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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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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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送珂到幼儿园,走回改革街公共汽车站点,被一辆出租车撞倒。女司机停车脸色煞白地跑过来:“对不起,怎么样?”
  杜芳看到一张比自己年纪大得许多的脸。女司机不说,她也猜到是下岗女工。
  “对不起……”女司机呼吸沉重地说自己是纸板厂的,下岗刚考证,驾驶技术不太熟练。她说,“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是医生。”杜芳试着站起来,腿部很疼。她说:“送我回家吧,联合化工厂家属老楼。”
  女司机半扶半抱将杜芳弄上楼,她掏出些钱:“刚出车,只拉了三十多块钱,连我身上带的一百多元钱先给你留下。我把车号、电话都留给你,用钱我一定送来。”
  “我丈夫也是开出租车的。”杜芳这么说表示对肇事者的理解和原谅。“没事儿,忙你的去吧。”
  女司机走后,她把写着车牌号、电话号码的纸条揉成团,扔掉。疼痛像才发芽的植物茁壮生长,腿注水猪肉似地膨胀。她从沙发挪到床上都很困难。电话伸手便可拿到,她给丈夫打传呼,对传呼台小姐说急传三遍。
  她等待在电话旁。他三天没回家,她心明镜似的:自己拴不住他。肯定又回到富婆苏梦华身边去啦。
  唉!她叹了一口气。
  BP机响起时,王力伟正在银都大酒店一房间牌桌酣战,苏梦华长拖拖在床上,胳臂藤条般地缠着光赤上身的王力伟,不时指点他打牌。
  “你们两口子配合满默契吗。”高髻富婆打诨一句。
  这种随便说的玩笑话说者无意,听者反应不一样,苏梦华脸朝他怀里更深埋一下,她的嘴唇吻着他腹部凹陷的小坑,发出“噗”的爆破声。是赢了钱,还是让她给挑逗的,间或他人语言撺掇,王力伟情不自禁地吻她脸蛋儿。
  高髻富婆助威道:“哇!好甜蜜,好甜蜜!回敬呀!”
  苏梦华当着众人的面狂吻了王力伟。这是他结识富婆以来,当众表现最热烈、最煽情、最放肆的一次。他嘴唇被她滚热、香味而柔软的脸蛋磁吸着,一股股足以使他成为她的感情俘虏的力量鼓舞他,她的确征服了他,占有了他,情虏了他。
  BP机又响起,他放开苏梦华,到壁橱中从堆放鲜艳女人衣物中找到自己的衣服,拿出BP机读来电显示内容,牌桌上三个女人瞧着她,高髻富婆催道:“打牌呀!玩不玩啦?”
  苏梦华柔情似水的目光油炸食物似地浸透他,他不想破坏这种美好的东西,关掉BP机,它至少今天再不会响了。重新坐到牌桌前,他回答四个女人的探寻目光:“一个老客户传我用车。”
  王力伟在银都大酒店撒谎的时刻,他妻子的腿疼痛加剧,肿胀感异常强烈,她不得不求救同行帮她,弄些镇痛类药物。
  市中心医院派名医生到家送来她所需要的药,女医生说:“杜医生,住院去吗?如需要我可以留下来,这是院长的意思。”
  “用药后缓解了,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行,代我谢谢院长。”
  女医生带上出诊箱下楼时,遇到滕大爷的老伴,她问是不是楼上杜大夫病了。先前她一晃看见有人扶她上楼。女医生说她腿让出租车撞伤。
  滕大娘回家同滕大爷招呼一声便上楼来。她惊讶:“喔 ,腿肿成这样,没伤着骨头吧?”
  “没有,”杜芳真为滕大娘听信来看她而感动,日本女人善良贤惠的劲儿,她身上表现充分。
  “小王没在家?”滕大娘想到王力伟,顺口一句:“好几天没见他。”
  “出车去外地。”杜芳觉得这样对滕大娘说合适。她看眼墙壁上的石英钟,差半小时六点,是动身接珂的时间,伤腿不允许她动弹。
  “有事吧?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滕大娘诚心诚意要帮助她。
  “真不好意思滕大娘,珂在幼儿园……”她还是吞吐出实情。
  “我去接,哪个幼儿园?”滕大娘问。她告诉她详细地方,滕大娘去幼儿园。
  滕大娘关防盗门声很轻,杜芳还是往门那瞅一眼,她盼望丈夫出现在门口。此时她强烈盼望他回家。门外静悄悄,她心里倒海水涨潮似的翻腾,力伟在哪里?接到自己传呼没?唉!但愿他没接到,因没得消息而没回来。再往下她便想得残酷:他和某个女人在房间里,在床上……杜芳眼窝子涌动着发亮的东西,几只伏天儿(蟪蛄)在住宅小区孤吊大树间啼叫,声音有些凄凉,随着夏天的逝去,它们沉默了,不再嘹亮歌唱。她想:我就是一只伏天儿,小小青紫色的躯体在初秋的墨色叶子后面挣扎。
  “夏天过去了!”她感慨。
  蝉在一个夏天里唱得太多太多,耗尽了生命,它们只能在歌唱的地方栗然死去,躯体的外壳遭霜花朵似的纷落。她觉得自己已没什么灵魂肉体可言,生命随季节而去,剩下薄薄蝉衣凄凉地漂泊。
  银都大酒店的房间此时可是夏天般的火热了,牌友散去后,苏梦华便在客房门挂上请匆打扰的牌子。
  如今高档宾馆的房间,尤其男女客人包的房间如世外桃源,谁人会打扰?
