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不自赏(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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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赏(6 )-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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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照行躬身道:「掌印大人手中一定有名单。我离开都城前,已经派人将掌印大人秘密逮捕,正在严刑拷问。同时,这事非同小可,我严令不得走漏任何消息。冬灼留下看守都城,由我来追驸马爷。」
  他办事利索,处理恰当,颇有应变之才,何侠不禁赞赏地瞥他一眼。
  飞照行禀报完毕,顿了一顿,又接着沉声道:「驸马爷,请驸马爷立即回都城吧。现在要紧的不是东林王室,而是云常都城。公主已经动手了,万一真让他们里外通了消息,事情就难办了。文官们胆小怯懦,不足为惧,但公主毕竟是云常名义上的国君。除了驸马爷,谁也不敢对付公主啊。」
  「公主竟亲笔写下王令,要众大臣暗中筹备,连成一气,剥除我的领兵之权…」
  何侠看了手中的王令一眼,怒意又升,五指一收,几乎将王令捏碎在掌中,轻轻磨着洁白的牙齿,半晌没有作声,缓缓回过脸色,才问:「这事公主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宫女是在去掌印大人家的路上被截住的,公主身在宫中,被侍卫们层层看守,任何人都不得和公主以及公主身边的侍女说话。」
  何侠点了点头:「我和你立即回都城。这事不能再拖延,一定要快刀斩乱麻。」
  飞照行猛点头道:「正是。」
  事不宜迟,何侠下好决定,立即点了一半人马随他回城,剩下的一半,选出一位将军率领着继续上路,命道:「到了东林,传本驸马的将令,立即动手对付被包围的东林王室。东林执掌大权的那个王后给我活抓过来,那是本驸马的战利品。其它的不必留生口。」
  布置妥当,便和飞照行等朝来路奔去。
  一行人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秘密赶回都城。入了城门,飞照行低声问:「驸马爷,是否先去王宫?」
  何侠摇头:「先回驸马府。」
  一到驸马府,问起情况,掌印早熬不住拷问,把暗中联系的官员名单交了出来。
  何侠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当即扬声唤了一名信得过的副将进来,下令道:「立即传我的军令,就说都城里面潜入了归乐的刺客,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上街走动。」
  吩咐了戒严令后,又对冬灼道:「名单里面的文官大多数在都城,先不用急,以戒严令为籍口,派兵在各自家里看管起来,小心不要走漏消息。」
  冬灼答应了一声,连忙出去亲自吩咐布置。
  「有一件事,要你立即去办。」何侠转头看飞照行:「军中将领受我恩惠极多,对我也很信服,如果云常有重大变动,许多人会选择支持我,但大将车商禄除外。商禄世代受云常王室重恩,一味愚忠,为人古板木讷,不识变通,我若正式登位,他一定会是军方中第一个出来反对的人。」
  话说到这里,飞照行已经明白过来了:「请驸马爷吩咐。」
  「商禄如今正驻守在北漠,我这就写一道军令,命他即日开拔归乐,寻找机会和归乐大将乐震决战。你携着军令,亲自到北漠走一趟宣令,而且,领着你的蔚北军和商禄一起剿灭乐震大军。这次大战,商禄为副,你是主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飞照行心思剔透,点头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两军对垒,死伤难免,商禄身为云常大将,沙场捐躯也是应该的。请驸马爷放心。」
  何侠当下挥笔写了两道军令,一道给商禄,一道授予飞照行归乐战役主帅大权,放下笔,淡淡笑道:「商禄要处置,乐震也不能放过。这次两路大军齐出,兵力是够的,我只担心你和乐震昔日有主仆之谊,临场心软。」
