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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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婚约-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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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五号星期四    

  小姐:     

  我对你的理解和安慰感到非常感动。你这次信上所提的问题比上次更难以理解,可是我    

  还是再次尽我所能,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不知道我丈夫调到别的营区后,又跟布盖见过面,并且跟他言归于好。他最后一封    

  信是一九一七年新年那天写的。如果他在写信前见到布盖,那他一定会在信上提起。    

  我也不知道布盖跟我丈夫死在同一战区,更不知道他们是同一天牺牲的。    

  我前封信上提到的“偶然”,并不是指那个跟布盖同居、后来因为“借妻”事件生气    

  离去的那个女人。我不认识什么维罗尼卡·帕萨望。我是从艾哈尔街面包店老板娘那儿听来    

  布盖的死讯。她是我们这一带的“包打听”和“广播电台”。一九一七年四月的某一天,她对我说:“你丈夫的好朋友,那个周末跟他一起摆地摊,绰号‘爱斯基摩’的,也死在德国佬手下了。我    

  是从我侄儿那里听到的,他常常去小路易的咖啡馆,在阿美洛街上。”    

  如果布盖写信给小路易,说他跟我丈夫和好的话,我打心底感到非常高兴,而且我敢    

  说他们的和好绝对不是假的,因为他们两个都不是虚伪的人。    

  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班杰明都绝对不会趁着“意料不到的机会”,去报他的一箭之仇。    

  凡是认识他们两个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反过来说,不管他们两个和好了没,我可以担保,班杰明绝对会尽一切力量帮助他朋友,    

  而且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他的性命。    

  至于鞋子的问题,我觉得实在荒谬透顶。我想了一下,结论是他们的确可以互换鞋子。    

  我丈夫很高,可是布盖也不比他矮。如果我有心情笑的话,我可以发誓,当我念到有关交    

  换鞋子这一段时,邻居一定都能听到我的笑声。    

  毕先生所调查的结果,我想我都告诉你了。可是今天我还是自动从工作地点打电话给他,    

  准许他把所有跟我丈夫死亡的有关资料都告诉你。    

  虽然我完全不明白你的目的,可是请你相信我,我非常希望你能找到你想知道的结果。    

  祝你好运    

  爱罗蒂·高尔德


第四部分妻子出借(10) 

  毕杰曼    

  无孔不入侦讯公司    

  巴黎市里尔街五十二号    

  一九二年七月十七日星期六    

  小姐:     

