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地方，我有义务为改变家乡面貌而尽微薄 之力。
（沈顺根 整理）
第五部分破蛹而出的痛苦和喜悦（1）
北京师范大学 居碧娟
蝴蝶破蛹而出的那一刹间，身上留下了成长的印迹，我经历了小学、中学、现在正在经历的大学，也像蝴蝶成长的各个阶段，破蛹而出的那一瞬，固然有撕裂的痛苦，但同样能感受到成长的喜悦，痛苦中伴随着快乐，这就是我二十年来的 感受。
江水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的老家宜昌是个长江边上的美丽城市，有“水电之城”的美誉，虽然城市不大，但有水流过，这古老的地方也就平添了秀丽。城东有著名的“天然塔”，八棱七层，高达42米。登临塔顶，俯瞰宜昌港，舢舻相接，帆桅如林。对江五龙山，五峰连峙，苍翠欲滴，形如五龙蜿蜓临江，每当朝阳初起时，塔光山色倒映江面，那美景令人心旷神怡。宜昌西面还有著名的“葛洲坝”，在江中突起，形成孤岛。“葛洲坝”的来历，还有段美丽动人的传说，相传远古时期，有青龙白龙两兄弟，驾神舟载木材出三峡过南津关后，遇水妖拦阻，双方展开激战，使神舟搁浅，形成沙洲，故名叫“搁洲”。后来把“搁”改成“葛”，故成了“葛洲”。如今建起“葛洲坝”后，高大宏伟，闸下巨瀑倾泻，碎玉飞雪；库内烟波浩渺；夹岸峰岚罗列，俨如巨幅画屏，景色格外雄丽壮观。从小我就爱这个古城，爱这条江。我的爸爸妈妈，从我一岁起，他们就抱着我登过“天然塔”，游过“葛洲坝”，但我万万没有料到，我的命运会被这条江水改变。
我住在这个美丽城市，我的家是个三口之家，父母都有工作，我成了这个家的“小公主”，普通家庭的幸福我都有，但这段美好的时光并不长久，就在我两岁的时候，晴天响起霹雳，命运改变了，我妈妈在黄金周假日里，跟单位职工姐妹们去小三峡旅游，游船发生了意外，船翻沉没。我妈妈永远留在那青山绿水的地方，再也没有回来。
那时我还不太懂事，可以说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深刻的印象，我甚至都不记得我妈妈是什么模样，可是后来的经历告诉我，这一变故对我家的打击太大了。七十岁的爷爷一下子衰老了十岁，爸爸的亲兄弟也都沉默了，受打击最严重的也是我爸爸，从我懂事的时候起，半夜突然醒来时，常看到孤灯下爸爸会在那里流泪，而且我发现，爸爸那头乌黑的头发里，已经有了白头发。
全家人为了避免引起我幼小心灵的痛苦，他们共同对我隐瞒秘密，几乎把所有妈妈留下的遗物都藏起来，尤其是妈妈年轻时照的那些漂亮照片，有的烧掉了，有的转移到叔叔伯伯那里去了，他们怕我看到了会哭嚷着要找妈妈。
从那以后，我真的也不再提起妈妈，妈妈好像真的在我脑海里蒸发了，其实我已经懂事了，这个变故的打击最残酷，受伤最厉害的是我爸爸，因此害怕提起妈妈惹得爸爸伤心，这样，双方都怕惹起伤心，因此绝不提起妈妈的事，但我终究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妈是爸爸心中最思念最爱的人，能忘记吗？能不想吗？只不过妈妈的音容笑貌在我们心中藏得更 深了。
妈妈的离去，她带走了我们这个家的快乐和幸福，在这种没有天伦之乐的环境中，不知不觉我的性格改变了，变得沉默孤僻，幼小的心灵被扭曲了。
没有笑声的童年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爸爸为了我这个失去母亲的孩子不变成“草”，用尽心血要把我培养成才。为了在这个竞争十分激烈的社会中，使我有立足之地，有一份理想的工作，他担起了又当爸又当妈的艰难角色。
我四岁那年，爸爸为了培养我多方面的兴趣，送我去“小太阳”电子琴特长班学琴。那时我正在爱玩的年纪，干什么事都凭兴趣，学什么都只有三天的热情，三天一过，好像皮球放了气，对学琴没有兴趣了，可我又怕爸爸不高兴，我只好硬着头皮去学琴，在那段日子里，留给我最深的记忆，就是爸爸每天汗淋淋地骑着自行车送我上幼儿园去学琴，下班后他又骑着自行车把我接回家，然后黄昏时陪我坐在琴边，一边帮我翻着琴谱一边用脚打着节拍。虽然他额头上常常挂着汗珠，脸色十分疲惫，仍一刻不离我身，严厉地守着我一遍遍地练琴，每当我听到窗外小朋友在做游戏时，就不知不觉地走神，这时爸爸会拍着电子琴，大声提醒：“注意力要集中，别走神！把琴弹好了才能出去玩。”
