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虻(下)〔爱尔兰〕伏尼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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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虻(下)〔爱尔兰〕伏尼契-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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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想和您说话。”

    统领匆忙照了一下镜子,看看军服穿得是否整齐。 他端起了最为庄重的架子,然后走进了接待室。蒙泰尼里坐下,轻轻地敲着椅子的扶手,紧锁眉头望着窗外。“我听说你今天找过我。”他打断了统领的客套话,态度有些傲慢。他在和农民说话时从来不这样。“可能就是我所希望和你谈的事情。”

    “有关里瓦雷兹,主教大人。”

    “这我已经想到了。我都考虑这件事好几天了。但是在我们谈起这事之前,我愿意听听你有没有新的消息告诉我。”

    统领有点尴尬,用手摸了下胡须。“事实上我去您那里,是想了解一下主教阁下有什么话会对我说。 如果您仍然反对我的提议,我将会十分乐意接受您的指示。 因为说老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有了新的困难吗?”

    “只是下个星期四就是6月3日——迎圣体节——不论怎样,在此之前都要解决这个问题。”

    “星期四是迎圣体节,对。但是为什么必须在此之前解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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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似乎违背了您的意志,主教阁下,我将十分抱歉。但是如果在此之前不把里瓦雷兹除掉,本城的治安我会无法负责。 所有的山野粗民那天都会聚集到这里,主教阁下,这您也知道。 他们十有八九可能企图打开城堡的大门,把他劫持走。 他们不会成功的,我会采取措施加以防范,就是使用火药和子弹把他们从大门赶走,我也在所不惜。 那天极有可能发生这种事。 罗马尼阿这里都是凶悍强暴的刁民,他们一旦拔出刀子——”

    “我认为只要小心一点,我们就可以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不至于拔出刀子来。 我发觉这个地区的人们一向很好相处,只要合理地对待他们。 当然了,如果你开始威胁或者要挟一个罗马尼阿人,他就变得无法无天。 但是你有什么理由怀疑他们将劫狱呢?”

    “今天早晨和昨天,我从我的心腹特工那里听说这个地方谣言四起,显然有人正在图谋不轨。 但是没有查出详细的情况。 如果能够查出来,防范就会容易一些。 就我而言,经历了那天的恐吓,我宁愿安稳。 面对里瓦雷兹这样一只狡猾的狐狸,我们要小心谨慎。”

    “上次我听说里瓦雷兹病得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那么他恢复了没有?”

    “他现在好像好些了,主教阁下。他当然病得很重——除非他一直是在无病呻吟。”

    “你是凭什么这么怀疑呢?”

    “呃,医生似乎相信他是真的病了,但是病得十分蹊跷。反正他是在恢复,而且更加桀骜不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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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做了什么?”

    “幸运的是他什么也干不了。”统领说。 想起了皮带,他禁不住微微一笑。“但是他的举止有点说不清。 昨天早晨,我去牢里问他几个问题。 他的身体还没有好转,不能前来接受我的审问——的确,我认为在他身体复元之前,最好还是不让别人看见他,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那样的话,马上就会传出荒谬的话。”

    “这么说你去那儿审问了他?”

    “是,主教大人。 我曾希望现在他比较通情达理。”

    蒙泰尼里审慎地盯着他,几乎像在查验一只未曾见过而又令人生厌的新动物。 所幸统领正在玩弄他的腰刀,没有看见这种目光。 他若无其事地接着说:“我并没有对他使用任何特别的酷刑,但是我被迫对他严加管束——特别是因为那是一座军事监狱——我还以为稍微宽容一点也许有些效果。 我提出放宽管束的尺度,如果他能理智一些。 主教阁下猜猜他是怎么答我的?他躺在那里看了我一会儿,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恶狼,然后他很和气地说:‘上校,我起不来,无法把你掐死。 但是我的牙齿还挺厉害,你最好把你的喉咙搁远一点。’像一只野猫一样凶狠。”

    “听到这话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蒙泰尼里平静地回答,“但是我到这里是想问你。你真的相信里瓦雷兹留在狱里,对这个地区的治安构成了严重的威胁吗?”

