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阿奇力士而泣，而是感伤自己尚无不朽之名。①世上最令人雄心勃发的，莫过
如他人成名的号声。他人的盛名使人抛弃了单纯的嫉妒之心，而激起了干一番千
秋伟业的大志。
①根据著名传记作家普鲁塔克（Plutarch）之说，亚历山大帝拜谒希腊神话
英雄阿奇力士（Achilles）之墓，羡慕而泣，因为阿奇力士有幸在荷马笔下成其
不朽。
76
不要老是调侃取笑
所谓明慎，在于它具有相当的严肃性，因为严肃比起轻浮更能博得人的尊重。
那些仅仅知道玩弄谐趣，经常开玩笑的人，往往落得被人嘲笑而无法臻于完美的
境地。人们容易把他们看成是诳骗虚妄之徒，难以给予信任，一方面害怕受到他
的欺骗，另一方面更害怕受到他的讥笑。人们永远不知道那些喜欢开玩笑的人什
么时候是在运用其判断力在说正经话，这等于是说他们根本没有判断能力。最糟
糕的幽默，就是那些又臭又长无休止的幽默。有的人因机智风趣而闻名，但是最
后还是遭受无趣的讥讽。人生有些时候可以轻松调侃相互取笑，但其他时候自当
严肃端正。
77
与人交游，变化相适
做个灵活善变而又言行得体的普洛特斯①。与饱学之士交往，在谈吐之间要
显示自己有学养；与圣人交游，行为举止要符合道德规范。这是博取善意的上策，
因为习性相近就容易产生亲近感，继而志趣相投。与人交往时，首先要观察他人
的气质，然后再决定如何迎合和适应他。无论是与严肃的人还是与轻松愉快的人
相处，都要做到胸有成竹，方可顺水行舟，礼貌制宜。那些有求于人者更应该如
此。这可是明慎之道的上策，那些才识渊通且品位多样的，做起来一点也不难。
①普洛特斯（Proteus ）希腊神话中的次要海神，善于变形。
78
行事善于试探摸索
愚蠢的人总是仓促鲁莽行事，因为他们大都有勇无谋。他们头脑过于简单而
不能预见潜在的危险，也不会担心声名狼藉。但那些明慎的人则每迈出一步都小
心翼翼，凡事都防患于未然，深思熟虑并打草拔丛，然后前行，以保证安全无事。
同样，明慎之人知道鲁莽急躁多败，虽然命运之神有时会特加恩赦。你若临深而
履水，就应缓缓而行，小心谨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摸索向前，才能引领自
己走向稳实之地。当今世道，与人周旋到处是陷阱，多察多测多思方为上策。
79
轻松快活的性格
轻松快活的性格如果能善于节制，将是一种天赋，而非缺点。再加上一点点
机智，就可以使它锦上添花。伟大的人物最善利用自己优雅的风度与幽默的性格
来博取人们的倾心。但他们对明慎也十分重视，做事时决不会失礼。许多人常常
以嬉笑、诙谐作为摆脱困窘的手段。的确，有些事可一笑置之，即使是那些被他
人视为十分严肃的事也是如此。从某种程度上看，这是一种平易随和的表现，会
给人留下一种神奇迷人的印象。
80
广见博闻，谨慎从之
人生在世，大半时间都是用来增益见闻，但是亲眼所见之事极少，其余的都
得依靠别人才能知晓。即使是我们的双耳也不过是真相的后门，虚伪欺诳的前门。
大多数真相是眼见为实的，很少是充耳所闻的。真相在抵达我们耳目的时候，很
少是货真价实的，至于那些来自远方者更失其真。事情一经人传递，常常混杂了
传递者的情绪和理解。而一旦情绪作用于一物，必然会使其改变颜色，并且根据
个人的偏好，变得可厌或可喜，使我们偏向于某种印象。那些高唱赞歌之人比批
评之人更值得我们关注。要懂得识破他人叵测居心、心理偏向以及所图之事。要
提高警觉谨防那些华而不实与屡屡犯错误之人。
/* 9 */ 第一篇智慧书第一章臻善臻美（9 ）
81
日新月异
这是凤凰涅独有的秘诀。卓越最终会变朽，盛名日久也有尽。对人的钦佩之
情，一旦天长日久、习以为常就会不知不觉地消融。最显赫最卓越的成就，也常
