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云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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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云梦传-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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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枢、王栋一路在舟中纳闷,王枢偶想一计,向王栋道:“贤弟,我们去有一桩不合宜的事。”王栋道:“此乃父命,不合宜又何为?”王枢道:“非为去不合宜,我想到了江都,竟投钱府,钱年伯看了父亲的来书,自然拘束我们在府。闻得江都也是个繁华之地,怎得出来游玩?莫若到江都,或寓僧房旅店,且游玩他十日半月,再投钱府未迟。”王栋道:“好是好,恐其爹爹知道,又要责罚。”王枢道:“贤弟,为人要知权变。人生天地之间,一概畏首畏尾,岂能成其大事?”锦芳在旁道:“二位公子不可造次。前日老爷、夫人这样叮嘱,命小人解劝。二位公子到江都又不投钱爷府中,又寓别所去游玩,日后若是老爷知道,不但责罚小人,就是二位公子也有些不便。论理小人不该阻当二位公子之兴,因老爷分付过,不得不进言相劝。”王枢道:“锦芳,汝言虽善,但老爷训子不得不严。似我兄弟二人,才情虽不及古人,我观今天下才貌及我兄弟二人者,亦觉不多几人。人非草木,趁着这少年时候,不去游玩游玩。到得白发生头,岂不被花月取笑么?任老爷百般拘束,也要偷闲游玩。今来江都名胜之处,倒藏躲在家,断断不能。”锦芳闻言,笑将起来道:“公子,只好少玩几日,不可久滞。”王枢道:“这个自然,岂有久荡之理。”不觉次日舟到江都,主仆三人上岸来,打发了来船。王枢道:“闻得琼花观中可以借寓,竟到那里去便了。”锦芳叫人挑了行囊,竟到琼花观来。王枢进去与观主借寓,观主当下应承,就打扫了房屋,留他主仆三人住下游玩不题。 
  却说钱禄江都任满之后,就告病在家,见江都繁华有趣,竟买了房屋,住在江都,所生二女,长女名唤雪凤,次女名唤花鸾。绣珠见二女生得一貌如花,赛过班姬,又见当初梦云小姐之才,故与二女从幼就请师教训。二女本来仙胎夙慧,一交十二三岁上,就是无书不晓,若是两个男子,必定鳌头有分。他姊妹二人在闺中,不过寻章摘句,惟有诗文而已。钱禄正夫人已经病故,亦不再娶,就将绣珠扶正,后来绣珠又生了一个儿子,年才五岁,钱禄见二女长成,要与他二人择婿,绣珠就言及王云之子,钱禄也常有书到王府,王云意中未知钱禄的二女近日好歹,所以也不曾应承,但云小儿功名成后自当遵教,因此两下蹉跎。而今雪凤、花鸾年交十五,就有许多叹月怜花的情景,这也是才女的常情。绣珠每每窃见,暗笑道:“二女的光景,即小姐昔日的情肠。”向钱禄道其意,也无可解释。竟欲造一别室,与二女消遣,府中并无余地,四处访寻,离府一里之地,有空房一所,到也广阔,钱禄就买下,起造花园,书室名曰“脱凡居”,装修奇巧,幻立幽深。雪凤、花鸾常玩于此,或是连朝不返,或是月余不住。一个江都城中,那个不知二女的才名?就有许多缙绅来求亲者,钱禄概将有婿之言辞却。 
  且说王枢、王栋寓在观中,锦芳守寓,他兄弟二人终日出去游玩,总然名胜之所,青楼之地,无有不到。一日,二人到街坊行走,见商贾中人山人海,又觉厌烦起来。又望僻静处步去,只见一带高墙中间,一座门楼壮然可观,周围绿阴缭绕,两扇门又半开半掩,这门上有一幅对联道: 
   
  扫苑迎花鸟,开书见古人。 

  王枢向王栋道:“这个光景象是人家的花园,我们进去一玩何如?”王枢、王栋二人竟步进园来。一个小小院落,又去到里边,只见一个大月洞上有三个字,乃是“脱凡居”三字。王栋道:“好口气!”又进去,轻个弯是三间书室,倒也精洁可爱,中间挂着一幅古画,两旁一对联道: 
   
  座迎花露千秋秀色同佳调 
  帘卷春风万卉娇容拱丽文 

  王枢、王栋想道:“此园必是乡宦之家,为何人影全无,空落落的?”室中并无多物,只有花梨几一张,斑竹椅子六只。二人步下阶来,一望总是花木茂林,乔松修竹,林中有一阁,下面是粉壁玲珑,上面俱是红漆的纱窗,二人又步到阁中,壁上俱是诗画,有古有时,内一幅锦笺,楷书可爱。二人上前看时,却是两首绝句,题的是《花情》《鸟意》。二人细细的读那《花情》云: 
   
