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非文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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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非文学史-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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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部分描写吉尔伽美什为探索“死和生命”问题而进行的长途远游。恩奇都因得罪天神阿努,受到死的惩罚。好友恩奇都的突然病逝,引起了吉尔伽美什极大的悲痛。他回忆起与恩奇都一起远征的岁月,不禁感慨万分,悲痛欲绝: 
  他在〔朋友〕跟前不停地徘徊, 
  一边〔把毛发〕拔弃散掉, 
  一边扯去,摔碎〔身上〕佩戴的各种珍宝。 
  吉尔伽美什感受到死亡的可怕,特别是神主宰人的命运的威胁,于是怀着探索人生奥秘的愿望到远方去寻求长生不老之术,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这一部分既表现了他的探索和反抗精神,也反映出很大的悲观情调。 
  第四部分(第十二块泥板)记述吉尔伽美什同恩奇都幽灵的谈话,吉尔伽美什回到乌卢克城后十分怀念亡友,祈求神的帮助,同恩奇都的幽录见了面。他请好友把“大地的法则”告诉他,然而恩奇都的回答却带着十分浓重的感伤情绪,诗中写道: 
  〔我的身体……〕,你心里高兴时曾经抚摸过的, 
  早已被害虫吃光,〔活象〕一身陈旧的外衣。 
  〔我的身体……〕,你心里高兴时曾经抚摸过的, 
  〔……〕早已为灰尘所充斥。 
  这种悲观的、屈从于命运的情调同前边高昂的战斗精神和英雄气概是很不谐调的。难怪一些学者怀疑第十二块泥板为后人所加的了。 
  史诗内容的复杂和情节的前后矛盾不是偶然的。这种情况的出现,一方面说明它流传的久远,另方面也说明它在流传过程中受到了统治阶级和宗教祭司的窜改和加工,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原来的风貌。 
  《吉尔伽美什》比较真实生动地反映了从原始公社制社会向奴隶制社会过渡时期的历史面貌,表现了古代两河流域居民的生活和斗争,无论在思想上和艺术上都取得了很大的成就。 
  首先最突出的是,史诗热情地颂扬了古代英雄、英雄行为以及英雄间的友谊,并提出了为民建立功勋的重要思想。史诗颂扬的中心人物是吉尔伽美什,然而对这个形象的描绘是不统一的。开始时把他写成残酷的统治者,后又变为为民除害的英雄。这前后变化虽然缺乏内在的联系,却曲折地反映了从原始公社制社会向奴隶制社会过渡时期氏族上层人物之间进步思想与落后、反动思想的激烈斗争。显然,在总的倾向上,史诗对作为残酷统治者的吉尔伽美什持批判态度,而对作为英雄的吉尔伽美什则是赞赏和歌颂的。 
  在民间流传的原始情节中,吉尔伽美什被描写为“三分之二是神,三分之一是人”的古代英雄。史诗的第一部分就承继了口头文学这一传统,以十分赞美的口吻表现了他的非凡气度和勇武精神: 
  自从吉尔伽美什被创造出来(?) 
  大力神〔塑成了〕他的形态, 
  天神舍马什授予他〔俊美的面庞〕, 
  阿达德赐给他堂堂丰采, 
  诸大神使吉尔伽美什姿容〔秀逸〕, 
  他有九〔指尺〕的宽胸,十一步尺的〔身材〕! 
  然而吉尔伽美什这种美好的素质和天资起初却没有用到正处,而是用到对乌卢克城的残酷统治上了。这就必然遭到群众的厌弃。当他一旦把自己的智慧和勇武用于为居民造福时,他的生命就放射出异彩,具有了真正的意义。这正是史诗思想上的巨大成功之处。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结成友谊之后,一同出走,为民建立了不少功勋。尤其是在对怪人芬巴巴的斗争中,吉尔伽美什表现出无比的勇敢和坚定。芬巴巴十分厉害,他“嘴一张就是烈火,他吐一口气就置人于死地”;他软禁了伊什塔尔女神,做了不少坏事。开始时,恩奇都怕战斗失利,一再劝阻吉尔伽美什不要去征伐。然而吉尔伽美什却这样地予以回答: 
  我一旦战死,就名扬身显—— 
  “吉尔伽美什是征讨可怕的芬巴巴 
  战斗在沙场才把身献!” 
