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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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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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搭讪。到大铁门前,回头见奚兴权还跟着,就客套道:“打扰了,谢谢奚厂长。”
  钻进警车,张征问去哪。
  她说照你刚来的路返回,去佟师傅家。
  “刚才你身后的就是新上任的厂长吧。”张征见她点点头,说,“赵支队,我看他像煮熟山芋头似的,软堆堆。能管理好厂子吗?”
  “他还满腹牢骚。经委的头目也算眼力,这么个人留在机关,不如让他看摊儿人尽其才。”赵春玲说,“佟师傅家前有个小超市,我在那下车,买点水果看看师母。你呢,开车回队,胡局找我,你就说到医院探望病人。我把手机关了,支队里有事你开车来佟师傅家接我,我多呆一会儿。”
  张征照赵春玲的安排,在岗客隆的小超市门前停车后,开车回刑警支队。
  佟师傅仍然住在六十年代建筑的旧楼里,大卧室小客厅的结构,来客人只能卧室里说话。
  “有三十岁了吧?”师母握着赵春玲的手,说,“那时你像个假小子似的,端大勺倒铁水……”
  “师母夸我呢,我今年三十九啦。”赵春玲接过佟师傅为她泡的一杯茶,“我儿子都上高一了。”
  “是吗,我心目中你老长不大,”师母回忆久远年代一个生活细节:“你师傅回家和我发脾气,说大白菜片你就多炒点,喂猫似地两筷头子。我说不对呀,哪次都是菜饭各一半。后来有一天他说,我错怪了你,偷吃我菜的是只小馋嘴耗子,逮住了。我就说打死没?你师傅说:“赵春玲!”
  哈哈哈,三人大笑起来。
  “师母做的白菜片就是好吃。”赵春玲也追忆起久远年代素炒白菜的美味。
  “生活困难啊,吃不着啥呀。”师母关切地说,“春玲,保开资吧。”
  “你呀,真糊涂,春玲是公安。”佟师傅抢白老伴一句,他说:“你是大忙人,有啥事就说吧。”
  “红星牌阀门……”
  “说来让人痛心!从打冉少校领大伙办这个厂,几十年攒下个名牌,卖得好好的,突然就不行了。”佟师傅声音发沉,他说,“朱良一走,就更完啦。”
  “朱良是谁?”
  “主管销售的副厂长。”佟师傅说。朱良负责产品销售,在大岗市第二期天燃气开发工程前,突然提出辞职,人走后再也没回来,干什么去了也不知道。他说,“再后来,红星牌让人冒了牌,出了人命。即使姜雨田不被杀害,厂子他也难撑下去。咦,春玲,姜雨田案子破没?”
  “还没破!”赵春玲说。她打算晚些时候回去,再和佟师傅深入谈谈。
  “赵支队,”张征开车来接她,说:“胡局请我们吃涮羊肉,庆贺‘8·11劫案’告破。”
  回队的路上,赵春玲满脑子装着一个人:朱良。

  3
  傍晚,王力伟准备收车,这时有传呼打进来,屏幕显示这样一行在晚霞中跳跃的汉字:力伟,今晚我用车,包三天三千元。青年公园北门等你。苏梦华。
  晚上出车,用三天去哪?价格上看不是市区,见面问个明白再说。他开车到青年公园北门。
  苏梦华一天里崭新了自己:洗了牛奶浴,美了容,新做了发型,时装包裹。比七天前王力伟见到的苏梦华起码年轻十岁。
  她说:“送我去雁滩市,三天后回来,行吗?”
  他见到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向他表示满足她美好的这次旅行。摸捉到这一要求后,他下了决心:“等一下,我往家打个电话。”他朝街旁的电话亭走去。
  她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将一海蓝蛇皮包放在后座,自己先坐副驾座位上等候。
  “得加箱油。”王力伟说。他开车到一加油站,加满油箱。
  雁滩市距大岗三百多公里,走高速公路需要四个小时。如走一条国道,要慢两个小时。
  “走国道。”苏梦华说。她昨晚设计了全部旅程,浪漫了其中某些情节。高速公路行驶不便谈话,这是她舍弃高速走国道的原因。
  “放点音乐吧。”车驶出城后,苏梦华说,“有‘你那里下雪了吗’歌带?”
  王力伟说在抠手里。他注意到那双完美的手取出几盘歌带,挑选出其中一盘,放进机槽。歌声中她放松的躯体仰靠在座椅上,双手交叉胸前。
  你那里下雪了吗?