  香魂一点吐芳情,百媚临风宛有声。 
  绰约偏多倾国态,几朝娇艳各相争。 

  《鸟意》云: 
   
  春风呖呖似笙歌,巧踏花枝意若何。 
  舞向绿窗如诉语,共君谭笑不嫌多。 

  王枢道:“好佳丽文词,真个秀色可餐,一定是香闺之句。”王栋道:“观此二诗,实出于女子之口,肖清雅可爱,不知是那家的女子有此妙才?”二人疑疑猜猜,又步上阁去,见上有一扁,是“丛香阁”三字,推开纱窗,只见一带青楼相对,去阁不远,已被修竹遮着,故看不见,只听得对楼中有女子之声,似新莺呖呖,少时也推开窗来,站立着两个女子,也是一般面貌,王枢、王栋一见,竟也魂消。但看那女子,生得却是一对瑶池仙子,正是: 
   
  杏脸光含玉,春山眉黛清。 
  纤纤花退色,昃昃月羞明。 
  绿鬓云堆翠,红衣彩蔆生。 
  秋波留淑意,隔苑珮环声。 

  王枢、王栋见二女姣不胜衣,容光飞舞,不啻天姿国色,谁家生此尤物,适间所玩之诗,履是此二女所作无疑,兄弟二人竟看呆了。谁知对楼的两个女子就是雪凤、花鸾,正在园中玩赏。这园门本来是闭的,却是这管园的小童出去和人耍钱,忘记关好,所以他兄弟二人得能进去。 
  却说二女正与众侍婢在楼中推窗观望,只见那丛香阁上有两个少年书生面貌相同,呆呆的望着对楼二女,倒是一惊,见书生生得: 
   
  皎皎庞儿潇洒,宛然玉树临风。 
  满面才华秀色,一般齿白唇红。 

  这雪风、花鸾观之不捨,将窗儿半掩着愉看二生。雪凤道:“这两个少年不知是何方人士、大胆闯入园中,擅登此阁?”花鸾道:“一定是园门失闭,才得进来。他两人又是一般面貌,必然是兄弟二人。”众侍婢见两个小姐在那里自言自语,走将来看,见对楼上有二生倚望,就嚷将起来道:“是那里来的男子,敢大胆到这阁上来?我们去骂他。”雪凤止道:“汝等不要造次,下去好好叫他去,恐怕老爷到园中来,见了不雅。”众丫环领命下楼。王枢、王栋见二女顾盼留情,掩窗偷看,二人就意软筋酥,不能行动。正在幻想之际,只见几个丫头跑至阁下道:“你们两个是甚么人?大胆闯进来,也不问问这是什么所在。快些与我走出去!若是老爷来,了不得哩!”二人见丫环抢白来赶,谅是乡宦人家,闯将进来是自己无礼,遂走下阁来向丫环道:“小生们不是贵处人,适从宝园经过,见园门大开,花卉可观,故此到来一步,不期惊动了姐姐们。”丫环道:“不要姐姐不姐姐,快些走出去。”王枢、王栋欲要问个姓名,怎奈丫环狠恶,只得垂头丧气的走出园来。众丫环们乒乓将园门闭上,回楼去向雪凤道:“小姐,你道是两个甚么人?”雪凤道:“痴丫头,我那里晓得他是甚么人。”丫环道:“是两个少年书生,不是这里人,且是又标致,不若是二位小姐哩,真真一般面貌,好象弟兄两上。他下阁来还要问长问短的,被我们赶出去了。”二女闻言,意为不然,垂思无语,可恨丫头们逼他出去,怅恨下已,遂就回府。只因这一见,又有分教:闺阁增愁绪,窗前怨落花。正是: 
   
  相思相见不相识,意在多情无语时。 
  遍倚栏杆空怅恨,终朝吟出断肠诗。 

  不知王枢、王栋出园,怎生到钱府去,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登金榜双成合卺 庆齐眉各受皇恩



  词云: 
   
  世上荣华烟雾绕,岁岁春春人未晓。锦书日望状元头,前途杳,光阴少,利名争夺何时了。仙源踪迹谁修道,云树月花童子扫。忘怀甲子不知年,根流早,真真好,天楼近处芳名保。 
                  右调《天仙子》 

