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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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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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过爸爸这一关?
  爸爸比我先回家,妈妈已做好了饭菜,我硬着头皮和孙、黄打个招呼,进得家门,爸爸脸色特别难看,不停的冷笑,我害怕极了。小孙比我离开复烤厂瘦了一大圈,眼圈是黑的,穿了一件后面开了叉的西装,后来我才知道我走后性格内向的小孙非常痛苦,他平日在家很胆小,很怕父母,父母对他的经济也管得严,工资都是他妈妈去领。他这次出来是买掉了手上的手表,然后买了身上的西装,带着小黄,在三妹那里打听到我的地址就找上了万山。
  姐姐把他们安排在邻居谢姨家住,这一晚爸爸一直骂我,骂到深夜四点,爸爸说小孙看上去不是好人,穿的衣服一定是在别处作案被人抓着用剪刀把后面剪烂了,第二天我才看到小孙身上的衣服后面有一块小补丁,后来听小黄告诉我,这是他自己烫衣时熨斗烧过了烫烂的。爸爸这样骂我,我一句也不敢还嘴,是姐姐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说爸爸太过分了,骂自己家的不算,还要骂别人,姐说我都二十大几的人了,别的同龄人都当妈了,就是找对象也是应该的,难道生在我们这样家庭的人就不能自由恋爱?出乎意料的是爸爸听了姐姐的‘训斥’就不骂了。
  第二天我想让小孙和小黄回贵阳,我感觉这样对朋友不应该,可是我生在这样的家庭,我父母对我们是这样的严厉,我希望他们理解原谅我,其实他们真要在这里玩的话,我也没有时间陪他们,我要干活,我也不敢在家里陪异性朋友玩啊。没想到我让他们回去,小孙却提出来让我和他处朋友,我告诉他不可能,我说我没工作,他说他可以等,我说我一辈子没工作呢,他说他能养活我,我也可以做季节工,我说我也不做季节工,我也不让他等,他问我一点考虑的余地都没有吗?我说是这样。小孙就说了,他这次来作好了打算,要是我同意他,他回去上班等我,要是我不同意,他就不回去了,他就从我们这悬崖上跳下去,天啊!我吓坏了,要是出了这事我怎么说得清?我请小黄帮我劝告他,小黄说了,小孙是铁了心了,他说没来前他就劝说过,还说小孙都快成神经病了。考虑后,我对他说,让他先回去,我先考虑考虑,我们可以先通信。晚上小孙让小黄来叫我到他睡的房间里去,小黄就在我家坐着。让我一人上男孩睡的地方去,我怕我爸爸骂,那晚外面下着毛雨,我好为难,姐姐看出我想出去,就和我一起走了出来,姐上谢姨家聊天去了,我就上谢姨家对面的小房子里见小孙,他关上门,眼里有泪,他很不会说话,没有一点情调。他说我是他爱上的第一个女孩,他要亲我一下,这样他走了才能放心,我当时心里咚咚跳,我害怕极了,他走了过来,我嗅到他身上发出来的怪味,我推开了他,我又怕他、又怕人看到,他又说死,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怕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我只想早点脱身,想他心里能平静下来,我怕出事,也怕闲话,最后我说出了我一生第一次说出来的话,“如果你爱我就别逼我,给我点时间,我认真考虑,我会给你回信。”我走到门边他还是抓住我的手在嘴上快速的吻了一下,但这吻我没有心跳,我很快跑了出来,第二天他们走了,我心里一下子轻松下来。小孙走了,信向雪花一样,我不敢马上拒绝他,只有一封封的冷淡,每一封都说自己的难处,在我心里,盼望复烤厂快点开工,盼着他爱上其他女孩,因为当时复烤厂男孩太少,特别是正式工,追他们的女孩很多。
