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点塞思始终弄不明白，就是粮食援助基金会为什么不再从尖端技术公
司那里采购了呢。它是被迫停止从那里采购的，这一点他清楚。但强迫它的是谁？
是克格勃？可克格勃能够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 49 */第三部分第14章“尤利西斯”的手术（2 ）
——柯尔顿。桑？索阿出现在门洞里，手上抱着一个巨大的长毛绒玩具。那
是一只蓝黄相间的老虎，张开大嘴笑着，露出满嘴棉做的细牙……马上，他就低
下眼睛望着床上的克莱尔，悄悄地走过来，不再做声。——她还好。事情完了，
手术很成功。——可是，索阿皱皱眉头，可是，没有动刀子嘛……——没有动刀
子。塞思笑着回答，他们在动脉里插入一根导管，一直插到大脑。——哇……索
阿佩服地叫道，在床边跪下来，把玩具放在姑娘枕边。这时克莱尔睁开眼睛，发
现了索阿那张笑微微的圆脸。 ——嘿！柯尔顿小姐，怎么样？索阿用广东话问
道，他早就教姑娘学会了这种方言。克莱尔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好。接着她扭头
望着也靠近来的父亲。——爸爸！你一直都在这儿吗？她问，声音比刚才大些了。
塞思笑着点点头，一滴快乐的眼泪在脸颊上流淌。索阿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走出
门去。——我去买瓶可乐！他说，把门带关上，让柯尔顿父女单独相处。克莱尔
的脸色略显苍白，看来经受住了手术的反应。虽说线控手术这门新技术不会在身
体上留下任何痕迹，但毕竟是在体内动了手术。真是奇迹。塞思想，就在几年前，
还得实行开颅手术，成功的机率要小得多。借助线控这门技术，她没有遭受任何
后遗症的折磨，也省去了许多术后护理的麻烦，不必长期住院疗养康复。——你
让我担心死了。塞思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说。——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那就
好！你还在医院住一天，然后索阿领你回家。——回那个闹鬼的城堡？小姑娘就
是这样称呼格莱纳斯博卢的。这个印象得自于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夜里总想一
个人在楼梯上跑着玩，塞思和索阿怕她摔着，好几次装扮成幽灵吓唬她，不许她
独自出去。——是啊。只要医生同意，你可以骑马，想骑哪匹就可以骑哪匹。塞
思已经和神经病学专家谈过了。克莱尔出院以后，可以重新过上完全正常的生活。
——奥卡也能骑吗？——不行。除了奥卡，别的都可以。塞思这匹阿拉伯纯种马
就和那个种属的所有马匹一样，性格乖戾，难以预料。虽说骑哪匹马都可能出事，
但塞思觉得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克莱尔显出不高兴的样子，直到塞思把手伸进被
子，想挠她痒痒，她才开颜一笑。但即使是笑，塞思也感觉出她比平时虚弱：麻
醉的效果似乎还未消失。——尤利西斯还好吧？
/* 50 */第三部分第14章“尤利西斯”的手术（3 ）
提到马，他心头略有些难过，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你知道，它并不很
健壮……它和你一起倒下了，我想它是受了伤，骨折……——你准备让人把它宰
了吧？——按你的意思办。塞思巧妙地回答。克莱尔，这是你的马，你想怎么处
置就怎么处置。不过要是它痛苦的话，还不如让它永远睡去为好，你说呢？——
不行！小姑娘不信他的话，表示反对。——听我说：等会让索阿去看看尤利西斯。
只要能救，我向你保证，要采取一切必要措施抢救。如果不能救了，那就停止医
治，免得延长它的痛苦，好吗？克莱尔撑起身体，背靠枕头坐在床头，眼里闪着
泪光。——你会留下来陪我和索阿吗？她问父亲，尽可能装出轻松的声音。他有
一阵子没有做声，然后摇摇头。——你需要什么东西，只要找索阿就可以了。不
