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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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鸽子-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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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玉兰就用玫瑰,没有荷兰玫瑰就用纽西兰玫瑰,开明与子贵在这种事上永远不坚持己见,酒店宴会部经理受了感动,反而替客人尽量争取。
  其实,在场的亲友只会感觉到气氛是否融洽愉快,没有人会在乎桌子上的花朵来自哪个国家。
  到了年中,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就差步入教堂。
  开明的同事周家信约他去喝啤酒。
  他们都知道他要结婚。
  周家信与开明谈得来,两人己有将来合作拍档的计划,周君为人稍为激进,但这不是缺点。
  那天他们没谈公事,周家信微笑说:“这是你最后考虑机会了。”
  开明也笑,“太迟,她的衣服鞋袜已经搬了进来。”
  周家信很羡慕,“看情形你真爱她。”
  开明承认,“不会更多了。”
  “邵小姐是有嫁妆的吧?”
  “她十分受父亲钟爱。”
  周家信低下头,“我亦希望娶得有嫁妆的小姐。”
  开明诧异,“家信,许多能干的女子,双手即是妆奁,年入数百万,胜过慷慨的岳父。”
  周家信立刻说:“你讲得对,开明,我幼时家境不好,看到大嫂老是扣克母亲的零用,吓怕了。”
  “现在社会比较富庶,不会有那样的事。”
  周家信说:“可是真正相爱如贤伉俪,还是难能可贵。”
  开明笑,“好像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世人并不笨,”周家信答,“快乐是至难伪装的一件事。”
  开明说:“以后出来喝啤酒的次数会相应减低。”
  “开明,可否请你帮一个忙。”
  “一定鼎力相助。”
  “开明,听说你同刘永颜是熟朋友。”
  “是,”开明答,“你想认识她?”
  周家信有点腼腆,“被你猜中了。”
  “你见过她?”开明好奇。
  “一次我在报纸社交版上看到你与她的彩色合照。”
  “竟有这样的事,”开明诧异,“我倒反而不知道。”
  “约会最好安排在周末,那样,时间可以充裕些。”
  “可是,”开明说,“不如先吃一个午餐,发觉不投机可以早点溜。”
  周家信微笑,“不会不投缘的。”
  开明忽然明白了,他已经把话说得很透澈,他存心结交家里有点钱的小姐,一定有办法包涵她的缺点。
  也许周家信少年时的经验太坏,老看着寡母与大嫂争兄长那份收入,所以害怕出身寒微的女子,这是他的选择,作为朋友,开明愿意成全他。
  “刘小姐为人如何?”
  开明答:“十分天真可爱,我把她当妹妹一样,你会喜欢她的。”
  家信点头,“这就好,我最怕到处找饭票的女子。我的是她的,她的是她自己的,然后我的余生就为着满足她的欲望而活着。”
  “不,”开明笑,“你放心,永颜不是那样的人,包在我身上,我替你安排。”
  “开明,我知道你对朋友好。”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开明把刘永颜约到新居,让新女佣做菜给她品尝,周家信当然也是主客。子贵是女主人,忙着主持大局。
  永颜笑嘻嘻对子贵说:“其实是我先看见许开明。”
  子贵唯唯诺诺,“承让,承让。”
  饭后,永颜想吃木瓜,家里只得石榴及李子,周家信自告奋勇去附近买。
  开明趁这个空档问永颜:“觉得我的未来拍档怎么样?”
  永颜当着子贵的脸说:“很精明很刻意。”
  “但是个人才,是不是?”
  “他会贪女人的钱吗?”

   
 


  
 
 
  
 

