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内特私家侦探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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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内特私家侦探事务所-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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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尔梅里先生开始私忖,这个“非凡的”侦探是否在嘲笑他。贝舒非常不安。
    吉姆·巴尔内特终于俯身向着福尔梅里,指了指勒博克先生。勒博克正在十步
开外的阳台上,一直认真地抽烟斗。巴尔内特完全信赖地低声说道:
    “在勒博克先生皮夹子的暗袋里,有一张名片,上面刺着呈菱形的四个小洞。
名片将告诉我们那个人的姓名与住址。”
    这个荒谬的说法,根本不是为了使福尔梅里安心,但是贝舒警探却毫不犹豫。
他不找任何借口,就要勒博克先生交出他的皮夹子,打开皮夹子,从里面抽出一张
名片,上面果然刺有呈菱形的四个小洞,印着一个姓名:伊丽莎白·洛文达尔小姐,
还有她的住址:巴黎旺多姆大酒店。
    两位法官惊奇地对望了一眼。贝舒高兴极了。然而,勒博克先生一点也不窘迫,
高声说道:
    “天哪!我到处寻找这张名片!我可怜的朋友沃舍雷尔也在寻找它呀!”
    “他有什么理由寻找这张名片?”
    “噢!这您就问得太多了,预审法官先生,大概他曾经需要名片上的住址吧。”
    “但是,这四个洞是什么意思?”
    “我用锥子刺了四个洞,记下我在玩纸牌时赢了四分。我俩经常玩纸牌,我大
概在无意之中把这张名片放进了皮夹子里面。”
    他解释得很有道理,讲得十分自然。福尔梅里法官完全相信这个解释。但是他
需要知道,吉姆·巴尔内特怎么能够猜到,这张名片放在一个他素不相识的人的皮
夹子的暗袋里呢?
    巴尔内特对此只字不提。他友善地微笑着,坚持要求召见伊丽莎白·洛文达尔。
大家同意他的要求。
    洛文达尔小姐不在巴黎,一个星期以后才会来。预审在这个星期里没有进展,
尽管福尔梅里继续顽强地进行调查。他回想起讨厌的巴尔内特,就激发起一股拼命
的劲头来。
    “你激怒了他,”贝舒警探对巴尔内特说道,“大家在‘茅屋’碰头那天的下
午。他气得决定拒绝同你合作。”
    “要我走开吗?”
    “不必。有了新情况。”
    “是哪个方面的?”
    “我相信他已确定了位置。”
    “太好了。那肯定是个坏位置。大家会哄堂大笑的。”
    “我请你,巴尔内特,尊重别人。”
    “尊重别人,并且大公无私。我向你,贝舒,保证做到。我的事务所免费提供
服务。手中无分文,荷包里也无分文。但是,我肯定地对你说,你的这个福尔梅里
使我心烦。”
    勒博克失生已经等候了半小时,洛文达尔小姐下了汽车。接着福尔梅里先生来
到,非常愉快,立即高声喊道:
    “您好,巴尔内特先生。您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吧?”
    “也许是吧.预审法官先生。”
    “那么,我也一样……我也一样!但是我们首先要了结与您的证人有关的事,
要迅速办好。您的证人,毫无价值。总之,白白浪费时间!”
    伊丽莎白·洛文达尔是个英国老妇人,灰灰的头发乱蓬蓬的,举止怪僻,不讲
究衣着,讲一口地道的法语,讲得太快如放连珠炮,别人难以听懂。
    她一进屋,没等别人提问,就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这个可怜的沃舍雷尔先生!被谋杀了!一个那么正直的先生,那么好奇的收
藏家!那么,你们想知道我是否认识他?不太认识。为了谈一笔生意,我只来过这
里一次。我想向他买点东西。我们在价钱方面没有达成一致。我跟兄弟们商量之后,
我还要来看他的。我的兄弟都是知名人士……是最大的……你们是怎么讲的?……
是伦敦最大的食品杂货商……”
    福尔梅里先生试图把这迅疾的谈话引导到正确的轨道上来。
    “小姐,您想买什么东西?”
    “一张薄纸片……很轻薄的……纸片,今天称作洋葱皮的薄型书写纸。”
    “它值钱吗?”
