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9-得不到 已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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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9-得不到 已失去-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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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偶遇的缘分都欠奉偶遇的缘分都欠奉(1)

    任时喜那一年还是学生,穿过齐门小区那条繁华的街,十字路口是红绿灯。她站在这端,等红缓缓变成绿,车水马龙拥挤喧哗。任时喜经常会拎些东西,有时是一尾鲜活的鱼。她没有钱,是从零用钱里省出来的。    
    她与平欧相识于一个简陋的舞厅,是圣诞节前,她和海棠逃课去跳舞。午后3点的舞厅,到处是胖且丑的中年男人,那种丑,即使昏暗仍能感知。他们都有油腻的小腹,半秃的脑    
    袋,婚姻不幸或太过平静。    
    当然也有青年男子,只是任时喜不喜欢,因为,这种时刻出现在舞厅,说明这男人落魄无能,大抵是这样的,没有工作或工作不好,抽烟通常只是红梅。    
    出几块钱,在舞厅消磨午后时光,一杯茶,几支舞,这样的场合,永远不要奢望有健康与清新。    
    有的只是晕暗中短暂放纵与相互蔑视,男人们同样会想,这种时候出现在舞厅的女孩,无非也就是在社会上走动的,缺乏教养,没有前途,于混杂场合里寻一些浅薄的刺激,所谓刺激,就是今天会遇到谁,会与谁共舞,贴近,接吻。    
    任时喜与平欧在那样的场合相遇。    
    平欧穿着黑色衣服,当时,平欧的朋友于志高来请海棠跳舞,平欧在任时喜面前站了会儿,似乎不怎么想跳,于是坐下来。    
    平欧坐下来,在任时喜对面玩着海棠扔在桌上的打火机,啪嗒啪嗒,明明灭灭,平欧的脸忽隐忽现,英俊得不似真人,倒像是任时喜的一个梦。    
    一个梦。    
    后来慢四时平欧和任时喜也去跳了,舞池里一片幽暗,灯光是想要那么黑,影影绰绰地,能看到一些飘浮的影子,影子们都很薄,移来移去,沉浸于糜烂的乐声里。    
    任时喜仍觉自己身处梦中,而平欧的吻,是惟一真切地发生。    
    他的唇贴着她的唇,细细来回,温柔碰着,然后,慢慢地蔓延在任时喜的脸颊,耳垂,脖子,带着些轻浮与戏谑,双手环于她的腰,笃定她不会就此恼了。    
    任时喜觉得,平欧与这里的人是不同的。平欧26岁,开一家小小的音像店,不喜欢守店,就雇了个人,自己偶尔去进货,查账。平欧开一辆很威风的摩托车,戴上头盔,一溜烟地消失,像电影一样,西边还有晚霞。    
    这是任时喜与平欧第一次见面,秋天的平淡午后。    
    任时喜和左海棠不是同一个系的,任时喜的宿舍多了张床铺,海棠不知怎么就搬过来了,海棠常常嘴里叼根烟,眼神不知落在何处,若有所思的样子。    
    海棠很少去上课,就算上课,也不过是和男生打情骂俏,摆明了是要做坏学生的,相比起海棠的嚣张,任时喜是低调的。    
    就算她和海棠走在一起,也不会让人觉得她会坏到哪里去。    
    那一年,海棠惹出了祸事,睡在男生宿舍,被宿监逮了个正着,还好那男生颇有些家底,花了笔钱,连处分都没吃,但,因为这事,海棠上了黑名单。无论走到哪里,后面都有灼人的目光。    
    海棠很有些妖气,五官不过如此,举手投足却有无限媚惑。    
    起先是海棠和于志高成了一对,而任时喜和平欧作陪。海棠总是拉着任时喜说,去嘛去嘛,志高请我们吃饭。    
    那个平淡秋日午后,于志高和海棠留了联系方式,存心要寻下文的。    
    于志高和平欧以前都是建筑院的,平欧与领导闹翻,辞职出来了,而于志高还在里面混饭吃,真正是混饭吃,有活就做,没做就溜,不显山不露水,不要求院里把他当人才,但求无过罢了。    
    两个人看起来都胸无大志,所以,才会在舞厅里厮混流连,甚至混出了些名声。于志高长得一般,但很得少妇们的欢心,嘴上常常能开出莲花,又肯俯身哄人。    
    平欧不做这样的事,冷冷地坐在那里抽烟,一支支的黑七星,亦不与谁搭腔。    
    海棠与于志高似真似假地恋起爱来了。海棠喜欢吃水饺,有一阵隔三岔五就拖任时喜去吃,喜福楼的水饺偏生又做得极好,任时喜总是抵不过真实的食欲,缩手缩脚地跟去蹭。    
    有一日遇上平欧。    
    终于,遇上平欧。    
    平欧穿着深灰色夹克,气定神闲地坐着,光天化日下,又真切了几分,似乎日常些,温和些,但任时喜对平欧仍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意,她怯怯地坐在他对面,埋头吃着。    
    浑然不知一只只饺子究竟是何滋味,牛肉鸡肉三鲜,在她舌尖已无分别。    
    任时喜额上微微渗出汗,连呼吸都是窘迫的。    
    呼吸窘迫。平欧是一种很大的压迫,特别是他的眼神,任时喜很少正视平欧,不敢看他的眼,生怕直视之下,会夺了心志——其实,已经夺了。    
    已经,喜欢平欧。    
    很久没有见到平欧。    
    喜福楼倒还是去,海棠和于志高处于半同居状态,海棠偶尔回宿舍拿东西,躺在任时喜的床上翻杂志。    
    海棠曲线美好,风韵十足。    
    任时喜很小心地问起平欧,海棠睨她一眼,笑着说,回头给你平欧的电话。    
    隔了两日,任时喜正在洗头,别的女孩扬声喊她,任时喜,电话,任时喜!    
    任时喜将长发往前拢一拢,凝神听仔细后,弯腰低头地跑回宿舍,水啪嗒啪嗒往下掉,任时喜左手拢着满是泡沫的头发,右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抓起话筒。


