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鲁豫战场上的"哥萨克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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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鲁豫战场上的"哥萨克骑兵"-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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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来,因此也不认识什么人,有天躺在病床上和小夏找不到话说了,就想起魏二民,托人把他叫来。

魏二民果然水平高,他一进屋,这病房就成了个小俱乐部,叮叮当当、嘻嘻哈哈地弄得隔壁的病友和路过的护士都来看。有个小护士也站在门边咯咯地笑,大刘觉得她有些面熟,想起就是在濮水边洗衣服的那位,却又记不得她姓什么了,于是就搭讪着问:“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蔡志兰”,小蔡护士显然没认出大刘。

“她叫菜篮子!”,夏武杰得意地揭发。

“你们愿意,叫我菜篮子也行”,小护士倒是挺开朗。

魏二民这时也认出小护士了:“哦,你是贵州遵义的!”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前两年我见过你的。想想看?在什么地方……” 魏二民正准备拿出他那一套江湖骗术继续忽悠,却见小蔡脸色突变、眼眶红红的跑了出去。这到底是说错什么话了?大家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

赶紧把休养所周所长请来询问,才知道蔡志兰原本是个爱国学生,年纪很小就离家参加抗战,前几年在国民党军队,进过集中营、吃了不少苦,所以提到以前的事情难免会难过。

“不过,没关系”,周所长说:“小蔡同志哭起来快笑起来也快,过一阵就好了”。

真是这样,几个人还在商量如何赔礼道歉,小蔡又跑了回来,指着老魏和大刘咯咯直笑:“骗人的,我想起来了,你们是军邮队!”。

 

这以后蔡志兰就经常到大刘的病房里来,有时还把家里情况和自己的经历讲给大刘听。她依然还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病房里也因为有了这女孩的情绪,变得生动起来。

刘排长和夏文书很长时间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住大病房,而他俩却住在这比较安静的小房间里?小蔡说:“这是给高级干部和立功伤员的休养房啊!”

“我们立功了?谁说的?”

“咯咯咯,自己立了大功都不知道,真傻”。

小护士觉得和两个傻瓜在一起聊天也挺开心的。

 

躺了半个月,刘大爷能够起床走动了,可邻床夏武杰的脚却依然吊得高高、动弹不得。眼看着先前要死不活的大刘如今四处转悠,始终精神气十足的小夏简直嫉妒死了,发誓说下次打仗宁愿伤脑袋也不愿意伤脚趾头。

能走动就能看见更多有趣的事情。休养所里有伤号也有病号,休养员也来自各个单位,有的军事干部在游击战中把生活规律搞颠倒了,白天睡大觉、夜晚来精神,天一黑就点起油灯邀人下棋打扑克。可是玩不了一会就要到院子周围转悠一圈,回来以后还嘀咕:“边上没岗哨,心里不踏实”。

医院规定,所有休养员都不许带武器,这是为防止有谁情绪激动或者脑筋糊涂,擦枪动刀的发生伤害事故。可偏偏就有个病号不习惯,他在敌后作战时间长了,非要摸着枪才能睡着觉,折腾了好几天都改不过来,最后没办法,只得弄了把榔头垫在枕头底下,他握着那铁疙瘩立刻就打呼噜了。

 

六月中旬,骑兵团政治处周家鼎主任带队到军区学习,顺便到三所探望伤员。

周主任通知大刘:因为一营长黄斌和一连长匡永盛调到军区工作(后来,他俩跟随林彪去了东北),组织上决定由四连二排刘排长调任骑兵团一营一连连长,一连(黑马连)是个有着光荣传统的红军连队,希望他能带领红一连把革命荣誉发扬光大。

当连长不当指导员,这事挺符合大刘的心思,他心里高兴就想着要归队,周主任见他身体恢复得还不错,也同意回头派通信员来接。骑兵部队流动性大,如果没有人接应的话,找到驻地很不容易。

说到通信员,周主任还讲了个有趣的事:姜庄战斗后,团里给“公鸡”也记了功,因为大刘不在,李树茂就把战马骑上了。前些天团里宣布了一营一连长的任职命令,一连的通信员小吴立刻跑到二营去拉马。这小吴是刚从公安大队分来的新兵蛋子,年纪不大胆量可不小,他直接找到李树茂说:“把我们连长的马还给我”。 

李树茂愣了好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笑着说:“这可是匹灰马,你们一连的战马应该是黑色的吧”。

