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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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月传- 第2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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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芈月已经不想听下去了。她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子稷,你今天太不镇定了,君王需要的是制怒,是慎独。等你冷静了,以一个君王的思维想清楚了一切,再来同我说话。不要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顾前不顾后。”说完,便拂袖而去。

    嬴稷恨恨地一跺脚,也转身离去。可内心的杀机,却是怎么也无法按下去了。

    芈月离了嬴稷,走进章台宫后殿内,看到屏风后的身影和传来的水声,想是义渠王正在沐浴。他刚才喝多了酒,浑身酒气,知道芈月必是不喜,故而与孩子们玩耍一阵之后,便去洗漱了。

    芈月看看站在屏风前的侍女,侍女明白其意。连忙屈了下膝解释:“是义渠君不要奴婢侍奉――”

    芈月挥手令侍女们退下,自己走进屏风后,见义渠王正坐在浴桶中,神情十分惬意放松。

    芈月走到他身后。拉好系带挽起袖子,拿起浴巾为他擦背。

    义渠王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也猜到了是谁,不禁笑了。他头也不回,从背后握住了芈月的手道:“哎,帮我擦擦这边。有点痒。”

    芈月看到他的背后,轻叹:“怎么又多了几道伤口?这伤口还没完全好呢,自然还有些痒,不许用手去抓,免得又要蹭破了。”

    义渠王由她擦着背,十分舒服,不由得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唉,还是你这里舒服,让人住下来就不想走了。”

    芈月道:“不想走就别走了,每次回来就多几道伤痕,你就这么喜欢马背,舍不得离开?”

    义渠王却笑着摆手道:“哎,你属于宫廷,我属于草原。我没有要求你住到草原上去,你也别勉强我一定要住到这四方天里头来。”

    芈月一边帮他擦背一边劝道:“难道这里不好吗?离开我这么久,你就算不想我,难道也不想想两个儿子?你年纪也不轻了,何必还要自己上战场,让白起、魏冉帮你的忙不好吗?”

    义渠王自负地笑了笑:“义渠人的兵马,只能义渠人统率。”

    芈月不语,义渠王见她不语不动,只得自己从水里站起来,叹息道:“你啊,当久了太后,什么都要自己说了算,如今竟是越来越难说话了。罢罢罢,我答应你,这次出征之后,回来就不走了。”

    芈月转嗔为喜:“真的?说话算数。”

    见义渠王从水中站起,芈月转头去拿起衣服给他穿上,为他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义渠王倚在芈月膝上,让她为自己擦着头发。他不但不喜欢阉奴服侍,便是连宫女服侍,也不甚喜,宁可自己动手。芈月无奈,有时候也屏退宫女,自己替他做些事儿。义渠王却说,这样才是一家子的感觉。

    此时他听了芈月的话,笑道:“这次我再出去,就带着芾和悝,让他们跟我一起上草原。他们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教会他们草原的事情了。等下次回来我就不走了,让两个儿子代我去打仗。”

    芈月停住手,把粗巾扔到一边,不悦道:“芾和悝还小呢。再说,他们是秦国公子,我已经给他们封了城池,他们麾下自有百战之将,何必他们亲自去草原打仗!”

    义渠王见芈月扔了粗巾,只得自己拿了粗巾擦头发,叹道:“慈母多败儿,你啊,草原的猛禽要给你养成屋檐下的小家雀了。我义渠的儿郎,哪有不骑马、不打仗的?”

    芈月压下不悦,劝道:“我知道你是生就的草原性子,我也没想劝你,没想能够说服你。可是义渠人要学中原人传千秋万代,就得学会定居一方,学会遵守规则。有些事情不必都用马刀和弓箭去解决,儿郎们不必从生到死都在马背上”

    义渠王听得不顺耳,便讽刺道:“就跟你儿子似的,看我的眼睛里都能飞出刀子来,却什么也不敢表示。这要是我们义渠儿郎,早八百年就已经拔刀决斗了!”

    芈月恼了:“什么我儿子你儿子,子稷又有什么不好?他懂事知礼,倒是你身为长辈,故意惹他生气,有点长辈的样子吗?”

    义渠王嘿嘿一笑:“我的眼睛又不是瞎的,我把他当成儿子一样,就算撩拨他、惹惹他,也不过是当个玩笑。可他呢,他的眼中,可没有半点善意。你自己说说,他有把我当成父亲吗?”