第四部分 偶遇的缘分都欠奉偶遇的缘分都欠奉(2)

    记一下平欧的电话,67418……海棠在那端说。    
    等下,任时喜连忙用脸颊和肩膀夹着话筒,腾出手去桌上找笔,好不容易在杂物堆里翻出支口红,不管三七二十一记在了哲学书的背面。    
    那串号码,艳红艳红。    
    任时喜背熟了,很熟,有几次宿舍里无人,试图拨过,刚一通话,就心慌意乱地挂了,想听平欧声音的渴望有多少,恐惧也就有多少。    
    放假,漫长的假,任时喜有生以来第一次憎恨假期。离校前一天,她很想见到平欧,待要问海棠,不知怎么问才好,就傻傻地跟着海棠,一起吃饭洗碗走路洗澡洗衣服,听海棠絮絮叨叨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直到晚上,海棠才说,于志高出差去了。    
    咣当一声,任时喜的心落回了原处。    
    开学的第一个月,任时喜回到这座城市,想着可以这样近着平欧,心里便暖和了起来。功课有些忙,每天都过得相同,9点上课,12点吃饭,下午,又是上课,不知觉到了四五点,开始等晚饭。坐在食堂里,任时喜觉得自己的生活就是等一餐,吃一餐,再等一餐地重复着,蕃茄炒蛋,木耳花菜……    
    有时,她会想平欧在做什么呢,吃什么呢,与谁一起呢。    
    很想为平欧做一次饭。    
    偶然地,很偶然地,与平欧相逢,任时喜与程廊坐公交车去市中心看画展,程廊去年开始似真似假地追求任时喜。    
    任时喜也可有可无地与程廊在一起。    
    程廊家境很好,从小就开始弹钢琴,绘画,他说他喜欢杜尚,与任时喜相识,就是因为那本《杜尚访谈录》。    
    任时喜不知那本书是谁的,只觉得封面上侧面的外国男人非常迷人,一种冷俊而优雅的迷人。任时喜四顾无人,拿起来翻,一页页细细地翻,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坐到她身边。    
    他是书的主人。    
    他们相识在阶梯教室,程廊上节课遗落在此,偏巧,任时喜坐了这个位子。    
    程廊将《杜尚访谈录》送给了任时喜。    
    车上很挤,任时喜和程廊都站在车中央,手拉着挂环,到了路口,遇上红灯,然后,任时喜看到了平欧,这样地,看到平欧。    
    午后时分,有一些慵懒,微风拂动,黑色的平欧,黑色的摩托车,如魅影般地出现在面前,隔着公交车肮脏的玻璃。    
    任时喜想伸手去拉开车窗,大声喊平欧的名字,甚至想立刻跳下车,她想了种种种种,而想的时候,红灯换成了绿灯。    
    平欧骤现骤灭。    
    任时喜对于自己,没有别的办法。    
    兜兜转转,仍然是那家舞厅,他们的起初在那里,他们的然后也在那,在那个暧昧的世俗的卑微的场合。    
    破旧的沙发,俗气的灯光,空气中充塞着劣质烟的气息,那些男人面目猥琐,除了平欧。    
    平欧坐在任时喜边上,这一次,是边上,有时手搭在她的肩,有时摸摸她的脸,很自然地,仿如他们真的是一对。    
    海棠和于志高去跳舞的时候,平欧同她说一些话,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迟钝过,傻傻地听着,傻傻地,不知如何回应,傻傻地,不知平欧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而自己怎样才能让他喜欢,任时喜手足无措,为自己的无措而悲伤。    
    她一直悲伤,与平欧的半年时光,反反复复辗辗转转重重叠叠,皆是悲伤。    
    任时喜经常会想起那个晚上,那个晚上,她第一次夜不归宿,第一次,拥着另一个人,直至天亮。从舞厅出来,已是夜深,海棠说想吃夜宵,于是他们打车去夜宵街。    
    海棠点了炒龙虾,炒螺丝,炒青菜,任时喜要了份炒饭,于志高吃炒面,全是炒,而平欧只要了瓶酒。    
    热闹的夜宵街,有无数夜不成眠的人,男男女女,情侣对对,还有抱着吉他卖唱的流浪艺人,在一家家店前招揽着生意,拨弦,开腔,收声,一曲又一曲。    
    平欧招招手,示意那个卖唱的艺人过来喝一杯,那长发的男子笑着落座,平欧拿起他的吉他,拨了几下,自弹自唱了起来。    
    唱的是《斯卡布罗集市》。    
    声音里有悲伤,悲伤在喧哗的夜街缓慢回荡,没有人在乎,没有人沉浸,这个灯红酒绿畅饮欢语的夜,只有任时喜一个人觉得悲伤。    
    她如此悲伤。    
    海棠和于志高打车走了,嘱咐平欧送任时喜回学校,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学校早就关门了。海棠临走拉了拉任时喜的袖子,使了个眼色。任时喜站在街边,看到不远处有同样站着的女子,浓妆艳抹,穿着薄薄的衣,她觉察到任时喜的目光后,眯起眼,回看任时喜。    
    任时喜低着头,上了平欧的车。    
    伸手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耳边是呼呼的风,她的心不规则地跳着。    
    平欧一个人住,二室一厅的房子,有些空荡荡,平欧从冰箱里扔了罐饮料给任时喜,自己则去淋浴了。任时喜双手握着那罐七喜,边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


