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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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酒-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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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再轻也没有用。那僮子刚刚退到门口,正要转身下去,任何方忽然开口:“再取一坛枣儿酿。” 
  枣儿酿名唤枣儿,主料还是谷物,只是在里头加了野山枣,再辅以几味药材。这般酿出来的酒固然温补,性子却是绵烈。故而任森劝道:“明儿不是还有上门客么?” 
 
4 陈酒 一(青狼番外)  
   往常而言,任森开口,任何方总是听的。岂料这回任何方却是闷闷地瞪一眼任森,几乎恶狠狠地道:“枣、儿、酿。” 
  如此摆明是赌气了,还是冲着他来的。任森有些啼笑皆非,又兼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不过他熟知任何方的性子,知道再劝只怕更要变本加厉地作怪,当下未再开口,点点头挥退了人。 
  左右不过小事,纵着就是了。 


陈酒 三 

  夜色渐深。 
  一番云雨既歇,任何方却不肯放人,搂着任森,一味贪图那肌肤相贴的怡然意足。 
  任森知道任何方这般样子,多半还待再要一回。加上之前的模样,看来只怕逃不开有事烦扰。只是庄里的事,他毕竟不是主子。旧时的规矩、眼下的习惯,任何方不开口,他便也不曾问。故而,他眼下有一下没一下抚着任何方乌丝脊背,静静候着该来的。一言以蔽之,遂其心意而已。 
  任何方忽然索了个激烈绵长的深吻。吻到半途,他已捉去了任森腹下腿间。一吻既毕,便揭了被褥,跪坐起身,捉着任森两只脚踝,拉开他双腿来。 
  私|处大敞,赤裸的肌肤露在秋夜微凉的空气里,自己腿间那物什正抬起头来乞怜……任森不由一个颤栗。房中之事,这几年他虽然慢慢放得开了,如此放肆张狂的姿势,到底还是不太喜欢。任何方又素来迁就他,所以不过偶尔为之。 
  只是任何方的唇舌十指自有玄妙惑人之处。任森知道自己逃不过也不想逃,咬咬牙,一闭眼略侧了头,听由身上之人摆布。 
  任何方顺着任森的脊腰往上游走,不禁叹道:“真漂亮。” 
  这话实乃情不自禁的真心赞美,可惜此刻听在任森耳中,却嫌放浪轻狂。他心头一窘一窒,含糊应付一声,身子不由一颤。 
  两人何等熟悉彼此,任何方自然察觉这异样。心中暗自叹息一声,轻声问:“也都过了这几年了……你如何还怕我年少轻狂,行事易变?” 
  任森不知他为何有的此问,在身周越来越烫人的火热里忙着喘息,迷迷糊糊摇了摇头。 
  “是么……”任何方闷闷地将唇舌从任森腹前撤离,慢慢游离上去,到了任森耳边,低低道,“那,每逢庄子里办些场面上的事儿,你又何必避得我远远的,摆出一幅不相干的势头来?” 
  而且,平日里稍惹一惹便会忍不住把他按到身下,到这等时候却总是份外清心寡欲。 
  “还有练武习剑。平常都在这院子里的,这几日不过我免不了回得晚了些,你就躲去别处……难道还能是怕他们闯进这里扰了清静不成。” 
  任森一惊,蓦然撑开眼。奈何他并非刻意如此,只是自然而然便这般做了,故而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心思。眼下听得任何方这番话,却是喉咙一堵,半句都答不上来。 
  任何方不闻回音,知道正被自己言中,心中暗恨。他远不似同龄的少年人那般贪欢,往素大多顾及任森面薄,只拿温柔手段来愉人悦己。眼下被气得七窍生烟,却是来了个物极必反,将压箱底的招数尽数祭了出来。 
  任森不敢讨饶,咬牙受了。实在熬得辛苦,也只不过用力闭紧眼。欢好带着惩罚的意味,激烈得远远超出他的预想。待到羞耻和快活都逼近了极限,眼前蒙上了一层黑红的雾气,任森听到了自己放肆的叫唤。那声音混不似平日,那样高亢激越而肆无忌惮,撕裂了寂静的夜色,也撕碎了他下意识竭力维持的淡定超然。 
  他颓然软倒,略一侧脸,将表情藏去了凌乱的薄被里。 
  江湖上那么多娇客,人世间那么多变量,他终究,终究是,终究是没法子…… 
  相信自己守得住这个人。 
  任何方怨他恼他恨他,却到底更心疼他。喘息间默然了一小会,安慰里夹杂三分没好气地冒出一句:“没人听到。” 
  任森没有答话,只是静静躺着。待余韵轻颤渐息,回过了些力气来,便起身收拾狼藉。 
  任何方瞧瞧月色已晚,也就没有再拦他。可怜他平素温存惯了,还不曾犹豫一下,已然跟前跟后伺候上了。好在想起今日不同寻常,到底忍耐了没有像往日一般动手动脚,不然如何还能算是在恼人。 
  任森见他一脸的不情不愿、别别扭扭,偏偏极是殷勤,动作轻柔,心下一温,又不由好笑,也就由他去了。 
 
