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恋爱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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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恋爱中的女人-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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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她很清楚现在该适可而止了。他身上还有多少自己不曾了解的地方呢?啊,太多了,太多了。她还要用敏感的双手在他那生机勃勃的身体上耕耘好多天呢。啊,她那双手迫不及待地渴求爱抚他。可是,目前已经足够了,她的心只能承受这么多。太多了反而会填满她那玻璃杯似的心灵,最后将它撑破。现在这些就够了,一时间她满足了。今后还将会有更多的日子,她要让双手像小鸟一样,在他那田野般神秘、有力的身体上觅食,直到心满意足为止。    
      甚至是杰拉德,也希望她能阻止自己,不让事态再发展下去。因为渴求总比占有更好,强烈的欲念所带来的后果往往非常可怕。    
      于是,他们又朝镇上走去,朝星星点点闪烁着的灯光走去,一直走到山谷里漆黑的公路上。最后,他们来到了小路口。    
      “别再送了,”她说。    
      “你不希望我再送一程吗?”    
      “这样更好,晚安。”她伸出手。他一把捏住了她的手,吻了吻那令人销魂的手指。    
      “晚安。”他说,“明儿见。”    
      他们分手了。他回到家后,浑身充满了力量和对生命的渴望。    
      可第二天她并没有来,只送来了一张纸条,说是患了感冒无法出门。这真折磨人!但他还是耐下心来,写了一封短信,说没见着她十分不安。    
      第三天,他没出家门,去办公室似乎已纯属徒劳之举。父亲熬不过这个星期了,于是他茫然地呆在家中。    
      在父亲房间里,杰拉德坐在靠窗的一张椅子上。屋外是一幅沉郁的冬景。父亲躺在床上,面无血色。一位穿白大褂的漂亮护士默默地出来进去,四处忙碌着。屋里散发着科隆香水的气味。护士出去了,留下杰拉德一人面对着死亡,面对着屋外荒凉的冬景。    
      “丹雷矿里面的积水还多吗?”床上传来父亲的问话,声音微弱,还带着几分抱怨。他问的是威利湖里漏进矿井里的水。    
      “还有些。我们要抽干湖里的水。”杰拉德回答。    
      “是吗?”声音微弱得转瞬即逝。屋里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病人面色惨白,紧闭着眼睛,那样子比死人还要毫无生气。杰拉德转过头去。他感到自己的心枯萎了,再这样拖下去,他的心会腐烂的。    
      突然,他听到一声奇怪的响声。转过头去,只见父亲双目圆睁,浑身抽搐着、疯狂地挣扎着。杰拉德站起来,吓呆了。    
      “呼嗬,嗬……嗬……”父亲的喉咙里传出骇人的哽咽声,恐怖的目光发疯般地投向杰拉德寻求帮助,可是无济于事。这目光茫然无睹地掠过杰拉德,随即酱紫色的血和污物涌上了这张痛苦不堪的脸。痉挛的身体松弛了,头耷拉到一边的枕头上。    
      杰拉德惊魂未定,呆立着。他想动一动,可是又动不了,四肢根本不听使唤。    
      护士悄悄地走了进来。她看了看杰拉德,然后朝床上望去。    
      “啊!”她轻轻发出一声呜咽般的叫喊,急步向床边奔去。她弯下腰去,惊恐地叫了起来。随后,她恢复了常态,转身拿来了毛巾和海绵。她仔细擦着死者的脸,一边轻声呜咽着:“可怜的克瑞奇先生!可怜的克瑞奇先生!唉,可怜的克瑞奇先生!”    
      “他死了?”响起了杰拉德尖细的声音。    
      “是的,他去世了。”护士抬头看着杰拉德的脸,轻声呜咽道。年轻漂亮的护士此时颤抖个不停。一丝笑意浮现在杰拉德的脸上,压过了恐惧。他走出了房间。    
      他要去通知母亲。上楼时,碰到了弟弟巴西尔。    
      “他死了,巴西尔。”他他无法压低嗓门,无法掩饰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欣喜来。    
      “什么?”巴西尔叫道,脸刷地变白了。    
      杰拉德点点头,然后朝母亲的卧室走去。    
      母亲穿着紫色的睡袍,慢条斯理地做着针线,一针又一针地缝着。她抬起蓝眼睛,从容地看着杰拉德。    
      “爸爸死了。”他说。    
      “他死了?谁说的?”    
