就是床子弩也是无法射出去的。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泅渡过河,再想办法固定,可是脚下的婆夷川,是没有多少浮力的‘弱水’,为此,宇文晟绞尽脑汗才想到了一个办法,做一架巨大的。。。。。。投石机。

    刘稷对于机械方面没有什么研究,也不太了解古代投石机的运作原理,只知道它符合杠杆原理,要将这么重的铁链子一端扔过去,所需要的力量同样巨大,于是这架投石机的周围,便被上千名军士给团团包围起来。

    看到这个大玩艺被一点点组装起来,封常清等人也是眩晕不已,十多步长的主投臂,是由一整根大树的树干刨制而成的,上面还残留着树皮的余屑,而做为传动装置的木梢子,则多达十四根,这几乎是人力投石机的极限了。

    与配重式投石机不同,这种投石机的好处在于,你只要有足够多的人力,理论就能产生足够大的投力,它可以把成千上万的人,集中在一个点上,从而产生巨大的作用力。

    当然,坏处就是,不实用,这么多人,就只是为了操作一台投石机,是人力资源的极大浪费,然而放在特定的地方,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眼前。

    “梁守捉,下官的人已经准备妥当,还请贵属下令。”

    宇文晟亲自带着人爬上爬下,弄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个巨大的家伙安装完成,一条铁链子已经挂在了投臂的顶端,为了不至于散架,他又多加上了一倍的支撑木,这才一咬牙,去寻梁宰。

    梁宰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转头看着封常清,后者点点头,他大步上前,朝着自己的部属一挥手。

    “弟兄们,就照咱们之前练的那样来,听某号令。”

    在他的指挥下,数百人一齐喊着号子,缓缓拉动系在木梢子上的绳索,接近最高点的时候,所有人猛地一用力,那根长长的投臂划出一个四分之一的圆形,将挂在顶端的铁链头甩上了半空。

    两岸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着在空中飞舞的那条铁链,被大力扔出的链头,随着高度的上升,慢慢地带起后面的链子,像一条飞舞的长蛇,缓缓地朝着对岸而去。

    刘稷也在看着,同时在心里计算着它的大致落点,果然,这架投石机产生的推力非同小可,铁链子飞过他的头顶,足足超过了十几步远,才带着一股呼啸声落下来,好在速度不算快,周围的唐军纷纷避开,眼看它落在了泥地上。

    “不好!”

    刘稷一下子就觉出了不妥,铁链落到泥地上之后,很快就朝着对岸缩去,那是因为架在河岸上的那一段悬空,所产生的作用。

    另一头还好说,被早有准备的宇文晟命人固定在地面上,可河岸的这一头,缩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由于它的重量太大,就算有人想扑上去拉住,也是不成的。

    刘稷随手从一个军士手里抢过一支长枪,没等他动手,一个黑影飞快地冲过去,手上的长枪“嗖”地下刺,准确地穿过一个铁环,钉进了泥地里。

    “拉住它!”

    刘稷大喊一声,用同样的方法,一枪刺在铁环的空隙处,制止了铁链子的滑动之势,被他叫到的军士纷纷上前,七手八脚地扯住,几十上百人一齐用力,才终于将链子拉紧。

    剩下的事情就容易了,固定的办法也很简单,几根粗大的木头桩子,被军士们用木槌锤进了泥地里,将铁链子的一端在上头缠紧,再用铁钎子加以固定,就形成了一道紧繃在河面上的铁索。

    用同样的法子,八根铁链被一一投过来,以六根为底,两根为栏,一条悬索桥的雏形便成了形,再将准备好的木板一一捆上去,这条两步宽、百多步长的简易飞桥变戏法般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唐人倒还镇定如初,咄骨利等人已经不知道用语言来形容了。

    要知道,吐蕃人用了整整七个多月,才架好了一座藤桥,人家从头到尾就没超过两个时辰,这是何等的力量?

    咄骨利非常庆幸自己的选择,是和这些得到天神庇佑的唐人站在一起的。

    没有任何机会了,息东赞再次哀叹了一声,直到唐人的骑军牵着马匹从那座桥上过了河,他才算是真正死心。

    原以为,唐人没有办法架桥,马匹辎重过不来,自己领着骑军,可以伺机下手,毕竟以骑对步,纵然硬拼不划算,也可以加以骚扰,可谁能想到?