    “对于我来说,它值很多钱。我错误地对他说道:‘亲爱的沃舍雷尔先生,您
知道,我祖母的母亲,漂亮的多罗泰有个求爱者,就是英王乔治四世。她保留了他
写的十八封情书,藏在理查森①出版社印行的十八册牛皮精装的理查森的著作里…
…每册藏一封情书。在她去世的时候,我们家族找到那十八册书中的十七册,缺了
第十四册中收藏的那第十四封信……最重要最有趣的一封,众所周知,它证明漂亮
非凡的多罗泰在她的长子出世前九个月就没有对丈夫尽责。那么,我的好先生沃舍
雷尔,您明白,找到这封信我们将是多么高兴!洛文达尔一家,是乔治国王的后裔!
是当今英王的亲戚!这件事将给我们带来荣誉与爵位!’”

    ①理查森(1689—1761)英国小说家、出版家。主要著作有《帕美勒》、《克
拉莎》等。——译注

    伊丽莎白·洛文达尔吸了口气,继续讲述她同沃舍雷尔老汉交涉的情况,说道:
    “‘而且,我善良的沃舍雷尔先生,在我们开始寻找和刊登启事已经三十年之
后,我知道一批图书在一次公开拍卖中卖掉了,其中有理查森著作的第十四册。我
跑到购买者家里去,他是伏尔泰沿河街的一个旧书商,他指点我来找您,从昨天起
那本书就属于您了。’
    “‘的确是这样,’这位善良的沃舍雷尔先生对我说道,他把理查森著作的第
十四册拿给我看。
    “‘请看,’他对我说道,‘第十四封信应该藏在这册书的书脊内,书壳下面。’
    他观看着,脸色变得非常苍白,对我说道:
    “您出多少钱买这封信?’
    在这点上,我看出了自己愚蠢。如果我不提起那封信,我只花五十法郎就可以
得到这本书。我出一千法郎。善良的沃舍雷尔开始战栗起来,并且索价一万法郎。
我同意了。他昏头转向。我也一样。您知道,这就跟公开拍卖竞出高价一样。……
两万……三万……最后,他要五万,像疯子一般叫喊,两眼通红:
    “五万!……少一个仔儿也不行!买下我所有的书,我都愿意!……最漂亮的
书!……五万!’
    他希望我马上付订金,给一张支票。我答应他以后再来。他把那本书扔进这张
桌子的抽屉里,上了锁,就让我走了。”
    伊丽莎白·洛文达尔说了些无关重要的细节来补充她的故事,但是谁也没有听。
已经好一阵子了,有某种东西更加引起吉姆·巴尔内特和贝舒警探的注意,那就是
福尔梅里法官的脸在抽搐。毫无疑问,他格外激动,过分高兴震撼着他,使他痛苦。
最后,他喃喃地说道,声音低沉,拿腔作势:“总之,小姐,您要求收回理查森著
作的第十四册吗?”
    “是的,先生。”
    “这就是那本书,”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抽出一本牛皮精装书,那动作富
有戏剧性。
    “这怎么可能呢?!”英国女人狂喜地喊道。
    “这就是那本书,”他重复道,“乔治国王的情书却不在书里面。我本应该见
到它在那里的。我会找到它的,既然我能够找到人家寻找了许多年的那本书,既然
偷书的人必然是偷信的人。”
    福尔梅里来回走动了一阵,双手背在身后,回味着自己的胜利。
    忽然,他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总结道:
    “我们终于知道了谋杀的动机。有一个人偷听了沃舍雷尔和洛文达尔小姐的谈
话,记住了沃舍雷尔藏这本书的地方。几天以后,那个人为了偷这本书,为了以后
卖第十四封信,就杀了人。那个人是谁呢?农场工人戈迪,我一直认为他是作案者。
昨天,在一次搜查中,我发现他家壁炉有条砖缝异常。我叫人检查那可疑的地方,
掏空砖缝,发现有本书藏在那里。显然是从沃舍雷尔的书房偷来的。洛文达尔小姐
意外的揭发,证明我的推理是正确的。我就要下令逮捕戈迪三兄弟,他们是十恶不
赦的坏蛋,谋杀沃舍雷尔老汉的凶手,诬告勒博克先生的罪人。”
    福尔梅里,始终神情严肃庄重,向勒博克先生伸出一只手,表示敬意,勒博克
则对他千恩万谢。然后,他像一个高尚文雅的君子,把伊丽莎白·洛文达尔小姐一
直送到汽车旁,回来向着大家,搓着双手,高声说道:
    “好吧,我相信这个案子将引起轰动,福尔梅里的耳朵也在响①。我有什么办
法呢?福尔梅里雄心勃勃,首都在吸引他。”

    ①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被别人议论”。——译注

    大家开始向戈迪的房子走去,福尔梅里已下令把那三兄弟戒备森严地押解到那
里。天气晴朗。福尔梅里由贝舒警探和吉姆·巴尔内特左右相伴,走在勒博克前面,
兴高采烈,嘲笑地说道:
    “嗯,我亲爱的巴尔内特,事情已圆满结束,而且偏偏跟您的预见相反!您到
最后还敌视勒博克先生吗?”