  昨天我们在伏尔泰码头的画廊谈话后,我仔细地翻阅了班杰明·高尔德的卷宗。    

  我告诉过你,我自己没有亲自调查这个案件,而是我的合伙人,也就是我弟弟厄涅斯特    

  经手办理的。他很详细地把他所能搜集到的人证、物证都一笔一笔地记下来。你一定能了解,    

  我们受托办理的,只是证明班杰明·高尔德下士已经死亡,其他与他死亡无关的事,我们一    

  概不过问,所以我们的调查是有一定范围的。    

  话虽如此,我还是可以解答几个你感兴趣的问题。    

  一九一七年一月八日星期一,法国军队在巩布勒的救护站设在一座两层楼的建筑里,    

  巩布勒村的正北,离一条法国建筑部队临时搭建的铁路线不远。救护站只使用了这栋建筑的    

  一半,另一半由英国军队使用。这栋楼在一九一六年联军反攻时,被双方的炮火摧残得非常    

  厉害。一月八日的大轰炸从上午十一点开始,到下午两点结束。轰炸时,二楼的法国救护站    

  部分坍陷。在瓦砾下和大楼附近共发现十三具尸体,包括伤兵和救护站的工作人员在内。    

  中尉医官让·巴布狄斯·圣迪尼的名字,很不幸地也在死亡名单上。    

  班杰明·高尔德下士是当天早上较早抵达救护站的伤患人员之一。按照救护站的医疗纪    

  录,班杰明是头部受伤。轰炸开始时,救护站的人员正预备把他送到后方的一间医院去治疗。    

  一直到我们开始调查前,他的尸体始终没有人去认领,还好我们根据一些生还者的证词,可    

  以证明他确实在战争中死亡。我们有三个证人: 一个来自圣文生·保罗的修女护士,以及两    

  个在二楼坍陷前见过班杰明的伤兵。    

  昨天你问了我一个小问题,可是当时我没有办法回答你。我本来以为我们根本没有这个    

  问题的纪录,因为如果我知道答案的话,我应该不会忘记。查了纪录以后,我现在可以正式    

  提供答案了: 三个证人都说,班杰明被送到救护站时,脚上穿的是一双德国兵的靴子。他在    

  战壕里为了御寒,换上了这双靴子,想不到突然开始轰炸,所以他就穿着德国军靴被送到法    

  军救护站了。    

  关于这一点,我有一个想不通的问题要请你解答: 不管轰炸那天班杰明是否穿着德国军    

  靴,既然你提出这个问题,表示你知道军靴的事情。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姐,我真的觉得你可以对我坦白说明你在找些什么。这个你一直不愿意让我知道细节    

  的问题,也许我可以很快地帮你找到答案也说不定。我可以找到任何人,这是我的专长。如    

  果你考虑的是我的服务费用,你也不用担心,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告诉过你,我极    

  端喜欢你的绘画作品。那幅长满一大片丽春花的田野是我的最爱。令我难过的是,画下贴的    

  一个黑点说明,这幅丽春花已经卖掉了。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拥有那幅湖畔的金合欢    

  花和刻了三个M的白杨树。你看,我什么细节都没忽略,对吧?    

  当然,我调查时的花费要另外计算。我吃得很少,住三等旅馆,从不喝酒,而且花钱时    

  总是精打细算。    

  请你好好考虑一下。


第四部分妻子出借(11) 

  纵使我没有机会为你服务,也请你接受我对你绘画才华的真心恭维。我一定会去参观你    

  将来的每一场画展。    

  没有办法拥有那幅丽春花,将是我此生的遗憾。    

  毕杰曼上    

  毕杰曼个子矮矮的,精力旺盛,双眼有神,八字胡两边往上翘。他头发稀疏,可是梳得    

  整整齐齐,穿戴得非常老式。在大夏天里,毕生无孔不入的毕先生穿着一件礼服长外套、硬    

  领衬衫,打着大花领结,戴着圆顶礼帽,绑着白色腿套。他那大花领结可能只是想让玛蒂尔德    

  知道,他多少也有点艺术家的风格。他用一种稍带怀念的口气说,他年轻时也“动过画笔”,    

  不过只是业余爱好而已。    

  画廊地方不大,他们到最后面坐下,毕杰曼坐在玛蒂尔德对面,膝盖几乎碰到玛蒂尔德的膝盖。    

  他边听边记,在一本年代久远的笔记本上写下丁娜·隆巴迪的姓名、出生年月日,和她过去    

  三年出没过的地方,包括马赛、土伦、乔塔和去加尔丹路上的一个绿灯户。听到这里,毕    

  杰曼眼神一亮,开玩笑地说:“啊呀,终于来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调查工作,不像是找寻失    

  踪战士,令人难过得要命。”说完,他立刻加上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去寻欢作乐的。我    

  向来公私分明。”    

  如果他的调查工作得到令人满意的结果,玛蒂尔德会给他一幅画作为报偿,可是那幅金合    

  欢是绝对不能碰的。那幅画是非卖品,挂在那里只是让别人欣赏的,她要自己保留。毕杰曼    

  只好又站起来,挂上鼻梁眼镜,重新又把展览会场绕了一遍,在每幅画前都重重地叹一口长    

  气。犹豫不决了很久以后,他终于选中了一幅背景是松树的大朵紫红绣球花。    

  当然,他调查时的大小开支要另外计算。    

  在离开时,他对玛蒂尔德说:“我很明白,等我找到这个欢场女郎以后,你对我的信心一    

  定会增加。可是你现在把整件事情告诉我,又对你有什么影响呢?”玛蒂尔德回答说,这整件    

  事情就像那幅金合欢一样,她要保留给自己。这时,他已经一脚跨出画廊大门,整个身体在    

  门框中间。听到这句话,他转头说:“我们来打赌看我是不是寻人专家。我不要你另加服务费用,可是我    

  要帮你找到塞莱斯丁,那个你在报上寻人启事中提到的大兵。”    

