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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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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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站立着两只飞过歇息的齐整白鹭,正相互触喙理毛、嘟哝互语,既似夫妻恩爱,又如知己交怀。   
杨正不由恍然醒觉,哈哈笑道:“你是听得它们的言谈内容,方才转述于我罢了。”祁恬机巧被他识破,嘻嘻一笑,不以为意。黄松将筝船高度降低,不多时,前方云淡雾稀,见下面群山环绕中央,赫然一片极其宽广的平原,隐约一座城池,不禁相视一笑,忖道:“这番可得要好好沐浴、细细清洗一番了。”   
四人寻着一处合宜之地将筝船收好,便往海北国城池赶去,一路所见,柳绿桃红,奇石嶙峋,举目所望,尽是游山玩水之人。杨起暗暗称奇,心道:“这海北国秩序井然,百姓安乐惬意,与其余国度委实是大不不同的。”见黄松沉吟不语,促狭心起,便有意考问此地的典故历史。   
青衣精神抖擞,笑道:“海北之国以南五百里,便是海南之国,虽然同族同源,但相互争斗不定,干戈不止不息。二者虽然都是天朝属国,但因路途极其遥远,便也不闻不问,任其自然存衍。海南之国的文章才华最好,物产资源丰富,但扬文抑武政策之下,战事搏击之力颇为差劣,积弱之下将不谋勇、卒不效忠,况且其中还有六大奸臣权相,是以屡战屡败,大损国颜。到了最后,就连父子两个国王都被海北给捉了去。”   
祁恬奇道:“一国一主,如何会有两个国王?”青衣道:“据淳州府地方志史记载,那个父亲国王实在是个昏庸无用之君,虽不笨拙,一生却只好吟诗作画、狎妓风流,从来不肯整理国务、不顾民生死活。后海北大军观其失却民心,于是举兵南伐,一路势如破竹,果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黄松道:“情形危急之下,海南国王也该征军备战,护佑祖宗太庙了。”青衣摇头道:“但凡有着军情告急,几个奸臣便篡改奏折,只说是前方大捷的喜报。海南老王不辨黑白、不明是非,还沾沾自喜,整日幻想北国遣使求和,送来无数美女财宝云云。”   
众人哭笑不得,叹道:“这老王如此糊涂,却苦了一国的百姓,徒然生灵涂炭而不得解脱。”青衣道:“待海北精兵喧嚣鼓闹、逼到海南宫城的午门之时,老国王方才惊慌失措,放下酒杯,抹去龙椅的灰尘,急切要升堂朝政,纳谏听言,可惜其时已然太晚,便同那病入膏肓方忆华佗、倾厦将颓才请鲁班无二。”   
祁恬拍掌笑道:“他也会着急么,有趣,有趣!”杨起颔首道:“是了,他求和不得、逃跑不能,又恐投降之后反受谋害,莫非便听从奸臣的谗言,将王位强行传授于世子,自拟为太上国王不成。这老儿以为从此不为国主,便可脱开海北之王的眼界,守得太平,安居一隅,依旧能够声色犬马、逍遥快活。可是亡国之际,却是与儿子一道陷入兵火,终究还是被人掳去罢了。”青衣愕然一征,旋即道:“不错,正是如此。”   
其实据淳州府地方史志笔述,海北之国大定二年,世宗国王南下不久,后土半兽之民以女娲继嗣血统未得厚待为由,铸兵拟旗,揭竿造反,欲分裂国土,另建新朝。是以世宗掳掠海南父子二王、无数嫔妃钱帛之后,因急切平定叛乱,遂不曾占领南地王宫,悉数引兵北还安都。   
海南之国得此天赐良机,方才勉强保全了社稷,诛灭六贼后,由忠臣辅佐,于四散逃亡的国戚中挑选得一人,立为新主。大定四年,海南朝庭欲意一血前耻,迎回北地被俘二王,便募兵三万北伐,结果不堪其敌,反被海北之兵大败,无奈之下,终究签署“阳文生兴和议”,取意合约阳美、可得兴隆太平云云,约定南北二国和睦相处、分三池江水而治,商贾、人流往来任其自由,不得约束刁难。   
自此确实战事不兴,北地清明洁净,南地歌舞升平。海北世宗革新除弊,一心内治,废三人抽一、一户一丁的猛虎兵役制度,设拜贤台,挂求才金,一时撇开世代仇怨,广用海南文采修为之人和道德高尚的俊士,依法理政,依德治国,方圆千里莫不闻名,皆称其为“西国小尧舜”。   
四人在城中闲逛,就要寻觅一家合适的客栈投宿安歇,却看见街头拐角之处,一帮女子执槌拿棒,正与几个地方捕快肆意争吵。祁恬咦道:“世人皆是畏惧官家的凶恶,如何这些妇道人家好大的胆色,敢与差役争吵?”随手拉住杨起的袍袖,一绕一牵,看得严实了,蹦蹦跳跳地便要觑探一个热闹究竟。   
杨松无奈,仓促间回头,就向黄松使将一个眼色,不及开口,被祁恬用力扯拽,不由踉踉跄跄地往前跌去。黄松瞠目结舌,甚是气馁,叹道:“如何不得先前的教训,偏偏还要与这官家捕快交道?”看青衣脸色平然,又嘟哝道:“你也不劝他们一劝。”   
青衣笑若清月,竟是恬静自然的模样,不慌不忙,轻声道:“天下又有谁劝得了她?他若是不执意抗逆,这二人争吵起来,你我哪里还有清净?只怕今晚沐浴之时,也不得尽兴惬意?”   