第四部分 偶遇的缘分都欠奉偶遇的缘分都欠奉(3)

    任时喜看着那部淡灰色的电话,想着是要敲门告诉平欧,还是自己帮他接,或者,就这样坐着,什么也不要做,电话铃顽固地催促着,平欧终于听到了。    
    平欧很仓促地在腰间围了条白色浴巾,湿漉漉地跑出来,胳膊越过任时喜,去拿电话。    
    水滴在任时喜衣服上,啪嗒嗒,啪嗒嗒。    
    平欧挂上电话,低头看到缩手缩脚的任时喜,蓦然笑了,这是平欧第一次对她笑,灯光很暗,但,任时喜的心是明亮的。    
    平欧俯身吻她。    
    其实,任时喜知道,平欧之所以跑出来接电话,只是不愿意承认她,不承认,也就不必向人解释她的存在。    
    后来的日子里,任时喜没有碰过平欧的电话,她像田螺姑娘那样,给平欧烧饭,洗衣,还有,偶尔在他愿意的时候陪他睡觉。    
    关于那一年,所有的记忆都陈旧破损,因为平欧而沾染着悲伤。她曾经以为平欧是爱她的,直至岁末,那个下雪的夜,平欧递给她一个信封,嘱她回学校后拆。    
    那是一个深黄色的牛皮纸信封。    
    任时喜等不及,一边走一边拆了,雪絮絮地下着,寒意透过鞋底往上一点点地泛,信封里有一叠钱,任时喜怔了怔,再往里面看,果然是有信的。    
    似乎是随便从哪撕下来的纸,边缘有些坑坑洼洼,上面很简单地写了几个字,时喜,不要再找我,平欧。    
    前面有车缓慢地开过来,喇叭摁得很响,车灯照着任时喜的脸,任时喜往路边退了两步,她捏着那封信。    
    不明白。    
    任时喜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去了,积雪浸透了她的鞋子,回到宿舍里,她换了鞋子,吃了点东西,还和别人说了些话,做完了往常的事,才慢慢地躺回床上,翻出那封信,侧过身,很小心地点了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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