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7-岩松看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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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7-岩松看台湾-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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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基数,比如说11位。电影节每年找评审团主席的时候都会调整它的方向。嘎纳电影节本身会有一个标准,或者说(要知道)方向到底是什么。第一就是观众绝对普遍能够接受;第二就是要有它的艺术性。这两者都要兼顾才行。我的片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入选嘎纳)呢?从“戏梦”(指《戏梦人生》———编者注)开始?当然“戏梦”有得嘎纳评审团奖,但是从《戏梦人生》以后,我一直是走的是实验性的道路,所谓实验性,就是一直在跟自己挑战,不想拍同样的风格,所以一直以来就好像永远不太可能得奖,因为我的电影跟观众是有一段距离的。    
    白岩松:现在到了您这个年纪的时候,您有了名声、影响力,您还觉得坚持是最重要的吗?还是您自己脑海中希望有一个更大的变化,不同于过去的侯孝贤?    
    侯孝贤:对创作者来说,最大的挑战基本上就是挑战自我。到底你的底线在哪儿?你的能力、你对事物的看法、对整个人的世界的这种理解,种种这些都是一点一点累积来的,所以(改变)基本上很难,非常难。所以到这个年龄想回到过去拍年轻,不可能!而且你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是什么样子。你虽然知道,但是你的眼光是我们年龄的眼光,跟年轻人本身拍完全不一样,这就像以前年轻的我们拍年轻的时候,我们自己拍的片子是很清楚的。怎么讲呢?你照自己的秩序,在自己的这条路上走了那么久,在这样的年纪还应该照自己的想法往前走。往前走的意思就是可能从形式上或内容上不一定从哪个方向上去实验,要给自己找一个挑战或者限制。


第二部分艺术、商业、主流的协和

    白岩松:我看到您身上其实就面临这样一种选择,比如说您刚才说了,嘎纳影展会建立属于嘎纳自己的一个标准,一方面是艺术的标准,另一方面是最大的市场反馈和观众的广泛接受,可是您说您更偏重于艺术和实验性,我注意到在金马奖的颁奖过程中您多次在和媒体谈,希望很多导演关注市场,做商业的,主流的东西,为什么这种看似矛盾的话在您身上会同时出现呢?    
    侯孝贤:没有,这本来就是这样,并不矛盾。一个正常现象就是一个地区,主流电影一定要蓬勃,你才有余力去支持所谓的艺术片,因为艺术电影就像生产线上的产品,是要多数人都能够接受的,但是这个产品需要改良,需要研发,需要再实验。艺术电影基本上都是研发性的,因为它的成本不高,这样实验性就会比较强。当实验产品生产出来,感觉新的方式非常不错,它就会跑到主流里面,一个正常的电影工业应该是这样的。在台湾,新电影的兴起是因为有一段时间,当时基本上所有的(台湾)电影票房都很惨,这时候新电影(80年代初兴起于台湾的一个电影流派,侯孝贤是其代表人物———编者注)起来了。新电影基本上是艺术电影,首次反省台湾社会,可以说等于许多观众的成长过程跟生活经历的浓缩。所以新电影基本上并不是主流,有人误会那是主流,其实是错的,他们没有理清这其中的区别。主流市场一定要健全,你才会有余力,艺术电影才会起来。不然的话,光有那些电影,观众是不会接受的,一般的观众没有办法接受。    
    现在嘎纳影展的评审成员年龄越来越低,我的意思就是有一个时间阶段是不可逃避的,你会感觉到新的一代起来了,新的电影的形式跟氛围已经开始形成了。年龄大了以后,你对事情的看法通常跟年轻人不一样了,我年轻的时候20几天可以拍一部片子,像《风柜来的人》21天就拍完了。现在拍三个月,我总感觉还不足,为什么?就是因为能量跟焦点开始分散,任何细节我都开始会注意到,以前比较直觉地注意到的细节占大部分,现在注意细节成了主要的工作。你会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细节里面,不管是美术还是别的东西,都要通过自己,而以前焦点在哪里非常清楚,很容易就抓到了。