    他们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生生架起了一座铁桥!

    那可是铁啊,吐蕃人要用宝贵的马匹,才换得来的粗铁,居然被他们随随便便地用来架桥,这比在战场上打了败仗还要让人气馁,因为打败了,大不了下一次赢回来,国力上的巨大差距,拿什么去赢?

    息东赞头一回生出了恐惧之心,大唐,如同远处的高山一样,不可战胜、无法攀援,他们付出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真的是自己能够阻止的吗?

    比起这股力量,杀掉一两个勇士,又算得了什么?

    “走,回贺菩劳城。”

    息东赞沉着脸,调转了马头,再也没有看上一眼。

第八十八章 进军() 
“五郎!”

    正在看着自己人清理战场的刘稷,冷不防被人一把给抱住了,如此热烈的礼节,在这个时代并不多见,严格意义上来说,它属于胡礼。

    不过,此时谁会在乎这个呢,用不着回头,他也知道那是谁,不由得心中一暖,嘴里更是毫不客气。

    “忒大力,老子没战死,也得让你弄死。”

    杨预哈哈一笑,却没有马上放开,而是紧紧一拥,然后扳着他的肩甲,将身体面对面。

    “都说你小子命大死不了,这样的法子,定是你生出来的,害得某白白担心一场。”

    “人算不如天算,能活下来,实属侥幸。”

    刘稷表情淡淡地拍拍他的手,这么正面一看,杨预心里便是一惊,他身上那件明光铠,是封常清特意命人按使君一级的用料打造的,要比一般人厚实得多,防护力自然也更强,可是眼下呢。

    被他扶住的肩甲,一边已经被砍断,只连了短短地一小截,若不是有系带捆着,早就断落了,身上更是触目惊心,原本整齐密集的铁叶子,变得七零八落,胸口处的那面护镜,竟然深深地凹了进去,这倒也罢了,左右盔甲就是用来遮护的,伤在盔甲上,总好过伤在身体上。

    只见他的身上,插着好几处不显眼的黑点,仔细一看,全都是被撅断的箭杆,有的地方已经渗出了深色,杨预赶紧放开手。

    “挂彩了?要不要紧。”

    “死不了。”

    刘稷仍是那付表情,自己事情自己知,这些箭矢,全都射在甲叶脱落之处,穿透了里层的牛皮,好在力量不算很大,入肉不深,此时的感觉,微痛中带着麻痒,出血量应该已经控制住了。

    这只是看得见的伤痕,那么密集的战斗,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做到毫发无损?

    以他如此坚固的防护,尚且不能避免,手下的情形可想而知,杨预同他站在一块儿,默默地看着早已被清理出来的唐军遗体。

    过河的唐军一共不过一百五十来人,加上咄骨利的那三十多个,如今还能站着的,已经不足八十人,几乎个个身上都带着伤,就在杨预过来的一刻,他刚刚为身后的那名执旗,一个敦实的河东汉子,合上双眼。

    背水一战,濒临绝境,这些人非但没有崩溃,反而爆发出了无比伦比的战斗意志,牢牢地控制了河岸,更是用精彩的表现,击垮了吐蕃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否则,就凭几架楼车、几道飞索,怎么可能逼退他们?

    在这个小小的阵地周围,吐蕃步卒的尸体堆积了一层又一层,他们同样舍生忘死,踏着自家弟兄的身体,不要命地抢攻,面对武装到牙齿的唐人,很多时候就是以命换伤,面对这样的惨烈,谁敢说过河必胜?

    也只有在这一刻,才让杨预突然觉得,五郎的行径,并不是毫无道理,能打的人,自然有嚣张的本钱。

    战果的统计由军中虞侯负责,事情发生在眼皮子底下,没有任何争议之处,所有的尸体当中,除了隔河被射倒的一小部分,全部归属过河的这一部唐军所有,咄骨利他们不算编制,自然也没有统计进去。

    点算的结果,共计毙敌七百余名,占了敌军步卒总数的四成之多,跳荡之功跑不掉,上阵上获也是板上钉钉,无人不是心服口服,这个消息一宣布,正在包扎的张无价、许光景等老卒都是松了一口气,没有人希望,一番卖命下来,功劳还让人给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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