  复烤厂开工了,小孙又说要来,不然就让我去见一面,并寄来了十元钱给我做路费,我一点也不爱他,我心里的塑像是个绅士,但是别人喜欢我,别人没罪,我心里也很同情他,我用这十元钱再添了几元给他织了一条毛裤,并真诚的写了一封长信,让他在有那么多姑娘的地方找一个适合自己的。
  小孙的信没那么勤了,后来我在三妹那里听说一个女孩追他追得紧,还给他买了当时流行的三鹿牌收录机,就再就没回他信了,再后来他也不来信了。
  
  和平
  
  那时没有现成的家具卖,社会上正风行打家具,特别是新婚的年轻人,都会买木料给自己打一套家具,家具也有各种款式名称,最流行的就是捷克式,全套里有三开柜,写字台,沙发,床,床头柜,桌子,四把木椅。一个手艺好的木匠,这家的活没干完,那家就等着了,有些人家还为这事争吵。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妈妈想打个三开柜装衣服,虽然衣服不太多,但是这么大一家人一点家具也没有,再说我们姐妹比在农村还是多了一些衣服,我们姐妹在农村只有两季衣,现在有了四季衣了。
  要打家具就要去市场购买木料,那时五天赶集一次,赶集天办公室的人中午都可以早两个小时下班,这是因为那时没有菜市场,所有的菜都要赶集天全买好,特别是肉类,蔬菜要好解决一些,因为很多人家都会在附近的山上挖一些地种菜。勤劳的人们四季都不要买小菜,但是肉和鸡鸭还是得买,所以很多小单位就给自己定了这样的土政策。赶集地点在特区政府前面的公路上,赶集天汽车过路就很困难。打家具的木料集市就离我家近一些,不用走到特区,它是在二坑和六坑之间的一个山坡上,也就是在二、六坑的小学操场上。
  爸爸妈妈去赶集,爸爸要去为打家具买木料,在我印象里,对于爸爸来说,和妈妈一起出门赶集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爸爸买回了木板,刚进门就遇到了和平下班,他冲爸爸说,“尤伯伯,这事你为什么不叫我帮你做,你看看你不认识木料,中间有些木板很不好,然后饭也没回家吃,又叫上爸爸一起再一次去购买木料,中午爸爸妈妈就留和平在我家吃饭了,和平没有推辞,他在我家吃了三大碗,和平走后爸爸不停的说,这年轻人身体好啊,又忠厚,妈妈也不停的夸奖着。后来我才知道,我上贵阳后冬天下雪下冻的时候路很滑,家里没水时和平常常帮着上山边的水井里去担水,还常常帮着爸爸撇柴。
  离家10来里路的地方有一个水库,里面有很多的小鱼,人们叫这种鱼千年鱼。千年鱼长不大,肉多剌少,很好吃,特别是腌制后放辣椒炒特别香,好下酒,爸爸听说后就要去弄小鱼,这小鱼特别爱吃螃蟹,和平听说后就跑到很远的山涧小水沟里帮爸爸捉螃蟹,那时山上毒蛇很多,蛇又特别喜欢在水边歇息。可和平总是自告奋勇的去干这活。妈妈用了四块做蚊帐的麻布,每一块用两根小竹条绑上四只角,做成筝(一种捞鱼的工具),在湖南农村人们常常用这样的方法捕捉小鱼。
  和平和我家的往来是在我没有在家时就开始的,他家也是湖南人,那年代人们的感情比现在朴实得多,用现在的目光看也可以说是落后吧,人们的家乡观念还很强——当然也要在没有厉害冲突的情况下。因为我两家是邻居和同乡人,所以我家回矿后他父亲也常常上我家或是邀请我爸爸上他家打湖南人爱打的一种纸牌。这时和平就常常帮看牌,一来二往就和爸爸妈妈很熟了,二坑的湖南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只要是湖南人和其它地方人吵了嘴,特别是公共场所,那么所有的湖南人都会一起来帮‘忙’,这也是当时二坑人们茶余饭后的一种话题。时间长了和平就常常帮我爸爸在冰天雪地时担点水,劈点柴啊什么的。那时的邻居一家帮一家的事都属于很正常的,和平的父亲有时也和爸爸去筝鱼。
  捉螃蟹是一种苦差事,因为万山的毒蛇特别多,蛇在夏天时最喜欢在水沟的荫凉处歇息,山里也常有人被蛇咬,非常危险,爸爸总是过意不去,常常不让和平去干这事,有时就让妈妈用玉米粉做成鱼食料,可是玉米做的鱼饵小鱼不爱吃,用螃蟹做的鱼饵捕到的鱼要多几倍。爸爸是个严肃的人,从不乱说话,很注意自己在晚辈心中的尊严,可是爸爸在捕鱼回来听到众多路人一路的赞叹“呀!真多啊!真行,一次怎么能筝这么多?”还有回到家妈妈也夸奖爸爸时,爸爸就会像个孩子般的高兴,这时爸爸就特别的喜欢和平。虽然嘴里还在说不让和平去帮他抓螃蟹,其实心里又很想和平去。
