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本纺]+流星慢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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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本纺]+流星慢舞-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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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爸爸不好。”我说。
  绘里也同意:“应该是吧!毕竟,离开的人是爸爸。”
  “爸爸说他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
  “嗯。离家出走,回来找我。”
  爸爸离家出走?绘里的语气有些无法置信的感觉,我也和她一样。尽管想到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家庭崩溃”危机吧?却完全没有真实感。虽然没有危机感,我还是脱口说出:“事情会变成怎样呢?”绘里也用同样的语调喃喃地说着:“事情会变成怎样呢?”
  虽然没有聊到重要事情,却拖延好久才挂断电话。看一眼时钟,已经是十二点过后。脑海深处浮现沉重的困意,我迅速洗脸刷牙,喝了一杯水,走向走道。水泥地面上铺着棉被,那是我的床。
  半年前我开始没办法在房间睡觉,也就是加地死亡将近一年过后。因为自己一个人居住的独户住宅实在太过寂静,有时候会忽然出现好像另外有人存在的迹象。家人前往九州后,我经常找加地到家里来,两人单独一起度过相当多的时间。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被他爱抚胸部、第一次发生关系,都是在我的房间。当时的情景,我至今仍旧清晰记得。
  两人赤裸的身体重叠在熟悉的房间、睡惯的床上。由于是初次体验。我对于一切毫无所知,把自己完全交给他,任他所为。他无数次地亲吻我全身,用温柔的声音说着“别怕,没问题的”,这让我非常感动。虽然我对于男性的象征进入体内感到害怕,但坦白说,一方面我却又强烈地盼望。
  他慢慢地进来了,比我想像中还不痛。我开始不安:“真的能够与他合而为一吗?”
  但是,当他每抽动一下,剧烈的疼痛感就贯穿我全身,让我忍不住哭泣地叫着:“好痛、好痛呢!”事实上,我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他一直道歉着说:“对不起。”
  明明没什么好道歉的,他却还是道歉。
  “我暂时不要动好了。”加地低声说并轻抚我的头发。
  那种感觉让我稍微安心了。我睁开眼睛,在熟悉的天花板背景中,有着加地的脸庞。当然,我们都是一丝不挂。
  “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我忽然觉得可笑,嗤嗤地笑了。
  加地也嗤嗤笑了:“不要笑!”
  “你也在笑呀!”
  “是吗?”
  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就这样持续地笑着。他每次一笑,轻微的震动就传达给我,让我能够清楚感受到彼此已经合而为一。我环抱着加地背部的手稍稍用力,他的身体立刻倒下来。我们之间毫无缝隙,紧密贴合着。
  手掌碰触到他的背部时,发现几乎火烫得令人大吃一惊,皮肤底下可感受到有力的肌肉,以及其中潜藏的无法抵抗的力量。我心想:“这就是男人吗?”不管是皮肤、骨骼或肌肉,一切皆和我不同,简直就像是别的生物!被某种庞大物体包覆的感觉,虽然可怕得让我不知所措,但是只要被包覆住一次,马上就陷入陶醉的深渊。
  禁忌的强烈欲火达到顶点的瞬间,我感觉自己不知道陷入何处,只是内心深处不断累积着对他的爱情,我再也忍不住地紧紧抱着他。我们相互紧密地搂抱着对方。他炽热的呼吸气息呵着我耳朵,让我的身体完全麻痹了。那瞬间,疼痛消失了,只是觉得非常快乐,仿佛全身融化,真的和加地融合为一。我想,所谓最高的幸福,指的一定就是这种瞬间吧!
  不久,他问:“我可以动吗?”
