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砍柴个人文集- 第73部分

　　孙案的结果我们不假思索就可以料到：那些被胁迫而打人的收容人员，那些指示打人的护工“将会受到法律的严惩”，相关部门的“副职”免职或调离。孙案注定将会作为一件纯粹的个案而处理。从司法角度来讲，这确实是件个案，但从制度的层面来讲，有司不会让社会舆论有“超越个案”的联想。

　　我似乎看到，被收容者受到毒打后那种绝望与无助的眼神。不由得想起了我去年年初在广州两次采访经历，各种复杂的情绪萦结在心头，我形容不出，而只有一种悲哀却使我深深地体念到。两次采访连在一起，费时20天。前十天采访广东外来务工人员的生存状况，发了系列报道；后十天是在中央有关部门的组织下，采访广州“三年一中变”的伟大成就。

　　2002年元旦过后，我来到南粤大地，在广州、中山、佛山、珠海等地进行了十天的采访，主题是外来务工人员的维权状况。在那些玩具厂里，那些建筑工地，还有一些商业机构里，我见到了无数来自全国各地的打工仔、打工妹。全国1亿左右的进城务工人员，珠江三角洲占了20％左右。这些人“候鸟”们冒着被驱赶收容，被机器扎伤的危险，领着微薄的工资，默默地干着脏活，累活。据广东有关部门自己承认，珠江三角洲25％的GDP是外地民工创造的。由于是体制内的媒体，我的稿件一次次被修改、打磨，文中一些“有碍”的话句被删掉了，但系列报道总算是发出来了，一共8篇。第一篇的标题是《他们，搭起了现代化大厦的脚手架》，第二篇是《和贡献极不相称的生存状况》。

　　正当我结束采访，准备回京时，接到单位的电话，说中央文明委组织中央媒体去广东集体采访广州城市变化，让我继续呆在广州，参加这次采访。

　　这种“栽花不栽刺”采访，轻松舒适，我们被安排住在白云山下的“鸣泉居”，听说是广州最好的宾馆。每天组织记者们看广州最好的“风景”，我记得那些天去了白云山下的体育馆、中山大学、广州钢琴厂、新机场建设工地、番禺的小康农村、治理好的珠江两岸、广州本田。。。。。。当地官员自豪地介绍“一年一小变，三年一中变”的成就，说以前有中央领导批评广州是“脏、乱、差”的代表，是“城市不象城市、农村不象农村，城市又像农村，农村又像城市。”，而现在的广州，楼高了，地绿了，路宽了。

　　没有人能否认这些年广州的经济迅猛发展和城市面貌的翻天覆地。有两个场景我印象最深，一次是去看整治好了的火车站，指着广场上一泻而下的人工大瀑布，当地官员自豪地说：这就是广州的大手笔，广州的大气魄；另一次是夜游珠江，坐在游轮上，看两岸高楼林立，流光溢彩，珠江波光粼粼，倒影的是一派繁华的天上人间景象。陪同的人也自豪地说，有中央领导说珠江是中国的塞纳河。言下之意，今天的广州已经是中国的巴黎。

　　可透过两岸闪亮的霓虹灯，我似乎看到那些外来民工的血泪。因为几天前，我还在充满汗臭的外来工宿舍里，听他们讲漂在广州的种种不平际遇。

　　当然，这样正面宣传的稿子要写得花团锦簇，我也不免俗，绞尽脑汁，写广州种种辉煌成就。稿子发了以后，我有种难以抑制的悲凉。

　　现在我的脑海里，闪回的有广州的繁华，也有外来工迷茫的眼神。为什么创造都市繁华的外来工，却要受到都市的抛弃甚至吞噬？

　　一个缺少公平正义，一个不保护普通劳动者生存权的都市，再高的GDP增长率，再多的高楼和再繁华整洁的市容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公平的富足是不能持久的。

　　回忆起我这两次先后进行的采访，悲凉之余，我也有些许的悔恨与内疚。在滚滚红尘中，高谈自由公平正义的我们，有时也在“为恶”。

　　为善始于说真话，为恶始于说假话。为什么我们说起真话来，总是那样隐晦曲折，说起假话来，却舌吐莲花？

　　想起屈死的孙志刚，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多说真话。——可这点小小的“善”，又有几人能做到？　2003年6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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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闲书话　控诉木兆，害人用书而不用刀

