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恋爱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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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恋爱中的女人-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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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是怎样的呢?知识不存在于脑中?”她问。她感到他的话难以理解。    
      “在血液中。”他回答说,“当理智和已知的世界湮没在黑暗中,你就会发现自己栖身在一个隐秘的肉体当中,变成一个魔鬼——”    
      “可为什么我要变成魔鬼呢?”她问。    
      “‘女人恸哭着找寻她的魔鬼情人。’①”他引用说,“原因我不知道。”    
      ①引自S·T·柯勒律治(1772—1834)《忽必烈汗》。    
      赫曼尼好像从死亡中醒来了。    
      “他是一个可怕的魔鬼,是吗?”她拉长声音对欧秀拉说,声音古怪而响亮,最后还奚落地尖笑一声。两个女人一起嘲笑他,笑得他一无是处。赫曼尼的尖笑声充满了女人获胜的得意,仿佛在嘲笑他是个没有性功能的人。    
      “不,”他说,“你才是个摧毁生命的魔鬼呢。”    
      她冷冷地盯了他很久,目光恶毒、傲慢。    
      “你什么都知道,对吗?”她用冷漠、狡猾、嘲弄的口气说。    
      “够了。”他回答,他的面庞钢铁般生硬。赫曼尼感到了一种可怕的绝望,同时又有一种轻松的解脱感。她转身快活而亲昵地对欧秀拉说:    
      “你肯定你会来布雷多利吗。”她表示催促。    
      “是的,我很乐意。”欧秀拉回答。    
      赫曼尼满意地看看她,心不在焉地想着什么。    
      “我很高兴,”她定了神说,“两个星期以后呢,好吗?我就把信写到这里来,写到学校,行吗?——好,你一定要来,啊,我太高兴了,再见!再见!”    
      赫曼尼伸出手,盯着对方的眼睛。她清楚地感觉到欧秀拉是她最危险的情敌。但很奇怪,这却使她兴奋不已。她准备离开了,她可以把一个女人落在后面的时候,这使她总感到一种力量、一种优越感。再说,她还可以把这个男人带走,虽然刚才的谈话让她满怀憎恨。    
      伯基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现在本该他说再见了,他却又开始讲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他说,“真正的肉欲,和那种邪恶的精神放纵之间有着天壤之别。我们只有忘却自我,陷入无知之中,放弃你的意志,你才会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肉欲。你必须先学会忘却自我,才会得到自我。”    
      “但人们又太自负了——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都很自负,只能用虚假的方式来实现自我。我们宁死也不愿放弃那渺小、伪善和固执的理智。    
      屋子里一片沉寂。两个女人情绪敌对。而他听上去好像在会议上演讲。赫曼尼根本不理睬他,不自在地站在那儿,反感地耸了耸肩。    
      欧秀拉似乎在偷偷看他,但好像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他身上有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在清瘦和苍白的外表下,深藏着一种奇异的美。他那异乎寻常的神秘深沉的声音像另一个世界在传达另一种声音。他眉毛和下腭的曲线变幻多端,漂亮、优雅的曲线展示着生命本身强有力的美。她说不清那是什么,但有一种富有和自由的感觉。    
      “但,我们拥有肉欲,只是没有服从它,是吧?”她转向他问道,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发出了金铃般的笑声,像是在挑战。他的眉间眼里,立刻闪现出神奇的、毫无拘束、令人心动的笑意。虽然他的嘴巴还紧闭着。    