  为我的子孙万代,芳名永传。 
  这里充分表现出吉尔伽美什的献身精神和为人民造福的荣誉感。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同芬巴巴经过激烈的战斗,久久未分胜负,吉尔伽美什乃向天神舍马什祷告求助。舍马什即刻刮起八种强有力的风暴来助战,使芬巴巴“进也不能进,跑也不能跑”,结果一命呜呼。对此,诗中描述道: 
  吉尔伽美什朝着脖子砍去, 
  他的朋友恩奇都〔又砍了两遍〕。 
  第三遍〔芬巴巴终于〕被砍翻, 
  大乱顿〔起,随后便是〕静寂一片, 
  森林的守护人芬巴巴〔被砍倒〕在地面, 
  两比尔远杉树的飒飒声响都能传到耳边。 
  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砍死了芬巴巴,救出了伊什塔尔女神,为民除了一大祸害。女神获救后,眼望吉尔伽美什的俊美英姿“顿萌情意”;她向吉尔伽美什求爱,遭到拒绝和奚落,羞恼成怒。于是她求其父天神阿努给造一头“天牛”来残害乌卢克居民,以为报复。面对天神阿努的神威,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毫无惧色;他们勇敢地战胜了“天牛”,又一次地拯救了乌卢克居民。诗中写道: 
  它第三次喘着鼻息,朝恩奇都〔扑去〕, 
  恩奇都〔躲开了〕它的冲击。 
  恩奇都跳起,“将天牛”的犄角抓住, 
  “天牛”惊慌已极, 
  用尾巴将〔 〕拂拭。 
  恩奇都开口〔说了话〕, 
  他对〔吉尔伽美什〕说: 
  “我的朋友啊,我们〔已经取得〕胜利。” 
  在史诗中,吉尔伽美什的形象与恩奇都的形象是相互衬托、相互辉映的。吉尔伽美什的英雄行为不少地方是与恩奇都一起表现的,然而史诗颂扬的中心仍是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为民造福的英雄行为受到了乌卢克居民的热诚称诵。诗中对他们杀死“天牛”凯旋的情景做了生动的描绘: 
  他们在幼发拉底河里洗了手, 
  他们一路走来,手把手儿牵。 
  来到了乌卢克的大街上, 
  乌卢克的人们聚拢来要把他们瞧看。 
  吉尔伽美什对〔乌卢克的〕〔乐女们〕, 
  这样〔发问〕: 
  “英雄之中,究竟谁最雄伟? 
  众人当中,究竟谁最英俊?” 
  “吉尔伽美什才是英雄中的英雄, 
  〔恩奇都才是俊〕杰,他英俊绝伦!” 
  这热烈欢迎的气氛和无限赞美的词句更能体现出群众对英雄们的厚爱。可见史诗中所塑造的英雄人物是有一定的现实生活基础的。 
  史诗在颂扬为民建立功勋的思想的同时,也表现了古代巴比伦人认识自然法则、探索人生奥秘的朴素愿望,歌颂了他们敢于违抗神意的积极进取精神。是神主宰人的命运,还是人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自古以来就存在着唯物论同唯心论的斗争。史诗在某些方面反映了人的主观能动作用,赞颂了吉尔伽美什不畏艰难险阻的英雄行为,这在宗教迷信思想占统治地位的远古时代确是难能可贵的。好友恩奇都去世后,吉尔伽美什怀着探索“死和生命”的迫切愿望,为找先祖乌特那庇什提牟居住的地方而进行长途远游。他爬山越海,历尽辛苦。当途经马什山时,守山的沙索利人曾对他进行劝阻,告诉他他的愿望难以实现,然而吉尔伽美什的回答却是坚定而响亮的: 
  〔纵然要有〕悲伤〔和痛苦〕, 
  〔纵然要有〕奇寒和〔酷暑〕, 
  〔纵然要有〕叹息和〔眼泪,我也要去〕! 