过……——我需要的是你，爸爸。说完，她缩在他怀里，慢慢地好像又要睡过去
了。塞思双手捧头，叹息良久。克莱尔抬起头来望着他，终于强装出微笑问：—
—你要做的是要紧的事？——对。我的小乖乖。——到底怎么个要紧法？小姑娘
轻声问道，是一点点要紧，还是很要紧，特别要紧？——比特别要紧还要要紧得
多。她睁着好看的蓝眼睛，盯着父亲看了一阵。因为麻醉用的是肾上腺皮质激素，
她的瞳孔略微有些扩大。最后她放过父亲：——你去吧，爸爸。可是只要可能，
你就快点回来。答应我，好吗？在塞思看来，女儿的话是对他的解救。他低下头，
靠在她那小小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过了好一阵才说：——谢谢，克莱尔。谢谢
你活下来了……
当天夜里，第二天，塞思都是和克莱尔在一起过的，直到把她和索阿送上飞
往苏格兰的飞机。然后，他美美地睡了一觉，这两天守护在女儿床前，他基本没
睡，早已精疲力尽。翌日，塞思飞到伦敦，然后坐上英国航空公司的协和式飞机
飞往纽约。他与亚历山德拉的约会是在晚上。在此之前，他还有几项计划……
/* 51 */第三部分第15章基因天才（1 ）
纽约，尖端技术公司总部，杰克。巴里斯顿在六十楼自己的办公室里等待客
人。他年龄六十又一，一头精心梳理的浓发框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发波优雅地
卷在深暗的皮肤上。雪白的衬衣上面，罩着一件海蓝色的外衣。他坐在椅子上，
叉起两条肌肉鼓鼓的长腿，透过宽大的玻璃幕墙，看着下面街道上像蚂蚁一样移
动的车流。对他来说，中央情报局没有任何秘密。一如雅柯列夫和格鲁乌，在整
个冷战时期，美国的研究人员和政府有关部门曾经紧密合作，所以彼此互相了解。
因此，得知一个秘密机构的特工人员十点半钟要与他会面，他的反应不如说是吃
惊。那人打电话来并不是与他商定约会，而是命令他巴里斯顿在办公室等着。此
外再没有别的解释……换了别的场合，他根本不会把这个命令放在眼里。可是眼
下他遭受了重大挫折，也就失去了摆架子拿身份的份量。格鲁乌和克格勃刚刚在
吉尔吉斯斯坦和阿根廷采取了行动，战果显著。他应该不惜代价掩盖的事情如今
有可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点燃一支烟。他的动作迅速，有点神经质。他看
了看办公室的钟，已经是十点四十一了。他正准备抓起电话，与兰利基地（中央
情报局所在地）联系，秘书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先生，迈克。阿利斯特探长
到了。——请他进来！他的声音冷漠，完全不合时宜，表明他缺乏自信：想到中
央情报局洞察了秘密，巴里斯顿怕得要死。现在，眼看就要达到目的了，谁想…
…塞思穿一件深色的廉价衣服出现在门洞里。这是他特为这次约会买的。一个中
央情报局的职员，两千八百美元一个月，穿不起他习惯穿的阿尔马尼套装。巴里
斯顿用审视的眼光看了他好几秒钟，然后脸上挤出微笑，走过来说：——是迈克。
阿利斯特探长吧？我是杰克。巴里斯顿。塞思也露出和主人一样不自然的微笑。
——很高兴认识您，巴里斯顿先生。——就叫我杰克吧，好吗？您知道，我是你
们局的老熟人。每个周日斯蒂夫。贝克都要和我打高尔夫。你们的老局长迪安。
摩根去世以前，我和他关系非常好，情同手足。他用炫耀的声音说。尖端技术公
司的总裁接待塞思的方式非常老到：既把他当作可信的人，同时又清楚地定下了
游戏规则：“既然我与你的老板经常打高尔夫球，那么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我
们一起聊聊。不过，不要太认真……”塞思盯着他，露出会心的微笑。巴里斯顿
马上掉转目光。“你和谁打高尔夫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起来并不很有自信
……”塞思在心里说。——我希望您能跟我谈谈阿根廷和吉尔吉斯斯坦的事情。
中央情报局的假职员在柔软的长沙发上坐下来，要求道。——您想知道什么情况
呢？我们没有向那两个国家提供谷物。
/* 52 */第三部分第15章基因天才（2 ）
