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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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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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子上摆放四个玻璃酒杯,酒已斟满,张经纶首先拿起那把锋利的尖刀刺破左手中指,鲜血滴进酒杯使酒鲜艳夺目。
  驼子也抓起那把刀,扎入自己中指时脸浮现一丝笑意,他的血颜色发黑,在酒杯中烟雾一样散开。
  胡克艰的动作与前两位不同,他伸出中指,挺向桌子上尖刀的刃口,血滴向杯子前有两滴落在桌面,两朵小红花绽开。
  沈放表现出狼的秉性,他没有使用那把尖刀,用牙齿咬破中指,血刷刷滴进杯子,杯子液体顿然呈紫红色。
  张经纶举杯,另三只杯子随之举起,他们没有誓言,将血酒一饮而尽。整个过程红色和阴沉在运动着。
  此刻,蓝狐的叫声访问了他们的耳朵,像是某人临死前凄怆的呻吟。
  喝完血酒后,三个杀手分头去寻找自己的预定目标。
  杀手寻找目标的同一时间里,警方也在寻找他们。通缉令广泛张贴,电视台、报纸纷纷刊登他们的照片,火车站、长途汽车站、机场布满警察。
  杜大浩寻找一个人,两天前他就在寻找了。送尚俐莉去机场,半路劝尚俐莉到专案组去自首,先后不到半个小时,待他返回红蜘蛛时,马爽已不在那里。
  保安员小安说就在几分钟前,她匆匆忙忙离开了,上了一辆等候在红蜘蛛楼前的轿车,一直没回来。
  “不好,马爽可能被绑架。”杜大浩觉得不对劲儿,他们有约在先,不管谁离开红蜘蛛,必须相告一声,他想:“一定是沈放或者驼子架绑了她……绑匪肯定要与我联系,他们要除掉的是我。”
  杜大浩的分析很对。“蓝雀”团伙已确定杜大浩是警察,卧底警察!绑架马爽蓄谋已久,趁杜大浩送尚俐莉去机场的空档,冒险去红蜘蛛绑架马爽,其目的杜大浩已猜到——用她钓自己上钩。
  “沈总!”马爽接到沈放的电话十分惊诧,她依然使用旧称呼。
  “突然吧?”沈放干笑两声,说,“因上次香湘楼失约,你生我的气啦,好好,给我个机会吧,我们一起宵夜。”
  “我们?”马爽疑问。
  “噢,我的一个朋友,外形困难了些……”她心里一惊,已寻找驼子数日,当得知杀害黄宁的凶手是驼子,复仇的计划即时形成,一定亲手杀了他。“是个驼子。”
  “你很会猜。”沈放说,“车已在你楼下等你。”
  她走出红蜘蛛,沈放从停在路边的一辆轿车探出头:“上车,爽!”
  马爽觉得应该让杜大浩知道自己的行踪,她想向目送她出来的小安说:“我和沈总去宵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开车的是位她从未见过面的年轻人,一双死鱼眼睛空洞地看她。她心里有些动摇,但是轿车已驶入大街。坐在身旁的沈放警惕的目光,让她心里直打鼓。
  车朝城外驶去,她声音发颤地问:“我们去哪?”
  沈放凶相毕露,可怕的声音骤然降落下来:“老实坐着,不准出声!”
  她觉出硬硬东西顶着,左肋处隐隐作痛。突然出现的变故,使她惊慌失措。
  车在一个废弃的水泥厂停下,周围死一般的寂静。黑乎乎的庞大墙体骷髅般地耸立着。她感到这里漾着可怕的东西。
  “上去!”刚才开车的学军态度生硬,朝上推她。
  铁楼梯横在面前,很窄很陡。她踏上去发出哐啷的声音,楼梯微微摇晃,说不定会訇然倒塌。
  到了像似曾经做过车间的屋子,学军打开电筒,灰尘如无数小虫在光柱中飞舞。
  她被捆绑在一根粗铁管子上,再用胶带堵她的嘴之前,她问:“沈放呢?”
  “今晚哥们儿陪你啦!”他用胶带把她要说的话封在嘴里,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黑暗淹没她的同时,也淹没了他。风走过近处的金属巨物,实实地蹬踹一脚,咯噔声很响。声音令她惊骇万分。空洞中就剩自己在这里吗?