  我终于完全平静下来,点点头:“好的。”
  “我会慢慢地动。”
  “嗯。”
  尽管疼痛、难过,但是这些似乎也算是幸福。当时的我认为,自己或许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少女。有人说那是痴情少女的自我慰藉,应该就是那样没错,我并不想否认。的确是自我慰藉,的确只是少女的幻想。即使这样,我至今仍认为,当时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在我的房间,我无数次和加地肉体紧密结合。一年半以前的我相信,那样的日子会理所当然地永远持续。可是,加地却突兀地死了,死在即使看着地图也不知道位在何处的异国小岛上。
  所以,我逃离自己的房间。我不想睡在曾经和加地做过各种事情的床上,不想待在只留下他昔日形影的床上。
  最初,我逃进绘里的房间,但总对于擅自使用她的房间感到有些歉疚。绘里与我不一样,个性非常耿直,讨厌家人进入她的房间。她是那种每当自己的物品被移动,就会顺手把东西归位的人。就算是至亲姊妹,如果知道我擅自使用她的床铺,她也说不定会马上大声地尖叫:“姊姊,你太过分了!”我的脑海里回荡着这样的声音,所以从绘里的房间逃出。
  不得已,我拖着棉被逃向二楼北侧那间约有四席榻榻米大小,被当成储藏室使用的房间。勉强将棉被推进衣橱和橱柜之间,然后再将自己裹进去。出乎意料之外,蜷缩在狭窄地方的感觉并不差,令我想起曾在孩提时睡在壁橱的往事。我忽然抬头望向壁橱,发现那里堆满加地留下来的老旧文库本,有《车轮下》《舞姬》《斜阳》《基度山恩仇记》《屋顶上的猫》等等。
  喜欢读书的加地经常到旧书店的五十圆专柜购买书籍,读完后,书就放在我家。如果翻阅这些书的封底书背,应该都会有淡色铅笔写着“¥50”。
  见到那堆书的瞬间,我清楚回想起各种往事。夏天的夕阳照射到我房间并不会太热,加地在此用心阅读着旧书。他时而靠着墙壁;时而躺在床上,一心一意地让视线追循着文字。他的头发、脸颊、瘦削的手臂被夕阳染红,在这时。他看起来就像小孩子。每当书本内容有趣时,即使我出声叫他。他也不会回应,所以我在生气之下,常会故意抓他的脚、摇他的身体,并用手指戳他。
  “内容正精彩呢!”他好像觉得我很麻烦,说道:“让我再读一会吧!”
  “哼!”我不满地回应。我当然并非真的生气,只是想向他撒娇而已。“你生气了?对吧?所以不跟我说话?”
  加地认真地露出困惑神情:“你上次看《基度山恩仇记》时,不也是完全不理我,还叫我去吃拉面,完全不听我说的话吗?所以,这算是彼此彼此。再五页这章就结束了,你等一下嘛!”
  “嗯。”我坐在他旁边乖乖等待。
  他每翻一页,纸张就响起沙沙的摩擦声,那是非常幸福的声音。我的旁边坐着我很喜欢且重视的男人。而他正在读书。我一方面希望他赶快把那五页读完,一方面又想让他继续读下去。
  不久,他慎重地阖上书,马上伸手搂紧我。
  “我读完啦!”他用方才拿著书的手指轻抚我的头发。手指在头发上滑动的温柔触感,令人心情愉快。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我们对彼此说着这种无意义的话语,一边像小孩子般,嘴唇轻碰着嘴唇亲吻。
  那个加地已经不在了。只有回忆、衣橱上的文库本以及悲伤。
  加地顶多只有留下这些,他永远从世上消失了。我坐起身体,伸直手臂,试着拿出放在最上面的《车轮下》。我不常阅读外国作品,像《车轮下》这样的名著并不熟悉。翻开时,一片树叶飘然落下。加地经常使用这样的东西——如银杏叶子、枫叶或是不太漂亮的杂树叶子——来代替书签。
  有一次,我像小孩似地用力荡着秋千。每当脚在空中用力摆荡,秋千就愈来愈高。空间往上时的感觉虽然不错,但是我很不喜欢到达顶点后,背部产生仿佛要往下掉落的感觉。内心深处会出现震动,不是因为害怕,应该以寂寞来形容比较贴切。因此,我放弃摆荡。可是,秋千还是持续摇摆。我一面等秋千停止下来,一面寻找加地,最后发现他正坐在稍远处的长椅上看书。
  “加地。”我叫着。
  他好像有些讶异似地抬起脸来挥手。但我因为害怕把手放开秋千的铁链,所以没有挥手。其实我也很想要挥手,很想要用力对他挥手,可是却没有办法。
  不久,秋千摆荡力量衰竭,我跳下地面,快步跑向加地身旁。
  “该走了吧?已经六点半。”我说。
  我们要在七点时去看加地的朋友的表演。因为稍早到达,所以我们才到附近公园打发时间。
  “是吗?那得走了。”他静静说着,转头望着四周。
  他在寻找可以当成书签的树叶。我找到一片有着与月桂叶同样的颜色,形状也类似,却不知道是属于何种树的叶子。我拾起那片树叶,递给他。他接过后,对我说了声“谢谢”。他有时候特别地有礼貌,即使是对女朋友我也一样。
  “谢谢。”加地很诚恳地说。
  “我今天很快乐。”
  “抱歉!”