      “哦,妈妈,你看到就知道了。”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慢慢地站起身。    
      “你去他那儿吗?”他问。    
      “对。”她回答。    
      孩子们已围在床边哭成一团。    
      “哦,妈妈。”女儿们发疯般地大声痛哭着。    
      但母亲只径直朝床边走去。死者安卧在床上,似乎安详地人睡了,就像一个天真纯洁的孩子在酣睡。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僵硬。    
      她沉郁地看了他一会儿。    
      “哎。”她终于悲叹一声,就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你去了。”她低头看着他,有几分钟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祈祷吧!”她强烈地要求他们,“为你们自己祈祷吧,因为你们的父母无法帮助你们。”    
      “哦,妈妈。”女儿们恸哭起来。    
      但是她已经转身走了。孩子们也都各自匆匆离去了。    
      当古迪兰得知克瑞奇先生病逝的消息后,她感到了深深的自责。她一直远远地躲着杰拉德,生怕他会认为自己是个唾手可得的浅薄女子。现在,杰拉德正处在困境中,可她还这么冷漠。    
      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样去找温妮弗雷德。温妮见到她很高兴,两人又在与世隔绝的画室里工作起来,这对她们来说是莫大的快乐。这儿是一个自由的空间,全然没有家里那种混乱和痛苦的气氛。古迪兰一直呆到晚上,她和温妮弗雷德无拘无束地共进晚餐。    
      晚饭后,杰拉德来了。高大宽敞的画室里人影绰绰,弥漫着咖啡的香味。古迪兰和温妮弗雷德坐在房间远处靠近火炉的小桌子旁,桌上的灯光很弱。她们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世界,两个姑娘的身边围绕着美丽的影子,头顶上是幽暗的梁和椽木,下面是影影绰绰的凳子和工具。    
    


震颤死亡与爱情(4)

     “你们在这可真惬意啊!”杰拉德说着走过来。    
      屋里壁炉里的炉火正旺,壁炉前面铺着的是一块天蓝色的土耳其地毯,小小的橡木桌上铺着蓝白相间的桌布,上面摆着一些甜点心。古迪兰用一个旧的铜壶在煮咖啡,温妮正在用小平底锅在热牛奶。    
      “喝咖啡了吗?”古迪兰问。    
      “喝过了。不过我还想和你们一起再喝点。”他说。    
      “那你只能用玻璃杯喝了,我们只有两只杯子。”温妮弗雷德说。    
      “无所谓。”他说着搬了把椅子来到姑娘们中间。她们有多快乐,和她们在一起是多么幸福啊!一天来,他为葬礼而奔波忙碌,而现在那个世界不复存在了,他很快便感到了这里的魅力和魔力。    
      她们的东西都很精致。两只镀金的猩红色杯子,样子小巧玲珑;一只绘有圆点的黑色小罐;那只样式奇特的咖啡壶正不断地飘出一股淡淡的香味。这种氛围使杰拉德陶然若醉。    
      他们都坐着,古迪兰小心翼翼地为大家倒上咖啡。    
      “要加牛奶吗?”她问。    
      “不,我不要。”他回答。    
      于是,她很谦恭地把一杯咖啡放在他面前,然后自己拿起了玻璃杯。她似乎很愿意为他效劳。    
      “你为什么不把玻璃杯给我?你用它可太难看了。”他说。他宁可自己用玻璃杯,而让她享用那精致的咖啡杯。但是她没有回答,而是欣然接受了他们之间悬殊的差别。    
      “你们还挺会理家。”他说。    
      “是啊。不过,一有客人我们就不自在了。”温妮弗雷德接口说。    
      “是吗?这么说,我是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    
      忽然他感到自己穿的丧服和这里的环境是多么不相称。    
      古迪兰一语不发,静坐着,并不想和他答话,在这种场合,最好不要谈正事。于是他们轻松愉快地闲谈着,直到他们听到楼下有人牵出马,嘴里喊着“倒——,倒——”,把马套进准备送古迪兰回家的马车里。于是她穿戴好,,同杰拉德握了握手,没敢正眼看他的眼睛,接着就走了。    