    芈月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他父亲长到他十多岁的时候才走的,他心里记他生父,不容易转弯。小孩子不懂事,你跟他计较什么?”

    义渠王摇摇头:“他若是个小孩子,我自然不计较。可一个已经生了儿子的男人,也只有你,才会仍然当他是个孩子。”

    芈月生气了,一拍义渠王,恼道:“你今天成心跟我找碴吗?”

    义渠王放下粗巾,坐到芈月的身后搂住她,笑道:“哎,别以为我多事。我这双眼睛看过胜利者也看过战败者,看得出真臣服和不服气。你这儿子,心思多,不驯服,迟早会生事。他不但看我的眼睛里会飞刀子,看芾和悝的眼中也没有多少感情,所以我才要把芾和悝带走。”

    芈月不悦道:“你别胡说,子稷的性子是独了些,可子芾和子悝是他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怎么会没有兄弟之情?”

    义渠王坦率地说:“我不想让你为难。但今天的情形你也要看明白,就算是一只老狼王,也不容许小狼在他面前挑衅的。”

    芈月无奈,只得转头劝他:“在我眼皮子底下,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放心。”

    义渠王道:“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他从身后亲了亲她的颊边,笑道,“想不想我?”

    芈月轻笑一声,转脸反亲过去:“你说呢?”

    风吹帷幔,旖旎无限。

    表面上看来,义渠王和秦王稷的矛盾,似乎在芈月的努力下,已经暂时被压下,呈现出和乐融融来。可是只有两个当事人才明白,义渠王一统草原气焰日益张狂,秦王稷年纪增长帝王心思滋长,两人已经无法共存了。

    樗里疾府书房里,嬴稷阴沉着脸,焦躁地来回走着。

    樗里疾并没有问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嬴稷忽然止步,问道:“王叔就不问问,寡人为何而来?”

    樗里疾道:“大王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跟老臣说。”

    嬴稷道:“如今能够让寡人来求助王叔的事,能有几件?”

    樗里疾道:“大王指的是”

    嬴稷已经焦躁地自己说了出来:“义渠君!”

    樗里疾的脸色也阴沉了下去:“大王是想动手?”

第400章 夫与子(3)() 
嬴稷道:“是。”

    樗里疾道:“大王是秦国之主,只要大王一声旨意,老臣愿意为大王扑杀此獠。”

    嬴稷却沮丧地坐下,摇头道:“寡人不能。”

    樗里疾轻叹一声,劝说道:“大王,您才是一国之君。”

    两人目光对视,彼此明白对方的意思。

    嬴稷却摇摇头道:“不,寡人不能――”

    樗里疾仍然想努力一把:“大王――”

    嬴稷忽然暴躁起来:“寡人知道王叔是什么意思。义渠君甚至高陵君和泾阳君的存在,都是我大秦王室血统的耻辱。我身为先王的儿子,您身为先王的弟弟,都不能容忍这种耻辱的存在。”

    樗里疾道:“大王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执政了。列国都没有成年的君王依然还让母后继续摄政的先例。”

    嬴稷颓然道:“是,王叔是旁观者尚觉得不服,难道寡人就不想亲掌权柄,号令天下?这样的想法,在寡人心中,过了百遍千遍万遍,可寡人不能!”

    樗里疾道:“大王是怕伤及母子之情?”

    嬴稷却反问:“王叔不是我,不怕伤及与母亲的感情。可王叔为何不质问母后,为何不用宗室扼制母后?”

    樗里疾默然。

    嬴稷冷笑道:“因为我们都目睹了那一场季君之乱带来的灾难,有生之年绝对不想让大秦再遭受那样的灾难。列国争雄,虎狼环伺,如若再内部分裂,那才是亲痛仇快。与江山社稷比起来,义渠君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樗里疾沉默良久,才苦涩道:“不错,与江山社稷比起来,这些都是小事一桩。可这江山,终究是大王的,太后她。她也只能是因为大王当初年幼,代为摄政而已。”

    嬴稷也苦涩地道:“是啊,寡人年幼,母后代为摄政而已。可这世间的权力。一旦掌握在手,就不会这么轻易易手。寡人没有足够的实力,又如何能够从母后手中接过这江山来?寡人还掌控不了魏冉、白起这样的骄兵悍将,还不能与赵主父雍那样翻云覆雨的老手对弈天下。寡人还需要母后,秦国还需要母后!秦国赫赫威名。秦王于诸侯之中的地位,看似是寡人的,其实都是母后的。”

    樗里疾亦是无奈叹息:“是啊,有时候细想想,太后若是没有这么骄狂恣意的性情,如何有对决天下的强悍和手段。所以我们想要秦国强大,就不得不承受统御之人的专横和气焰。只是,老臣是不得不退让,但是大王却不一样啊!”