难保晚节，抵抗不住平庸但新奇的事物的诱惑。因此勇气、才智、幸福等等，一
切都必须保持日新月异。精彩的造诣要勇于更新，如同艳阳一样，每天清晨喷薄
而出给人的都是新面孔。善于收敛，能够引发人的种种企盼；勇于求新求异，能
够博得人击节欢呼。
82
中庸之道
圣贤之士将智慧的真谛概括为中庸之道。持正太过，则成曲枉；橘子榨汁榨
得太干，就只剩下苦涩的味道。即使享受乐趣，也不宜走极端。才智使用过度，
也会干涩乏味的，如果像暴戾的君主一样去挤牛奶，挤出来的恐怕只能是血。
83
容许自己有些无伤大雅之过
一个不经心的疏忽，有时候反而能使人看出你的才干来。嫉妒常常表现为对
人的排斥；越文明礼貌的嫉妒行为，危害越大；那些视完美为有罪的人，并不是
因为错误，而是在于不能容忍完美。嫉妒之心使人化为百眼巨人阿各斯①，在卓
越完美的事物里寻瑕摘疵以抚平自己内心的妒嫉。责难有如闪电一样，专挑那些
最高的东西袭击。正由于这些原因，所以荷马也会偶尔失手出现败笔。你可以假
装自己的才智或勇气有所欠缺，如此一来那些心怀恶意的人就会心平气和，不再
肆意毒害。这就有如在嫉妒这头公牛面前抖动红袍，它乐于宣泄愤怒，你就能全
然脱身而保不朽之名。
①阿各斯，原文件Argos ，另有作Argus 者。阿各斯在希腊神话中，是个有
许多眼睛的人，最早的说法是他有四眼，后来说有百眼遍布全身。下文关于荷马
之事，典出罗马作家何瑞斯（Horace，65…8B。C。）《诗艺》行359 的名句，大意
说“高明如荷马每打瞌睡，我都怒以为耻”。打盹、瞌睡，意指失察、疏漏。
84
善于利用敌人
处事不要抓刀刃，抓刀刃容易为之所伤；应该握其柄，握柄则可以自卫防身。
与人相争也是这个道理。那些明智之人在敌人身上发现的用处比那些愚蠢的人在
朋友身上发现的用处更多。令善意十分畏惧的重重困难往往为恶意轻而易举消除。
大多数人成就其伟大，都应该归功于自己的敌人。奉承比仇怨更狰狞和险恶，因
为仇怨能使人发现奉承所掩饰的缺失。明慎之人往往能以他人充满恶意的眼睛为
镜，与那些充满温情和爱意的镜子相比，此镜更为真实明亮，更能协助他减少失
误和改过自新。同样一个人与恶意对手比邻而居，自然而然也会谨慎有加。
85
莫做百搭牌①
卓越的事物容易被滥用。每个人垂涎某物，就会滋生烦恼。毫无用处虽然不
是件好事，但是利于万物会更糟糕。许多人之所以失利，就是因为曾经无往不利，
结果是原本人人有求，变成了人人鄙夷。这种百搭牌可见于各种各样的完美之中。
起初他们因为能应万用，被视为独一无二，其后最终也会被视为平凡无奇而遭不
屑一顾。治疗极端的灵丹妙药是才华可以尽情地层露，但需适可而止，保持中庸。
完美无妨多多益善，但表现时要保持节制和一定的分寸。火炬越亮，消耗的能量
就会越多，也就难以持久。要博得真正的尊重，应该切记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①百搭牌或飞牌joder ，持此牌的人可以将它做任何牌使用。
86
谣言止于智者
群众是只多头怪兽。有许多眼睛伺机制造恶意，有许多舌头在等着肆意中伤。
谣言四起，有时候能够将美名化为乌有。如果像诨名绰号般缠附在身上，美名就
会丧失殆尽。芸芸大众总喜欢抓住一个突出的弱点，或一些可笑的缺陷，因为这
些都是流言蜚语最好的谈资。有时候，这些缺陷都是那些嫉妒我们的对手，狡猾
凭空捏造而来的。世上卑劣口舌讲出的笑话毁掉大名盛誉的速度比厚颜无耻的谎
言还要快。恶名得来相当容易，恶事易令人信服却难以消除。明慎之人应避免这
一切，留意那些芸芸众生无礼的言行，点滴预防胜过万全治疗。
87
文化与修养
人生而野蛮，是文化将其提升而异于禽兽。文化使人成为人：文化越高，其
人就越伟大。希腊人本着这一信念，称世上其他族类为“蛮人”。无知等于粗俗
鲁莽，最能教养众生的文化之物莫如知识。但智慧如果没有经过洗练和磨砺，其