    “我确信如此,主教大人。”

    “你认为如果防止流血,在迎圣体节之前就得除掉里瓦雷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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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能一再重申,如果星期四他还在的话,我坚信节日当天会有一场战斗,而且我认为那将是一场激烈的战争。”

    “如果他不在这儿的话,那就不会有这样的危险?”

    “这样的话,要不就是风平浪静,要不至多就是喊上几声,扔扔石头而已。如果主教阁下能够找到一个除去他的办法,我会保证安全。 否则,我估计会出大的乱子。 我相信他们正在密谋新的劫狱计划,星期四他们就要动手了。 现在,如果那天早晨他们发现他并不在城堡,他们的计划就会自动宣告失败,他们没有机会发起战斗。 可是假如我们必须要打败他们的话,等到他们在人群中拔出刀子,我们可能在天黑之前就得焚掉那个地方。”

    “那么你为什么不把他押送到拉文纳去?”

    “天知道,主教大人,能那样做的话我就该谢天谢地!

    但是我怎么才能防止他们在途中把他劫走呢?我没有足够的士兵抵挡武装袭击,那些山民全都带着刀子和明火枪,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

    “那你仍然坚持希望建立军事法庭,并且请求得到我的应允吗?”

    “请您原谅,主教大人,我只请求您一件事——帮助我防止骚乱和流血,我十分愿意承认军事委员会,如像费雷迪上校的军事委员会,有时过于严肃,非但没有抑制民众,反而激怒了民众。 但我认为在这个案子上,设立军事法庭将是一步明智的举措,而且极有可能恢复圣父已废除的军事委员会。”

    统领结束了简短的讲话,表情非常严肃。 他等着红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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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的答复。 对方很久没有说话,等到他开口说话时,答复却又出乎意料。“费拉里上校,你真相信上帝吗?”

    “主教大人!”上校瞠目结舌。“你相信上帝吗?”蒙泰尼里又说了一遍,起身俯视着他,目光平静却又咄咄逼人。 上校也站起身来。“主教大人,我是个基督徒,从来没被拒绝过赦罪。”

    蒙泰尼里举起了胸前的十字架。“救世主为你而死,你就对着他的十字架发誓,你跟我说的话全是真话。”

    上校站着,茫然地凝视着十字架。 他实在弄不清楚,到底是他疯了,还是红衣主教疯了。“你已经请求我允许把一个人处死,”

    蒙泰尼里接着说道,“如果你敢,你就亲吻十字架,并且告诉我你相信没有别的办法防止更多人流血。 记住,如果你跟我撒谎,你就在危及你那不朽的心灵。”

    沉默片刻,统领俯下身去,把十字架贴到唇上。“我相信这一点。”。

    蒙泰尼里缓慢地转身走了。“明天我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我必须先见见里瓦雷兹,单独和他谈谈。”

    “主教阁下——如果您能听我——我相信您会为此感到后悔的。他昨天通过看守给我捎了口信,请求面见主教阁下。但是我没有理会,因为——”

    “没有理会!”蒙泰尼里又说了一遍。“一个人处于这种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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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他给你捎了一个口信,而你竟然没理会?“

    “如果主教阁下感到不高兴,那我抱歉。我不希望为了这样一件无礼的小事打扰您,我现在非常了解里瓦雷兹,他只是想侮辱您。 如果蒙您准许,要我说的话,单独接近他可是非常莽撞的。 他真的十分危险——因此,事实上我一直认为有必要使用某种温和的身体约束——”

    “你真的认为一个手无寸铁的病人,置于温和的身体约束之下,会有极大的危险吗?”蒙泰尼里说道,语气和气。 但是上校觉出了他那平静的轻蔑,脸气得通红。“主教大人愿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他态度很生硬地说,“我只是希望不想让您听到那个家伙说出恶毒的言词。”

    “你认为对于一个基督徒来说,什么才是更悲哀的不幸:听人说出一个亵渎的单词,还是放弃一个处于困难的同类?”