    嬴稷反问:“如何不一样?”

    樗里疾目光炯炯,充满了煽动之力:“臣等能退让。大王却未必要退让。人寿有定,大秦的江山终究要属于大王。大王越早能够承担事情,就越早能够得到掌控的权力。有些事情,臣做了,就是僭越,就要引起太后的镇压。大王做了,却是一种成长和尝试,太后是会宽容大王的。”

    嬴稷看向樗里疾,心头狂跳:“你的意思是”

    樗里疾道:“大王或许暂时无法接过全部的权力,但却可以尝试着踏出一步两步来。只要大王做得够好。就能够得到更多拥戴、更多机会。”

    嬴稷沉吟着,来回徘徊。

    樗里疾惴惴不安地叫道:“大王!”

    嬴稷忽然停住,问道:“寡人当如何着手?”

    樗里疾心中一喜,道:“从义渠入手。便是天时地利人和之局。”

    嬴稷问:“何谓天时?何谓地利?何谓人和?”

    樗里疾道:“当日季君之乱,若是太后不安抚住义渠君,西北发生变乱,五国围城,大秦将不堪设想,所以必须要对义渠诸般退让。然此时大秦如日中天。已经没有必要再对义渠退让了,此天时也。本来义渠君若是久在草原,我们亦拿他无可奈何,但他如今看样子似要在咸阳久留,一只老虎离了巢穴,入了我们的地盘,此便为地利也。太后执政以来,推行商君之法,而义渠君这一路东行入咸阳,义渠人时有犯法之举,此时我们制服义渠人,既合太后推行的商君之法,又能够让各郡县借此整肃风气,取得地方上的拥戴,此人和也。”

    嬴稷缓缓点头:“如此,我们就要找一个机会,除掉义渠君。”

    樗里疾拱手道:“大王英明。”

    “要制造一个除掉义渠君的机会――秦王若没有,我们就要帮助他一下。”咸阳城郭,一个戴着斗笠的大汉负手立于小土坡上,悠然地说。

    在他的身后,数名随从低头应道:“是。”

    那大汉微微一笑,摘下斗笠,扇了扇风,拿着斗笠遥指前方道:“那个方向,便是义渠大营吧。听说秦太后令义渠人不得出营,一应用度,皆由太后之人运至营中。这些义渠勇士,刀里来剑里去的,受此拘束,岂不苦闷?”

    随从中却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轻笑一声,道:“主父既然来了,又何必说这样的废话呢?”

    那大汉哈哈一笑,道:“此事,却须借助鹿女公主了。”

    此人自然便是之前在秦赵边境挟持芈月未遂的赵主父雍了,他身后的女子,却是东胡公主鹿女。

    她当年与义渠王成亲,为的乃是部族利益,后来义渠王为了芈月而遣散所有妻妾,她便要求义渠兵马相助,回到东胡,夺了她异母兄长的王位,另挑了个年幼的弟弟为东胡王,自己便成了东胡真正的统治者。胡人率性,她族中自有情投意合的男子,与义渠王便也好聚好散。

第401章 夫与子(4)() 
赵雍既然心怀大志,早看出将来的战争决定因素必在骑兵,趁着季君之乱时,抢占了秦国的榆林之地,收林胡、东胡等族,训练赵人进行骑战。

    他既有这等心思,又岂能容得秦人收纳义渠部落,大肆训练骑兵?他所收诸胡人之部落虽然不少,但终究不如义渠已经立国,且如今差不多已经荡平了秦国西北部的草原部落,兵马之盛,无与伦比。

    此番他再入咸阳,便是图谋义渠而来。他手底下既有东胡部落,又有曾经与义渠关系颇深的鹿女,如此好棋,岂能不用?于是便将鹿女一起带了出来,让她成为自己与义渠部落的桥梁,以便沟通。

    但他亦知在秦赵边境试图劫走芈月的行为,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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