5 陈酒 一(青狼番外)  
   男子间的情事,若是求个尽兴,倒也有简单痛快的法子。可若是贪图那份肌肤相亲、抵死缠绵,又不曾节制,那么善前善后,便均是麻烦。只是这麻烦事,除了用来趁机吃些豆腐,却另有更大的玄妙在内——只有真正相许的情人,才会日日分劳此间的琐碎。这般年长日久累下来的情愫,只怕却是比欢好更要沁入人心。 
  所以,到了末了,两个之间的气氛,已不同于之前。 
  一个如常用浴。一个低头望望水里的人,踟蹰片刻,也自个滑进去泡了——偏偏诺大一个青石砌的浴池,却还硬要挤去那人身边。 
   
   
  这般下来,待到被褥齐整重新歇下,气闷的气消了大半,羞恨的也已经恨不起来。一时室内只余彼此的呼吸心跳,渐渐归于平缓。 
  一片宁静之中,忽然冒出一个声音:“明日陪我出去巡铺子罢。” 
  “嗯。”任森一贯地应了,想想不对,“庄里的客人……” 
  巡查庄子名下铺子的事,可轻可重。因了都是这几年做起来的生意,出的问题往往难以预料,故而骥庄几个摆在台面上的人里头,也不一定谁出面管这事,端看当时情况而定。任何方间或跟着去,不过总有个人在前挡着。只是任森领着内北庄的事务,自己也差不多隐在幕后,自然从来不是放在任何方前面的那个。 
  “正事要紧,偏偏二师兄他们走不开。”任何方将假公济私的主意说得一本正经,无名火重新腾起,盯着眼前的人,恨恨地来了一句,“那混帐东西……竟敢闹腾得叫人不得安生,看我不好好招待他。” 
  这本不过指桑骂槐,骂的正是任森,奈何任森乱了心神,又没看到任何方的神情,便也没听出来。只是心头微动:他家公子秉性好动,向来唯恐天下不乱、幸灾乐祸,此番却如此恼恨,为的却又是何事? 
  任何方骂完,等了半晌,不得任森示好,只见他在那里兀自沉默,不由眉毛一拧,下巴骤然绷紧。 
  可又能怎么样? 
  最多不过哼哧哼哧和自己气上半晌,再恶狠狠摸到任森腰下。 
  任森察觉任何方意图,心中发怵,眉间一黯,不由微僵。这人,气着恨着外人的事,难道……竟要往他身上泄愤么? 
  可他终究…… 
  不曾违逆。 
   
  他们之间总是这样。 
  他想要的,他都给了他。 
  却从来不问问自己给得辛苦不辛苦。甚至,给不给得起。 
   
  任何方吻过任森的脊背,唇际不经意滑过一片有着略略凹凸的肌肤,忽然间浑身酸涨无力,不由慢了下来,缓了劲道。临到末了,情欲褪了个一干二净,干脆停手。 
  任森知他是念起了旧事,心下一宽,却不知为何,也有莫名的滋味,夹杂在其中,刺痛不堪。所以,他不曾出言宽慰。 
  任何方右手滑上任森心口,掌心传来一贯如常的脉搏,恼怒一点点散去,眼里发热。却也不知道替这人委屈的,还是为自己摊上如此不开窍的。 
  “做什么,总是为难自己。” 
  没头没尾的话,任森听得不明不白。好在眼前只有彼此两个,至少知道说的是自己。 
  “……何方?” 
  “连累我也不得安生。” 
  任森再不开窍,这句抱怨落入耳中,也明明白白了。今晚上一团混乱,俱不过因为有人气他恼他。只是扪心自问,自己并非无辜,受了也是活该,故而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分辩的。可眼下情形,不说似乎又过意不去。 
  “我……” 
  任何方等了半天不得下文,微微叹息,却未再开口。只闭眼将额头抵上任森后颈,懒懒落下碎碎细吻。 
  当初解尽了毒,却到底耽搁久了,落下了浅浅淡淡的成片疤痕。任森其实颇为忌讳像女子一般行事,不欲用那生肌雪肤的精贵膏药。他虽未明说,他又怎么会勉强他。何况,每每见到,便多心疼几分,想来,留着也有留着的好。 
  罢了罢了…… 
  他是恼无可恼,怒无可怒,只剩自嘲一哂。 
  这人笨蛋顶透,犯了错招了骂竟然还不知道讨个好给他个台阶下,难道……难道他就不能自己跳下来么?! 
  ——哼…… 