“黑不黑的我不管,反正这是我们连长骑着立大功的马”

新任一营营长张存有(49年牺牲)正好从旁边经过,于是就拉他来当仲裁,张营长评判道:“说是灰马不错,说是浅黑也可以”。

“你这指导员真够滑头的”,李副营长哈哈一乐,把“公鸡”给了小吴通讯员。

张存有是大刘在二连当战士时的老指导员,偏袒部下当然是情有可原,可实际上,李树茂自己也乐意把“公鸡”送给刘连长。

李副营长不愁没有战马,打二十二团缴获了敌人团长的坐骑,那也是匹好马,从钢印上看曾经是日本军马,灰色底子带着白色斑点。听说它原来的名字叫“军长”(因为孙殿英军长是个大麻子),李树茂就决定沿用老称呼。于是,这以后宣传队有了个新段子:“李树茂,装备好,营长骑着军长跑”。

过了两天,通信员来了,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背着驳壳枪、挎着大马刀,全身上下公文包、挎包、水杯、手榴弹挂得琳琅满目,一看就知道是个新兵。骑兵的马刀比较长,真要挎在腰上就会拖到地上去,非得用手提着才行,所以一般老兵都是把这些东西搭在马鞍上的,只有刚上马的新兵、爱显摆,才会全部披挂起来。 

小伙子的名字挺文雅,叫吴立然,可做派却象老行伍,见面熟,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好似个受党教育多年的大干部。一二三四、甲乙丙丁,开口就是一大通,弄得刘连长直纳闷: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

通信员把上级的命令传达完毕、携带的文书交代清楚,然后就表决心谈计划抒发革命理想,最后问:“首长还有什么指示?”。

没指示。大刘心说,能讲的都被你讲完了,我这个连首长还有啥好指示的。

“要是现在没任务,我想回家看看我娘,可以么?”

“可以的,反正今天走不成了,明早回来就行”。

吴立然一溜烟走了,夏武杰拍着巴掌大笑:“这小孩真是个人物!不当政委可惜了”。

 

过了不久,小吴又陪着母亲来到休养所。和老人家一交谈才知道,吴立然的父亲是个参加过京汉铁路大罢工的老党员,很早就牺牲了,留下孤儿寡母在郑州艰难度日。40年,听说豫北来了共产党,母亲就带着子女一路跋涉来到根据地,三个孩子先是由组织上安排在学校读书,后来都参加了革命。现在,老人家在被服厂、大女儿在兵工厂,老二就是吴立然,还有个小女儿在行署电台工作。

到这时候,刘连长才明白为什么小吴说话显得挺有水平,敢情真的是受党教育多年啊!

 

吴家的住所离休养所不远,老人一定要请连长到家里坐坐,百般推脱不掉,只好答应晚上过去聚一下。

根据地实行供给制,大家的津贴都十分微薄,请客吃饭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刘大爷不希望别人破费。当时他比较“富裕”,一是津贴发下来了,二是这段时间没在连队吃饭,节余了些“伙食尾子”,再加上部队给伤员的营养补贴,这些钱刚由通信员带来,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于是找到了魏二民,托他采办了一只鸡、一条鱼,又买了些面粉小米什么的,估计时间差不多就出发了。

到了吴家,门开着,灶上摆着千层大饼窝瓜菜馍,却一个人影也没见,莫名其妙等了好一阵,一家人才满头大汗的回来。

原来,吴立然的妹妹下班回到家,对二哥牵回来的战马产生了兴趣,小姑娘闹着要学骑马,当哥的教了几招觉得效果还不错,就放她自己出去遛遛。骑马沿着河岸走,春风得意马蹄疾,眼看前面有棵垂杨柳,小姑娘一哈腰低下头,意思是别让树枝刮破了脸。谁知道,这“公鸡”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骑手一拱背,它还以为是要加速,立刻撒开蹄子狂奔起来。小女孩哪吃得住这个劲头,三两下就被甩在了河滩上,爬起来一看,人没事,可是马儿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好哭哭啼啼回家报信。

家里人一听全急了,小吴通信员跳着脚嚷“那是我们连长立过大功的战马!”,于是大家顾不上做饭,都跑出去找马。好在根据地帮忙的人多,找了快两个小时,总算把“公鸡”带了回来。

 

惹事的“罪魁祸首”是个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的小丫头,犯了错误似乎倒也满不在乎,拉着八路军连长看了看、又去观察魏二民,忽然指着他说:“我认识你,你是那个卖柿子的!”。这个结论真是出乎大家的预料。