      “不,”他说,“还不够,我们太自负了。”    
      “但这并不是自负的问题。”她大声说。    
      “是的,不是别的。”    
      她显然是迷惑了。    
      “你不认为人们对他们的肉欲最自负吗?”她问。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没有肉欲——只有感觉——这是另一码事。他们总能够意识到他们自己,有那么自负,不想解放自己,与其让自己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们宁愿……”    
      “你不想喝点茶吗?”赫曼尼对欧秀拉说,“你已经工作了一整天了——”    
      伯基的话戛然而止。他绷起脸,说了声再见,好像没注意到她似的。一种愤怒和烦恼攫住了欧秀拉。    
      他们走了,欧秀拉站在那儿久久地望着窗外。然后她关上灯,坐在了椅子上,失魂落魄。少顷,她失声哭泣起来,辛酸地抽泣,这是伤心,还是高兴,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两姐妹跳水者(1)

      一个星期过去了。周六,天下起了细细的毛毛雨,时下时停。在雨停的间隙,古迪兰和欧秀拉出来散步,朝威利湖边走去。天色空濛,小鸟在嫩绿的枝头上鸣唱,大地万物都在复苏生长,四周扑来细腻、柔和而润滑的晨雾,让两位姑娘心旷神怡。路边黑刺李绽开了湿漉漉的白花瓣儿,琥珀色的小果在鲜花丛中微微地闪着光。雾中那紫色的树枝显得黯淡,高高的树篱也像幽灵似的熠熠生辉,走近了才看得清。这个早晨,充满了新生。    
      两姐妹来到威利湖边,湖上一派迷蒙,与远处湿漉空濛的树木草地融成一片。路边的甲虫叫声十分悦耳,令人心动。小鸟在树上对唱着,湖水神秘地汩汩流淌着,这一切汇成了迷人的一幕。    
      两位姑娘飘然而至。眼前,靠近路的湖边,一棵核桃树下掩映着一座爬满青苔的泊船处,一只小船泊在那儿,在灰白的水中如影般荡漾着。夏天即将到来,到处都是浓荫。    
      忽然,从泊船处闪出一个白色的身影,动作极快地穿过那个旧码头,一跃而起,人影在空中划了道白色弧线,水面上飞溅起一团浪花,接着舒缓的涟漪中钻出一个游泳者。他正向微波粼粼的湖心游去。他竟钻入了这纯洁透明的天然水域中。    
      古迪兰站在石墙旁边看着。    
      “我真羡慕他呀。”她用一种满怀渴望地低音说。    
      “哦,”欧秀拉打了个冷颤说,“好冷!”    
      “是冷,但在这儿游泳多棒呀!”姐妹俩站着,看着游泳者向着远处湿蒙空旷的湖面游去。他的身体随着他击水的动作,上下交替,两只手在薄雾和轮廓模糊的树丛中划着弧线。    
      “你不希望那就是你吗?”古迪兰看着欧秀拉问。    
      “我希望。”欧秀拉说,“不过不能肯定,这天水太凉了。”    
      “是啊,”古迪兰不情愿地说。她依然入迷地看着湖心游动的人。他游了一段距离便翻身仰泳,从水面上看到了站在墙边的两位姑娘。随着他身体微微起伏,她们可以看见了他红润的脸,也感觉到他也正在看她们。    
      “是杰拉德·克瑞奇。”欧秀拉说。    
      “我知道。”古迪兰回答。    
      她伫立着,凝视他的脸在水上起伏,盯着他稳健地游着。他边游边看她们,他为自己深深地感到自豪,他感觉自己处在优越的位置上,自己拥有一个世界。他可以我行我素,丝毫不受他人的影响。他喜爱自己那强有力的击水动作,喜爱冰冷的水猛烈撞击他的四肢将他浮起。他可以看到湖边上的姑娘们在看他,这真让他高兴。于是他在水中举起手臂向她们打招呼。    
      “他在挥动胳膊呢。”欧秀拉说。    
      “是啊。”古迪兰回答道。她们仍然看着他。他又一次挥舞着手臂,表示看到了她们。    
      “他像雾中人一样。”欧秀拉笑道。古迪兰没有吱声,只是站在那儿静静地望着湖水。    
      杰拉德忽然转过身,用侧泳的姿势迅速地游开了。他现在是自己一个人,独在水的中央,好似拥有整个水面。在这个没有限制的天地中,他快乐于自己的与世隔绝。他幸福地舒展双腿,舒展全身,没有束缚、没有牵挂,惟有这个水的世界中的自己。    
      古迪兰对他羡慕得感到心痛。尽管这种与世隔绝的状况和对水的世界的占有只是短暂的时间,她也是那样的向往。她站在公路上,就感觉到自己像被打入了地狱!    