  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是值得称赞的。就这样,他经过十分艰苦的长途跋涉,终于见到了先祖乌特那庇什提牟。先祖向他讲述了远古的大洪水故事以及他们夫妇获得永生被列入神籍的经过,告诉他一切都是神的安排,是神“把死和生命注定”,凡人是无能为力的。吉尔伽美什听了先祖的话,虽然心情沉重,但他并未因此失去信心。当他得知有一种仙草可以“将生命获取”、使人长生不老时,就毫不犹豫地下到海里去摘取它: 
  吉尔伽美什一听这话,便开了“水〔闸门〕”, 
  他把沉重的石头绑在双脚, 
  他跳进深渊〔见到那棵草〕, 
  他取了草,〔草把他的手扎〕了。 
  他从双脚把沉重的石头解掉, 
  海就把他往岸上漂。 
  得到了仙草,吉尔伽美什兴奋异常,他准备把它带回乌卢克城为居民造福。为此,他激动地对船老大说: 
  乌鲁舍那庇哟,这草是棵〔非凡的〕草, 
  人们靠它可以长生不老。 
  我要把它带回乌卢克城,让〔 〕能吃到这草, 
  它的名字叫做西普·伊沙希尔·阿米尔, 
  我也吃它,好重返少年,青春永葆。 
  可是谁知在他去冷水泉洗澡时,“有条蛇被草的香气吸引”,把仙草给叼跑了。这意外情况的扫生使他不胜悲伤。吉尔伽美什的长途跋涉最后虽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但他这种一心要认识自然法则、不畏艰难的探索精神,却带有怀疑和反抗神主宰人的命运的意义,在一定程度上是对神的意志和安排的一种挑战。 
  史诗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古代两河流域居民的社会生活和正在形成的阶级关系,对我们了解、认识古代巴比伦社会的历史和文学的发展有重要价值。这部史诗大体上概括了从原始公社制社会向奴隶制社会过渡时期的社会生活,反映了军事民主制的某些社会面貌。当时奴隶制的生产关系正在萌芽,有些氏族部落的酋长已逐渐成为军事民主制的领袖,成为早期的国王。他们自恃勇武过人,在城邦内专横残暴,为所欲为。史诗中关于吉尔伽美什在乌卢克城的残酷统治以及关于他的某种特权的描写就是这种情况的真实写照。如: 
  拥有广场的乌卢克的王, 
  为娶亲他设了〔鼓〕,随心所欲; 
  拥有广场的乌卢克王吉尔伽美什, 
  为娶亲他设了〔鼓〕,随心所欲; 
  连那些已婚的妇女, 
  他也要染指, 
  他是第一个, 
  〔丈夫〕却居其次。 
  史诗不仅展示了当时正在形成中的阶级关系,即人和人之间的矛盾,也展示了人和神、神和神之间的矛盾,而这些矛盾又不同程度地反映了人同自然、人同社会的斗争,带有复杂的性质,需进行具体分析。 
  史诗在艺术表现上也有不少可取之处,它继承了苏美尔文学的优秀传统,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民间口头创作的特点。史诗的故事情节发展比较自由灵活,在长期流传过程中纳入了一些远古神话传说。如伊斯塔尔女神被救向吉尔伽美什求爱遭到拒绝的故事,关于大洪水的故事等等,都是引人入胜的。其中大洪水的故事具有很大的意义。这个神话传说,通过乌特那庇什提牟秉承神意造方舟躲避洪水、战胜洪水的艰苦过程,表现了古代人类征服大自然的朴素愿望和精神力量。它的影响极为深远,构成了以后《旧约》中大洪水故事“挪亚方舟救渡”的基础。 
  史诗具有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它既写人,又写神,善于把神话世界与现实世界紧密结合,把人赋予神的特性,把神赋予人的感情。在描写上,如芬巴巴的神秘的杉树林,吉尔伽美什长途跋涉中的不平凡见闻和经历,战胜威力强大的“天牛”的场面,等等,都给人以新奇之感。同时在吉尔伽美什、恩奇都以及众天神的形象描写和刻画上,既带有很大的传奇性,又充满了人间社会生活的气息,形成了的现实主义因素和浪漫主义因素交织的趋向。 
  史诗中还采取了联想、反复、排比、象征和夸张等艺术手法,比较生动形象地歌颂了英雄人物,表现了人物的思想行为和精神面貌。如多次通过梦境表现人物的内心活动,象征并预示即将发出的事件,通过哭泣的场面来渲染感伤的气氛等等,都增强了艺术感人的力量。 
  《吉尔伽美什》通过比较原始的但却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反映了古代两河流域居民同自然暴力和社会暴力斗争的某种情景,颂扬了为民建立功勋的思想和英雄行为,有很大的历史价值和认识意义,其中为民造福的思想对我们今天仍有启发作用。史诗的基调原为歌颂英雄,但在流传的过程中,由于受到宗教祭司的窜改和加工,它在很大程度上却变成探索人生奥秘的宗教哲理诗了;而探索的结果又导致了命中天定、死生无常的消极悲观的结论,这就不能不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了歌颂英雄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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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古希伯来文学 
  第一节 概述   
  古希伯来人属于闪族的一支。它在公元前三千纪时游牧于幼发拉底河流域的草原,公元前二千纪中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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