原来,魏二民每次到山区出任务,回来总要捎带贩运点山货(要不然,大烟钱从哪里来),他怕在军区遇到熟人,总是跑到行署附近摆摊,赚那些爱吃零食的小姑娘们的零用钱。刘连长得知内情之后哭笑不得:“魏二民,你就不能少丢人现眼一点呀”。老魏却是乐呵呵的:“买卖人童叟无欺,这位是老主顾了,鄙号下回准保奉送一打上等的柿饼”。

回过头又见到吴立然的姐姐,大刘和老魏都乐了:“这不是濮水河边那位勇敢的小军工么”,熟人见面,小吴军工也很开心,赶紧跑到休养所,把小蔡护士拽到家里来了。

这下子大家全没了拘束,吃饭聊天气氛十分愉快。魏二民对大刘说:“想想看,三年前你受伤的时候,我背着你东躲西藏,听见枪声就得钻到坟包里,最多只能有几个蚂蚁长虫陪着你养伤。现在可好,小病房住着、小护士伺候着、小通信员带着、鸡肉鱼汤滋润着,情况真是大变化、形势越来越好啊”。

大家都说是呀,眼看快要胜利了,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吃完饭,小吴军工和小蔡护士帮着大娘做针线活——那时候被服厂的任务重,锁袖口、钉鼻纽之类的工作都要带回家接着干——大家围坐着听老魏讲江湖典故、听小通信员和他妹妹谈论国际国内形势。

小吴妹妹的“电台工作”其实就是听收音机,先把广播内容记录下来,然后再刻上蜡纸印成小报。魏二民逗趣说:“这工作舒坦呀,每天守着戏匣子听大戏”,小电台嘴一撇:“我们才不听戏呢,我们收听中央精神和重要社论”。

到底是收听重要社论的,不仅讲话的时候高级名词一串一串、还能大段大段地背诵党中央的指示。当然也有卡壳的时候,实在想不起来了,就把小脸一板宣布:“后面的内容保密!”。

大伙全乐了:“收音机里都广播了,保的哪门子密?”

 

高兴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前线。

吴家的人都来送两位骑兵,小蔡护士也来了,当时大家都觉得小护士对八路军连长有点儿那个意思,小“电台员”还直对大刘做鬼脸。可是,谁也没能想到,五年以后,正是这个满脸稚气的淘气小姑娘自己,最终成为了大刘局长的妻子。

姻缘这东西呀!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这次回家,吴立然收获不小,翻翻挎包里的东西:吃的、穿的、笔记本、书籍……什么都有,全是姐姐给他准备的。物品之丰富,搞得当领导的在旁边看了也十分羡慕:有个姐姐真不错呀。 

“不过,要那么多鞋子没用,咱们骑兵不费鞋,还不如多做条裤子”

“可是我姐只会做鞋,妹妹只会缝鞋垫,没办法”

“你妈是军服厂的劳模,她肯定能够做得好啊”

“正因为她在军服厂工作,反而就不能为我做军服了嘛!”

连长想一想也是。不能假公济私,那时候根据地的人都挺自觉的。

 

四五年五、六月份,冀鲁豫军区实施了“东平战役”,相继收复山东东平、东阿两座县城,消灭了周边地区的日伪军和顽军孙秉贤部。这次战役以八分区和十一分区部队为主力,其他分区提供支援,九分区骑兵团也被“借”去担任警戒、打援任务,在鲁西南一带活动。

刘连长和通信员赶到东明县,半道上遇到了二营的人马,战友们告诉他俩战役已经结束了,部队正陆续归返原建制。王元力这时候已经是四连连长了,他得意地拿出一把蒙古刀,这小刀是在刚结束的巨野战斗中缴获的,大约有半尺长、牛角刀柄、刀鞘上镶了个银质的马头,十分漂亮。指导员蔡修仁说:这是四连集体送给大刘的纪念品,刘排长在四连期间负伤两次、立功三次,配得上这把锋利的钢刀!

 

告别老连队,走到东明县官寨附近,看见路边上坐着俘虏兵、远处还有骑兵分队在搜索警戒,一连指导员张风翔和战士们正在帮老百姓清理被战马踩踏过的庄稼。见到新连长,大家都很高兴,告诉他说:刚才“搂草打兔子”,在行军途中消灭了一个伪军警备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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