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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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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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特定的行动者,同时也对特定的对象,总是存在着更明确的或更扩散的信
任和不信任之间的某种权衡。例如,可能存在偏爱人际信任而反对任何形式的社
会(公共)信任的倾向:一个人可能信任家庭和朋友,但不信任警察和政治家。
也可能在同水平的客体中有优先选择的倾向:一个人可能信任医生但不信任牧师
;信任火车但不信任飞机;信任议会但不信任政府。甚至更具体的,可能存在对
相同类型的不同客体的不同的倾向性:一个人可能信任约翰,但不那么信任朱莉,
更不信任弗兰克,完全不信任玛丽;或他可能信任自由党,不那么信任社会民主
党,完全不信任激进的右派;或他可能信任汉莎航空公司,但不那么信任大陆航
空公司,而完全不信任非洲航空公司。对一个待定的行动者来说,信任和不信任
的权衡总是非常复杂的,有时还是自相矛盾的。

    从信任客体的另一边,即受托人的视角来看,存在着受到信任和不信任的同
样复杂的权衡。有时分开考虑那种权衡可能是重要的。例如,对政治家来说,查
明信任的程度如何以及给予信任和收回信任在支持者或反对者的不同群体中是如
何分布的是重要的。关于政治幽灵支持者或拒绝者的知识对竞选运动、资金募集
等可能是至关重要的。与此相似,对生产商或经销商来说,发现对特定商品的信
任程度如何以及它在消费者中是如何分布的是重要的。市场研究经常提出这个问
题,因为对它的回答对促进一种产品的销售是十分重要的:指向特定的消费者群
体,打消信任者的疑虑,转变不信任者的观念。

    /* 27 */第三部分:信任的种类信任的实质

    我们已经看到信任的赌注(the bet of trust)可能指向各种客体。但必须
面对的下一个问题是:赌的内容是什么,涉及什么样的期望(expection )?最
重要的是区别信任或委托的行动所造成的期望与先于信任或委托的行动的期望。
让我来解释一下。如果我借给朋友一笔钱,给予他信任,我的期望有几项。最小
的期望是他能把钱按时还给我清偿债务。最大的期望是他能增进对我的忠诚和信
任,例如,当我在未来需要钱的时候他会借钱给我。从这个例子可以概括出,由
信任的行动所暗示的互惠的期望可能有两种形式:对归还交付的东西的期望和对
相互忠诚与相互信任的期望。在上面的例子中,当我不仅期望朋友有偿还能力而
且期望他对我忠诚和信任时,两种期望可能在一起出现。但是设想我不是借钱给
朋友,而是给一个支付利息的客户,那么互惠的期望只能采取较弱的形式:客户
将归还债务和利息。最后设想我给(而不是借给)我妹妹钱。我不期望把钱收回
来,但我当然期望互惠:我指望她对我忠诚和信任,这可能采取很多形式——从
告诉我她的秘密到当我老的时候照顾我。

    这些例子证明了第一种情况,即期望是由信任的行动所造成的。但是还有另
一种情形,即期望涉及的是独立于信任行动的信任客体的行为。例如,我登上汉
莎航空公司的飞机,因为我期望德国航空公司是安全、准时和舒适的。我把信任
赌博建立在这种期望的基础上,但是航线的可靠性不以任何方式受我的信任行动
的影响。不论我信任与否,它们都是可靠的。我将得到相同的服务,即使我怀着
不信任的情绪登上飞机,害怕得要死,并抱怨我的公司不让我乘坐我信任的英国
航班。或者看另一个例子,我咨询一个内科医生,因为我期望他不仅有能力,而
且有爱心。这些品质和我的信任行动没有一点关系。如果他是一个好医生,即使
我完全不信任他,向他问诊只是因为诊所中没有别的医生,我也会得到相同的治
疗。

    很明显,两种类型的期望——互惠和良好的行为表现——可能在一个信任的
赌博中同时出现。例如,如果我在银行中存入一大笔钱,我期望银行是有效率的,
能正确地投资这笔钱,为我的存款提供方便的存取。我把我的信任的赌博建立在
对可靠的专业服务的期望上。但是我也期望互惠:在我想要的时候取回我的钱和
利息;我能得到银行的信任,当我需要时,作为互惠的对可靠、可信的存款人的
信任,能获得客户贷款最高限额。