——准确地说，是你们现在没有提供了！但是直到去年，你们都是那两个国
家的独家供货商……巴里斯顿有片刻时间哑口无言，虽然他马上又开始说话，不
过，这也足以让塞思注意到他的尴尬。——好吧，吉尔吉斯斯坦，我们是提供过
种子。但阿根廷，没有。——巴里斯顿先生，我们清楚你们与格莱尼尔公司的关
系。你们的种子流进了他们的供货渠道。通过他们的中介，你们在将近十年的时
间里统治了阿根廷市场。——您这是说谎！他愤怒地叫喊起来，声音再次比他希
望的要大。——情况究竟如何，我其实并不感兴趣。我想知道的，只是有关今年
收成的情况。这并不是由你们的种子造成的。巴里斯顿的面部肌肉不知不觉地松
弛下来：这个可恶的家伙并不知情。他大概察觉到了什么情况，就想设圈套，向
尖端技术总裁施压，希望从他嘴里榨出一些情报。巴里斯顿慢慢地恢复了自控，
暗忖道：其实，中央情报局对所发生的事情还根本没有概念。——听我说，迈克。
阿利斯特探长。您没有证据，就指控我，我绝不允许。警察无权这样做。特别机
构的人在这方面也不应该享有特权。要是你们怀疑我做了什么事情，就请通知联
邦调查局，把案子交给他们处理。如果您只是想打探情报，那就不必来这套把戏，
我可以给您！我的话，您听明白了吗？塞思同意做这步退让，以便让对方放心。
尽管巴里斯顿非常聪明，且有研究才能，却似乎缺少心眼，判断不出别人的心理。
正因为此，谈话进行得非常顺利。——自从尖端技术创立以来，我就与你们这些
人一起工作。您认为这样对待我公平吗？您想知道什么？问吧！我答应您：只要
能够回答，我绝不隐瞒。——一场并不是由什么污染造成的绝收，这种灾难有可
能是生物技术造成的吗？塞思用平淡的声音问道，尽力装出被对方这番好话引向
理性的样子。——对！当然可以！您可以利用生物技术造成绝收！您可以让世界
挨饿！他马上回答说。——怎样做呢？——改变染色体核糖核酸的排列顺序。不
论什么物种，不论是植物还是动物，决定其正常发育的因素都可以从基因上加以
改变。您知道正常发育与不正常发育的差别。假如我在您还是个单细胞卵的时候
就认识您了，我也许可以把您做成一个……有六根指头的生物！巴里斯顿被自己
这番表述激动了。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塞思理解了他身上所有的天才成分：敢
于想像前人所不敢想像的事情。创造变异、变质的物种，来满足我们的需要……
——不过请您理解我的意思：这不会是个怪物。而只会是个也许不能叫做人类的
生物。只是略微不同罢了。核糖核酸是个真正的“工地记录本”，它详细记录了
一个躯体和智力正常的人得以成形的所有工作。如果改变核酸结构，就改变了工
地记录本的内容：您还会与上面记载的一致，但您已经不是自然意义上的人类了。
这就是为什么在尖端技术，我们只在植物方面做研究的原因。我们生产的，是比
麦子更好的麦子，比玉米更好的玉米，等等。——这就是说……？
/* 53 */第三部分第15章基因天才（3 ）
——产量更高，并且自身能够抵抗病虫害。——怎样抵抗呢？——我们往它
们核酸链的记忆里注射这种病那种病的抗体。请您回想一下，工地记录本！有了
这些抗体，通过发育，植物就可以独自对付病虫害，用不着使用会造成污染的产
品如杀虫剂等。塞思拥有广泛的有关基因的知识，但仍然不无兴趣地听着巴里斯
顿这番解释：尖端技术的总裁似乎醉心于这个题目，差不多自动地顺着他的意思
来……——至于创造能够造成绝收的品种，这方面就有选择了！植物里都有控制
自毁的基因组，我们可以改变它的基因排序，把它插入植物的任何一个生长阶段，
我们也可以简单地在核糖核酸链中删除某个基本成分。——假如选择第一项，怎
么做呢？——往里面增加指令：这条链不过几微米长，但是拥有巨大的能力，我
们所利用的不过是其百万分之一。我们可以把许多机能嫁接在已存的机能上，用
不着触动其主要机能，也就是人们称为生命排序的机能……在这方面，有成千上
万种可能性！另外，哺乳动物和植物相同。我们在这方面拥有足够的空间，例如，
在细胞质膜形成的时候，可以用一种超级氧化物来进行强力冲击，这种氧化物能
够融解堵塞的神经递质：头几个星期，动物正常发育，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