  一个红火亮一明一暗地闪着,那个她嫌憎的人在抽烟。她希望他一直抽下去,捆绑得很紧,动一动都困难。
  霍然一道强烈的电筒光射来,她眯着眼睛躲避着。她仿佛听到白晃晃的光柱顺着下颏滑落的声音,停留的地方产生一丝痒痒的感觉。
  光柱这一夜射来多次,每次都在她的胸前停留些许。她现在已不痒痒,倒像股微风吹到上面。她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早晨太阳虫子似的在脸上爬,惊醒了她。昨夜发痒的地方纽扣被解开。她猜想一只手在电筒照耀下劳作。她没愤怒就为了接近他。她平静地说:“请你把它系上。”
  学军系扣子的手很笨拙,大概他解钮扣时也这么笨拙?她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丝善良。她问:“绑我做什么?”

  3
  丁丁!笃笃!敲打银制品的声音从小红楼传出。
  张经纶换上一套过去年代的涤卡中山装,帽子是的确良草绿色单军帽,套袖满新的。他在一个小铁砧上打制件圆形的东西。
  从中午到黄昏,敲打声一直未间断。
  一个保镖突然闯进来,神色慌张地说:“张总,几辆警车朝我们这开来。”
  “把狐狸笼门全打开。”张经纶停下手中的活计,平静地说:“你们都举手出去。记住,手里的枪扔掉。”
  两个保镖茫然地望着他,目光哀哀。
  “去吧,照我说的去做。”张经纶重复他的指令。
  黄昏的时刻,张经纶敲打银制品的声音在风中飘扬。
  丁丁!笃笃!像是在夜阑人静谁人的脚步,在空旷中悠然走去。风一如既往吹拂树林,萧萧的声音水似地流过。一片叶子同另一片叶子相撞,残体蚊虫似的飞舞飘落。
  咔嚓!遽然一声树枝折断,他听到一种熟悉的响动。周围仍然静悄悄。他没停下敲打,在追怀往事中敲敲打打。
  丁丁!笃笃!丁——丁!笃、笃!
  警车打破常规,没有尖厉地怪叫,以轻捷的步子走到蓝狐养殖场前,大门依然紧闭。众目光和枪口朝着一个方向——蓝狐养殖场院内。
  现场指挥官是包俊海、田丰,他们每人手里拿着喊话筒,待特警、武警、警察各就各位,最后冲进去前,准备朝大门里喊话。
  “里边情况不明。”田丰和包俊海紧急地磋商对策。
  “蓝雀”在里边,他身边有多少人?多少武器?对顽固抵抗必须有充分的估计。
  “还是先喊话。”田丰说。
  包俊海举起话筒刚接近嘴边,黑色铁大门蓦然打开了。
  田丰急忙举起右手,向全体干警下达命令:“不要开枪。”
  蓝狐养殖场院内有三、五个人双手放在头顶上,投降的姿势走了出来。
  数名警察迅速上前搜身,确定没有武器,铐住他们。
  田丰问他们:“还有多少人在里面?”
  “一个人!”
  “张总自己!”
  “再没任何人!”
  出来的人回答口径一致。但是田丰他们仍不能完全相信他们。“他有武器吗?”田丰又问。
  “从来未见过他带枪。”一个保镖模样的人说,“有我们这些保镖,他带枪干嘛?”
  “你们的枪呢?”田丰问。
  “扔啦,小红楼的院子里。”
  田丰朝小红楼望去,那里很平静,丁丁笃笃的声音细水般地流泻。他问:“这是什么声音?”
  “打制银器。”
  打制银器的人显然是张经纶了。
  田丰指挥第一突击小组冲过铁大门。
  这时,奇异的景象出现了:一院狐狸跑动,蓝色的皮毛汇聚一起,海水般地奔腾。
  行动小组无法越过狐狸到达小红楼前。
  吆喝、轰赶、开枪惊吓,只有这样选择。但是狐狸形成的一道蓝色屏障依然阻挡刑警的脚步。
  正当几位指挥员商量办法时。一只雄壮的黑鹰掠过养殖场上空,巨大的翅膀飓风般地刮过,一条蓝色绸带似地飘舞的狐群,旋即消失。
  “冲进去!”田丰下达命令。
  小红楼被枪口簇拥,里边没一点反应。
  丁!笃!丁丁笃笃敲打声依旧。
  特警冲上楼,大喝道:“不许动!”
  张经纶举起的锤子僵在空中片刻后,树杈被风刮折一样掉落下来。他望眼小铁砧上的圆形银制半成品,很遗憾地说:“可惜,活没做完!”
  这是“蓝雀”大老板——张经纶在人世间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到他被处以极刑,没再说一句话。

  4
  杜大浩接电话,绑匪声音很陌生,他问:“你是谁?”