第二部分台湾电影的盛景已不再

    白岩松:相信您一定了解大陆其实有的时候也会争论获奖重不重要。将影片送去参加国外电影节的评奖重不重要?《最好的时光》您其实是在没有公映时,就急着要把它先制作完,送去参加评奖,这样做的答案是什么?而一些影片是出来(公映)以后送去评奖的,您这样做很重要吗?    
    侯孝贤:因为你知道台湾电影目前的状况,台湾几乎每年生产的片子差不多有四五十部就了不起了,所以可以说台湾整个电影工业基本上瓦解了。基本瓦解就没有人投资,电影工业是循环式的,没有人投资,你就没有电影工业,没有电影工业,就没有主流的电影,也就没有明星影响力的电影。我们能够存在是因为有海外投资,这个片子(《最好的时光》)就是法国投资的。法国投资的时候,他们的要求就是参加嘎纳影展,因为对法国人来讲,这不就是宣传最不必费钱、费力的最好的时机吗?所以这变成了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吗?在拍片的过程中你要考虑到嘎纳,所谓考虑到嘎纳的意思就是你在那个时间点要做完。其实我一直做,从来没管影展是怎么样的,我做我自己的影片,但是这个东西就变成躲不开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要能基本躲开的话,就可能去了别的市场。因为艺术电影也是要有市场的,像法国投资,他们是看你的艺术片在法国曾经有多少票房,他才会投资多少钱。    
    白岩松:这些年大家其实一直也在一旁关注着台湾电影的发展,包括蔡明亮也好,杨白长也好,很多台湾电影都在走艺术路线、获奖。反过来讲,很多观众因为电影获奖才去看,从您的角度讲,台湾电影这样的局面是您希望看到的吗?    
    侯孝贤:没有,现在台湾获奖电影没人看的,早就没人看了,现在看电影大部分是年轻人,他们对获奖已经没什么感觉。而且现在台湾完全是好莱坞电影的天下,你看台湾一年还有差不多20几亿的票房,但这里面台湾电影的比例,整个华语片的比例低得不得了,差不多一两亿就了不起,这个区别太大了。再加上台湾光放电影的电视台有多少个?太多台!国外的、国内的太多台不停地在放,所以年轻人所看的台湾的电影已经慢慢被好莱坞的电影完全取代了。以前是有限制的,最早是一年多少部外国片子,每部片子最多三个拷贝,用这种方式来限制好莱坞的电影。现在完全开放已经好久了,差不多快10年,从香港电影在台湾也没落以后就开始开放的。    
    


第二部分台湾电影业制作业严重失血

    白岩松:听您刚才的讲话中有一点关键的地方,您希望整个华人电影有进一步的前景,但是台湾电影在目前下滑的局面下,电影定位反而是要拍一些实验性电影,以便刺激很多大家去想有没有新的类型可以出来,是这样吗?    
    侯孝贤:对,你主动要做什么呢?中国大陆、香港、台湾三个地区不同,时间、背景不同,一个地方的电影的兴起大概跟它的经济起飞,整个社会的教育种种有关。地方的资源丰富了以后,它才可能有电影,电影才会蓬勃。台湾差不多60年代开始,慢慢慢慢越来越蓬勃。韩国电影现在才起来,它经济起来以后,你看它电影发展很快。目前大陆也是这样。这告诉我电影投资的重要性。法国的投资变成我一个很重要的推动,比如拍新类型的华语武侠片,台湾电影的底层,底蕴,我感觉这基本上跟香港是不一样的,一个是走技术面,一个很注重文化内涵。所以我感觉台湾可以有机会拍好新类型的电影,现在就是眼看有一个机会,但是几次都落失掉了,因为没有人注意这个事。比如说《卧虎藏龙》,它是哥伦比亚索尼公司投资的,他们之前也没有想到这个片子会成功,这部片子成功以后,他们就开始在香港投资,在香港设立一个分公司投资拍《双瞳》,但是一看整个《双瞳》的制作,你就知道它不是台湾本地的,它综合了一些香港的摄影、技术等等,结果不行。那这个投资不行以后,你知道生意上这条路就断了。    
    白岩松:马上就终止了?    
    侯孝贤:对,所以其实有几次这样的经验,其实都是联合投资的,所谓联合投资其实显示出了工作班底的问题,这里显现出台湾电影工业中,在制作技术人员方面已经严重地失血。    
    白岩松:支撑不起来这样有可能的东西了。