  面对孤独你怕不怕,
  可有火炉温暖你的手……
  歌声中他听见低低的啜泣。她目光朝前望,眼角溢出晶莹泪滴。放完这首“你那里下雪了吗”,她关掉录音机,泪珠仍然挂着,他递过一张纸巾,她擦了擦眼睛。她说:“听一次,我心流一次泪。请愿谅,我破坏了旅途气氛。”
  “我也很喜欢这首歌,雪霏霏最让人缠绵。”
  “一个人孤独在空荡房间里……”她在用自己的生活处境诠释这首歌,她凝视他。“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在夜晚的旅途上,一个女人讲述她自己的故事——
  苏梦华嫁给张光时,张光还是大岗市外贸局一个普通科员。夫妻在床上运作几年,没有孩子,双双到医院查了,一比一缺陷:一个某种东西密度不够且稀少;一个因婚前某些行为造成终身难孕。没有就没有,两人谁都没在乎。苏梦华专心她红星阀门厂统计员工作,张光是在一阵风似的大学学历年轻干部提拔,他当上市外贸局副局长的,成为全市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组织部门把他列为副厅级干部苗子培养。1987年7月那个星期天,改变了张光一生的命运。他有个良好的习惯,周天到机关去读书。他的思绪在一篇以草原为背景的小说中纷飞,女孩朝更密的荒草间跑去,男孩紧紧追赶……哐!哐!敲门声,他折叠那页小说:“请进!”
  办公室的打字员小美进来,她捂着一只耳朵,求救:“哎呀!小虫钻进耳朵里,张局长咋办呀?”
  “办法倒有,难做到。”张光想起奶奶教他的土办法:弄猫尿,滴进耳朵,虫子就会自己爬出来。猫尿不易得,也有办法,扒一瓣蒜塞进猫鼻孔,猫尿便可得到。问题是外贸局大楼里哪有什么猫啊!
  “快呀,张局长。”小美身子肉乎乎地靠过来,移开自己的手,把耳朵送到张光面前:“往里看看。”
  “冲着阳光。”他一手搬着她的脸,一手拎着耳唇,阳光使耳朵红玛瑙般地剔透,寻找的目光尚未深入,小美媚了他一眼:“张哥,我想做你的情人。”
  美丽的小阴谋,张光情不自禁了。二十一岁的打字员小美在那个星期天上午,幸福在局长的床上,她柔软的手指捺张光的眉宇、鼻尖、嘴唇。她说我在敲一个字,你猜!
  张光从三十二岁胸腔迸出:“爱!”
  周天读书,红袖相伴。绯闻像癌细胞浸润了外贸局五层大楼后,以不可控制的态势向外扩散。组织部门找张光谈话,让他在副厅级干部和情人间做出选择。张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情人。
  夫妻两人进行一次谈判,达成一项协议:张光带小美去珠海经商,苏梦华留在大岗。诺言中还有一条,张光必须保障妻子生活开销,这一点张光做得十分出色。
  阳光集团开发的净月别墅区,张光购买一户。问苏梦华要不要汽车?本田、雪弗莱都行,她说她不要,她弟弟驾车死于交通事故。有了钱,苏梦华辞掉阀门厂清闲的统计工作,搬进别墅,过起富婆的日子。此时,张光在珠海做了大老板,高级补品或偏方、名医,浓了他稀少的东西,小美的肚子隆起来。集情人、小妾、二奶为一身的小美,想上一个档次:当太太。一个男孩像成熟的苹果从树上落下来,张光飞回大岗……
  “他给我一幢别墅和五十万元现金,我们离了婚。”苏梦华结束故事的口气轻松了许多,她说,“把空调关了,放点自然风进来。”
  原野的气息扑进车窗,麦子成熟的香味让人惬意。夜幕笼罩大地,昆虫的鸣声流星一样闪过。她突然说:“我亮开些你不介意吧。从年龄上说,我是大姐。”
  他明白亮开些指什么,车上只两人,亮吧,总不至于赤身裸体吧。他觉得不会有多大的事:“随便!”