质地也会变得十分粗糙。不仅智力悟性需要精炼致纯，人的欲望也是如此，我们
的言行举止更应如此。有些人的内质与外饰、观念与言辞、身体外表（如同树皮）
与内在精神（可比果实）等都表现出一种天然的雅致；有些人则粗俗野蛮，邋遢
玷污了一切，甚至玷污了他们的良好品质。
88
宽以待人
志存高远，伟大的人物绝对不会流于琐屑的小事，和人交谈时也不会穷索细
节，尤其是当话题令人不快时更是如此。做事情固然应该谨慎留心，但又要表现
出轻描淡写、漫不经意的姿态。把谈天说地变成寻根究底的审问，当然不是什么
好事。要表现出彬彬有礼、高贵雅致的样子，那是一种风度。这一要诀在于善于
装出淡泊明志、事不关己的样子。对于亲近的朋友之间、熟人之间，特别是敌人
之间发生的事，要学会有所不见。过于谨慎容易令人产生不快，如果这些已经成
为性格的一部分，那么他人将不胜其烦。对不愉快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是一种
偏执狂。请记住，性格决定行事方式。心胸如此，能力如此，行事也就会如此。
89
自知之明
要了解自己的性格、才智、判断力与情绪。不了解自己，就无法驾驭自己。
照容貌的镜子应有尽有，但惟一能透视精神的镜子是明智的自省。当你不再关心
自己的外在形象时，请依然保持自修并不断提高内在形象。为能明智地处理事情，
应该精确地估计你的明慎程度与领悟能力。判断一下自己会怎样迎接挑战，探探
自己思想的深度，量量自己资源的广度。
90
活得好的艺术
有两件事能提早结束生命：愚蠢与堕落。有人因不知如何保命而丧命；有人
则因不想求生而丧生。正如美德本身就是它的回报一样，邪恶本身就是惩罚。那
些以邪恶过一生的人，生命就会加倍提早结束；以美德过一生的人，将获得永生。
精神的力量能传给肉体。善良的生命，其意也长，其行也远。
/* 10 */第一篇智慧书第一章臻善臻美（10）
91
三思而后行
做事情时会预感到自己失败，那么旁观者也将会清楚地看到这一点，敌人更
是洞若观火。当你的判断力在情绪激动中动摇过后，尘埃既定心平气和之时，一
定会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之至。做任何事情一定要十分明智，如果自己一开始
就怀疑，但依然还要动手实施，那么危险就可想而知了。相反，不动则可保平安。
明慎的心绝对不会寄希望于那些模棱两可的事情：它凡事必定行走于理智的朗朗
阳光之下。一件事在酝酿时就遭到审慎的谴责，怎么会有好的结局呢？即使是通
过内心检验而毫无异议的事，结局也往往不佳；其他的那些为理智所疑惑的且为
判断力视为轻率的事，怎能对其有所期望呢？
92
超凡的智慧
这是言行举止的最高准则，处于一切情况之中都需要这种智慧，你的职位越
高，则需求越大。点滴明慎抵过万般聪明。其中的要义是，脚踏实地稳步向前胜
于赢得庸俗的喝彩。明慎的名声是你能赢得的最高的赞誉。如果能获得明慎之人
的赞同也就足矣，他们的赞许是成功的试金石。
93
通才
拥有完美的才能，一个人就足以抵众人。它使人生充满了种种乐趣，并用这
种快乐感染朋友。人生的乐趣在于不断变化使生活充满愉悦。懂得如何享受种种
美好的事物，是一种伟大的造诣。造物主创造了人，已使宇宙万物皆备于我，人
自当修养其品位与才智，使其成为一个宇宙。
94
深不可测的禀赋
明慎之人如果想得到他人的敬重，绝对不可以任由他人测出你知识与勇气的
高下深浅。可以让别人了解你，但不可被他们识透。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找出你
才能的局限，也就无人会对你产生失望。常常使他人猜度你究竟具有多大的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