那时听到孩子们的嬉闹声，心里就痒痒，恨不得赶快把练习弹完，好加入小伙伴中去，可越是这样，手指头越不听使唤。琴越弹越糟糕，断断续续，别别扭扭，错误百出。爸爸恼火了，在我的手背上拍了几下，算不上打，我也不痛，但我却放声大哭，而且哭得很伤心。每当这个时候，我爸爸会抚摸着我的头说：“爸全是为你好啊！有了一技之长，你长大就不会饿肚子了。”那时我哪里懂得爸爸对我的用心，我委屈地抹着鼻子哭。
大概缺少母爱，我的性格变得胆小、脆弱，尽管在电子琴班上有许多表演的机会，但我总是不敢参加。每当这种场合，我会躲在角落里，胆怯地望着老师，生怕老师喊自己的名字，就是老师偶尔喊我，我也好像是劈不开的榆木疙瘩。而那个岁数的孩子，天真活泼，绝大多数都充满一种表现欲望，只有我一点表现欲望也没有。记录那段幼儿时代的照片上，我看不到有一点笑容，都是脸绷得紧紧的，闭着小嘴，锁着眉头，没有童年的欢乐，这副模样，能弹好琴吗！
有一天，爸爸知道我们有一节检验课，是一周的练习曲目，老师要检查每个学生的弹奏能力。爸爸把我拉在身边，对我鼓励说：“小娟啊！你要勇敢点，要抢先举手让老师看到你，行吗？”我闭着小嘴低着头，一言不语。我爸爸有点急了，他带着威胁口气说：“你这一次再不举手，我可要打你屁股了！”我只好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这堂课，爸爸是特意请假来的，显然他是给女儿鼓励来的。可是我从头至尾都没有能力举手，我的手心里全是汗，坐在那里的爸爸一次次急得给我使眼色，好像在说：“娟！你快举手啊！再不举可就没有时间了。”而我那只小手，重有千斤，心咚咚跳动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一直憋到下课，我也不敢举手。爸爸阴沉着脸，把我拖上自行车，背着琴，回家的路上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我看到爸爸这个样子，心里更加慌乱，怀里像装着小兔子。
回到家，爸爸真地恼火了，他指着我的鼻子骂着：“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把我气死了！”他伸手一把抓起我最喜爱的一盒磁带，当着我面，狠狠地往地下一摔。带盒破碎了，磁带弄了一地。当时我吓得站在一旁，抽抽噎噎地低声哭起来了。
伤透父亲的心还不止一次。那次我参加一个少儿器乐大赛，爸爸替我报了名。爸爸一次次做我的工作，鼓励我要勇敢些，用不着紧张，爸爸替你壮胆去。可是，我上了台就很畏惧，小手有些乱抖，看乐谱的眼睛也模糊了。我的表演一塌糊涂，毫无美感地弹完曲子，我好像是被人绑架来的，全身每个细胞都慌乱而僵硬，不敢看台下，只听到稀稀啦啦的掌声。我清楚，这掌声一定是爸爸及在场的叔伯家的姐姐和妹妹们的。在回家的路上，爸爸没有批评我，反而表扬说：“拉得不错，敢上台表演就是进步，就是我的好女儿！”我心里明白，爸爸是恨铁不成钢。
第五部分破蛹而出的痛苦和喜悦（2）
下岗失业又一次带来灾难
在我刚刚迈进小学时，家里又一次发生了变故。我爸爸下岗失业了，我们家变得更加清贫。
在那个年级的时候，爸爸在我脑海里是个完美的人，到处可以听到对我爸爸的赞扬。
爸爸在编织袋厂工作，是一位车间主任。当时效益不错，爸爸早上八点下午五点上下班，很有规律，绝不会迟到早退。他的责任心很强，每天在奶奶家吃完中午饭，扔下饭碗就蹬着自行车走了，风风火火像流星，每天我照例站在门口，对着爸爸骑车的背影，天天喊着同样的话：“爸爸再见！早点回来。”爸爸总是含糊不清地传来一句：“好。”然后背影就在路的拐角处消失了。