  话说王枢、王栋出了钱府园门,心中怏怏,在路上要问个姓名,又不认得他邻右。正在那里出神,却遇一个老儿扶杖而来,王枢上前拱手道:“老伯请了。”谁知那老儿有些耳聋,见少年人向他拱手,就也略略的拱拱手。王枢道:“借问老伯,这所花园是那家的?”老儿只道问他园对过的花门楼,答道:“是田府。”王枢只道花园是田府的了,王枢又问田府小姐长短,老儿道:“田老爷吏部侍郎有两位小姐。”说罢笑道:“二位兄问他怎的?”王枢正要回答,有人叫了老儿去了,所以王枢、王栋将这两个女子只认是田府的小姐。田府果有两个小姐,俱已出过门了,是这老儿讹听错说,他二人见老儿已去,就回到寓处。王枢向王栋道:“这样两个才女,生于大家,一定联过姻了。”王栋道:“下天事也难料定,二女或者有貌无才。况全身未露,宦门如海,长兄徒思无益。”王枢道:“贤弟到底不识真虎丘,二女容颜宛然在画,不睹全身可知,焉有无才之理。” 
  不说他二人议论,却说一日钱禄拜客回来,在琼花观前经过,只见锦芳站在观门前。钱禄吩咐住轿,锦芳见了,慌忙上前叩头,钱禄道:“起来,锦芳,你有何于在这里?怎不到我府中来?老爷、夫人好么?”锦芳道:“家老爷、夫人俱好,命多多致候老爷。小人奉家老爷之命,送二位公子到老爷府中来。”钱禄惊问道:“既同公子到此,为何不到我府中?却在何处?”锦芳道:“两个公子在家欢喜出外游玩惹事,家老爷命送二位公子到钱老爷府中读书,请老爷拘束二位公子;二则明天秋闱就此北上。谁知二位公子在途中商议,恐到老爷府中不得出来游玩,所以暂寓观中数日,兴尽之后才到老爷府中去。”钱禄道:“二子可为巨顽,那有此理。”遂下轿步进观中道:“快请来相见。”锦芳遂到房中道:“钱老爷请二位公子相见。”王枢道:“那个钱老爷?”锦芳道:“就是我们到他家去的钱老爷。”二人闻知就是钱禄,觉着不好意思,也无奈何,只得拂衣起身,到外边来,钱禄见他弟兄二人翩翩年少,翠色凝人,不象庸愚浪子,先欲将年伯之势发挥他两句,及见二人飘飘然如神仙中人物,竟将此意丢入东洋大海去了。王枢、王栋下拜道:“小侄等原奉家严之命投年伯府中领教严束,恐不能玩锦城之名胜,所以逗留旬日,不期年伯驾临,望恕侄等无知之罪。”钱禄答礼扶起,笑道:“二位年侄性情钟爱花锦,正是少年所为,亦怪不得,何罪之有?”遂命家人取行李到府中去,谢了观主。钱禄同王枢、王栋步来府中,从新叙了礼坐下,茶罢,王枢取出父书呈上,钱禄启开看道: 
   
  弟王云顿首致书于 
  春翁年兄大人台下: 
  忆昔江都分袂,不获芝颜,忽忽数载。相隔不遥,何相聚之难。弟虽苏郡,恭闻足下诗酒陶情,与花月为友,不胜称人间之紫府。机关参透,壮年薄于仕途,消遣闲林,坐观休咎,不啻汉时司马。至于弟,不幸二小儿不肖,顽劣异常,懒习书文,惟串花柳,欺人惹事种种,助弟之愁肠,无可如何。今来贵府,特恳年兄垂德,听受大教,当子侄之论。如不遵训,加以责罚,毋得依情,足叨同榜分金之契,敢斗胆相托。来岁秋闱,望遣二小儿北上,侥幸寸进,自当图报。不胜惠爱之至。 

  钱禄看完,藏入袖中道:“尊翁来札,皆为二位年侄懒惰书文,游荡等情。今托老夫拘束二位年侄,却无此理。请自酌谅。”王枢道:“年伯说那里话来。小侄等奉家严之命,来轻造年伯府中,听从教训,若再游荡,非下愚而何?”钱禄道:“二位年侄立志可敬,老夫悦服。”王枢道:“请年伯母拜见。”钱禄笑道:“不敢当尊。”王枢道:“好说。”钱禄命丫环请夫人,绣珠甚喜,不知王云二子来到。丫环传请,绣珠就移步至外堂,王枢、王栋走下来道:“年伯母在上,小侄等拜见。”钱禄上前扶起道:“二位年侄常礼为妙。”二人依命揖罢,道:“家母致候伯母,小侄等轻造,全仗伯母教训。”绣珠道:“岂敢。承二位公子驾临,茅舍生辉。令堂小姐及尊大人在府纳福,妾常想小姐一会,无由得便,至今怏怏。”王枢道:“承伯母垂念。”绣珠见二生丰神潇洒,心中甚喜,遂回后堂去讫。钱禄设馆于厅之西室,与王枢、王栋读书不题。 
  却说雪凤、花鸾自从见过王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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