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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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长的一天-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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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伞兵引导员们从一开始便遇到困难。他们跳入混乱之中。达科他式飞机掠过目标时速度极快,德军以为它们
是战斗机。高射炮部队对美军的突然袭击大为吃惊,便漫无目标地胡乱开火,使天空成了由发亮的曳光弹和能致人死命
的榴霰弹的弹片交织而成的火力网。一○一师的查尔斯。艾塞在降落时怀着一种难以解释的满不在乎的心情,观看着
“五彩缤纷的子弹从地面射向天空,拖着长长的优美的弧线”,使他想起了7 月4 日国庆之夜。他想道,“这些炮弹真
美。”
    二等兵德尔伯特。琼斯刚要跳伞时,他的飞机被击中了。弹片穿过机身,没造成多大损伤,却差一点儿打在他的身
上。二等兵艾德里安。多斯背负着100 多磅的装备跳出机舱后吓了一大跳。他发现曳光弹在他身边飞来又飞去,有些在
他头上会合,子弹划破了他的降落伞,他感到伞绳拉扯的力量。一串子弹穿过挂在他胸前的装备包。他没有中弹,真是
个奇迹,但他的野战背包被打了一个大洞,“大得使所有的东西都掉了出来”。
    高射炮火十分猛烈,很多飞机只好偏离航道。120 名引导员中只有38人是按指定目标着陆的,其余的人落到好几英
里之外。有的人下降到田地、花园、小溪和沼泽里,有些人摔进了树篱和大树,或者掉在屋顶上。虽然他们中间大多数
人是久经锻炼的伞兵,但他们在开始辨认方位时还是感到十分困难,不知所措。跟以前研究了好几个月的地形地图相比
较,田地小了一些,树篱高了而道路又窄了。在迷乱的不辨方位的可怕时刻里,有些人干了傻事甚至危险的事情。
    一等兵弗雷德里克。威廉昏头昏脑地着陆了,他忘了他已经深入敌后,糊里糊涂地把随身带的一个大型照明器打开
了。他想知道照明器是否完好无损。它没有一点毛病。突然,田野一片通明,威廉吓得胆战心惊,比德军真朝他开火还
要害怕。一○一师伞兵引导员小组的组长弗兰克。利利门上尉差一点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他落到一片牧场上,突然发现
黑暗中有个庞然大物向他冲来。他差点开枪,幸好这家伙低声哞了一下,让他知道它不过是头牛。
    这些引导员不光把自己和诺曼底人吓得够呛,还把几个看见他们的德国人吓一大跳,搞得莫名其妙。有两位伞兵竟
然落在德军三五二师的恩斯特。杜林上尉的连部门外,偏离最近的着陆区达五英里以上。负责指挥驻扎在布来方的一个
重机枪连的杜林上尉给低空飞行的飞机轰鸣声和高射炮火吵醒了。他跳下床,赶快穿衣服,慌乱中把靴子穿反了(他一
直到D 日结束才发现这个错误)。在街上,杜林看到不远处模模糊糊有两个人影。他大声喝问他们是什么人,但没有回
答。他立即用施麦舍式手提机关枪向对方进行扫射。两个训练有素的伞兵引导员没有开火还击。他们消失了。杜林冲回
连部给营长打电话。他对着电话气急败坏地喊:“伞兵!伞兵!”其他一些引导员的运气没这么好。第八十二空降师
的二等兵罗伯特。墨菲拖着背囊(里面有一套雷达探测器),走出利弗拉尔特夫人的花园,向圣梅尔… 艾格里斯以北的
着陆区方向前进时,他听见右前方传来一阵短促的枪声。后来,他知道他的好朋友二等兵伦纳德。德沃夏克就是在那时
候给打死的。德沃夏克曾发誓要“一天挣一个奖章,就是为了证明我是可以成功的”。他可能是D 日里第一个被杀害的
美国人。
    像墨菲这样的引导员在到处辨认方向。这些看上去很凶狠的伞兵,穿着鼓鼓囊囊的降落伞服,背着十分沉重的枪支、
地雷、信号灯、雷达探测器和荧光板,悄悄地从一个树篱摸向另一个树篱,前往集合的地点。他们得在不到一个小时的
时间内为着陆区布标,美国空降部队要在1 时15分发动全面进攻。
    50英里外,诺曼底战场东端,六架满载英国伞兵引导员的飞机和六架拖着滑翔机的皇家空军轰炸机,越过海岸飞了
过来。在他们的前方,天空成了可怕的高炮火海,到处悬挂着幽灵似的吊灯形的火柱。离冈城几英里外的朗维尔小村里,
11岁的男孩阿兰。多瓦也看到了火光。炮火声把他吵醒,他跟利弗拉尔特夫人一样目瞪口呆地望着床脚床架上大黄铜圆
球所反射的瞬息万变而又五彩缤纷的图像。他看得简直入了迷,他使劲推着同他睡在一起的祖母马蒂尔达。多瓦夫人,
激动地喊道:“快醒醒,奶奶快醒醒。我看出事了。”
    这时候,阿兰的父亲里纳。多瓦冲进房间。“快穿好衣服,”他催着他们,“我看是一场大规模的偷袭。”父子两
人从窗口看到飞机低低地掠过田野飞了过来。过了一会儿,里纳忽然发现这些飞机都不出声响。他恍然大悟。“天哪,”
他喊了起来,“这不是飞机?是滑翔机!”