陈酒 四尾声 

  次日。 
  结结实实的铺子一家挨着一家,个大管饱的肉包子热气袅袅。还有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布衣荆钗的妇人,涌动在宽阔的街道上,汇成了一股鲜明而粗糙的热情。  
   城中心,客栈的屋顶上,近午时分的阳光下,任何方和任森并排坐,合着一坛好酒,几碟下酒菜。 
  任何方悠悠抿了一口,伸了个懒腰,眺向镇子另一头。 
  任森剥了一颗花生丢入口中,慢慢嚼,细细喝。瞄瞄身旁的人,想起昨夜里这人的恼忿与按捺,心头酸热。他当时想岔了,眼下总是明白了的。于是破天荒地挑起闲话:“山下各地的铺子,其实没什么事罢?” 
  任何方酒未下咽,闻得此言,眉尖轻轻一挑,撑着两边微微鼓起的帮子,似笑非笑地瞥了任森一眼。 
  “这时节无市无集的……”任森原本只是随口拽拽任何方假公济私的小辫子。被任何方这么一瞧,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你该不会,就……为了避开那几个客人罢?” 
  任何方慢条斯理点点头,又摇摇头,定定瞅着任森面上神色,偏偏不开口说话。 
  任森窘了,加塞几颗花生,嚼啊嚼的,也便默然。 
  任何方瞧了他半晌,瞧够了,轻轻莞尔,继续喝酒。 
   
  此夜。 
  任森有六七分醉意,任何方帮着他洗漱,一边上下其手,便宜占够。而后两人自是上床将歇。 
  任森忽然道:“何方。” 
  这一唤,语气缥缈,却正经。任何方听得,轻轻从任森衣怀里撤出手来,从背后圈着他人,碎碎吻着他鬓角,低低扬起一声:“嗯?” 
  任森捉了那只撩人的手,一一扣了五指,蜷起腿,待得两人呼吸都大致平复如常了,才慢慢开口:“我尚未记事时,便没了爹。” 
  任何方没有开口,只将他搂得紧些。 
  脊背贴着胸膛,身后过来的手臂在胸腹间牢牢。任森心下微微一热,自然而然搭上了手去。再开口,语气已不似之前那般茫然:“娘带了我改嫁。继父,也不曾怎么着我,只是不教我入宗谱。娘便也不敢提。后来添了弟弟……” 
  所谓不曾怎么着,不过指不曾频频凌辱打骂而已。有宗谱的人家没让入宗谱,身份便如同仆丁。而添了弟妹,只怕连娘亲原本便不多的关注在乎,都要少上许多,何况原本就不待见的继父。任何方自然明白。此时见任森哑了声不知如何言语,忙紧了紧与他五指相扣的手,低低应了一声。 
  任森举起相扣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似乎从身后这人的手上得了些暖意,缓缓吸了口气,继续慢慢道来:“再后来,家里没了吃的,村里封了。渐渐死了不少人。他们本不曾想带上我。只是,那一晚,我夜半饿得耐不过,屋里却是空了。这般……结果,逃是逃了出来,他们却已病了。娘临终前,要我发誓,好生照顾弟弟。” 
  任何方心头绞痛。旱涝之灾加上疫情,一家人为免累赘,彻底抛弃了原本便一直被舍弃的孩子。却因为老天捉弄,不得不仰仗他去保护那最后一点血脉。 
  “再后来的,你……” 
  “嗯,我晓得。” 
  任森默然良久,低低一笑:“瞧,我真不知自己,姓的什么。” 
  任何方默然无言。他以往多少总觉得任森对自己,除了不敢宣诸于口的倾慕眷恋,尚有其它。只是他虽然不知缘由,可毕竟早过了强求情爱十足纯粹的年纪,所以未成芥蒂,也就不曾追根究底。此刻才知,天地虽大,除了自己身边,怀里这人,固然没有哪里去不得,却的确是无处可以安心的。 
  任森二十多年里头一次将心底苦闷倾述出口,整个人顿时被席卷上来的放松疲倦掳获。他在迷迷糊糊之间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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