      葬礼令人心烦意乱。仪式结束后,大家喝茶时女儿们一个劲儿地念叨:“他是我们的好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要么就说,“要再找一个爸爸这样的好人可不容易。”    
      杰拉德默认了这一切。人们惯于这样,只要地球还在转,人们就不会抛弃这些世俗的观念。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温妮弗雷德憎恨一切。她独自躲在画室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盼望着古迪兰来看她。    
      幸运的是大家很快就各奔东西了。克瑞奇一家人从来都不在家呆太久。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就剩下杰拉德一个人了。就连温妮弗雷德也被姐姐劳拉带到伦敦散心去了。    
      可是当杰拉德真的孤身一个人的时候,他又感到难以忍受了。时间一天天过去,他总感到自己是缚在深渊口上的人,不管他怎么挣扎,他都无法回到坚实的大地上来,找到一块立足之地。他在空虚和苦闷的边缘徘徊。不论他想什么——无论是朋友,还是陌生人,工作还是娱乐,浮现在脑海里的只有那个万丈深渊。眼前没有一根救命稻草,等待他的只有绝路一条。    
      一开始他保持着沉默,竭力保持镇定,盼着这种境况会烟消云散,望能够经受住这个严酷的惩罚,让自己返回现实世界中来。但是,这绝境并未过去,等待他的是更剧烈的危机。    
      第三个夜晚到来时,他心中充满了恐怖。他无法再忍受一个晚上了。另一个夜晚又将来临,他又要被生活的链条挂在无底深渊的边上。他不能忍受,再也不能忍受了。他害怕极了,他再也不敢相信他自己的力量了。要是他跌进这无底的深渊中,就将永远无法上来。    
      吃完饭,他不敢再经历一次那种极度的空虚,于是急忙穿上靴子和大衣,走向那漆黑的夜色。    
      这是一个浓雾弥漫的黑夜。他跌跌撞撞走过树林,摸索着朝磨坊走去。伯基不在。很好,他心里竟有点高兴。他转身上了山坡,摸黑爬上了陡峭的山坡,在黑暗中迷了路。该往哪儿去呢?管它呢。他继续乱摸着前进,终于又上了一条小路,然后他穿过一片树林。他的脑袋一片茫然,只是机械地向前走,没有思想,也没有知觉。他走出了树林,来到一片开阔地,再沿着田边的树篱一直往前走,走到了出口。    
      最后,他终于走上了公路。刚才他一直在漆黑的夜色里摸索,现在他得找到方向才行。    
      他伫立在黑夜中宽阔的公路上,一直站了许久。    
      突然,他听见了脚步声,接着一个光点在摇晃。他马上迎了上去。来的是一个矿工。    
      “能告诉我这条路通向哪里吗?”他问。    
      “这条路吗?啊,到怀特莫。”    
      “怀特莫?噢,谢谢。我以为我走错了。晚安。”    
      “晚安。” 矿工大声地说道。    
      杰拉德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至少到怀特莫之后他就会知道了。他暗自庆幸自己走上了一条公路。他继续往前走,仿佛梦游一般。    
      那就是怀特莫镇吗?——是的,有国王的头像——那是高大的城门。他几乎是冲下陡峭的山坡,绕过凹地,穿过小学,来到了威利青枝教堂。这是教堂的墓地!他停住了脚步。    
      他马上翻过墙头,跳进墓地,在坟墓中穿行。即便是在黑暗里,他仍能够看清脚边一束束白花。就是这个坟墓。他蹲下身去,花朵潮湿、冰冷,枯萎的菊花和晚香玉发出一种腐烂的气味。    
      此刻,在黑夜笼罩下的阴冷墓地中,他就是中心。但是这儿没有他需要的东西。他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丝毫没有理由。他感到心口似乎也被粘上了冰冷而肮脏的泥巴。    
      可是去哪儿呢?——回家?绝不。回去也没用,甚至更糟,不能回去。那么去哪儿呢?    
      一个危险的计划忽然在他脑中形成了,就像是一个现成的答案,那就是古迪兰——她一定呆在家里。他可以去找她,对,他一定要接近她。即便是要了他的命,他也在所不惜。他要孤注一掷了。    
      他穿过田野,直直向贝尔多佛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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