  玛蒂尔德不得不助他一臂之力,指引了他一条路:“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如果他还活着的    

  话,他大概有二十五岁吧,金发蓝眼,是奥尔良岛人。他跟班杰明·高尔德同一大队。”    

  毕杰曼再度拿出那本老旧的记事本,靠着画廊的玻璃门,把玛蒂尔德说的都记下来。写完    

  后,他把铅笔放在记事本里,用一条橡皮筋把本子和铅笔都圈起来。他说:“小姑娘,你的    

  绣球花就好像已经挂在我家墙上一样。”    

  为了强调他对这件事情的决心,他拍了一下头上的圆顶礼帽,把礼帽几乎压到眉毛上了。    

  ***    

  一天晚上,维罗尼卡·帕萨望到玛蒂尔德在巴黎拉封登街的家去拜访她。玛蒂尔德在客厅里    

  接待她。“爱斯基摩”的女朋友的确像小路易形容的一样,是个美女。她穿着一件天蓝色洋装,    

  戴着一顶细草帽,草帽上用天蓝色的珠罗纱滚边,跟她洋装的天蓝色同一色调。她相当羞涩    

  地喝着面前的波尔多甜酒,可能对玛蒂尔德家的豪华感到不自在,也可能不知道怎么面对玛蒂尔德残废的双腿。虽然她来之前已经知道玛蒂尔德的情况,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处理又是另一回事。还好,她慢慢放松下来。    

  一九一七年三月到她工作商店去找她的女人,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那个女人很年轻,也    

  很漂亮,态度有一点粗野庸俗。她的头发和眼睛都是深棕色的,穿着只到小腿中间的裙子和    

  大衣,戴着宽边草帽,就像那些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一心要征服男人的漂亮女人一样。    

  她说话带着马赛口音,说得很快,显然是极力压抑心里的激动。


第四部分妻子出借(12) 

  五个死刑犯中,她只对她男人和布盖感兴趣。整个谈话中,她从来没有提到其他三个    

  人的名字,只是重复又重复地对我说:“我求求你,请你不要骗我。如果你的男人想办法让    

  你知道他还活着的话,你一定要让我知道。我知道他们躲在一起,我会想办法把他们两个人    

  都救出来。”她好像很确定那个绰号叫做“爱斯基摩”的人存活下来了。维罗尼卡问她:“你有    

  什么证据?”她只是回答:“就是这样。”至于第二个生还者,她的说法是:“按照别人的    

  描述推测,第二个人一定是我的男人。不过他身体精神的状况都很糟,所以他后来的情形我    

  简直不敢想像。”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哭起来,泪流了满脸也不擦,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双眼看着地上。    

  维罗尼卡只好把她拉到店后面的存货处,免得让顾客看到。后来她看实在套不出任何可以让    

  她燃起希望的消息,就狠狠地说:“如果你知道什么消息而藏在心里不愿对我说,那你简直    

  就是一个混蛋,没比那些害了我男人的凶手好到哪儿去!”说完就走了。    

  可是现在坐在玛蒂尔德母亲精心布置的客厅里,轮到维罗尼卡·帕萨望开始哭了。她说:“如果布盖还活着的话,我保证他一定会想办法让我知道。可是因为这个疯女人一九一七    

  年跑来找我,胡说八道了一番,让我重新生出一些幻想,痴痴地等了又等。这一等就等了三    

  年半,希望随着时日逐渐破灭。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这个疯子对我讲了一些不可靠的话。”    

  她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方小白手绢,轻轻按着眼角,对玛蒂尔德说:“如果你的未婚夫还活    

  着的话,他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知道他的下落,对吗?”    

  玛蒂尔德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她不知道。这也是实情。    

  她不想谈起当玛奈克被押送到“黄昏宾果”时,精神已经失常的实情。玛奈克精神失常并没    

  有构成寻找他的障碍,事实正好相反: 当艾斯普兰萨提起玛奈克精神失常这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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