  飞照行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军令,答道:「我为他们乐家出生人死,居然落个免死狗烹的下场,哪里还有什么主仆之谊?乐震才能平庸,靠祖上功劳才当了大将军,我一定将他打得落花流水。」一边把两道军令小心翼翼折好了放进怀里,又压低了声音道:「驸马爷,那宫里……」
  何侠截断他的话头:「宫里的事,我会处置。你去吧。」
  遣退飞照行,华丽的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何侠独立许久,从怀里掏出公主的亲笔信。那信前几日被他气恼时用力揉捏,已经皱得不堪。他把信铺在桌上,缓缓展平了,又重新看了一遍,俊脸上平静无波,一双眸子犀利得发亮,濯濯耀光下,不知藏了多少复杂的思绪。
  冬灼在外面吩咐完事情就往回赶,一脚跨进书房,看见何侠的背影,不禁怔了一—,另一脚停在门外,没跨进来。
  何侠的背影仿佛由郁愁凝结而成,硕长的身子,却沉重似山,宛如用书全身力气也无法挪动一分。
  「是冬灼吗?过来吧。」
  冬灼僵站在门口,听见何侠的话,才跨了进来,缓缓走到桌边与何侠并肩,低头一看,桌面上赫然是耀天公主写的王令。他自然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心里叹了一声,低声问何侠:「少爷打算怎么处置公主?」
  「你们都问我同样的难题。」何侠苦笑。他抿起薄唇,这动作使他看起来比平日冷冽:「如果这封信成功传递到各位官员处,而我在都城之外,一旦他们起事成功,救出公主,云常的军心就会动摇。」
  「少爷……」
  何侠不理会冬灼的话,继续沉声道:「重新出现在民众前的公主掌握大局,不论我有多少战功,打赢了多少战役,夺得了多少难以想象的胜利,云常大军的士兵都会渐渐背弃我。因为我的对手,是云常理所当然的一国之主。士兵和百姓不懂得选择有才能的人效忠,他们只知道愚蠢的忠诚,对王室的效忠。」
  何侠每个字仿佛从冰里凿出来一样,冬灼听着,浑身打个冷颤,他动动唇,想要开口,却觉得舌唇像被冻僵了一样,说不出什么。
  确实,假如耀天重夺王权成功,何侠将一败涂地。王令上触目惊心地写着,企图建立新国的驸马将会以谋逆罪名被判处极刑。
  书房中的空气凝结在一起,再清爽的风也吹不开这片因为权势争夺而带来的阴寒。
  「你说,公主她真心喜欢我吗?」何侠忽然侧过脸,问冬灼道。
  冬灼问了半天,硬着头皮劝道:「少爷,公主在王令上这么写,也是为了云常王室的存亡,情势所迫。她心里……心里……」
  何侠看着冬灼,忽然温和地笑起来:「她心里其实舍不得杀我,对吗?」
  冬灼看着何侠的微笑,霎时觉得心里发毛。本想点头说是,但挣扎了半天,最后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无奈地说了实话:「少爷想得不错,如果公主真的重新执掌大权,就算公主舍不得,也一定会迫于大臣们的压力判处少爷极刑。」
  何侠心里正烦恼此事,这老实话就像一根银针挑了何侠心头的脓包,冬灼不管三七二十一说了,也不知何侠会如何反应,垂下眼不敢看何侠。
  半天,听见头顶上幽幽叹了一声。
  何侠道:「我要准备一份礼物,进宫去见公主。」
  北漠,堪布城之右八十里,江铃古城。
  荒废的古城,城墙大半已经倒塌。
  黄沙掩面。
  「上将军,喝点水吧。」
  下属呈上来的水浑浊发黄。江铃古城环境艰苦,水源草料都严重不足,但地处偏僻,城内秘道四通八达,就算引起云常大军的注意,也有侥幸逃脱的可能。
  若韩接过水勺,喝了一小口,递给了身边的将士:「你们也喝点。」
  北漠正式的军力在周晴被何侠一战击溃。若韩逃得性命,三番两次组织残余军力企图反抗,但对上名将何侠,每次都被打得落荒而逃。
  实力悬殊,兵力将才都远远比不上对方。能保留着性命和身边这一批将士,已属不易。
  虽然如此,但每一个人,都没有起过向何侠投降的念头。
  身边的小兵仰头看着火辣辣的日头,忽然问:「上将军,你猜这次森荣将军能带多少人马回来?」
  「会不少。」若韩答道,不由心中微热。
  他想起了自己从前的上司,北漠最伟大的上将军,则尹。
  自从则尹上将军公开向何侠挑战的故事被传扬开来,秘密到各处要求加入义军的百姓越来越多。
  没有人知道这个故事到底怎么传开,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故事是真的。
  何侠也会流血,终有一天,何侠也会战败。则尹上将军,如是说。
  只要梦想不被磨灭,斗志仍在,即使被屠戮,也会有源源不断的后人永不绝望地追随。
  在遥远的从前,我们的北漠国,也是这样被热血铸就的吧?