    (一)被期望的行为的种类

    现在让我们聚焦于对独立于信任行动的善行的期望上。它们的所有种类都可
以沿着一种尺度排列:从最小的期望值到最大的期望值,从最弱最少风险的信任
赌博到最强最大风险的信任赌博。第一,我们可能只期望他人所做行动的工具性
品质:(a )规律性(有序性、连贯性、一致性、连续性、坚持性),例如,我
期望公共汽车按时刻表运行;(b )合理性(为行动提供依据和正当理由、可接
受的论据),例如,我期望学者证明他们的主张;(c )效率(能力、连贯性、
纪律、恰当的表现、有效性)(Barber 1983 : 14 ),例如,我期望经理提高
企业的利润。(a )类期望是相当安全的,因为绝大多数行动者都将非常可能表
现得有规律,而不是随机的和混乱的。(b )类期望风险较大,因为人们并不总
是有理性的,人们有时以情绪化、冲动、武断的方式行事,并拒绝给他们的行动
以理由。(c )类期望是最有风险的,因为有相当比例的行动者是无效率、没有
能力以及粗心大意的。因此,期望有效率和有能力是相对较强的信任的赌博,比
如,一旦自己最喜欢的政治候选人就职了,很多投票人都觉得自己很沮丧。总之,
当信任建立在工具性期望之上时,我们将之称为工具信任(instrumental trust)。


    第二类期望甚至要求更高。我们可能期望他人的行动具有下列道德品质:
(a )我们期望他们在道德上是负责任的(例如做符合法规的、诚实的、可敬的
事,遵守某些道德原则,为人正直),例如,我期望政治家不要挪用国家资金;
(b )我们期望他们对我们是好心的、温和的,以仁慈的方式对待我们,例如,
当我坦白我的罪恶时,我期望牧师不要嘲笑我或使我丢脸;(c )我们期望他们
是诚实的、可信的、坦白的,例如我期望我的女朋友告诉我昨天她与谁共进晚餐
5。(d )我们期望他人是公平和公正的(采用普适的标准、相同的要求、公正
的程序、精英型的司法(meritocratic justice)),例如,我期望老板为我的
额外工作支付工资。总的来说,赌注于其他人的道德品质比相信他们的基本理性
更冒险。道德行动的范畴当然比理性行动的范畴要窄。但是在这类道德期望中也
存在赌注的等级。(a )类期望风险最小:一些道德原则常常是能为人遵守的,
而完全不道德或不诚实的人在任何国家中都是少数。(b )类期望比较苛求,因
此是更冒险的,因为存在相当数量的野蛮的、暴虐的、苛刻的人。(c )类期望
更不容易实现,因为撒谎和欺骗是人类十分普遍的恶习。而(d )类期望似乎最
难实现,因为在每一个社会中有偏见的、不公平的、不公正的、滥用权力的、剥
削他人的人似乎是相当多的。总之,当信任建立在道德期望之上时,我们将之称
为价值论信任(axiological trust )。

    我们也可能下最大的赌注,期望从他人那里得到伯纳德。巴伯所说的“信用
(fiduciary )”行为,他把这种期望定义为“在某些情况下把他人的利益放在
我们自己的利益之上的责任”(Barber 1983 : 9)。这个类别例示如下:(a )
无私(disinterestedness )(也就是在不考虑自己的利益或甚至违背自己利益
的情况下行动),例如,我期望老师在课后留下来给我解释我没有理解的一些要
点;(b )代理人行为(representative action )(为他人的利益而行动,对
他人福利表示关心,为他们的利益服务),例如,我期望工会为提高我的工资而
斗争。(c )仁爱(benevolence )和宽大(generosity)(关心、帮助、保护
受苦受难的他人,向他们表达同情和关爱),例如,我期望我的朋友在我被诬陷
的时候能维护我6。这是最强的、最冒险的赌注,因为绝大多数人都不太可能是
无私的,而他们更不可能承担代理人义务并从事无私的利他的帮助。这种有真正
同情心的行动者不仅比理性的行动者少,而且也比道德的行动者少。当信任建立
在信用的期望之上时,我们将之称为信用信任(fiduciary trust )。

