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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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月传-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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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她说当初是听宫人在花园谈论时得知的,观其背影,其中一人,颇似孟昭氏。”

    秦王驷脸色一变:“这么说,这孟昭氏当真有鬼?”

    缪监又道:“方才老奴看到季昭氏于园中僻静处私下哭泣。老奴斗胆,套问了她几句,觉得她似是知道一些内情。只是季昭氏毕竟是大王宠嬖,老奴不敢多问,只请了她回来,如今便在偏殿耳房。大王,您要不要见见?”

    秦王驷沉着脸,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你直接叫人去椒房殿,宣孟昭氏来见寡人吧。”

    缪监低声问:“那这季昭氏呢?”

    秦王驷淡淡地道:“就让她先在这儿待着吧。”

    缪监应了,便叫缪乙前去宣旨,自己依旧侍候着。

    秦王驷又道:“五国兵困函谷关,寡人欲以樗里疾为帅,派十万兵马出函谷关与诸国交战。准公子华再停留三日,三日以后,入军营。”

    缪监知道这便是公子华求助樗里疾之事的处理结果,当下应了一声:“是。”

    秦王驷又吩咐了一些事,缪监皆一一传递出去。

    过了一会儿,却见缪乙从门边悄然进来,在缪监耳边说了几句。缪监脸色一变,秦王驷看到,问:“怎么了?”

    缪监露出为难的神情,道:“奴才派缪乙去王后宫中,宣孟昭氏问话,不料王后听信谗言,以为是要削弱她的羽翼,不肯交出孟昭氏。”

    秦王驷大怒,拍案而起:“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她这是引狼入室,还执迷不悟。缪监,你再去,若她还不肯交人,问她是不是要寡人亲自去要人!”

    缪监忙劝道:“大王息怒,老奴一定把事情办妥。”

    当下缪监匆忙出来,便亲自去了椒房殿。

    之前缪乙前来,说是要提孟昭氏。谁知孟昭氏见季昭氏跑出,便叫人跟着她。那人见季昭氏被缪监带走,急忙回报。孟昭氏心知不妙,便匆匆将手中证据销毁。她知道这宫中必有缪监耳目,便将帛书都暗暗在铜鼎中焚了,药丸也研成粉,和帛灰一并拿水冲了。有些不好销毁的东西,便掩在袖中,借着去库房的机会,全都暗暗混在玳瑁要销毁的东西里头。

    将一切收拾干净,自己便赶去芈姝处,将缪监带走季昭氏之事说了,又说恐怕季昭氏只是第一个,此后便要带走自己,再次便是景氏、屈氏,最后对王后下手。芈姝信以为真,果然不久之后,缪乙来提孟昭氏,芈姝便问他是不是带走了季昭氏。缪乙不防,直言回答,芈姝更觉得丝丝合缝,当下大怒,便将缪乙赶走。

    孟昭氏躲过一劫,却知此事当不会就此了结,便煽动玳瑁,说是因龙回丹之事,秦王疑上王后,甚至有可能以芈月取代芈姝。玳瑁虽然狡诈,却也是关心则乱,当下便去了芈姝处,说是要去向秦王投案,言明一切均是自己所为,与王后无关。

    芈姝心中犹豫,孟昭氏却又纠合了景氏、屈氏,一起来正殿请罪,说是自愿前去顶罪,好让芈姝脱身。

    缪监到时,芈姝已经有些意动,欲让玳瑁顶罪,却不料玳瑁方踏出殿门,便见缪监迎面而来。

    玳瑁脸色惨淡,道:“大监来得正好,老奴正欲向大王请罪,如此便随大监去了吧。”

    缪监何等角色,听了此言,再看殿中诸人神情,已经知道究竟,心中暗骂孟昭氏好生狡猾,对这件事的脉络却更加清楚,口中道:“大王圣明,亦知此事与王后无关。嫁妆之中备有解毒之药,也未必就是下毒之人。”

第176章 昭氏女〔4〕() 
芈姝一听,顿时站起,喜极而泣:“大王,大王圣明――”

    缪监又看着玳瑁,语重心长地道:“谁有罪,谁无罪,大王圣明,皆能明白。大王既召孟昭氏,那便是孟昭氏之事,傅姆休要为他人所惑,陷王后于不义。”

    玳瑁是楚宫中成精的角色,听了此言,猛然醒悟,颤抖着嘴唇,看着缪监,欲确认他这话的意思。

    两人四目相交,但见缪监果断地点了点头。玳瑁顿时明白,当下退后一步,朝缪监行了一礼,趋步到芈姝面前,道:“王后,大王圣明,既召孟昭氏,那王后岂可与大王旨意相抗,伤了和气?”