    “我承认,确实如此,预审法官先生,”巴尔内特坦言道,“我受了那张该死
的名片的影响。您想一想吧,在对质的那天,名片是在‘茅屋’的地板上,勒博克
先生走过去,把右脚轻轻地踩在名片上。在离开的时候,他的鞋底上附着的名片就
被他带走了,到了外面他才取下名片,藏进他的皮夹子里。然而,他右脚鞋底留在
湿地上的痕迹,使我看出那鞋底有四个尖打排列成菱形;因此我知道勒博克先生耍
了个小花招,因为他知道自己把那张名片留在地板上了,又不想让人家知道伊丽莎
白·洛文达尔的姓名住址。其实,正是多亏了这张名片……”
    福尔梅里放声大笑。
    “但是,这完全是幼稚的想法,我亲爱的巴尔内特!这是无用的小题大作!人
怎么能够这样走入歧途?我的一个原则,知道吧,巴尔内特,那就是不要在鸡蛋里
挑骨头。满足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事实,不要不惜一切代价地让事实去适合先入之
见。”
    大家接近了勒博克先生的房子,必须先经过这房子才能到达戈迪的家。福尔梅
里挽着巴尔内特的胳膊,继续亲切地给他上警察心理课。
    “您最大的错误,巴尔内特,就是不愿意承认,那不可触犯而又那么简单的原
则,即人不可能同时身处两个地方。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勒博克先生在窗子那里
抽烟斗时,不可能同时在‘茅屋’搞谋杀。瞧,勒博克先生在我们后面,不是吗?
房子的栅栏门在十步开外,在我们前面?那么,不可能想象会出现一个奇迹:勒博
克先生同时在我们的后面,又在他的窗子那里。”
    福尔梅里预审法官,突然原地跳了起来,惊恐地大喊一声。
    “出了什么事?”贝舒问他道。
    他向那房子伸出手指。
    “那边……那边……”
    透过栅栏门的铁条,大家看见在草坪的另一边,二十米远处,勒博克先生在他
那打开的窗子那里抽着烟斗……然而这时勒博克先生的确在这一大群人旁边,站在
人行道上!
    多么可怕的景象!难道是幻觉!可怕的幽灵!难以置信的相似!谁在那边扮演
勒博克先生呢?而福尔梅里正抓着真正的勒博克先生的胳膊呢!
    贝舒推开栅栏门,跑了过去。福尔梅里也向勒博克先生的鬼影冲过去,呼唤着,
威吓着。但是那鬼影无动于衷,呆立不动。它怎么会受震动?又怎么会活动呢?大
家跑到近处一看,原来那只是一幅画像,刚好跟窗框同样大小的油画,显然同“茅
屋”里沃舍雷尔老汉的肖像画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两幅画的背景与画法完全一
样,画面上画的是勒博克正在抽烟斗。
    福尔梅里转过身来。在他旁边,那个笑容满面、心平气和、有酒糟鼻的勒博克
先生,不能顶住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倒下了,就像被重锤打击了一般。他痛哭流涕,
傻呵呵地认了罪。
    “我失去了理智……我杀了他,我并不愿意那样做。我想跟他对半分……他拒
绝了我……于是我失去理智……我杀了他,我并不愿意那样做……”
    他不往下说了。在寂静中,响起了吉姆·巴尔内特的声音,尖酸刻薄,充满恶
意与嘲笑:
    “嗯!您有什么说吗?预审法官先生。受您袒护的勒博克是个坏蛋!他制造的
不在现场的假象是多么高明!每天从他家门前经过的不专心的人,怎么会相信从远
处看到的不是真正的勒博克呢!而我呢,我一开始就怀疑,从第一天起,看见沃舍
雷尔老汉的肖像画、我就猜到这个把戏。为什么同一个画家不给朋友勒博克也意外
地画一幅肖像画呢?我寻找那幅画,不用多久就找到了,因为勒博克肯定我们不会
愚蠢到发现不了他的把戏,就把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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