  “我们一起做过事的。天塔水泥厂你知道吧。”绑匪横横地说:“你自己来,我发现多一个人就立即杀死她,马爽她不想死呦。”
  “驼子。”杜大浩猜到是驼子,此人心狠手辣,说到做到,绝非吓唬人。他犹豫告诉不告诉专案组这一情况。就纪律而言,应及时报告,由专案组做出行动安排。他想到报告后,大批警察包围废弃水泥厂,然后喊话,劝说停止作恶,放了人质。但是,他比专案组更了解驼子其人,他会毫不迟疑杀死马爽,然后自杀。
  “我自己处理此事。”杜大浩横下一条心。
  驼子拿马爽当人质,逼自己出现在他的枪口下。他会毫不迟疑地抠动扳机,以了解积怨,只要这样,她才可能活下来。她该活下来,一个女孩承受了那么多本不属她应承受的东西,活着对她是最大的补偿。
  “蓝雀”团伙覆没在即,徜若说我杜大浩卧底起到重大作用,功劳该记在她的身上。没有她的帮助,自己能顺利打入“蓝雀”团伙内部吗?一个女孩出生入死卧底,去为被害的恋人寻找凶手,令人钦佩。
  杜大浩检查那支微冲,还有些子弹。他驾驶马自达朝郊外废弃的天塔水泥厂开去。
  专案组得到赵春玲的报告:胡克艰可能隐藏在市检察院家属楼里。
  “检察院小区居民反映,有一个男人白天呆在撂着窗帘的室内,晚夜出去,行为可疑。保安还说他在大岗电视新闻节目中见过他。”赵春玲画了一张检察院家属楼的平面图,她说明道:“这座七十年代的建筑共六层,十个楼门,左数第六个楼门,是批捕处的家属。”
  “他怎么弄到这套房子的?”包俊海问。
  “现在还不清楚。胡克艰可能在六楼门六层左侧……”赵春玲说,“应冲进那间房子。”
  “可能不行,必须确定他在,我们才能采取行动。”包俊海说,“我请示下倪厅长。”
  胡克艰的确躲藏在市检察院家属楼里,沈放带他到此。他认为此处很安全,便潜伏下来。
  郊外废弃的天塔水泥厂那声爆炸他没听见,上午九点至十点他踏实地睡了一觉。醒来启开瓶啤酒,铺开一张白纸,一边用铅笔画张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草图,不停地在某处勾勾圈圈。这张草图两小时后落入刑警手里,它上面有血迹,人们大吃一惊:他将田丰活动规律掌握得毫厘不差。
  现在,草图摆在胡克艰面前,他要对某个细节——行动路线作修改。他就这样做着,第二瓶啤酒刚启开,举瓶到嘴边,手便僵在空中。楼顶有轻微的脚步声,像野猫经过楼顶。他判断脚步在楼檐处停止。特警可用绳索系在通风口上,竖下人来朝室内射击。他曾指挥过一次成功击毙顶楼顽抗的杀人逃犯。
  他放下啤酒瓶,拎枪蹑手蹑脚到门旁,耳朵贴在门上,听楼道里的动静。果真有众多脚步声上楼。他悄悄运动到窗前欠开条小缝,街口横着警车,楼前的街道封闭了,没有行人,也没一个车子驶过。
  他慢慢坐下来,将那瓶啤酒一口气喝完。他惊奇死亡的火焰燃烧时竟那么美丽。他想做一件事,给妻子打个电话。关闭许久的手机打开,拨了号,是妻子接的,他只说了简短几个字:“好好照顾儿子!”
  特警果真竖下人来,慢慢接近挂着帘子的窗户,听见室内一声沉闷的枪响,踹开窗户冲进来。
  胡克艰头仰在沙发上,手中的枪还冒着烟……
  带着血迹的草图放在田丰面前,他惊叹不已,感慨道:“称他为大岗的侦探奇才不为过。”
  驼子到达废弃的天塔水泥厂前,马爽在问绑她干什么时,看护她的学军盯住她的前胸。
  他说得一丝不挂:“想知道?把你那个东西给我。”
  她身子紧缩着,他要的东西她清楚。显然昨晚他就想要啦,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没要,身材魁梧的他对付捆绑着的自己易如反掌。
  “想知道不?”学军逼近,痴痴地、火辣辣地望着她。
  必须知道他们绑架自己的真实目的。她在想利用他解开绳子的机会逃走。于是她说:“你先告诉我。”
  学军朝她走过来,伸手撩撩盖在她脸上的一些头发。说:“诱杀杜大浩。”
  他的声音很低,却猛烈地从她心头穿过。她问:“为什么?”
  “给我那东西!”他还再要,要他渴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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