    芈姝原是个没主意的人,对于秦王驷的命令,多半是要遵从的,只是方才因着孟昭氏和玳瑁一齐进迷惑之言,这才左了性子。如今见玳瑁转向,当下便点头道:“既是傅姆如此说,那孟昭妹妹,你便去吧。”

    孟昭氏不想缪监一来,情况急转直下,张口欲言,却见缪监一双老眼,冷冷地瞧着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看看玳瑁,又看看芈姝,忽然笑了:“既是王后有令,妾身自当遵令。王后放心,有妾身在,绝不能教旁人构陷了王后。”

    芈姝还未觉察她的意思,玳瑁却被她这话弄得将信将疑。缪监心中暗骂一声“狡猾”,口中道:“难得孟昭媵人深明大义,如此便请与老奴走吧。”

    孟昭氏脸色惨白,走到正中,端端正正地给芈姝行了大礼,口中道:“妾拜别王后,王后当知妾的忠心,望日后善待我的妹子,也就是了。”

    芈姝见着她一脸凛然,心中一软,道:“你放心,你们是我的人,我无论如何都要保全你们。否则的话,我如何在后宫自处?”

    玳瑁扭头,见缪监眼中的讥讽之意,恨不得掩了芈姝的嘴,只得上前催道:“大监,既如此,望早日令真相大白,还我们王后一个清白。”

    缪监袖着手,看着孟昭氏先拜别了王后,又拉着景氏、屈氏一一叮咛道别,十分难舍。

    孟昭氏自是知道缪监在观察着她,她不慌不忙,显出自己完全无辜的样子,随着缪监去了承明殿。

    入了殿中,便见秦王驷手执书简,正在看书。孟昭氏下拜道:“妾参见大王。”

    秦王驷挥了挥手,缪监便带着侍从悄然退出。孟昭氏心头惴惴,却见秦王驷将手中书简随意抛在几案上,才道:“季昭氏便在偏院,寡人并未召见她,亦未盘问她什么,你可知寡人的意思?”

    孟昭氏本来惴惴不安,听到这话,心头一喜,转而一想,却又一凛,只觉得口中发苦,伏地谢道:“妾身谢过大王。”

    秦王驷直视着她,冷冷地道:“因为寡人若令季昭氏指证自己的骨肉同胞,是陷她于不义。”

    孟昭氏进殿来之前,本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秦王驷在季昭氏那里或者别处问得了什么,自己只消抵死不认,逼急了就往柱子上一撞,以死自白。想来便是秦王驷,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又何至于对自己这个曾经的枕边人如此残忍,不顾叫冤便要将自己处死呢?似魏夫人这般,几次三番都罪名确凿,但只要她抵死不认,便是几起几落,也依旧在后宫盘踞。

    可是没有想到,秦王驷这一句话,却击中了她的心底。他不欲陷自己的亲妹妹于不义,而自己却

    一时又羞又愧,想起十几年来的姐妹之情,不由得伏地痛哭起来。

    秦王驷也不说话,只静静听着孟昭氏痛哭。

    孟昭氏却十分明白,只在那一刻崩溃到痛哭,哭得几声,便知道此时此刻,若是自己再“痛哭不止”,只能落了下乘,教人轻看。她本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此事抵赖到底。可是秦王驷这般处置,却教她竟不敢将抵赖的招数放出来了。只哭得几下,勉强忍了哭声,哽咽道:“大王高义,妾惭愧无地了!”

    秦王驷轻声道:“寡人知道以你的聪明,自然是不会再留着证据了。寡人再说一件事,好教你放心”饶是孟昭氏素来自命心志刚强,然而听着这般和和气气的话,心头却越来越冷。秦王驷轻轻地说了几个字,落在她的耳中,却如巨雷之震:“中行期已经自尽了。想来,你害怕的证据,俱已不在,你当放心了。”

    孟昭氏跌坐在地,竟是连张嘴都觉得十分艰难:“我,我”

    秦王驷叹道:“寡人要处置你,又何须明正典刑?”