    六架滑翔机,每架大约装载30名士兵,像巨形蝙蝠似的悄悄地俯冲下降。拖曳它们的飞机在越过海岸线离朗维尔约
五公里的5000到6000英尺的高空把拖索放开。现在它们朝着在月光下闪耀银光的两条平行的水道——冈运河和奥恩河飞
去。就在朗维尔和贝诺维尔村之间和上方,这两条水道上有两座守卫严密的、彼此相连的大桥。这两座桥就是英军第六
空降师滑翔机所载的这一小股队伍的袭击目标(这支部队是由久负盛名的牛津郡和白金汉郡轻步兵和皇家工兵部队的志
愿人员组成的)。他们的充满危险的任务是夺取桥梁并制服守桥部队。如果他们成功的话,冈城和海滩之间的一条大动
脉通路便被切断。他们便可阻止德军增援部队,尤其是装甲部队的东西方向的活动,使之不能从侧面袭击英加部队的登
陆场。由于部队需要这两座桥梁来扩大他们袭击进攻时的桥头堡,这些英国士兵必须在德军守桥部队炸毁桥梁以前把它
们完好无损地夺过来。这就需要举行一次十分迅速的突然袭击。英国人想出一个大胆而十分危险的解决办法。滑翔机穿
过月光照耀下的夜空轻轻地着陆时,战士们挽起胳膊,屏住呼吸,他们将在大桥的引桥处强行着落。
    三架滑翔机飞向冈运河大桥。布朗式轻机枪手、二等兵比尔。格雷闭上眼睛,鼓起勇气准备着陆。四周一片寂静,
静得叫人害怕。地面没有炮火。他只听见滑翔机引擎的转动声,仿佛在空中轻柔地叹息着。指挥突击的约翰。霍华德少
校站在舱门边上,准备飞机一着地就把门打开。格雷记得,他的排长昵称“丹尼”的赫。德。布拉泽里奇中尉说了一声
:“伙计们,开始了。”接着便是滑翔机着地坠毁时的爆炸声。起落架撞断了,断裂的座舱盖的碎钢片纷纷落了进来,
滑翔机像一辆失去控制的卡车,摇摇晃晃地发着尖厉的呼啸声在地面滑行,散发出一团团火花。撞毁的机身转了半圈,
让人心惊胆战。终于,滑翔机停了下来。格雷回忆道:“机头钻入带刺的铁丝网,差一点就撞在桥上。”
    有人大喊一声:“小伙子们,快!”人们便争先恐后地往机外钻。有些人从舱门挤出来,还有些人从舱盖跳下来。
同时,在几码远的地方,另外两架滑翔机也强行着陆,滑行一番后停住。突击队的其他成员蜂拥而出。人人都往桥上猛
攻,乱哄哄,一片混乱。德军惊慌失措,不辨东西。手榴弹不断地扔进他们的掩蔽体和交通壕。有些德国士兵在火炮掩
体里睡大觉。
    他们醒来时听见的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看见的是瞄准他们的轻机关枪的枪口。还有些人迷里迷糊地抓起步枪或机
关枪便对着那些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人影胡乱开火。
    突击组在桥这头收拾企图抵抗的德军,格雷等大约40人在布拉泽里奇中尉率领下冲过桥面去,占领极为重要的河对
岸。快到桥中央时,格雷看到一个德军哨兵右手举着一把维利式信号枪,正要发射报警的信号弹。格雷端起布朗式轻机
关枪向他扫射、他觉得人人都开火了。信号弹从桥面腾空而起,划破夜空,哨兵却倒在地上死了。
    他也许想警告几百码外奥恩大桥上的德军士兵,但信号发得太晚了,那里的守桥部队早已被制服。尽管在进攻时,
只有两架滑翔机找到目标,第三架找错目标,落到七英里外的迪夫河上的一座桥上。两座大桥几乎同时失守。德军被神
不知鬼不觉的突袭吓蒙了,很快便被打垮。富有讽刺意义的是,即使德国国防军有时间,他们也不可能炸毁这两座桥。
拥上大桥的英国士兵发现,虽然炸桥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德国人始终没有把炸药安装就绪。他们在桥畔一个小屋子里
发现了这些炸药。
    战役结束以后,似乎总会出现一种让人心神不定的寂静。人们还没完全从瞬息万变的战斗中清醒过来,他们努力回