  “我真的需要你。”她娇吟道。“你很棒!”
  王力伟心底升起欲望。他在她亲昵目光中决断一件事,那并非是件轻而易举可以做的事。他现在不想告诉她,到时候给她个意外惊喜。
  稍稍早些时候,他就想过这件事。当时,年龄差距曾让他难下决心。他们吵架后,转回原来婚姻状态中,他感到缺少许多东西,特别缺少激情。没有激情,那种事做起来变成一种机械的程序,无聊又无味。他嫌恶、气恼妻子硬装的尽兴和高潮……与苏梦华炽烈情燃比较,消除了年龄障碍。年龄小并非就有激情,这是他得出的结论。
  “把我系在纽扣上吧!”苏梦华语言积累竟有如此一句,像似某篇外国小说的题目。怎么说,也是极其内心的表达。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仅是需要他而且更能吸引他。蜜在男人怀抱里的她,心情比窗外的残夏天气炎热,虽没有开始攫取那般怦然心跳,但情感陡然生温了,脸开始潮红,身子像风摇花枝般地抖动,散发出一阵奇妙的香气来。
  他最抗拒不了的就是这香气,她像红罂粟花一样美丽,吸食她定会上瘾。他离不开她,因有罂粟般香味吸引。
  “我换换内裤。”她觉出自己身体的一部位像踩在雨水里蹅湿了。取衣服时碰到他的BP机,它滚落到地板上。她问:“没人再呼你?”
  “不想让任何人来骚扰我们。回来,来!”他的双臂从床上伸出,鸭嘴似的张开,等待她的填入。
  她扑进男人怀里,蝴蝶般飞入花丛,它有蜻蜓无法比拟的歌唱与尖叫。听到蝴蝶唱歌与尖叫的男人,他会忘记世上一切一切。王力伟拥有一只蝴蝶,是蓝色的,冷色调的蝴蝶很可爱。
  倘若王力伟忆想曾拥有另一只蝴蝶,BP机被他删除的信息翅膀一样飞来:一个撞伤的女人等待他帮助。然而,他什么都没想,有一只蓝蝴蝶足矣! 

  4
  田丰决定与“猎鸟”行动小组联系,认为有必要去一趟市林业局招待所。他驾车出了公安大厦,还是按原来的路线——走青年大街,在红蜘蛛夜总会前转弯,直奔出售鱼食的市场。他在驶入市场前发现有辆灰标志车尾随其后,为证明判断的准确,他故意转进条窄巷,那辆灰标志车远远跟着。
  “甩掉它?”田丰思考。谁人跟踪公安局长?他想,与其甩掉它,不如引它到自己能够弄清车上是什么人的地方,街上人来人往的,他们不至于动武吧。于是他中速驶出那条街,插入“S”形的鼓楼街,选好最佳位置等待。灰标志没看清停在拐弯处田丰的车,直线开过来。田丰挥手截住,车窗摇下,一个面孔清癯、楞角分明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怎么?”
  “师傅,我打听个人……”田丰装出打听个朋友,找不到他家的样子。“过去住这。”
  中年男子说他不清楚,摇上车窗开走灰色标志。田丰看是私人车牌号,中年男人面部特征他记住了,左眼角偏下长块蚕豆形黑痣。是谁跟踪我?
  “是他们。”田丰基本猜到幕后的人,但此中年男人未必是他们团伙成员,他可以是受雇人员。迫在眉睫的是去不去市林业局招待所,思考片刻,决定开车回鱼市买鱼食,然后回局。他想:恐怕不是一双眼睛盯自己的梢。
  “田局,”胡克艰在走廊对上楼来的田丰说,“后天有工夫吗?”