    统领挺直身体站在那里,官气十足,像是一尊木头雕塑。蒙泰尼里的态度使他非常气愤,于是他显得格外的客套,借此表现他的生气。“主教大人希望什么时间探视犯人?”他问。“我立刻就去找他。”

    “悉听主教阁下尊便。不过请您等上一会儿,我会派人令他准备一下。”

    统领急忙离开他的座位。 他不想让蒙泰尼里看见皮带。“谢谢,我情愿看到他现在是副什么模样,没什么好准备的。 我直接前去城堡。 晚安,上校。 你明天就会得到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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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六 章

    牢门打开以后,牛虻转过眼睛,露出懒散的冷漠之情。他认为又是统领,借着审问来折磨他。 几名士兵走上狭窄的楼梯,短筒马枪碰在墙上。随后有人毕恭毕敬地说:“这里很陡,主教阁下。”

    他抽搐了一下,然后抖了一下身体,并且屏住呼吸。 勒紧的皮带使他疼痛难忍。蒙泰尼里随同军曹以及三名看守走了进来。“如果主教阁下稍等片刻,”军曹神情紧张地说道,“我要人搬来椅子。 他已经去拿了。 恳请主教阁下原谅——假如我们知道您来,我们就会作好准备。”

    “没有必要准备。 军曹,请你让我们单独谈一谈。 把你的部下带到楼下去吧。”

    “是,主教阁下。 这是椅子。 我把它放到他的身边好吗?”

    牛虻闭着眼睛躺着,但是他感觉到蒙泰尼里正打量他。“我看他睡着了,主教阁下。”军曹说道,但是牛虻睁开了眼睛。“不。”他冷冷地说。正当士兵们走出牢房的时候,蒙泰尼里突然喝止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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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 他们转过身来,看见他正弯腰检查皮带。“谁干的?”他问道。军曹摸着自己的军帽。“我们是遵照统领的明确命令办事,主教阁下。”

    “这我毫不知晓,里瓦雷兹。”蒙泰尼里说道。 声音里流露出极端的憎恶。“我告诉过主教阁下,”牛虻回答道,面露苦笑,“我压根就不指望被人拍拍脑袋。”

    “军曹,这样已有多久了?”

    “自从他试图越狱以后,主教阁下。”

    “这就是说有两个星期了?

    拿把刀子来,马上割断皮带。“

    “遵命,医生想要拿掉皮带,但是费拉里上校不许。”

    “立即拿把刀子来。”蒙泰尼里没有提高声音,但是那些士兵可以发现他气得脸色发白。军曹从口袋里取出一把折刀,然后低头去割皮带。 他手脚不灵活,因为动作笨拙而使皮带束得更紧。 尽管牛虻保持自制,他还是一直往后缩,并且咬紧牙关。“你不知道怎样做,我来切。”

    “啊——啊——啊!”皮带松去以后,牛虻舒展胳膊,不自禁地长叹一声。 蒙泰尼里随后割断了捆在脚踝上的另一根皮带。“镣铐也得去掉,军曹。 然后到这里来,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他站在窗边望着。 军曹取下镣铐,随后走到他的跟前。“现在,”他说,“告诉我这儿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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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曹并非不乐意。 他讲了他所知道的全部情况,包括牛虻的病情、“惩戒措施”和医生想管却没管成的经历。“但是我认为,主教阁下,”他补充说道,“上校为逼口供才这么做。”

    “口供吗?”

    “是,主教阁下。 前天我听上校说他愿意取下皮带,条件是,”——他看了一眼牛虻——“他愿意回答他所提的一个问题。”

    蒙泰尼里握紧了放在窗台上的那只手,士兵们相互望着对方。 他们以前从没见过性情温和的红衣主教生气。 至于牛虻,他已经忘掉了他们的存在,一心为松绑而快活。 他的四肢曾被绑着,现在却能自如伸展、转动和扭曲,十分惬意。“你们下去吧,军曹。”红衣主教说道,“你不用担心违犯了纪律,你有义务回答我的问题。必须不让别人打扰我们。完了我就出去。”

    士兵们关门离去以后,他倚在窗台上,看了一会落日,好让牛虻有点喘息的时间。他离开窗户,坐在地铺的旁边。“我已经听说了,”他随后说道,“你希望和我单独谈话。 如果你觉得身体还可以,你想说什么,我就洗耳恭听。”

    他说起话来非常冷淡,他的态度一贯生硬而又傲慢。 在皮带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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