    在不信任的情形中,情况则相反。等级正好相反。因此,怀疑他人将不会展
示无私的、基于信任的仁慈是相当安全的赌注。所以,基于信用的不信任是风险
最小,相对较弱的赌注。毕竟,就像谚语所说的,我们不能期望太多的“人们是
公正的人”。怀疑他人是不道德的、不公平的、不公正的是不信任的一种更强的
形式。价值论的不信任是更冒险的,因此它需要更强的赌注。毕竟不是所有的人
都是骗子。工具性不信任处在最强的、更加冒险的赌注之下。它是一种接近于偏
执狂的期望,认为其他所有的人都是非理性的或完全疯狂的。

    /* 28 */第三部分:信任的种类与期望相关的信任(1 )

    可能牵扯到的期望的极大多样性意味着信任的内容是极端易变的。说到信任,
我们总是必须明确说明:信任别人会做什么?绝对的信任是罕见的。“只有小孩、
恋人、面对上帝的亚伯拉罕、或有魅力的领导的狂热追随者才可能会不加限制地
说‘我信任你’”(Hardin 1993 : 507)。最常见的是,信任是相对的。“信
任是一种三方联系:A 信任B 会做X 7。比如,我相信你会做某事,我可能不会
信任并期望你会做其他某些事情,而我可能仅仅是怀疑或不确信地期望你会做另
外的一些事情。说‘我信任你’看起来几乎总是省略式的(elliptical)”(Hardin
1993: 506)。

    也存在另一种相对性。包含在信任中的期望可能是适合于或不适合于信任所
指向的客体的性质的。特殊的期望适合于特殊的客体,而不适合于其他的客体。
期望妈妈的关爱(但不需要商业竞争对手如此)似乎是显然的,或可以期望朋友
的帮助(但不要期望街上陌生人如此),或可以期望飞行员驾驶飞机的能力(但
不要期望医院病人如此),或可以期望教授的理性(但不要期望孩子如此)。同
样,期望法庭的公正(但不需要税收员如此)是自然的,可以期望工业公司是有
成本效益的(但不需要期望博物馆如此),可以期望慈善机构是慷慨的(但不需
要期望银行如此),可以期望足球队公平地比赛(但不需要期望街头团伙如此)。


    我自己的研究为这种类型的相对性提供了充足的事实证据。当问到给予政府
信任所必须的期望是什么时,工具性的考虑是占多数的:47。9% 的人指向效率,
44。2% 的人指向能力。诚实和道德正直只受到38。5% 的人选择。涉及法律的领域,
价值的考虑成为中心,有79。9% 的人强调公正。当问及天主教堂和它的机构,应
答转向信用期望:64。3% 的人选择把给贫困者无私的帮助作为他们信任的标准。
在作为信任对象的社会角色中,政府官员被期望是有能力的(55。1% ),高效的
(48。1% ),和可靠的(44。7% )。商业伙伴被期望是可靠的(69% )、诚实的
(44。4% )和说实话的(25。3% )。较高的价值的和信用的期望被指向邻居
:76。7% 的人期望得到他们的帮助,并且74。4% 的人期望他们是诚实的。

    所以,特殊种类的期望似乎是与特殊的职位(角色)和机构联系在一起的。
似乎存在标准化的规则规定一个职位的任职者或一个机构的雇员应该如何行动。
隶属于具体的职位的这种规则的模式构成了社会角色。控制一个机构运作规则的
网络构成了它的“宪章”(charter )。如果一种特殊的行动方式是由标准的规
则所规定的,我们期望一个人或机构以这种方式行动就是有理由的。我们期望妈
妈的关爱,因为关爱是妈妈的标准角色的组成部分。我们期望社会工作者给予帮
助,因为就像其他的“助人型职业”(Merton et Al。 1983)一样,这是社会工
作者的社会角色的组成部分。我们期望商业公司是有效率的,因为寻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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