黄松愕然一怔,仰头便是一番喟然长叹,继而苦笑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既然逢上这两个前世的冤家,也只好随他们过山涉水,沾灰惹尘的,再去抱怨也是徒费气力而已。”见围观之人颇多,熙熙攘攘、接踵摩肩,恐青衣体裁弱小又被挤散,只好携着他的一只胳膊,三两步追赶上去,不敢露出丝毫懈怠慵懒之色。   
一个女子叫道:“现在才说如此凶险,为何一开始便不说明。我的丈夫出了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一位捕快道:“黄大婶,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以前每次捕猎都是给的二两银子,这一次却是五两银子,若是没有风险,大人如何会多付三两银子。”   
黄大婶脸色一沉,将手中的绢布帕子纳入怀中,手指如点将召臣,气势汹汹地吼道:“挞大野,你们多给了三两银子,却没有说道那头畜生,若是早知道它这般凶猛,莫说五两,便是五十两,我也不能叫丈夫去送死。”   
另外几个妇人叫道:“不错,他们昨天出去,现在还没有回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教我们如何是好?”纷纷叫嚷着,或是捶胸,或是顿足,虽然口舌繁杂,但却又众口一词,皆是如何挂念丈夫安危,官府正该派兵救援搜索才是。   
挞大野被纠缠不得,往后退却几步,大声叫道:“倘若大人不肯派兵,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你们稍安勿躁,说不定过不多时,你们的丈夫便回来了。”   
众妇人闻言,不由气急交加,彼此招呼道:“我们若是不幸成了寡妇,只得这什么贞节牌坊苦楚度日、从此枉看秋月、漠视春风,享尽罗帐寂寞,你们也休想安然脱身、自顾老婆孩子在炕头之上,过着那安稳舒适的好日子。   
是了,婶娘姐妹们,今日大伙儿的委屈既然无从倾诉,还腆着脸苟活做甚?不如就此离开,一并去那官府槌鼓告状、聚会伸冤如何?若是青天大老爷依旧不闻不问,我们便进去将他也拖拽出来暴打一顿。”   
妇人纷纷挥臂响应,有人叫道:“在此之前,先打死挞大野这几个黑心黑肺的坏家伙,我等自幼看着他长大,却是枉顾了一番心意。”众人连称有理,一个个扬起拳头,呼喝叫闹,果真是又打又骂的无穷气势。   
挞大野哭笑不得,又不敢还手顶逆,暗道:“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何苦在此平白无辜地受她们指责?她们要去衙门找大人算账,反倒省去了我们的许多担责,如此说来,岂非也是好事一桩?”心念如是,不敢怠慢,旋即与众捕快抱头便逃,妇人们齐声呐喊,紧紧追赶。   
祁恬看她们渐渐远去,相互推搡、熙熙攘攘地转过前面宝月茶楼的青砖拐角,瞬间消没了踪迹,不由奇道:“他们说的什么?”心中按捺不得,便反手拉着青衣,笑道:“听闻此地的五香茶叶蛋天下闻名,其中的镂空凤凰更是美食极品,不肆意快怀地吃上几只,岂非大大的可惜?”   