  “后天,嗯,双休。”田丰说,他猜到胡克艰要邀自己去钓鱼,“天气怎样?”
  “预报说天气晴朗。”胡克艰说,“我发现个好地方,只是稍远点儿,咱们俩早点走。”
  “好,你安排吧!”田丰拎着鱼食进自己办公室。他早晨喂过鱼了,不需再喂,放下鱼食,坐下来想着杜大浩的事。
  昨天,杜大浩最后在电话里说,他去西山。邱老六让带上武器,估计要有行动,具体情况再通报,一天一夜没消息,又不见杜大浩的踪影。他询问“猎鸟”行动小组,包俊海说也没同他们联系。田丰猜测邱老六说的“要做笔大买卖”在即,处于保密,参加人员有可能得知消息后行动受到限制,通讯类的工具不得使用。怎样与杜大浩尽快取得联系呢?怎样接近西山?
  “‘猎鸟’行动小组派人合适。”田丰再三考虑,决定去市林业局招待所和包俊海商量此事。发现被人盯梢,半路返回。他进到里间自己卧室,联系包俊海。用手机和包俊海通了话……田丰同意包俊海的安排,只在行动某些细节上补充一些意见。
  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田丰刚斜身在床上休息,手机响起,赵春玲的电话。
  “田局,朱良的口供没完全拿下,但他也提供了条重要线索,静女孩很配合的……”赵春玲说。
  “老陶留下继续攻朱良,你明天返回。见面细谈。”田丰命赵春玲返回大岗,向她说明具体任务。他现在不知邱老六此次毒品交易的细节,沉寂一年多的大岗毒枭,估计要有大动作,将赵春玲召回是做应对可能出现预想不到的情况。现在还没接到杜大浩有关毒品交易的详细情报,尚难做出更具体的部署。
  早饭后,杜大浩同小九去北山。
  小九对驼子说:“表舅我和浩哥抓物去。”
  驼子的脸从葡萄架半荫处移出,眼睛眯缝,适应下强烈的日光,他轰赶蚊蝇似的扬扬手。杜大浩走出别墅感到有双眼睛觑他。
  “第一次来北山?”小九前面走,一条小道蛐蜒般地爬向山去。
  “过去只听说北山,始终没来过。”杜大浩说。实际几年里他来过两次。一次是追逃犯,另一次为李婷采一种治妇科病的草药,他们两口子一起来的。那时水库边儿的未来别墅区还在规划之中,进山仍是脚下这条路。李婷大红披肩花似的在林间绽开,先是蝴蝶追她,后来则是两只野蜂,她使用一种野菜提纯的发乳,野菜逼真的气味招引来蜂子。记得她挨了大黄蜂的蜇。
  “浩哥,怕蛇吗?”小九见一条灰蛇钻入草丛。
  杜大浩大概最怕的就是蛇,从小就怕,因而王力伟常拿蛇吓唬他。有一回,王力伟弄到条无毒的草蛇,一圈一圈缠绕在脖子上,他装出让蛇勒住,声音发顫地喊:“大浩,快救我!”杜大浩信以为真,吓得直哭……小九提到蛇,令他想起往事。长大后,他胆子壮了,对蛇不像小时候那样怕,但仍见蛇胆虚。他说:“怕。”
  “你怕蛇?”小九折根树棍给他,“敲打路旁石头、树杆什么的,蛇就逃走了,打草惊蛇。”
  杜大浩照他说的方法做了,一路上真未见到蛇。行至半山腰,杜大浩试探口气问:“咱们做活,警察别盯上。”
  “哎,怎会呢?”小九说,他坐在石头上,四周望望,压低声音说,“缉毒大队保护咱们,绝不会添乱。浩哥,你是让人家撵出后才……可咱七哥,几年前就暗渡陈仓。”
  这小子挺会使用成语的,譬如打草惊蛇,暗渡陈仓。杜大浩估计小九高中没读完。
  “七哥是警察。”小九先入为主的心理,炫耀他对团伙的了解。但说到七哥是警察便打住,没再说下去,杜大浩探知的眼神又让他认为有必要多说一句:“七哥你肯定认识。”
  杜大浩装出一无所知和对这些不感兴趣的样子:“噢,是么。小九老弟,咱们有几位大哥?”
  小九伸大拇指与二拇指,做个八的形状。他说:“我早该是八哥。偏偏叫我小九。”
  “九哥不是挺好吗?”杜大浩说,“电影《林海雪原》胡彪,胡老九……”
  “那是我老家土匪。”小九露出老家在东北,年纪不大,却懂得不少,他说,“土匪有八大金刚,我早该是八大金刚之一。大浩哥,他们瞧不起我,还不是因我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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