  爸爸去筝鱼时,总是天还没大亮就动身,中午12点就回家了。有一天我没干活,快中午了,我想爸爸也很累的,不如去接他,帮爸爸拿工具和鱼,我去接爸爸的路上要经过二坑的卷扬房,这卷扬机是专门送下洞子里干活的人们和运工具用的,其实就是个电梯,只是里面不像电梯漂亮,我刚走到卷扬机房就听到和平叫我,和平穿得很干净,我感觉意外,他怎么会在这里,和平说他在开卷扬机,在我的印象里,我们刚回矿时,和平常常穿着很脏的衣服从我家过路,应该是个井下工。
  我告诉和平我要去接我爸爸,和平说他陪我去,他们今天有三个人上班,关系又很好,他只和同事打个招呼就不用请假。再说一台机有俩个人操作就够了,他说我找不到路他带我去。我看他态度诚恳就和他一起去接爸爸了,这是我第一次和和平单独相处聊天。
  和平是74年的下乡知青,77年接他父亲的班到矿上工作的,他下乡在贵州的松桃县,在农村什么农活都会干,能吃苦。和平话不多,总是憨厚的笑笑,笑时脸上有两个酒窝给留下人纯纯的感觉。我觉得一路的走却没有话说,很是尴尬,就找些话说,问他下乡都和谁在一起,我想知道和他一起下乡的有没有我儿时的朋友和熟人,可是他总是避开这个话题,这事在当时却半点也没有引起我的注意。
  和平原本在井下工作,在我上贵阳后,二坑发生了一件大事故,井下突然一氧化炭中毒,当时有几十个人在洞里工作,有的在洞子上空打作岩,洞子里因长年挖掘,里面已形成了很大的空间,人们要搭上十几米二十十米的架子才能打到头顶上的石头,也就是矿石,要在石头上打炮眼,要爆破,可这天第一次爆破时通风防尘没弄好,导致井下后来一氧化炭中毒,当时中毒有几十人,有些还在高空没有下来就倒在架子上不能动弹了,坑口就组织了紧急抢救。和平当时不当班,他是作为抢救队进去的,抢救队进去后就把躺在地上的一个个运上地面,那天地面所有在公路上跑的车都强行派到了二坑运送病人。架子上面的工人已经中毒躺下不能动弹了,是死是活还没人知道,和平他们一班年轻人,大多都是党团员,先进工作者,有些也正在争取入党,二话没说就往梯子上爬,可是那时去抢救的人们也没有带氧气,他们把上面的人用绳子捆住腰慢慢的往下放,小洞里光线很暗,地下通道有电灯的地方少,上班的人们都带着三节或五节电池的手电筒,只有到了工作地点里面才有电灯,灯光在洞里发出来的光很微弱。和平爬到了最上面救人,当他放下第三个人时,看到有一个黑影从视线里掉下去并发出了卟的闷声,和平做事老练,这也是我爸爸欣赏他的地方,他看到黑影往下掉然后并没有发出石头碰击声,就知道是人摔下去了,他就一句话也不说,并住呼吸,把手里的人放到下面的地面,自己往下爬,他听到另一个年轻人在不停的大叫,指挥着别人,他对自己说不能过多说话,说话多了中毒就快,可还是没等他下到地面就摔下来了,接着就失去知觉。当人们把他再弄出洞子放到地面时,他父亲大叫着痛哭不已,和平能听到他父亲痛哭,可是他不能说话,眼睛更不能动弹,到医院挂了几小时点滴他才能说话,醒过来才知道这次和他一起上去救人的年轻人已从洞子上空掉下来摔死了,真正比他们先中毒的人反倒没有死,这次事故把和平的父母吓坏了,强烈要求坑口把他调到了地面,但是工资要比井下少得多。和平出这事的时候已常常来我家走动了,爸爸听和平说起事故抢救的经过时,觉得他是个稳重的年轻人。
  去爸爸筝鱼的水库都是山路,我和和平走到一个山下,和平看到一棵开着紫色小花的小树,他告诉我这种树是种好药,能救人性命,他告诉我这树叫“铁扫帚”,然后他就说了他用这种植物救过和他一起砍柴的朋友,他说那朋友背着柴下山时因路太窄,一脚踩空,背上的柴挂住了脑袋,连人带柴翻到了山下,当时朋友的耳朵只有一点皮连在头上,血不停的往外冒,他就用这种树叶,用嘴嚼烂把朋友的耳朵用这药贴上去,然后扯了自己的衣服把朋友的头包扎好,后来把朋友送到医院,医生见了都惊呆了,说要不是这药,要不是他包扎这么到位那人一定没命了,为了证明他说的铁扫帚做药真有这么好的效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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