    孟昭氏只觉得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底。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原来的想法,是何等天真。是的,她不过是个后宫妃嫔,又不是什么士子,没有确凿的证据便处置会坏了君王的名声。后宫妃嫔,倚靠的不过是君王的怜爱而已。魏夫人之所以能够屡次脱难,并不是因为她够狡诈够坚韧够嘴硬,只不过是君王对她,仍然还有一丝“不忍”而已。

    自己的君恩,始终只有这薄薄的一层,但假和氏璧案却将秦王驷最倚重、最宠爱的王后、魏夫人、芈八子俱牵连在内。

    所以,他无须证明,他只要心里明白,那便是了。

    所以,他甚至没有去盘问季昭氏,因为觉得那样会伤了自己的“仁义”。他在心里,已经认定了她的罪了。

    此时此刻,她恍然大悟。秦王驷愿意见自己一面,而且在一开始就向自己说明保全季昭氏之心,那便是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而如今,他已经不愿意再听下去了。

    孟昭氏眼看着秦王驷站起来,就要往殿外行走,只觉得整个人的精神似要崩塌。她一生自负,却不想此刻被人视为灰砾般拂掉。她忽然间失控地叫了起来:“大王,妾愿意说,妾愿意什么都说出来”

    秦王驷脚步微顿,声音却透出一股疲惫来:“此刻,说与不说,还有区别吗?”

    孟昭氏泪流满面,手指紧紧地抠着地面,失声痛哭:“有!我不想自己死了,在大王心中,还是根本不屑一问的小人我不甘心”

    她双手紧握,一口气将自己入宫以来的心态、作为,以及假和氏璧案中与中行期的往来、与昭氏之前的往来,尽数说了出来。她滔滔不绝,就像只要自己停顿片刻,便要后悔似的。她的内心充满了惊恐,这种自己人生存在意义被否定的惊恐,迫使她不停地说下去。

    秦王驷静静地站着,听着她尽诉心事,倾吐不甘然而,就算是这样,她的话语中,仍然是有所保留的,她只是把自己的事说了,昭氏及楚国在郢都城还有什么东西,她没有说,毕竟她还是守着这条底线的。她说了自己的阴暗、自己的怨念,然而对于其他的媵人,却还是没有一字诋毁,没有拉人下水的言辞。

    秦王驷站在那儿,静静地听完,然后走了出去。

    缪监守在外面,给他披上披风。秦王驷一言不发,走下台阶。

    缪监抬眼看去,但见天边一抹夕阳如血。

    这一夜,孟昭氏在内府之中自尽身亡。

    次日,秦王驷下令,季昭氏移于离宫。

    王后芈姝不慈,令其闭门思过一年。

    魏夫人行事不端,本当处置,但公子华跪阙,愿以军功折罪,秦王驷乃允之。

第177章 破心篱〔1〕() 
披香殿内,嬴华辞别魏夫人,便要出发去函谷关军中。

    魏夫人抱着嬴华,泣不成声:“子华,是母亲做错了事情,连累我儿。”

    嬴华抬头看着魏夫人,诚挚地道:“母亲,上次您已经触怒父王。您是最知道父王脾气的,如何竟然敢一再触犯?”

    魏夫人轻抚着嬴华额头的伤痕,眼中满是痛心后悔:“你为了救母,竟如此自伤,又折了军功,叫我心里我宁可让大王降我的位分,也不愿教你受屈。”

    嬴华却摇头道:“母亲,您在宫中结怨甚多,若是降位,岂不是受人欺辱?军功,只要儿子再打几场仗,便能再累积起来。儿子一身俱是母亲所予,谈何连累?”他顿了顿,又道:“儿子也知道,母亲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儿子而争。可如今王后有权,季芈有宠,父王对您存有戒心,再生事端,只怕反将自己陷于绝境,到时候叫儿子该怎么办?”

    魏夫人抱住嬴华,泣道:“我儿,你是秦国最杰出的公子,这太子之位原就应该是你来坐。为娘何忍叫你屈居于黄口竖子之下!”

    嬴华轻轻推开魏夫人,肃然道:“母亲既知儿是秦国最杰出的公子,就当知道,若要争胜,还是孩儿来做,更有胜算。母亲,儿子已经长大了,从此以后,应该让儿子来努力,来为母亲谋划将来。”

    魏夫人含泪点头,她纵有千万主意,但在自己儿子面前,却是毫无办法,只能依从:“我儿当真长大了。母亲听你的,以后只管安享我儿之福。”

    嬴华站起,喜道:“母亲若肯听儿子的,从今以后,勿在宫中生事,儿子在外,也可安心。”

    魏夫人叹息:“我儿,是母亲无能,才让你小小年纪,浴血沙场。你可知自你上次出征以后,母亲是夜不能寐,食不甘味”说着,心头更是绞痛。上次,嬴华获得的军功,便是建立在对她母国的征伐之上。可是这样椎心泣血得来的军功,如今竟也是半分不剩了。

    嬴华叹道:“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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