杨起、黄松面面相觑,暗道:“既要吃蛋服馋,又要打听好事,你倒也一样不缺。”穿堂越巷,四处打探窥看,不多时便转到一个当地小有名气的茶叶蛋摊,香气扑鼻、五香绕梁,果真有三日不散的余韵风情。   
四人饮食正欢,啧啧称赞不已,果腹尽兴之时,问起捕快众妇争执之事,却闻得食客之中,一个白发老者叹道:“你们这些娃娃莫非是从东面而来?那里尚是城中居民携家游行、野烤赏春的洞天福地,安乐太平,正合极尽娱乐之地。只是城北山野的光景却是大大的不同,当中不知何时莫名出了一头硕大无朋的怪熊,极是凶悍彪猛、骇人魂魄。   
自打此兽出世以来,不仅将当地的鹿獐野猪悉数咬死,还动辄在那菜地农田翻滚折腾、吼跳奔闹,糟蹋了许多的庄稼、无数的粮食。最初衙门确有积极驱熊之意,前后倒也派出了许许多多的精状捕快前去捉拿围捕,其时敲锣打鼓,举刀玩枪,委实是好大的动静,最后却一个个被吓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地逃了回来。   
官府无奈,又从军营调派得人手救援,在山上布下天罗地网,围剿了几天,它似乎通晓人性,偏偏就不出来。以往官府若是追捕野兽不到,往往花钱邀请当地的猎户帮忙。   
这一次为了对付这头恶熊,前前后后大概召集了五六十个猎户,每人每日五两银子。他们昨天出城,过了一整日,也未曾回来,倒是跑回来几条狗,都受了一些伤。这些妇人是他们的妻子,瞧着血迹心中害怕,便要官府派人搜寻。”   
祁恬眼睛一转,对杨起道:“兵卒捕快皆不能奈何于它,想必大熊不同凡响。不过它再是凶猛,难不成还比那些或能变幻形状、或能腾云驾雾的妖魔鬼怪更为可怖不成?是了,今日遇上这等厄难,不妨便教敛财管家带着青衣自去客栈等候,你我二人有侠义之心,就该去城北之山好好探看考究一番。倘若此兽果然为恶,我们便替城中的百姓除去一害如何?这也是莫大的功德一件。”   
杨起活泼好事虽不如她,却也不是能够安静恬憩之人,听祁恬侃侃而谈,字句之间自然也有一番的道理,暗道:“我自小即被纳入铁鸡镇的药铺之中,随着师父从徒习医、抓方采药,但历来学无所思、练无所得、功课不勤、浑浑噩噩,毕竟是无所成就。究其根本,却是我素来羡慕传说中奇妙剑侠的磊落生涯,以为倘若得道,修炼正果,更是畅游九天地府、翱翔三界化外的逍遥剑仙。   
大丈夫要懂得建功立业,好男儿要识得光宗耀祖,便不可拘泥传统,只是一味追诛那妖魔鬼怪等异类殊分,倘若听得有那什么森森毒虫、桀骜猛兽为害一方,也该挺身而出、竭力清剿除灭才是,如此方能声名远扬,为世人长久敬仰。”   
心念如是,方要答话,不觉灵光一闪,愕然忖道:“剑侠无欲无望,只求皓然而动、巍巍而谋,哪里会似我这一般深陷于名利泥淖,险些就难以自拔、庸俗不堪?”   
胸中砰然心跳,便觉得耳根温烫赤红,颇有些无地自容之感,咳嗽一声,权且算作掩饰,咧嘴笑道:“你说得甚是,积善行德,正是人生快怀之事。”黄松与青衣颇为困倦,听祁恬如此提议,也不违逆异议,齐声道:“你们速去速回,先前东大街有得一处亲怡酒楼,价格不贵,我们便在那里等候。”   
忽然听得有人惊惶叫喊,嚷嚷道:“不好了,不好了,那山上的恶熊劣性不改,又在肆意行凶为恶了。”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北边城门之处,远远驶来了一架披草迎天、支板覆地的农家马车,颤颤巍巍、晃晃悠悠,朗朗乾坤之下,竟是鬼魅气息浓郁,教人惴惴忐忑、颇为不安。   
待其渐渐走得近了,男女老幼依旧踌躇犹豫,进一步,退半步,继而相视而顾、提携壮胆,又偏偏奈何不得好奇使然,尽皆围拢过去观看,却见车后的平板草筏之上,堪堪放殓着一头黑色水牛,早已死去多时。   
祁恬与杨起慢得几步,被众人挡在外面,跳跃不得见,俯身不能窥,不由又急又奇,张惶道:“怎样了,怎样了?”只闻得一片唏嘘叹息,却无人扭头应答。   
二人有些急躁,便鼓足气力,拨开人群往里挤去,好容易到得圈内,一瞥之下,俱是骇然不已,胸腹翻滚不已,舌喉呕吐袭兮,勉强方能按捺无恙。原来此牛甚不完整,入目所触,悉数皮肉分离,四肢皆断,再看它双目圆睁而毙,破裂横纵,隐约晶水流溢,又观其血水渗辙浸辕,恍忽腥风动扬。   
牛尸迭散,一个硕大的躯体便如累累肉块堆积而成,辨识真切之下,分明就是被极大的强力撕扯咬噬所至,实在是惨不忍睹、教人掩目。众人一时议论纷纷,尽皆胆寒。   
杨起与祁恬亦是难得觑见如此恶景,猝不及防之下,只瞧得心惊肉跳,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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