  这一次,森荣一定会带回更多热血青年。
  「上将军,森荣将军回来了!」城头的哨兵大力挥手。
  若韩猛然站起,向外望去,远处沙尘中果然出现几个单骑,快速向古城奔来。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是容将军没错。」眼尖的哨兵肯定地回答,但接着声音里带了一些疑惑:「奇怪,这次的人怎么这么少?」
  若韩心中也正有相同的疑问。
  受到则尹上将军的激励,秘密参军的人与日俱增,为什么森荣这次只带了几骑回来?难道出了什么不测?
  森荣数骑来得飞快,不一会已到城下,向城头招手,士兵们连忙放他们进城。若韩大步走下城头,朝刚刚下马的森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新兵只有那个几个。」
  森荣接过下属递上的水,也不管浑浊,仰头喝了一大勺:「新兵很多,我没带过来。」
  「怎么?」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嘿……」森荣心里一定藏着喜事,脸色喜不自禁,嘴巴忍不住咧开。
  「你出去一趟,难道找了个将才回来?」
  「何止将才,简直就是将神!一个绝对可以打败何侠的将领。」
  若韩听他信口雌黄,眉头大皱。
  何侠的天下名将称号并非浪得虚名,天下有谁敢如此托大,竟说绝对可以打败何侠。
  现在兵疲粮少,环境恶劣,最忌动摇军心。森荣一向大大咧咧,怎么知道将领话一出口不能兑现,一定会打击土气。不由低声道:「森荣,不要胡言。你曾与何侠对阵,难道不清楚何侠的本事,什么可以打败何侠的将领,这怎么可能?除非……」若韩蓦地停下,叹了一声。
  他想起白娉婷。
  昔日堪布城痛快淋漓的一战,犹在记忆深处,刀刻一般。
  何侠在周晴大战中鬼魅莫测的手段,只有娉婷小姐堪布城头临阵一曲,迫退楚北捷十万大军的从容可与之媲美。
  可惜,佳人已逝。
  若韩曾经无数次地想,如果周晴一战,是由娉婷当主帅,那么战果将如何?
  「上将军何必叹气。来来来,我给上将军看一样东西。」森荣笑起来,凑前一步,将背上的包里解下来,拉着若韩走到一边,一边打开,一边提醒:「上将军小心,这宝贝耀眼,可别把眼睛看花了。」
  若韩见他兴致勃勃,心里也觉得奇怪,耐心等他打开包袱,骤一看,只是一些或红或黑或蓝的染了尘土的布料,依稀还有点老旧的血污,再定睛一看,两颊猛然一抽,竟宛如被人使了定身法一样,瞪着那打开的包袱再也动弹不得。
  森荣早猜到他的反应,得意洋洋问:「怎样?」
  若韩瞪大了眼睛,死劲盯着那包袱,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他却认得,那些破旧的布料,正是当年堪布大战后,北漠众将为了表示对娉婷的感谢和忠诚奉上的披风。
  染血的披风对于将领来说意义非常,只有在崇敬无法表达时,他们才会献上自己的披风。那包袱里,有则尹上将军的、森荣的、若韩自己的……
  好一会,若韩终于反应过来,身体激动得颤抖:「这……这……森荣,」他两手一伸,紧紧拽住森荣,语无伦次地问:「你的意思,难道是白姑娘她…她没死?」
  森荣得逢喜信,本想逗一逗若韩,见若韩如此激动,倒觉得不忍,当即点头,大声答道:「没错,白姑娘没死,她还活着。」
  「活着…」若韩的眼睛亮起来:「那她人呢?」他能晋升为上将军,本来就是心思细密之人,心随念转,立即转头,视线射向随森荣一同回来的几个人身上。
  其中一人身材娇小,见若韩视线扫来,也不闪躲,纤纤玉手一抬,摘下遮住面目的大斗笠:「若韩将军,别来无恙?」
  巧笑倩兮,风韵四逸。
  那一分谁也比不上的从容淡雅,不是白娉婷还有谁?
  若韩站在原地,凝视了娉婷足有一柱香,才缓缓举步走到娉婷面前,深深作个长揖,极慢地直起身子,仿佛还是不能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切似的盯着娉婷直看,最后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感慨道:「若韩今天终于明白,什么叫上天的恩赐。」
  娉婷浅笑道:「上将军先不要感谢老天。娉婷这次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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