03 
 
  开明啐一声,“人家是专业人士,一个营业执照到银行去也可按几十万,你为什么不说我贪钱?”
  永颜声线转为温柔,“你,你知道什么叫钱?”
  开明不住点头,“这简直把我当傻瓜。”
  子贵笑着递香槟过来,“兄妹俩别激动。”
  永颜低声说:“我爸叫我这一两年额外留神,否则就老大了,届时不知多麻烦。”
  子贵骇笑,“可是那个人如果不出现,还不是得等下去。”
  刘小妹像是忽然长人了,嫣然一笑,“一切也不过看个人选择而已。”
  开明很高兴,“周家信人是绝对殷实可靠的。”
  刘永颜说:“我先走一步。”似无兴趣。
  “喂,等他送你岂非更好。”
  刘永颜笑笑,“你叫他明天打电话给我好了,此刻我想去兜兜风。”
  “这——”
  子贵给开明一个眼色,“这样也好,不着痕迹。”
  开明送永颜到停车场。
  永颜上车,忽然又按下车窗,“是我先看见你。”
  在晚风中那句话听上去有点凄凉。
  不过,对永颜来说,虽然自小满房都是玩具,但是有一只被别的小孩拣去玩,也是不甘心。
  在电梯里碰见周家信,双手捧满各种水果。
  开明告诉他,“人已经走了,不过,叫你明天打电话给她。”
  家信点点头,并无太大失望,坐在许宅大吃买回来的木瓜葡萄与桃子。
  他与开明谈一会儿将来大计,也就告辞。
  开明问子贵:“他们会成功吗?”
  子贵笑,“不要紧,都会中有妆奁的女子是很多的。”
  “可是,有目的婚姻会幸福吗?”
  子贵答:“婚姻有许多种,依你说,要怎么样方可结婚?”
  开明笑嘻嘻说:“要像我这样爱慕你呀。”
  于贵凝视开明,“可是,你没有痛苦。”
  开明掩着胸膛,“嘎,为什么要我痛苦?”
  “他们说,要是你真爱一个人,你会浑身痛楚。”
  “那是指不幸的单恋者。”
  子贵想一想,笑了,“大概是。”
  开明握住她的手。
  那一天,其实同任何一天没有两样。
  初冬、天晴、阳光普照,许开明一早抵达公司,碰到周家信顺口说一句:“这次不行,下次再跟你介绍。”
  开完一个会议,正与业主寒暄数句,秘书忽然进来说:“邵小姐找。”
  开明一怔,马上去听电话。
  子贵绝少到写字楼来找他,一定有急事。
  她声音倒还镇静:“开明,我妈在家突觉晕眩,已经叫了医生,我此刻在粉岭高尔夫球场,会立刻赶回,你可否抽空立刻到我家去?”
  “我十五分钟内可到,我在家等你。”
  “好,回头见。”
  开明即时放下一切赶往邵家。
  阿笑前来开门,一见是他,顿时松了口气。
  许开明二话不说,也不避嫌,立刻抢进邵太太卧室,医生正在诊治,见到开明,知是亲人,吩咐了几句话。
  知道无恙,蹲下细声道:“要不要进医院观察?”
  邵太太摇摇头,“子贵——”
  “马上就来。”
  开明着阿笑服侍岳母服药,一边送医生出门,顺便斟杯水喝,一转身,看到子贵背着他站在露台上。
  冬日斜阳照射在她头发上映成金圈,她穿一件大领子浅紫色兔毛绒线衫,一条紧身裤,伏在栏杆上看风景,姿势竟十分悠闲。
  开明一边近过去一边讶异地说:“子贵,你怎么已经来了?”
  走近了,看见她颈背肌肤如雪,不禁低头吻了一下,“妈妈无恙,你放心。”
  却不料子贵轻轻推开他,转过身来,说道:“你认错人了。”
  开明大吃一惊,呆在当地,看着她。
  明明是子贵!
  身体发肤,明明都像煞子贵,但,看仔细了,眉梢眼角,又仿佛不是子贵。
  许开明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倒退三步,涨红了脸,“你,你是谁?”想找个地洞钻。
  那女郎笑了,嘴角弯弯,风情无限,揶揄之心十足,双手抱在胸前,向前踏一步。
  正在此际,门铃大作,阿笑赶去开门,进来的是子贵,她一脸泪水,像一个孩子似的用外套的袖子去抹,见到开明,问道:“妈呢?”
  开明连忙迎上去:“她没事,你别急。”
  心里却想,如果真的子贵在这里,适才他吻的又是何人?
  转头一看,那女子已不知所踪。
  许开明如着了魅,他额角冒汗,不敢把刚才的事讲出来,那到底是谁?分明是子贵,却比子贵更美更媚,她是真人,还是来自他的想象?
  他坐在沙发上发呆。
  嘴唇接触到她柔肤的时候闻到沁入心脾的香气,开明的手掩住自己的嘴。