  像这样有点生疏的语言,却丝毫不会令人觉得陌生,反而有种受到尊重的感觉。
  在积满灰尘的储藏室里,飘落我脸上的.就是我所找到的那片酷似月桂的树叶。我眼前浮现加地的脸庞,可以听得到加地笑着说“谢谢”的声音。
  我用颤抖的手将酷似月桂的树叶夹回书中,快速逃出这房间。我一边拖着棉被,一边想着继续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崩溃。
  回忆为何会如此强烈呢?《车轮下》、酷似月桂的树叶、谢谢的声音、笑脸、摆荡的秋千、不能挥动的手……这些琐碎小事为何会如此强烈地留存在脑海呢?
  我想只有在客厅睡觉了。于是拿着棉被下楼。但是才下楼梯走到走道,却不知为何,似乎体内的能量用尽,没有气力了。我随手丢下棉被,躺在上面,在眨眼间沉沉睡着。
  从加地死后,我就不太能够睡得着。不,是可以睡着,但是在精神上或肉体上都没有办法消除疲劳。即使躺在被窝里十个小时,一起床又觉得精疲力尽。可是,在走道却睡得很沉,连做梦也没有。常常醒来时早已过了中午,而且身心轻松。这种现象是加地死后第一次出现!我心想:“啊,在走道就能够熟睡,我应该可以活下来。”
  此后,我就睡在走道。即使季节从秋天转为冬天,冷风从缝隙间咻咻地吹进来,我还是在此铺上厚棉被与毛毯。在凝视着壁纸剥落的墙壁、楼梯和鞋柜之间,自然沉沉入睡。
  
  ※
  仅管认为父亲在家时,我应该在自己房间睡觉,却还是钻入走道的被窝中。父亲如果起床,绝对会被女儿睡在走道的行为吓到。可是,除了在这里,我没有自信能够在其他地方睡着,更何况,我已经不认为在走道睡觉有何不对劲。
  不管是谁看见,应该都会说很奇怪吧?应该都会叹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也不一定,不,应该就是这样。我绝对出了什么问题。虽然我不明白,这走道为何会是特殊的地方……
  等明天起床后再考虑如何向父亲解释吧!
  钻入被窝后,我和往常一样,想着加地、今天与现任的恋人巧碰面之前的情况。这时脑海中浮现的是加地那稍长的刘海、细长的丹凤眼、略微尖削的脸颊、外观优雅的手指,以及我对于他第一次抚摸我头发时高兴的情景。但现在,加地的眼睛、脸颊、手,已经完全消失了。已经完全不存在,只有留在记忆深处。
  发生巴士车祸的时候,加地的身旁有一位女孩。但不是我!我只是在新闻报导中看到,所以知道她的容貌和姓名。虽然她不是非常漂亮,却有着鲜明的五官轮廓,是一位脸蛋大大的日本女孩。出现在电视荧幕画面上的笑容,简直就像花一般灿烂,和朴素的我完全不同。
  电视无数次、无数次地播放加地和她的脸孔;连翻开报纸,也可以看到两人的笑脸。加地明明很少露出笑容,可是照片上的他却总是笑着。我关掉电视机,而且绝对不看报纸。我不想知道加地的死亡,以及他身旁女孩的事。然而,经过放在便利商店的杂志专柜上的女性杂志,还是写着两人的事。
  “他直到最后还是想要保护她!”非常大号的铅字,而且还附上惊叹号。
  尽管心情意外地受到打击,我还是继续盯视着那些字眼。再怎么逃避也逃避不了,事实紧迫在眼前。我仿佛被追入死巷内,伸手抽出女性杂志,被迫阅读报导内容。里面尽是对加地个性以及那名女生的赞美,还写着他们的双手互相紧握着,互相紧紧拥抱着。
  黑白照片上的加地同样面带微笑,然而坐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不是我!我的恋人与别的女孩手握着手、紧紧拥抱地死亡。
  事实上,报导内容几乎全部虚构。因为当地警方尚未确认事实。就把两人当作情侣,所以日本的媒体也完全相信,后来才知道加地和她仅是在旅途中认识而已。因为他们离开日本的时间与抵达岛屿的时间,根本完全不同;两人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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