　　（起3S点3S中3S文3S网更新时间：2004…3…21　20：27：00　　本章字数：1563）

　　本人好读书，但不好买书，尤其不好淘古书。我一向认为，有淘书之癖好者，必做到“三有”：有钱、有闲、有心。所以读书对砍柴而言和吃饭一样，基本上是随便乱抓，碰到甚就吃甚，且吃得津津有味。

　　因此几次和木兆兄在一起，他纵论藏书界轶事，评点各种善本，砍柴只有洗耳恭听。

　　昨日何家干兄北狩至京，甫一住定，若干书友呼啸而去。中午因另有应酬，下午3点砍柴赶到干兄住处，刚进大堂，看到几人站立于堂中，旁若无人，个个双颊有微醺之色，正在窃窃私语。见木兆抱一男孩，此等人必是干兄之“欢迎团”。上前打个招呼，注注介绍我认识干兄，干兄虽然块头较为肥硕，但与旁边注注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显得温文尔雅，一副谦谦君子之貌。——干兄所学，乃锱铢必较之专业，可浑身上下，只有翰墨香，不闻铜臭味。前财政部部长项怀成毕业于山东大学中文系，他自嘲：自己本应该沉浸于翰墨之中，谁知道整天钻于钱眼之中。项氏经历志趣与干兄正好相反。

　　木兆夫人也在旁边，初次见面，我不敢问木夫人是否有女画家潘素之雅量，当年张伯驹看中某某珍籍，欲斥巨资购之，而当时张家已非从前，为居家过日子计，潘素稍有迟疑，张伯驹则躺在地上，除非夫人答应购买，否则必不起，最终都是潘素让步。闻木兆藏书越来越多，想必木夫人亦有潘素之风。木兆公子，一双圆眼又大又亮，木兆诱其叫叔叔，小公子一言不发，而大眼睛盯来客一转，精光四射。——小小年纪，目光如炬。长大后不知此眼如其父于书海中挑书，还是于花丛中挑花？

　　木兆将夫人公子送回家后，便与注注、胡同、三十年代伴何家干直奔琉璃厂。

　　木兆一进琉璃厂，正如大将军检阅三军，虽长相瘦弱，但那种统领大军之神色气度，令注注、何家干、胡同所不能及。注注、胡同、何家干玩书日久，唯有砍柴，只会伐薪烧炭南山中，很少出于书肆，这次被骗上贼船，只好尾随其后，酷肖一雇来专司背书之马仔。

　　先进松筠阁，从邓拓题写的大匾下进去，店员一见木兆，立刻起立，似迎接元首。——木兆书界大名，由此可见一斑。店内巡视一遍，无可购之书，木兆向何家干介绍某角落有几本书可为一观，并言：其店员未必知道此角落书不凡之处。颇有自得之意。

　　一楼看毕，木兆要求上不对一般顾客开放之二楼，看一行人上楼，店员见砍柴既非木兆、胡同之类熟脸，又无注注、何家干之大款气派。指曰：“此人为汝等一行否”。得以证实，方才放行。

　　楼上皆为旧版书，木兆如面对千军万马，对各方队或肯定赞许，或批评训斥。我随其检阅，权当一次古籍启蒙。何家干言，上闲闲书话前，他只好读书，亦不好购买旧版书，后受木兆等人熏染，每次于某地公干，必于书摊书店流连，留银子若干，再喜滋滋抱得“古书”归。砍柴道，木兆传染旧书癖，甚于sars，多少无辜之青年，一旦沾染，为之囊空如洗终不悔。若所有青年皆受此传染，歌舞厅桑拉拿房必将萧条，长此以往，老板们将雇人谋害木兆。胡同答曰：舍金于书肆总比舍金于勾栏好。若真如此，只好歌厅里面开书店，让小姐推销旧版书。砍柴闻言便想：如此岂不是处处可见　“薛校书”？

　　于中国书店内盘旋一小时后，上二楼（又是二楼，木兆好像不上楼便无购书之冲动）翻看一些刚从库房来的旧版书（印刷年代多在新政权成立后），经过木兆不动声色、轻言细语之“布道”，各位同志立时兴奋起来，人人争相掏腰包购书。

　　砍柴作为一樵夫，本不应附和，看到各位兄弟兴致之高，就用几个卖柴换来之铜板购三本薄书，回去送给樵妻，做饭时还可用以引火。

　　五人抱书出店，已是华灯初放。木兆先行回家。其余四人在注注提议下，去鼓楼京城最老湘菜馆“马凯餐馆”用餐。

　　此所谓“湘菜馆”真正为“挂羊头卖狗肉”，欺世盗名，败我湘菜清誉，气煞砍柴这个湘人。个中原因，下文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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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闲书话　湖南，为你感到羞辱甚于自豪