  子贵自母亲房中出来,不停哭泣。
  开明不得不回到现实来,“子贵,缘何哭泣?别叫病人看见眼泪。”
  他斟一杯白兰地,自己先喝一口,随即坐在子贵身边,把酒杯递到她唇边。
  子贵脸色有点苍白,手是颤抖的,“我吓坏了,一路上只想到母亲一生人痛苦多快乐少……”
  她闭上双目,把头靠在开明的肩膀上。
  开明用手去把她的乱发拢到脑后。
  那个那么像子贵的女子到底是谁,是子贵的精魂?
  公司的电话追上来,开明同岳母说:“我傍晚再来。”
  邵太太大致已经没事,拉着开明的手,“你去忙你的,不用赶来赶去,女婿如半子,今日我总算享到福了。”
  子贵送到门口。
  开明低声喝道:“立正、挺胸,深呼吸!”
  子贵在愁眉百结中笑出来。
  回写字楼途中,开明抬头看了看天空,这一天,其实很普通,同往日并无不同,可是,他又心不由主地伸手去碰了碰嘴唇。
  那个会一直开到晚上八时,散会后有同事一定坚持原班人马去吃饭,开明拨电话到邵家,阿笑说:“太太与小姐都已经睡了,姑爷不如明天再来。”
  开明便跟大队去吃饭。
  散席后再拨电话,已经无人接听,一家经过今日扰攘,想必累极。
  开明回到家里,开了音乐,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忽然充满了那女郎的倩影,驱之不去。
  他做梦了,问她:“你不是子贵,你是谁?”
  女郎笑他无知,“我当然是子贵,你还希企谁人?”
  “不,你不是她。”
  女郎笑,“你肯定认得出来?”
  “我是她未婚夫,我当然知道。”
  “其实,我才是你真正在等待的那个人,子贵不过是我的替身。”
  “不,你是子贵的叠影!”
  女郎斜斜地看住他,“那,为何你心中想的不是子贵而是我?”
  开明哗呀一声,张开眼,自床上跃起,原来闹钟己响,他连忙起床梳洗。
  子贵的电话跟着来了:“妈妈已可起床,开明,今晚来吃饭。”
  “我会尽量早到。”
  子贵似乎更忙,不便多说,匆匆挂上电话。
  私人时间越来越少了,都会生活就是如此,公事日益霸道,得寸进尺,把人所有享乐空间挤出去消失。
  做男人到底又还方便些,刮一刮胡须,换一件衬衫,又是一条好汉。
  他回到公司里,三杯黑咖啡到肚,仿佛船落了锚,感觉踏实得多,开明肯定昨日在邵家见到的,是一个人,不是幻觉。
  他知道今日他还会见到她。
  不知怎地,想到这里,双手有点发抖。
  那日下班,秘书体贴地递上一盒礼物,“带这盒燕窝去。”
  开明叹口气,“这东西其实并无营养。”
  秘书笑,“你同太太奶奶们说去。”
  “其实人世间珍馐百味经过分解,不过是那几只蛋白质糖份淀粉质及维生素,统统一样。”
  “怎么了,尽发牢骚,快去吧,在等你呢。”
  许开明在邵府大门前按铃,阿笑来开门。
  “姑爷,小姐陪太太洗头去了,片刻即返。”
  开明抬起头,看到昨日那个女郎仍站在露台前看风景,闻声转过头来,开明发觉她的头发已经剪短,浓而密,紧紧贴头上,像个小男孩,造成对比效果,于是她大眼更灵,嘴唇更红。
  开明静静地看着她。
  果然是真人。
  她开口:“你来了,请坐。”
  开明听到自己问她:“你为何剪掉长发?”十分惋惜。
  “啊,”她笑答,“免得你又误会我是子贵,再说,”她的声音忽然转柔,“我对身体发肤,也不如一般女子那样痛惜。”她的声音有一股悠闲,幽幽地,叙事也似倾诉心事。
  “我是一一”
  “你是许开明,即子贵的未婚夫。”
  开明点点头。
  “子贵陪母亲去理发。”
  “刚能起床,真不该动。”
  “可是,”女郎感慨,“姨太太习惯比常人更注意仪容,积习难改。”
  开明吃惊地看着她,她是一个鲜明的邵子贵,不但更美更媚,且更聪敏更大胆。
  她的眼神中有一丝温柔,“你不知道我是谁吧?”
  “不,我不知道。”
  “你有没有猜过?”
  “不,我没有,子贵想必会告诉我。”
  大门一响,有人进来,子贵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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