      “天啊,做个男人该多好啊!”她叫道。    
      “什么?”欧秀拉惊讶地问道。    
      “自由自在、为所欲为!”古迪兰大声说,兴奋得脸色红润。“如果你是男人的话,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就不会有女人所遇到的那些数不清的麻烦和障碍。”    
      欧秀拉不明白在古迪兰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竟说出这些话来。她无法理解。    
      “你想做什么?”她问。    
      “没什么。”古迪兰赶紧大声表示反对。“只是假设而已。假设我要在这水中游泳吧,可这不可能的。我不可能现在脱了衣服跳入水里,这是不可能的事。可这却是多么不合理啊,简直阻碍了我的生活。”    
      激动和愤慨使她满脸通红。这让欧秀拉觉得不知所措。    
      俩姐妹继续在路上走着,她们在肖特兰兹下面的树林中穿过。她们抬头看去,那座狭长低矮的房子在潮润的清晨里显得黯淡而有魅力。有几棵雪松树就斜斜地掩映在它的窗前。古迪兰似乎在认真地琢磨着这幅图景。    
      “你不觉得它很迷人吗?欧秀拉。”古迪兰问。    
      “非常吸引人。”欧秀拉说,“幽静迷人极了。”    
      “有很有风格,而且也有年代了。”    
      “什么年代?”    
      “是18世纪。确切地说,多萝茜·华兹华斯①和简·奥斯汀的年代!不是吗?”    
      ①朵拉茜·华滋华斯(1771—1855),女批评家,威廉·华滋华斯的妹妹。 


两姐妹跳水者(2)

     欧秀拉笑了。    
      “难道不是吗?”古迪兰说。    
      “可能吧。不过我觉得克里奇家的人跟那个时期不般配。我知道克瑞奇正在建一个电厂,为了给房屋照明。他正在进行最时髦的改造。”    
      古迪兰迅速地耸了耸肩。    
      “当然,”她说,“那是不可避免的。”    
      “绝对的。”欧秀拉笑道。“他总是一下子就做了几代人的事。人们因此都恨他。他总是强拎着别人的脖领子,牵着他们走。等他把一切能改进的都改进好,没有什么其它事可做了的时候,他就会活不下去了。当然,无论如何,他应该这么做。”    
      “当然,他应该这样。”古迪兰说,“说实在的,我还没见过一个男人像他这样有干劲。可惜的是他的干劲花哪儿了,结果又怎样呢?”    
      “噢,我知道,”欧秀拉说,“花在最先进的机器上去了。”    
      “就是。”古迪兰说。    
      “你知道他杀死了他的弟弟吗?”欧秀拉问。    
      “杀死他弟弟?”古迪兰叫道,好像难以置信。    
      “你还不知道吗?哦,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他和弟弟一起玩一支枪,他让弟弟看着子弹上了膛的枪管,他开枪了,结果他弟弟的头被打开了花。多么可怕,是吧?”    
      “多可怕啊!”古迪兰喊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吧?”    
      “哦,是啊,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欧秀拉说,“这是我知道的最可怕的故事。”    
      “不过,他并不知道枪里上了子弹,是吧?”    
      “是啊,那是一支在马厩里放了很久的老枪了。没人会想到枪会走火,更没人想象得到枪里还有子弹。这件事还是发生了,真是可怕。”    
      “可怕极了。”古迪兰叫道,“小时候发生的事,却要让人内疚一辈子。想想这事儿,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然后,这种灾难就莫名其妙地降临了——真是祸从天降。欧秀拉,这太可怕了!哦!这让我所无法承受。要是谋杀倒可以理解的,因为在它的背后有一定的动机。但这种事发生在某个人身上——”    
      “说不定在它背后也有一种藏在潜意识里的动机。”欧秀拉说,“这虽出于无意,但其中或许隐藏着一种原始的杀人欲望,你说呢?”    
      “欲望?”古迪兰以冷冷、生硬的口气说,“我觉得这连玩杀人游戏都算不上。我猜想是一个男孩对另一个男孩说,‘你看着枪管,我来扣扳机,看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这纯属偶然事故。”    
      “不,”欧秀拉说,“我是不会去扣扳机的,即使是枪中没有子弹,更不必说是还有人在往枪管里看了。凭直觉人们就不会去做的。——也不可能这么做。”    
      古迪兰沉默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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