  细软雪白的手指轻放在他掌舵的手臂上,他侧目瞟了一眼见到亮开的躯体,比手还要细白的肌肤,乳罩松跨在胸前,肉团儿清晰。她用放荡的眼睛看着他。迎面驶过一车辆,瞬间光亮里她鲜艳得有些古怪。
  临近一个镇子,车多起来,他提醒自己,认真开车,收回目光也收敛一下想入非非。她缩回手,摇上车窗大部,留一小缝儿透风。
  从镇中心穿过,车开始加速。他听见从她那里发出“啪!啪”的声音。她用左手的大拇指和二拇指,拎高弹力乳罩的边缘,啪啪,啪啪,一拉一松便发出击打皮肤的声音。在半个多小时的路程里,她一直那样做着。他做人的坚固的堤坝,犹如遭受了强烈的地震,开始松动了。
  啪啪声音,像鲜活的诱饵,欲念像一条饥饿的鱼,他目光还是不时飘向她,拎高乳罩边缘肉团向外招展。置身在孤独寂寞女人身旁,置身在手牵乳罩边缘的女人身旁,他的内心开始期待一种东西。
  遥远处,城市灯光星罗棋布夜幕上。
  她说:“先不进城,我们去月亮泡水库风景区。”
  雁滩市是座六十万多人口的城市,也是地级市,和大岗同属一个省。对那座城市王力伟没有苏梦华熟悉,月亮泡水库库区风光他只在省卫视节目见过,原是自然的水泡子,形如一弯钩月,相嵌在孤山与几公里长的白色沙滩中间。早年,春秋两季有迁徙的大雁出现。后经人工挖掘,与另一个泡子连成一体,建成旅游风景区。
  “我们沙浴时相恋。”苏梦华声音有些苦,她陷入一种痛苦的回忆,啜泣起来。
  路标指示,下路前行十公里便是月亮泡子水库风景区。她一直抽泣,他的心长出了苦莱。虽然,仅仅是两次见面,他们像相处了很久很久。
  沙滩在清淡的月光下,显得十分平整。
  她说:“停车吧!”
  下车后,她扑向沙滩,双腿跪下,捧起干细的白沙子,吻,随后发出一声喊:“苦,我好苦啊!”
  他见到一只孤狼,仰望月亮哀嚎。
  苦——苦哇!声嘶力竭的呼喊在四野飘荡。
  他的心幕被撕裂开个口子,苦水朝外奔涌。沙滩仿佛滚动着自己的呼喊……她一步一步走向他,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向自己计划的目标大步迈进了。
  她扑到他的怀里,搂紧他的脖子,痛哭。他脸贴她头上,她发间散发出股股馨香。
  “抱紧我!”她恳求道。

  4
  丁丁!笃笃!
  敲打声从靠山镇蓝狐养殖场内那座神秘小红楼里传出。周围的树木便有了丁笃的回声。一只隼在死寂一般的场区上空盘旋,未敢落下,最终飞走了。
  二楼一个房间里,俨然小银器作坊的布置,工作台十分简单,透着遥远时代的气息,一个小铁砧子,一把小铁锤,一个燃着灯草的油盏。张经纶套着套袖,腰扎围裙,戴副保护眼睛的水晶石眼镜。他敲打一阵银坯,不时用尺量量长短。
  打制银器是他主要业余生活内容,从已故父亲老银器匠那里学会这门手艺,他从来没扔过。一有空闲他就打制银器,现在他正努力完成一个宏伟的计划:给三千多名员工的阳光集团每人打制一枚徽章,图案是他亲手设计的。
  “张总,”天刚拿手机进来,他是张经纶的心腹干将,“电话。”
  张经纶放下手中的活儿,接电话:“啊,克艰,是我。摆平就好。今天赵春玲带人到红星阀门厂?嗯,调查姜雨田案子,恐怕不止吧,你盯紧点。”他结束通话后,沉思一会,拨个电话号码:“老六哇,让小九记住点什么,照规矩,这事你亲自办,好了。”
  张经纶将手机交给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的天刚,问:“最近有朱良的消息吗?”
  “他在东北,改了名换了姓,很老实的。”天刚说。
  “你去吧。”张经纶绰起锤子,继续做银器活儿。丁笃声再度响起。
  滨海路口的亮眼睛婚纱影楼,三楼一间卧室内,邱老六搂着赤身裸体的川妹眉凝接完张经纶电话。
  “接着要吧六哥。”川妹娇嗔道,“人家刚滋味……”
  川妹叫眉凝,今年二十三岁,是亮眼睛婚纱影楼的经理。谁人不知,影楼真正老板是邱老六,这昔日在大岗帮人打架的小赖子,如今腰缠万贯。开这家影楼只是做做幌子,掩蔽着他的‘大买卖’。眉凝和他姘居后,他把影楼全权交给她管理。
  眉凝被邱老六看中,是她小姑李惠兰做的秀。她俩一起从家乡大山沟里出来,最先让邱老六弄到手的是李惠兰。川椒豆花村开张,他找尚俐莉安排李惠兰做了经理。李惠兰看出邱老六不仅有钱,在大岗他想办的事就能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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