第二部分未来的华人电影中心在大陆

    白岩松:侯导,可能很多人在心里在问您这样的问题,面对这样的局面,而且似乎短期内看不到台湾电影业有立即改变的可能,您这样作为台湾电影业中流砥柱一样的导演,心情是什么样的?    
    侯孝贤:这里面牵扯到整个台湾的现实状况,台湾现实状况就是没有片商投资,以前片商跟制片业之间本来就有很大的矛盾,因为在分配上不均匀,所以台湾制片业一直不是很强大,但以前因为有“中央”电影公司,每年差不多有七八部片子,其他的公司也就会跟着,所以还有个量,有一定的声势。最多的时候,在上个世纪60年代一有年300多部片子。但后来慢慢往下滑,因为台湾的片商纯粹是片商,不过这点在全世界都差不多。什么片子好卖,他们就希望你赶快再拍一个那样的片子,这其实等于在消耗资源。在七八年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香港片在台湾非常卖座,台湾的片商就全部往香港投资。但以后差不多没人再看香港片了,而香港片以前最大的市场是台湾,所以香港片一下子垮了。还有一个现实,现在我们眼看着华语电影开始起来,这明显就是在中国大陆,我很早很早以前就讲过,以后的华语电影中心一定是在大陆沿海和上海两地。这些年电视开始蓬勃起来,这促使新的复合式的潮流开始兴起,这以后电影也慢慢开始起来了。    
    


第二部分华人电影的希望在武侠片

    侯孝贤:我一直在思考一个似乎很简单的问题。很多地区,包括华人电影圈中台湾电影、日本电影、欧洲电影,如何在好莱坞电影笼罩之下保存自己呢?这个时候就要有动作,因为台湾向美国开放,一年好像进20部好莱坞电影,那么台湾本土电影能够撑到什么时候呢?这中间你要怎么做?而做的重点是什么?华人能不能拍出好莱坞没有办法取代的电影?有没有只有华人能拍的主流电影?比如中国人的武侠片外国人是没办法拍的,只有华人能拍。其实在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怎么样可以让华人电影稳定地发展下去?这需要培养什么?现在和以前根本不一样,现在的电影与电脑特效有很大的关系,电脑特效这块是一定要的!还有要从老类型华人电影中要衍生出新类型。香港是整个华人地区中模仿好莱坞最快的,但是在文化层面上,香港毕竟是华人圈中一个“因子”,所以与好莱坞有一个区别。我观察到香港电影在大陆的成功机会不是那么大,其实他们try了非常多年。而台湾电影已经没落了,没落了以后,其实我们台湾电影人在想如何才能找出新的类型,并且能够拍出来,能够对整个华人电影产生影响!所有电影人要有一个新的眼光跟角度。同时制作人员基础的培养也非常重要,正规的电影工业是需要这些因素的。主流电影基本上是“明星制”,我们小时候对看的电影印象深刻,会追着明星跑,而明星是跟大众接触的,而且电影的内容、体裁、类型跟现实生活并不会有很大的距离。假使这10年我们华人电影没有在主流电影圈子确立坚固地位的话,我感觉就会比较凄惨。因为你会被好莱坞……他们太大了。    
    白岩松:被他们覆盖?    
    侯孝贤:对,因为好莱坞不是好莱坞的,它是世界的电影。


第二部分拍电影已经成为我的人生

    白岩松:从您个人的角度来说,其实现在整个市场也并不是特别好,您拍电影现在是为什么?生存?爱好?一种内在的好奇?还有做电影的职业感,什么在推着您走?    
    侯孝贤:这个就比较难说了。我有的时候说话听起来像唱高调,其实也不是。你一个人做了这一行,你慢慢懂得了这个“工匠技艺”,了解了这门技艺的一部分,但这技艺的背后其实是生活。我常常在想为什么会干这一行?我小时候喜欢看小说,武侠小说开始,传统的演义小说,什么小说我都看,一直看到现在没有停。原因是什么?这让我越来越了解这个世界,越来越了解人,了解我要表达什么。但是电影毕竟是一个非常昂贵的艺术,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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