　　（起6R点6R中6R文6R网更新时间：2004…3…21　20：28：00　　本章字数：1312）

　　作为三湘四水养大的孩子，我没有理由不爱这个地方，因为我的血脉里流着的血和湘中的红壤一样红，所以无论在北方的荒原上漂流多年，梦中归乡，风物依然。疲惫或失落时，湖南，那是我心最后一块栖息的家园。

　　然而，我对湖南的感情，越来越类似鲁迅当年对绍兴的感情。从s城去南京，鲁迅是怀着“走异路”的决然，在“把灵魂卖给洋人”的奚落中离乡，数次回乡，故乡的守旧、凋敝，乡亲们的困苦、麻木让他痛，让他恨；但故乡的山水文脉依然让他自豪，让他在回忆中倍觉温馨。

　　我们熟捻了故土英雄辈出的历史，并为之有种执拗的自豪感。可是，我们看看今天的湖南，我的羞辱感大于我的自豪感。

　　一个没有安全感的故乡，只能感叹“绿水青山枉自多”。

　　一个不能实现公正的故乡，说什么“遍地英雄下夕烟”？

　　湘潭市女教师黄静蹊跷惨死的案件在网上“游离”多日后，昨天总算在传统媒体上披露，可以想见，某些官员必定勃然大怒，以“否定湖南改革开放成就”、“伤害湖南人民感情”之类话来斥责记者和《现代教育报》。

　　黄静的惨死的原因，在没有权威结论出来之前，一切自然都是臆猜和联想。可是如此漏洞百出的、如川剧变脸一样的尸检报告，如此对舆论置若罔闻坚挺如山的“不予立案”决定，叫人如何不联想？

　　湖南某些的官员们之自以为是，之霸王心态，确实可以称雄域内。

　　当年的张君案出来后，《南周》无非是从社会层面，从湖南农村的实际出发，理性地探求让农家子弟变为杀人魔王的深层次东西，对三湘百姓这是件功德无量的事情。然而举一省之力，北上京华，讨伐“南周”。想想当年赵恒惕督湘时，一位后来成大事的湖南布衣青年，都可以公开驱赵。换到现在，他恐怕被某些人斥为“三湘败类”，纠集有司设法惩戒了。后来一位姓杨的三湘青年，受人雇用在陆羽茶馆刺杀一富商，湘人“强悍”之名，又一次远播全球。湖南的当政者如果还继续抱着对南周的态度来对待批评，继续以过去的那一套治湘，可能更多的血性湘人会走上那条“傻路”（杨姓青年的爷爷如此评价他的孙子）。

　　远的不说，就从去年李尚平（和黄静一样的普通老师）在家门口喋血后，至今案子没破，到今天，有多少事情让我们汗颜？

　　岳阳一个12岁的小姑娘被同乡贩卖到广东饱受凌辱，染上性病，最后被好心人解救；

　　怀化某县一个个村庄的小姑娘落入“魔掌”，被贩卖到南方卖淫，而魔掌竟然深入校园，当地官员依然稳如泰山；

　　岳阳一个公司的女职员上街被抓，被拷打逼其承认卖淫；

　　涟源市的收容所内之黑暗，根本不亚于孙志刚丧命的那个收容所，原党支部书记直截了当地形容：“收容所就是为了搞钱。”

　　够了，够了，我不忍心在列举下去了。

　　一个自夸人杰地灵的地方，一块诞生黄兴、宋教仁、蔡锷这些为共和为民权奋斗终身等众多伟人的土地，今天竟然是这个样子，黄、宋、蔡能料到吗？他们热爱的众乡亲的民权，得到这般的“保护”，他们当年为四万万人所争的“人格”，在他们的故乡能值几何？

　　湖南，什么时候，能让我从你那里获得的自豪，远远大于羞辱？

　　（2003年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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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闲书话　怀念海子（三年前的旧作）

　　（起3C点3C中3C文3C网更新时间：2004…3…21　20：29：00　　本章字数：385）

　　怀念海子

　　这个寂寞的雨夜

　　就象怀念一位远足未归的兄长

　　我为你守望的这个海湾

　　又是一季花开花谢

　　怀念海子

　　这个喧闹的夏天

　　昨晚我们纵酒论诗的小店

　　空空无人　只有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