我有时放了学去爸爸单位，进了办公室十有九次爸爸都不在，叔叔阿姨们对我说：“你爸爸下车间了。”她们陪我玩一会儿，然后我就在那里等爸爸了。那时爸爸长得很帅，脾气也好，心肠善良，工作极为认真，几乎年年都评上先进。
后来我逐渐长大了。奶奶不断地给我讲有关爸爸的故事，不知她是在赞扬儿子，还是数落儿子，到最后总是说：“你爸爸呀，是个傻瓜，他把刚刚发的工资给一个职工，那个职工的母亲患上重病了，你爸则空着手回家的。”奶奶还说：“单位分房子，工龄也好，职别也好，你爸都应优先分到房子，可是你爸没有要，发扬风格让给别的职工了。”奶奶对我说：“你看看，你这个爸有多傻呀！”后来单位的效益不好，工资不断下降了，再后来我爸爸下岗了，失业了。我们家更加变得冷落，好像住在深山里一样，很难见到旧时的朋友了。
可以想象，在这种环境中爸爸再次受到沉重打击。他的脸变得更阴沉。白头发也更多了。为了找工作，为了生存，也为了我将来的生活，他东奔西窜地找活挣钱，哪有时间过问我的学习呢！我的生活一切由奶奶照顾，她只关心我的温饱，也很少过问我的学习。我知道爸爸活得不容易，所以非常听爸爸的话，规规矩矩地按照他的话去做，也绝不会去惹事生非。
但孩子总是孩子，爱玩是天性，到了学校我成了疯丫头，下课精神十足，上课老师一开讲我就打呵欠，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老师开始讨厌我，说我厌学，让爸爸到学校开家长会。我拽着爸爸的手，紧张得不敢正眼看他。老师在爸爸跟前数落了我一顿，我心里害怕得要命，这下少不了要挨一顿揍骂了。但是非常奇怪，爸爸在老师面前一点也没凶我，很歉意地拉着我的手走出校门。他温和地对我说：“娟，我相信你不比别的同学差，赶上超过就是了。”在回家路上，爸爸买了两只小鸭子送给我做礼物，我高兴坏了。从此我更听爸爸的话了，我开始改正我的毛病，上课非常用心听讲，用心读书。于是我的成绩一天天上升，不断超越那些瞧不起我的同学。那个学期我在班里是前三名，爸爸看着成绩单，摸着我的脑袋说：“娟，你是好样的！”一旦我站定了班里的位子，我也就不再愿意被人挤下去了，要是被挤下去了，我怎么对得起爸爸呢！
班主任改变了我的性格
我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从小娇生惯养，而且性格胆小又懦弱，不能独立，因此经不起挫折，稍微受点打击，就会哭鼻子。在许多老师看来，我是内向封闭型，仿佛是个闷葫芦似的。但如今的我，却变得开朗自信，好像跟小时候是截然的两个人。这种变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谁有这么大能耐，使我这个闷葫芦变得活泼开朗呢！应该归功于我的几位班主任。
在我小学四年级时，来了一位男的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脾气很暴躁，对学生很严厉，是全校有名的“厉害”。无论男生和女生都被他凶过，因此大家都怕他。但说来非常奇怪，他一次也没有凶过我，对我一直很和气，常常鼓励我，夸赞我，扶住我那摇摇欲坠的自信心。
班主任看我写的作文不错，他就替我修改，要我在班上念，然后大加赞扬哪些地方写得有味道，后来他又鼓励我向报刊投稿。每篇都是他修改好了，然后骑着自行车送到报社去，而且每投必中。每当报刊上登出我的习作时，第一个看到的肯定是班主任，他会晃着手中的报纸，像个孩子似的叫嚷：“你的作文呀！”而我当时还没有太多的激动，只是羞答答地报以一笑，每当回忆起这段经历时，总是会感动得流下热泪。现在我不知道他在何方，但我知道如果他听到当年那个丫头，已经考进北师大，而且就是中文专业，他一定会高兴的。
初中阶段，语文老师是位女的，她是我们班主任，她对我的性格和爱好的改变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她推荐我们看《读者》、《青年文摘》和《青年博览》等一系列杂志，要求我们养成做读书笔记的习惯，她还鼓励我们做摘抄，内容不限，范围不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