忆,他们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人人都琢磨还有谁活了下来。17岁的格雷一方面为自己参加了偷袭而兴高采烈,一方面急
切地寻找排长“丹尼”布拉泽里奇中尉。他最后一次见到中尉时,他正带领战士冲过大桥。可惜,战斗总有伤亡,其中
一人便是这位28岁的中尉。格雷在运河大桥畔一家小咖啡馆前面发现了布拉泽里奇的尸体。“子弹打中他的喉部,”格
雷回忆道,“显然,他是给燃烧弹打中的。他的伞兵服还在着火。”
    不远处,在一座刚占领的小地头堡里,一等兵爱德华。塔潘顿正在发报告战斗成功的信号。他对着一架类似对话机
的无线电反反复复地喊叫着密码电讯:“火腿加果酱……火腿加果酱……”D 日的第一场战役结束了。整个过程只用了
15分钟。现在,霍华德少校和他的150 名左右的战士,已经深入敌后并且暂时不会同增援部队取得联系。他们做好准备,
坚守这两座至关重要的大桥。
    至少,他们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在霍华德的滑翔机着陆的同一时刻——午夜12时20分,还有60名英国伞兵引导员
从六架轻型轰炸机跳了出来。他们中大多数人不知道自己落到了什么地方。
    这些人承担了D 日战斗中最艰巨的任务。作为英国第六空降师的先遣部队,他们自愿跳伞进入完全不了解情况的区
域,并在奥恩河以西用手电、雷达信标和其他导航仪器为三个着陆区布标。这三区都在方圆大约20平方英里的范围内,
靠近三个小村——离海岸不到3 英里的瓦拉维尔;霍华德手下人占领的大桥附近的朗维尔村;冈城东郊不到5 英里的图
夫莱维尔。英国伞兵将在12时50分在这些地区着陆。引导员们只有30分钟的时间布标。即便是大白天在英国,要在30
分钟内找到着陆区并且布好标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是黑夜,又是在敌人的阵地上,在他们中间很少有人到过
的国土上,他们的任务可以说是难于登天。他们跟50英里外的战友们一样,一下子就摔进了麻烦堆里,他们分散得太开,
着陆时的情形更为混乱。
    他们的困难首先是由于天气变坏。事先没有预料到的风刮了起来(美国伞兵没赶上刮风),薄雾使有些地区不易辨
认。运送英国引导员小组成员的飞机遇到了猛烈的高射炮火网,驾驶员本能地进行回避,结果飞过了目标地区或者根本
找不到目标。有的驾驶员在指定区域上空盘旋了两三圈才把伞兵都投了下去。有一架飞机为了让伞兵引导员都跳出机舱,
在密集的高射炮火中顽强地来回低空飞行了惊心动魄的14分钟。由于这些原因,很多引导员和装备降错了地方。
    以瓦拉维尔为着陆地点的伞兵基本上在目标区准确降落,但他们马上发现,他们的大部分装备不是在降落过程中摔
坏了便是落到了别处。去朗维尔的引导员没有一个是在靠近目标区的地方降落的,他们分散得很远,相互之间有好几英
里。
    然而,最不幸的是图夫莱维尔小队。原定有两个十人小组用手电布标,每一组都要向夜空打出一个信号字母K。一个
小组降到了朗维尔地区。他们倒是很快就聚合在一起,找到他们以为是指定的地区。过了几分钟,他们发出了错误的信
号。
    第二个图夫莱维尔小队也没有到达目标区。这十个连续投下的伞兵中,只有四人安全着陆。其中之一是二等兵詹姆
斯。莫里西。他胆战心惊地眼看着其他六人被一阵狂风突然刮中,卷向东去。他一筹莫展,眼巴巴地望着他们飘向远处
月色下泛着银光的迪夫河河谷。德军为了防御目的,早就用水淹没了这片河谷。莫里西从此没有再见过这六个人。
    莫里西和其余三人的着陆地点离图夫莱维尔不远。他们聚集在一起,派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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